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第141章(1 / 1)

老夫人是气得不轻,但也不敢违抗皇上的圣旨。苻明韶下令把他娘的尸身悬在城头引他出现,圣旨只能是姨母借苻明韶的名头下的。原本宋虔之的爹得了个侯位,就不再去朝中任事,吃几个庄子的租,每年到了年节下,宋虔之得两头跑,家里朝中忙得不可开交。宋虔之心里知道,他娘一死,这点薄面,姨母也不必给她那个便宜妹夫了。这么些年,太后的手伸不到宋家的后院里来,周婉心也不是会诉苦的人,加上俱在一个屋檐下住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天家恩威,照应起边角里的琐碎事情,反倒显得不足,轻不能重不能,真要是敲打了宋家人,要跟这家子人过日子的,是周婉心自己。婆家给的脸色,周婉心也只有一天一天受着,她只是一个女子,还是一个痴情的女子。卢氏来闹了几回,前两天她儿子也来过。拜月冷笑道,让瞻星几句话给打发了。瞻星的嘴,想必他也没占到什么便宜。不知为何,这时提起这些面目可憎的人,宋虔之心中连恨意也没有了。用晚膳时宋虔之才见到陆观,桌上都是他爱吃的,宋虔之一顿狼吞虎咽,少爷的脸也顾不上了,火腿鸡汤就连喝下去两大碗。去洗澡时,宋虔之已经是要人扶着才能走得动了。两人舒舒服服泡了个澡,宋虔之再三警告陆观千万被乱来。我现在是说吐就吐,绝不是唬你。陆观倒是没乱来,只是手上功夫了得,等宋虔之被抱出澡池子,双腿软得跟面筋似的,同样,刚吐露过的某处也是精神不起来。宋虔之本来攒了一肚子话要跟陆观好好说道说道欺负他娘的人都罪有应得,后来什么都想起不来,脑子跟不见了似的,一片空白,光记得大腿疼死了,他在激流浪尖上有苦说不出地荡了一整个晚上。这一觉没能睡到天亮,伸手还不见五指,宋虔之憋不得已地醒了,再回到榻上来,陆观也醒了。宋虔之不知怎的,没了睡意,絮絮叨叨地叮嘱陆观明日去麟台要多当心。没什么要当心的,你去太后那儿才要当心。我们两个的事,你心里知道就行,用不着和太后顶嘴,更不要,为我求官位名分。太后一生身份尊贵,身居高位,她和你母亲,是亲生的姐妹,却不是同一类人,你只要知道,为白古游求下旨来才是正事。☆、波心荡(壹)宋虔之正要同陆观说这事,闻言愣了愣,嘴角掩不住笑意,捏着陆观的下巴凑上去轻轻吻他,离开时陆观一手伸出被子,手指插进送宋虔之的头发里,指腹皮肤摩挲他的头皮,将宋虔之的脸按向自己。他们的鼻子碰在一起,继而唇齿相依,连带着被窝愈发热了起来。宋虔之手臂扑腾了一下,让空气涌入二人之间,他的拇指流连在陆观下巴颏上,不舍得离开。早晚给你一个名分。宋虔之许诺,语气中不无遗憾,他长长吁出一口气。现在却不行,无论他如何想,周家只剩下了他,这时告诉太后他要同一个男人相伴一生,不娶妻,不生子,不传宗接代,恐怕不出两天,他们又得被迫流亡。那多谢侯爷了。陆观笑道。宋虔之:他狠狠亲陆观的嘴,在他下唇上不客气地咬了一口,拿捏着轻重,只不咬破就是了。想什么?陆观搂住宋虔之的腰,鼻尖时不时去碰宋虔之的鼻子,暧昧地压低嗓音,在宋虔之耳朵旁边问他。想先帝的遗诏。宋虔之翻了个身,抓住陆观的手臂,令陆观抱着自己,你说,荣宗不是皇室血脉,老东明王总是吧?第一个女儿抱了出去,换了儿子回来巩固地位,这第二胎,当时荣宗的母妃已经稳坐皇后之位,总不可能也不是嗯,有道理。陆观手掌贴着宋虔之的单衣,轻轻揉他的肚子。这躺下以后,宋虔之的腹肌就支撑不住地融化成绵软一片,陆观觉着好玩,便以手掌在他的肚子上抚来抚去。即便不遵先帝的遗诏,顺着太后的意思,同样是还政于苻氏。小东明王比起李宣,可要聪明多了。那白古游定不会答应。宋虔之咕哝了一句,我怎么把他忘了。用完就扔,你就这么没良心。宋虔之:按照先帝的遗诏办,没那么多幺蛾子,你有个特别严重的毛病。宋虔之抓着陆观的手指头玩,不太认真地听着,这床笫间也不适合过于认真严肃。我们把李宣送上皇位,辅政大臣就位以后,就离开京城。旁的,你插不上手。如果不是黑狄人攻进风平峡,天下将乱,他应当是还在麟台,给苻明韶做爪牙。今年若是苻明韶如愿以偿召回罪臣,顶下白古游的位子,将军中的人都换掉,再以科举选拔的新人,插入各部,不出五年,麟台再无存在的必要。就在这五年中,苻明韶如果仍顾念一点旧情,或许会给他派个闲职,更有可能让太后病死宫闱,陆观原是被苻明韶放在秘书省的,他已是觉得这把爪子用着不够锋利,埋下了换新的伏笔。等朝政稳固下来,周太后不可能放权,李宣是个傻子,对她而言,反而是好事。只是,首先要把李宣拱上皇位。太后唯一的心结,是你弘哥的死。李宣现在这个样子,他与苻明弘,恐怕曾经是两心相知的。太后若是知道,她一定会想方设法拉李宣下来。而太后原本打算要立的皇帝是东明王,东明王已经发蒙,不算年幼了,他要做皇帝,周太后必得杀了他的母妃。这两个人,都不是最好的选择,只是现在没有第三条路可走。应当说,在太后心中,现在只有唯一的一条路。要拉下李宣来,太容易了。宋虔之心情沉重起来。只要向外宣扬李宣是傻的,就什么都不用争了。宋虔之深深吸了一口气:凭空冒出来一个李宣,先帝虽在遗诏里写明了李宣的身世,咱们也不可能把诏书出示给每个人看,到时候百姓只会知道,他们的皇帝要换一个李姓的人来做。看来,李宣的姓也得改,他本就是苻姓子孙。宋虔之说得心火直烧,无语道,先帝驾崩前,就不能把自己该做的事儿都做完,再安安稳稳去死吗?陆观轻轻笑了一声,安抚宋虔之道:别想了,再不睡天就亮了。事情总有办法,只要白古游不死。要是白古游身死,天下必有大乱。宋虔之心头一凛,继而讪笑出声:胡说什么,白大将军刚打了一场胜仗,这话不吉利,怎么突然想到那儿去了,不许再胡说,白大将军要长命百岁的。两人都过了很久才再度入睡。第二天一早宋虔之醒来,甚是疲倦,打着哈欠把脚放下地,视线茫然地划过整间屋子,脑子里当的一声:这是他在京城侯府里的卧房。宋虔之的爹死了,他现在是安定侯府的主人,却没搬到他爹的房间去住,整座府邸都翻修过,宋虔之自己的房间陈设没有改变,他爹的房间却改得恐怕他爹都不认识了。只是宋虔之没法跨过去心里那道坎儿,不能心安理得地往他爹那间屋去住。拜月来说陆观一早就去秘书省做事了,宋虔之接过茶来漱口。早饭吃的还是他的老八样菜丝肉丝碟子,水晶剔透的嫩红色虾饺鲜甜润口,宋虔之一气吃了四个,让厨房晚点再上一笼。他问过下人,陆观早饭也没吃就出门了。陆大人离开时太早,厨房的米才刚下锅。伺候早膳的小厮宋虔之不认识,拜月说是新给添的,原先府里的多少让宋家人使唤过,现在的安定侯府,已把宋家人带他们的祖宗神位都扔了出去,索性把下人也都换了,底细都是拜月和瞻星亲自查的,干干净净。宋虔之出门前让人取了太后去年赏的彩沁龙凤玉佩挂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打了个哈欠。宋虔之是吸溜着鼻涕耷眉缩肩出的门,满脸写着没睡饱。到了宫里头,想起来昨夜周先也没回去,溜达着去麒麟卫的住处瞅了瞅。一个年轻的麒麟卫说周先昨天下午就走了。宋虔之拧了拧眉,没说什么,走了,还没走远,听见身后麒麟卫们在议论。那是安定侯,太后的亲侄儿,皇上病了,太后给他改了姓,周姓以后要在朝堂上横着走了。这周先,该不是跟周家有什么亲故吧?不管有没有,若是麒麟卫队不撤,周先怕就是咱们将来的头儿,瞧好儿吧。宋虔之摇头晃脑地往大内走,蒋梦在门上等他。签了字,丢下牙牌。宋虔之随在蒋梦后面,听见蒋梦小声地说话:侯爷可用了早膳来的?用过了。太后那里还预备了几样您爱吃的点心,待会无论如何请侯爷赏脸,用一些。太后这些日子累着了,宫里宫外都要她主事,难得您回来,有人陪着说说话。宋虔之吸了吸鼻子,应下来,又走了一截儿,宋虔之才问起蒋梦,皇上的身体到底如何。蒋梦低眉搭眼地回:皇上登基以来,殚精竭虑,去年天灾今年人祸,无奈之下写了罪己诏昭告天下,就添了心结。孙逸在南面称王,皇上又骤然失去两任皇后,毕竟皇上才二十多岁,原先在衢州那湿寒之地,就落了一身的毛病,去年冬天天寒地冻,皇上西巡,舟车劳顿太过,加上忧思难解。天下事皆系于皇上一身,太医院说怕是伤了元气。伤了元气就是无力翻身,太后想必是不打算给这便宜儿子翻身的机会了。宋虔之心里大概有了数,跟蒋梦不咸不淡地聊着,无意中听说自己出京以后,陆观在宫中的艰难处境。因陆观从不提,宋虔之便听得格外仔细,才知道陆观手里的伤痕从何而来。陆大人对侯爷,确实是忠心耿耿。蒋梦道,侯爷小心,仔细门槛。太后宫里宋虔之也来过不少回,每回蒋梦带路仍然心细如发,该提醒的地方从来不错。他得惦记着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啊。宋虔之笑说着步入太后的寝殿,蒋梦留在外面没有跟进来。过来,让姨母好好瞧瞧。周太后一身便服,发式也较昨日简单些,她抓着宋虔之的双臂,细细打量他一番,确实是瘦了,也黑了。不过,倒是像你外祖父一些了。周太傅是出将入相的人才,晚年虽然提不动刀枪,年轻时策马疆场的风姿都化作风霜刻在了他的脸上。宋虔之对外祖父印象不深,那张脸在他的记忆里一天比一天淡,唯独一些事情还留在心里。昨日碍着陆观,有些事,姨母不方便问你,今日咱们娘儿俩,好好唠唠嗑。周太后叫宫人上茶点,伺候她惯了的婢女点上醒神的线香,周太后靠着软枕,脚蹬在矮踏上,抬手示意宋虔之放松一些。还是不一样了。宋虔之心里暗暗道。母亲还在的时候,他总觉得自己是孩子,跟周太后撒起娇来也自然而然。现在母亲去了,仿佛在他与太后之间,横空竖起一道冷冰冰的围栏。陆大人一早去秘书省了。昨夜他跟你回侯府去了?宋虔之眼皮一跳,解释道:陆大人在京中的房子,这数月间城里有些乱,东家不给他住了。是吗?你跟陆观倒是投趣。哀家记得,从前你最是黏你弘哥,你弘哥走后,京中那些个子弟,都不配同你玩,你年纪渐长,比旁人懂事早,宋家又没个顶梁柱,这些年也是辛苦。难得遇上个能说上几句话的陆观,你待他不同,也是应当。周太后顿了顿,把一碟点心朝宋虔之推过去,自己也从中拈起一块豌豆黄,一手接着轻轻咬了口,细长的眼睛微微睨起。有姨母在宫中,侄儿交友须得谨慎,各部余下的人,都是忠于皇帝的。我与他们不宜过于亲近,一来亲则要讲人情,我所在的位置,不容我留情。二来,皇上这些年,一面用我,一面提防我,陆观就是他用来掣肘和替代我的人,如果我不能同陆观搞好关系,想必,侄儿今日,也不能到姨母跟前这么吃着点心,安安静静地说会话了。可哀家听说,你与陆观,不止如此。宋虔之心中咯噔一下,再抬起头,已是神色如常。侄儿十二三岁,便跟着一干纨绔混迹在风月场中,姨母少有出宫,或许不知,在我大楚民间,好男风不是什么稀罕事。陆观这个人,一身硬骨头,与皇帝是从小的情分。陆观这个人,不求财,不为色,他放在眼里的,只有命。要得到他的忠心,就要以命换命。昨日当着姨母的面,陆观是什么态度,姨母也瞧得清楚。他惦记着我对他的救命之恩,这恩情,他一辈子也还不完。罪臣而已,背后没有家族,朝中没有人脉。逐星,不是哀家要数落你,这笔买卖,并不划算。姨母可还记得袁歆沛?周太后眉毛一动,神色陷入沉思,半晌,她动了动嘴唇:大楚的人,谁也不会忘了他。乱世英雄,民间又多传说他与明宗皇帝有一段旖旎□□,不过是些流言,想必做不得准。侄儿不这么看。宋虔之说起在御史寺和秘书省曾在故纸堆里翻出的蛛丝马迹,语气平静地说,明宗时我朝动乱,京城沦陷,那时麒麟卫还不是一个光明正大的存在,乃是穆宗在时命其皇弟私下训练的一批死士,专供天子驱策。袁歆沛虽是孤儿,其来历并不小,他的父亲曾官至右相,为诸文官之首。当时国家正值内乱,穆宗驾崩前,提防他的几个兄弟,原是要将几个兄弟,根根拔除,大计未成,穆宗自觉病势沉重,提前便将袁歆沛安排在了明宗身边,陪伴太子长成。明宗登基后不久,穆宗的十弟造反,便由死士保护明宗逃脱,才有了后来的复位帝都。这个袁歆沛,曾是明宗身边的一个小太监,籍籍无名,随明宗流亡至大将军卫琨的麾下,才做了将军,一路打出北境去,阿莫丹绒的前身北狄各部,就是如今勉强算是统一在一起,也仍守着袁歆沛划定的西莫西尔河为界。这,哀家也知道。可后来还朝后,袁歆沛却做了明宗的大内总管。周太后微微张着嘴,一时哑然。许是对一个太监而言,这才是最高的荣耀。周太后嗫嚅道。从袁歆沛回皇宫做这个总管开始,史料中再无他半点笔墨,另一位麒麟卫薛元书则横空出世,权倾朝野,直至肃宗二十三年,自薛元书的府邸抄出黄金九百万两,珍奇古玩不计其数,仅凭薛元书的家产,就填平了肃宗治河十二年的亏空。足见,在明宗时候,即便是麒麟卫的出身,若是恋栈权力,凭借对明宗的救命之恩,袁歆沛能将北狄野人部这个棘手的蒺藜给拔去,立下如此大功,至少能成为一名位高权重的武将。他却只做了一个大内总管,姨母不觉得甚是可疑吗?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