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青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她捂着脸, 后知后觉, 想：“还好……”琅琅是她的第一个“女友”。之前或多或少抱着“没准性向还有救”的心态, 和几个男同学真真假假的谈过, 但进度刚到牵手，她就觉得不对劲。现在媒体那么会挖, 万一挖出她当年就谈过女友, 违约金怕是甩也甩不掉了。林琅切了盘苹果, 弄成兔子形状，端到陆青青面前, 问：“你在想什么？”陆青青傻笑。林琅看着她, 很快也释然地微微弯了弯唇角。她想：“这样就很好。”春节的三天假里，前两天, 陆青青乖乖睡客房。第三天晚上，她发愁地看小冬发来的机票，说：“明早十点的飞机。”林琅了然，道：“我送你去。”陆青青笑一笑, 转头抱住林琅，小声撒娇：“琅琅, 和我一起回首都吧。”林琅说：“唔, 我过几天回。”等送走陆青青, 她还要回家住几天。陆青青犹豫一下, 说：“我前两天问了张姐，能不能搬出去住。”林琅一顿，侧头看她。陆青青挽着她的手臂，脸颊贴在她肩侧。两个人对视，呼吸都交融在一起。空气中仿佛有什么变化了，又像是一切如常----林琅的睫毛颤动一下。下一刻，陆青青吻了过来。这三天里，她们做的频繁的事，就是接吻。陆青青显然是个优秀的学生。短短七十二个小时，她就已经出师。这会儿，她手臂微微用力，将林琅压在沙发上。自己起身，跨坐在林琅腿间。这样一来，她比林琅高一些，亲吻时也需要低头。可这个角度，实在很像她在电影院看到的那样。陆青青与林琅额头相贴，嗓音微微沙哑，说：“琅琅，我们要不要……”做点更加深入的事？不知什么时候，林琅的手环上她的腰。听到她的话，林琅的手臂显然是收紧一些。陆青青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了。但在那之前，她听到的，是林琅的声音。陆青青抿着唇，半是紧张，半是期待。她一句话都没讲完，也不知道琅琅会领会出什么意思。但情到浓时，想做些什么，不是很明显吗？她早就不满足于亲吻了。过去没有女友，觉得拉手拥抱亲吻就是极限。现在有琅琅每天抱抱她亲亲她，陆青青心潮涌动，想要更多。她甚至觉得这很不像自己。没有工作、只有琅琅。简直是神仙日子了。林琅说：“----住一起吗？”陆青青晕晕乎乎：“什么？”林琅失笑：“你不是说，问了张琳惜，能不能搬出去住。”陆青青“嘶”一声，明白过来，是自己话题跳跃太快。也没办法，琅琅这么诱人，她怎么可能不被引诱。但同居----她前面的确想说这事----毕竟还蛮严肃，陆青青坐直坐稳，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落了满天星星，问：“你觉得呢？可以吗？”她身体还压在林琅腿上。除了在林琅这儿的几天，过往一年，陆小花都天天吃草，连酸奶都限量。她身体轻飘飘的，林琅近乎感觉不到重量。“你会长胖的。”林琅捏一捏陆青青的腰。陆青青惊呼一声，又因为被挠到痒痒肉，觉得想笑。她身体一颤一颤，最后干脆耍赖似的靠在林琅肩头，说：“那多锻炼一下呗。再说，我一年到头两百多天都住外面，”说到这里，陆青青的声音低了些，“住一起嘛，琅琅。”她们已经是恋人了，总不能长久分住两处。陆青青抬手，勾着林琅的头发，在自己眼前晃一晃，喃喃说：“我想和你住一起啊，琅琅。”一起睡下、一起起床。短短三天过去，陆青青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之前的忐忑与焦灼。她满心满眼只有林琅，甜蜜的、温柔的琅琅。她屏息静气地等待，心里却知道，林琅一定会答应她。吃软不吃硬、喜欢看她撒娇----陆青青想：“我已经足够了解琅琅啦。”果然，片刻后，林琅道：“我把钥匙给你。”陆青青低低地欢呼一声。她们又开始接吻了。两个人黏黏糊糊，一直到第二天早晨，才依依不舍地与对方道别。她们眼神缠绵，身体却分得很开。林琅仅仅是坐在车里，和陆青青道别。陆青青朝她笑一笑，用口型说：“我在家里等你。”她自己反倒因为这句话脸红心跳起来。送走陆青青，林琅恰好收到朋友的微信，问她：对啦，你和你的小朋友怎么样了？林琅谦虚地、含蓄地答：老房子着火。朋友发来一长串表情包。恰好前方堵车，林琅趴在方向盘上，看着手机屏幕。她总觉得自己更年长一些，应该更主动、更加掌控局势。但陆青青年轻又热情，像是一把火，烧在她心上。她又忍不住笑了笑。回到首都，陆青青镇定地表示：“林琅姐说，她之后大概会一直住西都那边了，房子几乎空着，可以租给我住。”助理小冬眼皮一跳。陆青青道：“她家房子地段挺好的，住过去的话，可以多睡好久。”小冬莫名其妙觉得心动。陆青青靠在车座上玩手机，脸上没什么表情，一锤定音：“我给张姐说过啦，抽个时间，来帮我搬东西吧。”小冬：“好。”她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啊。这年开春，林琅和父母道别。她已经签好商铺，也大致决定好底料。剩下的，就是商铺装修。不出所料的话，在夏天，她的火锅店就能开业了。圈内有好友知道她开火锅店的消息，特地给林琅介绍了专业的团队，还劝她：“开店不代表要退圈呀。”林琅说：“只是有点累，休息一段时间。”好友不再多说，转而让林琅有空请客。林琅答应下来，回头一算，不知不觉，她已经欠下一堆饭局。她飞到首都，下了飞机，尚未接到陆青青的消息，就看到李姐发来的邮件。说《灵剑》似乎想把原定集数再拉长一些，要她去补拍一些镜头。林琅头痛，在微信上问：“怎么忽然要拉长了？”李姐含混地解释，没说拉长的原因，只说陆青青咖位更大、要价更高，无怪乎补戏直接从配角下手。林琅面无表情，想：“我怎么觉得，这条线后面得被粉丝剪干净啊。”她揉一揉额角，很快打起精神。最后一部戏了，补就补呗。这晚，林琅回到家中。门一推开，先看到鞋柜上摆的小熊。小熊抱着一张明信片，上面写：“欢迎回家。”第25章 爱你呀这种感觉……就像吃了一颗糖。林琅一只手握着行李箱拉杆, 另一只手上前，拿起小熊怀抱中的明信片。一缕发丝垂落颊边，林琅并未在意。她唇角弯起, 靠在鞋柜上, 看着明信片上清隽的字迹。陆青青大学毕业以后才进圈, 说来林琅几乎不了解大学时代的陆青青。她在班上是好学生还是坏学生？成绩怎么样、学了什么专业----唔, 这个倒是知道，陆小花的百科资料上写的清清楚楚, 经纪公司恨不得把她在演讲比赛、成语大赛上得的各种奖项都写上去。圈内“学渣”太多, 这点被吐槽很久, 陆青青的人设之一就是本科学校不错，在别人用解一元二次方程卖学霸人设的时候, 她能解两道高数题。眼下, 林琅眼神飘忽，想：“这些杂七杂八的比赛都写, 那看来是没什么学术方面的奖了。”想到这里的时候，那颗化入心底的糖忽然多了些不同滋味。原本只是单纯的甜，让林琅想起小时候吃过的一种廉价、却很受女生追捧的糖果。被做成晶莹剔透的样子，外面裹一层亮晶晶的塑料纸, 除了甜，再尝不出太多滋味。但一张张搜集糖纸的过程, 却让林琅陷在想起, 也会会心一笑。她想到陆青青。从一张明信片上, 她仿佛发现了另一个陆青青。不论成绩怎么样, 至少字是真的好看，大约特地练过，才有这种效果。思绪飘远了，原本单纯的甜里掺杂上更醇厚的香味。林琅摇一摇头，在鞋柜上看了一圈，拉开柜子上的第一个抽屉。果然。里面有一盒明信片，还贴了张小熊样子的便签……陆青青是有多喜欢小熊？小熊身上写：被捉住了！还画了一个q版二头身的陆小花在旁边，带着一张委屈巴巴的哭脸。林琅捂着嘴，笑得不行。她把便签上的东西拍下来，准备待会儿发给陆青青。藏在这种还算隐秘的地方，明摆着是等她“探宝”，没准屋里还有别的便签、别的q版陆小花。拍完之后，林琅取出一张新的明信片，又拿了笔，思索片刻，在明星片上写下另一句：欢迎回家。笔顿了很久，一时想不出别的话，只好照搬一下陆小花的台词。眼下，陆青青已经进了《双生2》剧组，得在外面住上三个多月。期间有几天休假，林琅也能去探班。但要说陆青青什么时候能看到小熊新抱上的明信片，林琅还真说不准。还是等确定陆青青回来的时间，再往上写新内容吧。林琅决定之后便放下笔。她换了鞋子，拖着行李箱，一路往卧室走。走过门廊，看到客厅的刹那，她哑然失笑。客厅还是原来的样子----一个月没回来，不至于连装修都变了。但架子上、沙发上，各处都摆了新东西，有陆青青惯用的，也有一些她的周边。陆小花似乎打定主意，要在自己不在的时间里刷满存在感。沙发上坐着一个陆青青娃娃，还是二头身，似乎是粉丝出品，送了陆青青一个。林琅走过去看，不出所料，在娃娃身上看到又一张便签。上面写：琅琅！我们来玩一个游戏。集齐七个不一样的我（旁边画着q版简笔画，绷着一张严肃的包子脸），就给你奖励！林琅捂着胸口揉了揉。太可爱了。有点窒息。她从来都知道陆青青更年轻，性格也比她活泼外向，只是很多时候在圈里压抑太过，这才时不时就崩溃大哭。可本质上说，陆青青还是一个热情开朗的女生。林琅捏着第二张便签，想：“嗯，去探班吧。”她是《双生》第一部 的女主，去第二部片场看一看，似乎很理所当然。不过肯定又要被陆青青的粉丝骂倒贴。林琅想，她现在是真的不在乎这些了。一来，她和经纪公司的合约到期时间越来越近，只剩下三个月。李姐和她暗示过，公司不会再有更好的合约开给她，如果硬要续签，条件只会越来越差。林琅听完便明白过来，反倒去劝李姐，说等自己彻底解约，一定要专门去拜访李姐，答谢这几年来的照顾。二来，陆青青都是她的人了。粉丝越跳脚，林琅越觉得好笑。说白了，粉丝喜欢的是陆青青其人吗？是经纪公司给她营造出的人设，还是她姣好的面容？林琅想：“我就不一样了。”她喜欢陆青青，是因为陆青青可爱。强词夺理完，林琅心情好了许多。她换了身居家的衣服，把头发扎成马尾。看一眼镜子，倒像是回到学生时代。已经找到的两个便签被她贴在冰箱门上。剩下大约还有五个----至少还有五个----她还有很长时间。和父母待在一起的时候自然放松，但一个人待在家里，也别有一番好处。暖气已经停了，屋内有些凉。她开了空调，等温度上来些，便舒舒服服地窝在沙发里，拿了本书看。最初的时候，陆青青娃娃被放在一边，委委屈屈地坐在林琅脚下。到后面，不知不觉间，q版娃娃已经代替它的主人，被林琅搂在怀中。林琅一时兴起，拍了很多自拍。翻相册的时候，她又有点惆怅。谈恋爱的时候总想要秀出来，但她选择陆青青，显然是失去发朋友圈的权力。只好折中一下，把照片发给陆青青看。陆青青没有回复。林琅也不意外。这个时间，陆青青定然在拍戏。这样咸鱼了一个下午，手机又有提示音，是李姐发来《灵剑》的补充剧本。林琅打起精神，大致翻看一边，明白过来。这是给她又加了一条线。简称回忆杀，主要强调她很惨，而年幼----没错是年幼----的女主给了她很多温暖。林琅扶着额头，觉得制作组也是绝了。一来给女主师姐cp发糖，二来不用请陆青青，而是干脆找一个小演员，片酬大概不到陆青青十分之一。她甚至有点佩服。这样一来，甚至不算脱离主线剧情。原本李姐说要加戏的时候，林琅还诧异。剧组显然是想走精致口碑路线，否则她们大冷天在山里拍戏算什么？如果前期那么辛苦，却被后期注水毁了，很多在《灵剑》上付出颇多的人恐怕哭都哭不出来。眼下，似乎算两全其美。小演员此前已经出演过一些戏。巧合的是，在林琅先前饰演淑妃的《盛世红妆》里，小姑娘也有几场戏份。只是和林琅的戏份全不重合，两人并未见过面。即便如此，活泼开朗的小姑娘也主动过来，嗓音清脆，说：“林琅姐姐，我是《盛世红妆》里的聂滢----”林琅想：“我怕是年纪大了，有点受不住这么可爱的小女孩。”不知道陆青青这个年纪的时候，会不会也这样，皮肤白眼睛大，乖乖坐着都有很多人暗搓搓偷拍。小姑娘倒是大方，一天下来，和一堆人合了影。她妈妈跟着她，盯着小朋友写作业。在《盛世红妆》剧组里，小姑娘八岁，演七岁的帝姬。她的“母亲”是另一个边缘角色贤妃，戏份比林琅还少，人设又和淑妃有点撞。如果是在别的组里，这个角色大半会被砍掉、和淑妃糅合在一起。但《盛世红妆》的投资人显然有钱任性，并不在乎这些。说来《盛世红妆》如今正在播出，女主和皇后的cp成了大势所趋。林琅也看过几篇同人----搜自己名字的时候看到的----她的淑妃，还有剧本中的淑妃好友昭嫔，时常在皇后x荣贵妃的同人文里出现，简称火锅底cp= =林琅想到这里，有点囧。她摸摸小姑娘的头。《灵剑》是仙侠剧，里面主角的年龄动辄数以百千计。年幼的女主看起来嫩，实则已经五十多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