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昔说试试, 冉星夙压根不知道她是想试哪个试。但不管是试哪个，都已经足够让人震惊, 冉星夙登时就愣在了原地, 半晌没回过神。韶昔本来在等着她回答, 眼看着这人宕了机, 便抿嘴一笑转头往前走去。走出去大半截路, 冉星夙才追了上来, 跟她挨着走，胳膊时不时有轻微的摩擦。到了食堂门口，冉星夙声音哑哑地开口：“吃食堂吗？”说完自己便清了下嗓子，偏头看韶昔时, 耳尖发红。“你想吃什么？”韶昔问, 觉得脸红这事大概会传染。“都, 都行啊。”冉星夙说着便忍不住地笑，手指抬了抬, 也不知道自己在表达什么，“都行, 看你喜欢什么，食堂好吃的, 其他的也成。”“那就吃食堂吧，方便。”韶昔道, “今天有点累了。”“为什么累呀？”冉星夙问得很及时。问住韶昔了，为什么累呀？今天一整天总共就上了半节课，还是不过脑子的那种。书看得七七八八, 实验报告没填，论文也没动笔，没去地里劳动，更没有运动，按道理来说，脑袋和身体压根不会累的。那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呢？情绪，只剩下情绪了。这半天的光阴，从看到冉星夙的那一刻起，她的情绪波动太大。这在以前，是完全不会有的事情。想到这里，韶昔上台阶的脚一顿，回头看向跟在身后的冉星夙。冉星夙立马对上了她的视线，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她，实在是漂亮。“你睫毛怎么这么长？”韶昔问。“啊？”冉星夙愣了愣，而后笑起来，“我没涂睫毛膏。”“哦。”韶昔应了声，转身继续走。冉星夙紧两步到她身边：“我也没种睫毛。”“就天生的呗。”韶昔道。“是啊，但我睫毛其实不是特别长。”冉星夙凑近她，小声道，“是韶老师你情人眼里出西施。”韶昔愣住，半晌都没说出话来。在给韶昔服务这件事上，冉星夙一向积极。韶昔指哪她打哪，端着餐盘跑来跑去的样子，看起来比韶昔还熟悉学校食堂的构造。两人今天到的是正饭点，食堂里人不少。连大是所综合大学，文理专业均匀，而且他们所在的校区有美院，因此一眼望过去，青春靓丽的漂亮姑娘不在少数。韶昔瞅瞅这个姑娘，瞅瞅那个姑娘，再瞅两眼冉星夙，想找出一个无聊的答案，自己是不是真情人眼了？在成为情人的第一天？嗯？情人？真是一个奇怪的称呼。她只是想试试而已，还没确定关系呢。韶昔低头喝口饮料，将嘴里的吸管，暗暗咬了咬。饭菜打齐，两人动筷。不是一起吃的第一顿饭了，但绝对是特殊的一顿饭，冉星夙给韶昔夹了好几次菜，韶昔都没拒绝。但冉星夙没什么话，甚至比以前话少了很多，只是笑，看一眼韶昔便笑，吃口饭，然后还要盯着韶昔笑好一会儿。韶昔对比了一下周围的学生，觉得冉星夙看着实在是不太聪明。饭吃到一半时，旁边来了人。两个可爱的学生妹子，脸红红地问韶昔：“韶老师，我们可以坐你们旁边吗？没位子了。”不是韶昔如今带的的班上的，但她公开课选修课这些上过不少，有学生认识不足为奇。“当然可以。”韶昔是很温柔平和的，“来得有点迟了哦，好吃的菜都被打完了。”“我们今天吃砂锅，还可以。”剪着西瓜头的学生道，“韶老师，你要是吃砂锅，记得点左边那家的，那个好吃。”绑着蝴蝶结发带的学生立马附和：“是的是的，那家好吃，那家还有烤猪蹄，撒着花生碎，一点都不腻。”韶昔之前很久没在学校待，这么细节的事情还真不清楚，笑着道：“是吗？还是你们有经验。”“嘿嘿。”西瓜头很开心，“老师你要想知道校里校外哪些店好吃，抓住学生问肯定最高效。”蝴蝶结猛点头：“比如我们这种学生。”她捏了捏西瓜头胳膊上的肉：“长得胖乎乎的，都是美食养大的。”韶昔乐得不行。她挺喜欢跟学生聊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的，小孩子有活力，对世界充满了好奇心和热情，跟他们聊天很容易让人心情变好。于是顺着这话题多聊了几句，聊得对面冉星夙的筷子都停下来了，定定地看着她。“怎么了？”韶昔声音小小地问了句，催促她，“吃饭。”“之前没觉得你对吃这么感兴趣。”冉星夙笑着道，“给我两天时间，我把连市好吃的店给你摸清。”“我在连市都住了七八年了，还用你摸吗？”韶昔挑挑眉。“你在连大也待了七八年了，这不还要问别人吗？”冉星夙掏出手机，转向两个学生，“时代更新很快的，小可爱们，麻烦你们把刚才说的店再重复一遍，我记一下具体位置。”西瓜头和蝴蝶结瞅瞅两人，傻乐起来，不仅重复了刚才的店，还将范围扩大到了整个连市。“我们吃的都是些小店，大的餐馆和高档酒店腰包不允许。”西瓜头拍拍自己的腰，“但是姐姐和韶老师肯定可以，好羡慕你们工作党哦。”冉星夙屈指在西瓜头脑袋上谈了个脑瓜崩：“加个微信，想吃哪个店，姐姐带你去。”蝴蝶结瞪大了眼，西瓜头慌里慌张地加了微信，嘴上却说得很明白：“我们自己会努力去吃的！但漂亮姐姐的微信是一定要加的！”韶昔低头笑了笑。两人先小姑娘们吃完饭，小姑娘依依不舍地和她们说拜拜，一直目送她们出了食堂。“你微信上人是不是特别多？”韶昔问冉星夙。“嗯，但我分得很清楚的。”冉星夙直接掏出手机给她看，“像刚才的我就备注了连大学生，最近我加了不少你们连大的人。”韶昔瞅了一眼，没多看。“但你当然跟他们是不一样的。”冉星夙握着手机，语气坚定，“你是最特别的那一个，你是我唯一的置顶，别人发我消息我会弧他们，但你的我肯定会秒回。但是你都不发朋友圈，你要是发朋友圈，我肯定会秒点赞，也不仅仅是点赞，还会评论，每条都评，评完了再想法子找你聊天。我给你的微信备注是……”韶昔的食指抵在唇边，突然道：“嘘……”冉星夙立马噤了声。“这是你的秘密，不要全部告诉我。”韶昔道。“我想告诉你也不可以吗？”冉星夙小声问。“不可以。”韶昔故作深沉地摇头，“知道秘密太多是很危险的。”冉星夙笑起来，嘴角都快扬到天上去了：“韶昔你好可爱。”“别人说夸一个人没什么夸了才会说她可爱。”韶昔蹦了两下跳下最后一截台阶。“别人还说了当你觉得一个人怎么样都可爱的话，一定是深爱着她。”冉星夙说得毫无磕绊，极度流畅。“噫。”韶昔被酸到，摸摸胳膊，加快步子跑远了。两人穿过一段林荫大道，走到操场边上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闷热的空气被凉风撕开口子，韶昔放慢了步子，抬手抓了抓，掌心被风扫过，很舒服。操场上有稀稀拉拉、三两结伴的人在跑步，韶昔回头看了眼冉星夙的腰，眼睛眨了眨：“我们去消消食吧。”“好啊，没问题。”冉星夙欣然答应，拽了韶昔手腕就往跑道上走，“要比赛吗？”这人这么兴奋，韶昔直觉自己肯定是比不过的。没有把握胜利的事情韶老师肯定不会做，她将自己的手腕抽出来，捏了捏：“不要，刚吃完饭就剧烈运动，对胃不好。”“也是。”冉星夙就地蹦了两下，“那我们先散步。”“嗯喏。”韶昔嘴上这么应着，却突然冲了出去。她虽然没有系统地锻炼过身体，但山路走得多，自觉身轻如燕。所以小燕子唰地飞出去十几米远，冉星夙才反应上来，压根没劲追，笑得蹲到了地上。韶昔冲了个百米，停住身子，转身抬手示意，声音不大但趾高气昂：“我赢了。”冉星夙捂着肚子，真想把人拉进怀里，狠狠揉两把，但距离有些远，而且时机还有些不成熟。她笑够了站起身，慢悠悠地朝韶昔走：“韶老师你耍赖，我穿的高跟鞋呢，压根跑不了。”韶昔心狠手辣，往外一指：“你这细高跟，不准进跑道，一边去，知道铺这一层塑胶有多贵吗？”冉星夙走到她面前，十足地嘚瑟：“我赔得起，损一赔十，再给你们连大送栋楼怎么样？”这话从别人嘴里出来就是个玩笑，但从冉星夙嘴里出来，很可能已经是事实了。韶昔瞪大了眼睛：“不许！”“徐校长听你这么说好生气哦。”冉星夙笑得眼睛都弯了。“真的不许。”韶昔本想说些有理有据的理由，但脑袋转个弯，觉得或许一切都不如这一句有效，“你这样我要生气的。”冉星夙果然立刻举双手投降：“好的好的我不，我就是随口一说。”韶昔抿了抿唇，想提些要求，比如以后你做跟连大有关的事都要提前跟我说一声，又反应上来自己没有这个资格。她这边停顿了几秒，冉星夙已经非常有眼色地转换了话题，用胳膊蹭蹭她的胳膊：“你刚才是不是吃醋了啊？”“啊？”这话题跨度太大，韶昔很震惊。“就问我微信有多少人。”冉星夙笑眯眯的，“嫌我加小妹妹的微信号了？我这不是为你好。”“为我什么好？”韶昔问。“因为我啊，要是不先下手为强，等你再跟她俩多聊两句，到时候吃醋的就是我了。”“？？？”韶昔逻辑有点跟不上。“我这个人啊，吃起醋来，那能干出什么事就不一定了，比如当着学生的面，生个小气，牵个小手，亲个……”话停住了。因为韶昔抓住了她一根手指，虚虚地握着。凉风从两人指尖滑过，空间还有许多，接触的皮肤也不过这一丁点。但就是让人心尖颤栗，酥酥麻麻地，从脚尖直冲天灵盖，激得冉星夙浑身的细胞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才够舒服了。她愣了半晌，呆呆地盯着身侧一个两个的人或跑或走地经过，终于开口道：“韶老师，有人呢。”韶老师笑得温和，却有一种旗开得胜的霸气：“这么大点胆啊？”冉星夙喉咙滑动，想喝一杯冰镇的甜蜜饮料：“要么咱们再大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