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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1 / 1)

没有,但我旧日的兄弟,昨日送了一封信到祁州。他怎么能找到你?出京前我曾告诉他我会到祁州,约定了一间秘密的车马行。宋虔之点了点头,他脸色很不好看。周先担忧地问宋虔之要不要先吃早饭,或者回去睡一会再起来说。宋虔之先是拒绝,走了半步,又退回来:有什么吃的?稀饭、土豆。来点儿。宋虔之道。周先走了。宋虔之在帐外站了一会,转身进去,才有心情看了看四周,这是一间将领所住的营帐,笔架上还挂着一枚鱼形玉坠。宋虔之拿手拨了一下,茫然地想:玉坠的主人,恐怕已经不在了,不然他要是回来,岂不是连个安身之处都没有?他眉心轻轻地抽了一下。作者有话要说:最近三次有大事要处理,忙完马上好好更新,谢谢耐心等待的读者。不会坑。☆、潜龙在渊(拾叁)周先给宋虔之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菜粥,不知他是从何处得来的肉干,周先将肉干撕成丝,用筷子按在奶白色的汤汁里泡着。军医来为宋虔之换药,经过昨夜,宋虔之始终有一些浑浑噩噩之感,他想也许是没有睡好。白古游去巡营了,这一战伤亡惨重,军心不稳,祁州城原是宋、循二州贸易通商往来的陆路重镇,仅凭车马一项就能养活大半城民。种粮食土壤不算上乘,产的粮在京城、灵州、孟州这些繁华富庶之地也不受欢迎,但紧邻祁州的胶州、宋州、西北几个州城常向祁州购粮,原本各州各有所养,除却少数几个完全不适宜产粮的贫瘠州县由朝廷划拨,民间贩卖粮食皆有严格管控,粮行铺子都登记在册,背后都站着官。周先顿了顿,眼底充溢着愤恨,这些年全乱了套了,官府吃商人,商人吃农户,不打听不知道,稍一打听,民间怨声载道,不过短短数年,前人治世积下的钱粮,年年穷兵黩武,百姓不堪其累。碗底滚烫,宋虔之手指被烫得通红,他混若不觉,低头唏哩呼噜地喝了小半碗粥,用筷子挑肉丝吃。宋虔之细细咀嚼肉丝,眼神盯着不远处的地面,蚂蚱在干枯稻草上瞎蹦跶。这天儿要下雨啊。宋虔之往天上看了一眼。周先顺着宋虔之的眼,也看了一眼。可不。要下暴雨了。许瑞云、吕临相继赶到宋虔之的营帐。宋虔之封起刚写好的信,落了火漆,周先接过收起。昨夜东明王府来了人,都绑着大内的银腰带。宋虔之眼皮一跳:这么快?什么这么快?吕临一脸茫然,你们在说什么?东明王府是什么反应?我派了吕临的手下去盯,现在还不清楚。许瑞云沉吟片刻,朝宋虔之问,你觉得是谁的人?苻明韶整个棋局都破了,眼下怕是慌乱得顾不上这头,皇后在庆典上当场被杀,他的身边人出了问题,现在的苻明韶,谁也不会信。这事,倒像是我姨母的手笔。太后能使得动大内的人?你小瞧太后了,她在宫中比皇帝都早,要是在内宫,羽林卫听命于苻明韶不错,其他人呢,宫人们呢?太监、侍卫,都是人。这些人都近身伺候主子,防不胜防。早年间宋虔之就行走于内宫,花了不少银子打点宫里人,陆观被召回京城以前,他小小年纪能主理麟台多年,苻明韶明显对他有敌意和防备,却也拿不住他的错处,除了宋虔之的家传,其余都要归功于谨慎。宫人们要钱做什么?他们也没地儿花。吕临是世家子弟,从来没为钱犯过愁。他们不花,他们总有家人。周先道。有的也不全是为了钱,不说这个,如果是我姨母,她应当是想效仿当年,把苻明韶拉下龙座。吕临皱着眉:她选了东明王?东明王的生母尚在,如果东明王登基,太后的位子,就要换别家来坐,周太后会这么选?东明王年纪小,我姨母见过他,也甚是喜欢,至于他的母亲,等把这对儿母子接进京城,就好办了。你是说,周太后会赐死东明王的母妃?宋虔之:恐怕是,从旁出选一名继承人,母妃被赐死,是有先例可循的。东明王是他母妃教养长大,打小就没有父亲,他自己不会同意赐死他的母妃,而他的母妃,却会愿意为他去死。我去阻止。周先按剑起身,被宋虔之按住手背,轻拍了两下。东明王的母妃是个精明的女人,就算她愿意为儿子黄袍加身而牺牲,也绝不会在此处。她会确保京中的情形有利于小王爷,诸事大局未定,她绝不会甘愿赴死。那就放着不管吗?宋虔之让吕临再派几个人去盯,许瑞云自告奋勇,也去了。本在给宋虔之研墨的柳平文放下墨石,自取过一张宣纸到旁边桌案上铺平练字。这封信,找你熟悉的车马行,有办法转给陆观吗?周先眸中一动,接过信封,面色现出犹豫:陆大人有难处,侯爷莫怪他。宋虔之脸色一直不好,透出失血的苍白,帐中昏暗,唯一点灯光而已,他手指滑过光滑的信笺,眉峰隐忍地蹙着,叹道:怪他什么?怪他事事为我打算,陷在京城无法脱身么?还是怪他为全我母亲保我出京的慈母之心,重伤自己,换取苻明韶的信任?更让宋虔之难受的是,陆观留在京城,正是他们这些活动在祁州的人所需要的。周先道:当年的六皇子能入太后法眼,皆是陆大人的谋算,最熟悉苻明韶的,就是陆大人,他一定有法子自保。但愿如此,苻明韶信笺被宋虔之一把攥紧,他牙根紧咬,嘴唇抿成一线,缓慢而悠长地出了一口气,轻轻闭上了眼。·仅凭你们几个,又是口谕,我乃先帝钦封的东明王妃,诸位未免太不将荣宗皇帝放在眼中!啪的一声,东明王妃大袖一挥,将一名便衣太监手中的托盘打翻在地。深褐色的小瓷瓶在地上滚了两转,另有一把匕首,三尺白绫。东明王妃容色端丽,毫无一丝畏惧,端坐在花梨木大椅中,素色绫罗衬得她脸色莹白如雪。这是太后的口谕太监话音未落,被东明王妃的眼神惊得不敢再多说。离京之前,我与太后也曾有数面之缘,我这副手镯还是太后亲自赐下的,如若真的是太后懿旨,除非你们能拿手谕来见我。东明王妃垂下双眸,端起茶来,呷了一口。宫里来的人面面相觑,终于有一侍卫头领步出:王妃息怒,不如王妃与小王爷一同进京,我等皆是下人,王妃身份尊贵,仅凭口谕是草率些。担心想必王妃也是深明大义之人,若是小王爷做了大楚帝君,睿宗时就有先例,当时睿宗皇后尚在,膝下无子,便是从旁系抱了南渊王为帝,南渊王登基之前,母妃齐氏自缢而亡,追封为端肃瑞明夫人,死后哀荣无限。齐氏一族也盛极一时,整个家族权倾大楚三十余年。东明王妃淡淡道:这些我自然清楚,只是口谕无法令我信服,我母子必须一同进京,你们可以考虑考虑。大内这一行人仅有八人,秘密行事,在东明王的地盘,也不敢轻举妄动。进来时就见到东明王府养有亲兵,其中不乏身手杰出之辈,如果不满足东明王妃的要求,恐怕也要坏太后的事。那请王妃今日便带小王爷随属下等启程进京,太后娘娘已等不及了。东明王妃道:今日不便,明日一早,卯时出城。侍卫还要说什么,硬生生忍住了。东明王妃叫人给他们安排住处,人被带走后,她失神地靠在椅背上。东明王妃已不年轻,胜在皮肤极白,不显老态。日光倾斜,光斑从地上悄然移动,东明王妃的脸也从光明没入阴暗,她一只手扶额,眉心没有半点褶皱,修长的眉睫垂下,只余下了一半眼睛,似闭不闭。那一年,府里下人来报,她的丈夫死在青楼里,刚诊出有孕的东明王妃以为自己听了个笑话。她笑着问下人:你说什么?再说一遍。那下人跪在地上,抖如筛糠地重复了一次。正是寒冬将近的时候,初春在即,她本在剥一小碟儿花生,一时间她仿佛将花厅整间大屋,厅外屋檐下滴落的雪水,院中残梅的清寒香气,一人抱的水缸面上那一层毫厘薄冰微微碎开的细微声响,俱皆纳入脑中。到今日她想起来,那一日也像是在昨天。唯独她夫君的脸,甚是模糊,仿佛与他同寝的一千多个日夜仅是黄粱一梦。少年怯生生的嗓音传来,东明王妃手里的茶杯跌落在裙子上。她的儿子扑到她身上,浑身发抖地叫了一声:母妃!东明王妃清醒过来,手掌轻轻覆盖在儿子颈后,她掌中的皮肉是如此温暖柔软。莫怕,为娘在,不会让任何人伤着你。少年紧紧将头埋在母亲的怀中,良久,颤抖渐歇,少年望向他的母亲,泪珠滚过光滑雪白的圆脸。儿子永远不会离开母妃,母妃也永远不要离开儿子。东明王妃唇角泛出笑,眼中漾开春风一般的暖意:傻孩子,娘不会离开你。少年咬住唇,眼睫颤动不止。东明王妃扳过他的脸,令他没法去看地上散落的那些物件,她的脸倒映在儿子的眼中。娘永远不离开你。少年抱住她的脖子,重重嗯了一声。温热的湿意流进东明王妃的衣领中,她没有再出言安慰儿子,只是将少年人还不够强壮的身躯紧紧抱着。这是她的骨肉,这也是苻氏皇族的后代,高贵与卑贱两种血液,同时流淌在她儿子小小的身体之中。东明王妃闭上了眼,眉目间溢出无法驱散的疲惫。·立后大典上皇后暴毙,在大楚国史上闻所未闻,京城百姓对此事也顾不得议论,只因增税诏令不仅下达给四州,现已向全国增收税金。四月二十二,京城彻底雪化,满城柳绿,却不见去年此时,青年才俊、名门闺秀竞相郊外踏春的盛景。街上十室九空,虽有严令禁止平民出京,皇城根下住得久了,往上数三代,总有朝中做官的远房亲戚。兵部衙门短短半月之间,门槛都被磨平,白银五千两就能换取一纸出城手令。吃皇粮干公差的官员,上到一品大员李晔元,下到没品的钱粮小吏,都没法出京,一旦经查,满门抄斩。总归是掰着手指数日子,整个皇室都还留在宫中,慌不到官员头上。这日林舒又来,秦禹宁正在疾书,林舒便将两个手交叠握着,在旁垂眸侍立,并不出声。秦禹宁写完,入封,使唤人送出去。林舒这才说明来意,他是来送户部的本子给秦禹宁过目。书办得令,拿来抄送户部的军报。林舒收起来之后,看了秦禹宁一眼。老梁,你先出去。书办退出。林舒拖了椅子过来,坐在秦禹宁对面,压低声音问:秦叔可有逐星的消息?秦禹宁锐利的眼光扫来。林舒目光毫无闪避,只是屏住了呼吸。秦禹宁移开眼。林舒才敢吸气。秦禹宁从笔架上取下另一枝尚未干透的紫毫,虚起眼,手指拈去杂毛。年后开春本要给各衙门置换,今年也都顾不上。我劝你莫要再打听这些,仔细叫人参上一本,年纪轻轻,喉中有热血是好事,也要吞下去。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你也使不上劲。林舒看着秦禹宁落笔,起头便是:逐星亲启他眼睛一亮,紧紧抿住嘴,起身时椅子在地面拉出一声巨响,林舒激动不已地朝秦禹宁抱拳:多谢秦大人指点,晚辈定当为国竭力,不负尚书大人所望。待林舒走了,秦禹宁手指拈起信纸,揉成一团,用火点了,纸灰散得一地都是,他脚下地面上,俱是写废的纸。李晔元抱病以后,六部诸事,皆归入兵部统筹调度。风平峡十日之间吃了三次败仗,阿莫丹绒使团也已离京。数日不曾归家的秦禹宁,在傍晚离开兵部,长街之上,人丁稀少,举目都是大门紧闭的商铺,稍稍回暖的气温,与万物凋敝的秋日竟相似得紧。秦禹宁戴了一顶毡帽,没有坐轿,一人在街上徒步,七拐八拐,进了一条深巷,巷子尽头,新刷了漆的黑门紧紧闭着。秦禹宁摘下帽子,向着左右看,又望向墙上,未见异样,深吸一口气,往前走出半步。脚底下影子匆匆掠过。秦禹宁眼角微微一跳,猛地一拍脑门,重新戴上帽子:我这记性,卢大人不是在花海巷么?我这是走到哪儿来了,有人没?秦禹宁吼了两嗓,骂骂咧咧调转回头,回到长街上,左顾右盼,指指点点,钻进了另外一条窄巷。☆、潜龙在渊(拾肆)半夜里下了雨,苻明韶将自己的寝殿让给陆观住,叫人在东暖阁里支起两张榻,却又不怎么去住。夜里不是驾幸柳素光,就是去寝殿看陆观的伤,这一看往往就是一个多时辰,索性在寝殿的卧榻睡了。内侍禀报说是麒麟卫在外等候,苻明韶下榻走到床边,捞开帐幔看了一眼,陆观睡得正沉,他披衣走出去。自打立后大典上突发意外,苻明韶没有一日能够睡个安稳觉,或是去柳素光那里,以香助眠能够踏踏实实睡上大半夜,或者来陆观这里,虽然总要被噩梦惊醒,好歹能够入睡,醒来后也能迅速再睡着。苻明韶起身离去之后,床里睡着的陆观睁开了眼睛。暗香浸透的袍服,地上跪伏的麒麟卫近乎将头贴到膝前冰冷的石板上。林舒离开兵部时看上去心情舒畅,酉时末,秦禹宁从兵部出来,中途临时转向去了花海巷,最后去了卢江丰的府上,然后径自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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