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叹口气，抬眼看到林琅的母亲。陆青青想：“至少要留下一个‘作为朋友’的好印象。”如果她和林琅真的能走到很远，走到出柜那天，有眼下的一点好印象在，一切或许会稍微容易一些。陆小花乖乖牌地和林母打招呼。这会儿她刚刚睡醒，脸上没有妆容。林母看着她，一时并未反应过来，自己眼前就是这两天一直在追的电视剧《灵剑》的女主。她只觉得这姑娘有些眼熟，又实在好看。可自家女儿也好看，林母对着林琅从小看到大，审美阈值被提的很高。见到陆青青，甚至觉得陆青青太瘦了，两条腿细细长长，好像柴火棍儿。一直到陆青青去洗漱，林琅和母亲商量起午饭菜谱，林母才一拍手：“啊，她是不是乐瑶？”林琅无语：“不是，妈，你现在才发现啊。”林母抱怨：“哎，人家来了，你也请人家到家里吃个饭啊。”顺便多拿点签名照。林琅：“我请了啊，请她到我店里。”林母看一眼女儿，“‘家里’和‘店里’能一样吗？”“妈----”林琅拉长点语调，“好啦，那下次吧，她马上要走了。”林母就感慨：“你们这一行太辛苦。还好你不干了。”她心疼地看看女儿。林琅刚毕业的时候，有段时间，完全是连轴转，比现在的陆青青还瘦很多。即便这样，女儿仍然说，她还要再瘦下去，不然上镜不好看。林母后来才慢慢明白女儿的意思。镜头真的会把人拉胖，就像现在，她和老伴一起追《灵剑》，并不觉得陆青青身材多纤细。可眼下见到真人，她才觉得，银幕上的乐瑶，和林琅屋中的陆青青，体型的确相差很大。她念念叨叨，整理着自己带来的东西。林琅的冰箱很快被塞的满满当当。她看着母亲带来的食材，想了半天：“炒两个菜……做米饭吧，青青喜欢吃米饭。”林母并未在意女儿这句话的隐藏含义。她点头赞同：“对，我记得她是南方人。”林琅无语：“妈，你真追星啊，连人家是哪里人都知道。”林母斜了女儿一眼：“你们那个剧，我们那儿好多小姑娘在追。现在好啦，拿了签名，可以出去送她们。”林琅有点心疼女友的手。早些年，她自己刚进圈的时候，老妈也让她签了一堆。也不知道现在送完没有。有林母在，陆青青就是一个寻常客人。林母把她按在沙发上，把遥控器塞给她，笑呵呵让她看电视，饭菜就交给林琅。陆青青不好意思说，她在这儿的前几天，不止进过厨房，还和女友在沙发上胡天胡地。看着林母做的位置，她略觉羞赧。林母待她太温和，又有恰到好处的热情。陆青青听着对方讲话，说着那些林琅小时候的趣事，一时之间有些迷茫。这就是寻常的亲子关系吗？第38章 父母等所有菜都摆上餐桌、三人在桌旁落座, 陆青青已经知道，林琅年幼时的性格要比现在开朗许多, 甚至有些男孩子性格。上小学时，学校组织一群小豆丁出去春游。林琅去的时候装了一包零食，回来时零食完了，但手上的塑料瓶还在, 里面还装了一堆蝌蚪。林母好说歹说, 才让林琅别别扭扭地同意将蝌蚪放生。可左思右想, 实在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到最后, 只好自家开车去春游的地方，让小蝌蚪们各回各家。陆青青捂着嘴, 看一眼厨房：“没想到啊, 琅琅, ”她蓦然停顿, 瞄一眼旁边林母的表情, 见对方不觉得自己对林琅的称呼有异，才放心地说下去，“小时候那么可爱。”林母露出点怀念神色，想到什么, 忽然一阖手：“对了, 之前帮她搬家的时候，应该有带她小时候的相册过来。青青, ”林母熟稔地叫着陆青青的昵称, “想看吗？想看的话, 我去找出来。”陆青青笑道：“好啊。”她表面镇定自若，内心却已经开启舞会。无数个q版陆青青在她心底欢呼蹦迪，迫不及待想看到豆丁版女友。可惜林琅打断了她和林母的闲谈、拖缓林母找相册的进度。她从厨房中走出，“饭好啦，在餐桌吃吗？”林母笑着拍一拍陆青青的手：“算了，咱们先吃饭。”到餐桌上，方才的话题不可避免地被再次提起。林琅难得窘迫，给母亲加菜：“哪有，”她澄清，“当时捉蝌蚪的也不止我一个啊，大家都有。小孩子嘛，盲目从众。”林母道：“是吗？对了，也就是那年夏天，我听一个同事抱怨，说她家小区里不知哪儿来了一群青蛙，整天叫来叫去，吵得人睡不着觉。去给物业投诉，物业也说没办法。”林琅仔细问了母亲同事家住哪里，接着斩钉截铁地表示，自己有一个同学就住附近。她说的有板有眼：“当时我们几个天天一起坐车回家。那天她也捉了整整一瓶。”陆青青撑着下巴坐在旁边，看林琅给自己澄清。她笑得眼睛都弯起来，像是两节月牙。等吃完饭，林母依旧兴致勃勃，说要找相册。林琅阻拦不下，只好不情不愿地将相册取出。陆青青看她这样，原本还想拿老照片逗她。可照片出来，她瞬间惊喜。小时候的林琅就很可爱。那年头，用的还是胶片相机，胶卷能拍的照片数量有限，只有出门旅游，或是学校汇演的时候才会拿出来用。厚厚一本相册，一半是在外面疯跑的林琅，另一半则穿着小裙子，额头点一块红点，脸颊抹着腮红，眼睛亮亮的，站在舞台上，自信地表演。林母翻着相册，和陆青青讲：“小时候，我和她爸带她学舞蹈。一开始她下不去腰，使劲儿哭。后面在家里练了好久，才能下腰劈叉。”陆青青听着，面儿上在点头，心思却飞走了。在娱乐圈混，又是科班出身，有一点才艺，再自然不过。但她没想到，林琅还会跳舞。她问：“那之后还有一直学下去吗？挺多卫视办晚回的时候会请演员唱歌，琅琅之前也唱过，”是电视主题曲，“没想到她还会跳舞呀。”林母笑一笑，说：“之后就没学啦。小时候学，就是想让她培养一下气质。”陆青青：“唔。”觉得有点可惜。但她很快又跑了心思，想：“难怪琅琅腰那么软、身体那么柔韧。”这会儿是盛夏，屋子里开了空调。但林母年纪大了，吹不得风，空调温度开在28，实在说不上凉快。陆青青脸颊有些发红，主要是心热。她掩饰性地端起杯子喝水。恰在此时，林琅端了果盘过来。她把果盘放在茶几上，和母亲、女友一起看起相簿。一张张翻过去，再讲讲当初的事，一下午很快被消磨过去。到了傍晚，林琅问母亲要不要干脆留下来吃饭。林母看一眼微信群：“你爸说做好饭了。改天你回来吃吧，带上青青。”主要是和一起跳广场舞的老姐妹炫耀一下自家女儿的大明星朋友。林琅笑一笑：“好啊。”两人送林母下楼。等再回家，陆青青仍沉浸在方才的谈话里。她跟在林琅身后，帮忙收拾东西，口中道：“琅琅，你妈妈人真好。”林琅不以为意：“嗯。我回头转告她。”陆青青想了又想，总觉得羡慕。她想到过年的时候，张姐派人和她一起回家，与父母录制vcr。那是她今年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和父母见面。再以后，陆青青不是在剧组，就是在林琅家。再不济，也是全国各地到处飞。她看过林琅的微信。置顶的聊天窗口时常变化，大多是当时的工作。但与父母的群永远在最上面。两人确认关系以后，陆青青也被林琅加进置顶。但在陆青青手机里，被置顶的只有工作群，再加一个林琅。她忽然怅然。林琅拿牙签扎了果盘中剩下的哈密瓜，递到陆青青唇边。陆青青蓦然回神。她笑一下，向前一些，咬下哈密瓜。甜蜜的滋味在唇齿间蔓延开。她从林琅手上接过牙签，继续解决果盘，口中说：“公司买的水果好像老是没有你这边的甜。”“是吗？”林琅道，“心理作用吧。”陆青青眨一下眼。林琅逗她：“是因为见到我啦，所以才觉得更甜，对不对？”这话实在有些肉麻，但听林琅说起，陆青青只觉得心跳加速。她迅速凑上前，吻一吻林琅，眼中带出一抹狡黠，道：“这样更甜。”林琅也由她来。等到东西整理的差不多，陆青青的心情也恢复的七七八八。她也不想这样，可想到父母，她总不由自主地低落。在青春期之后，她就认命了，不是所有的亲子关系都能始终和睦。但眼下，或许是因为林琅在身侧，她不由自主地变得软弱。也或许是下午见了女友与对方母亲相处时自然的态度，有些难言的羡慕。在方才，有一瞬间，陆青青一时冲动，想要和林琅倾诉。可林琅递来的牙签打断了她。如今，倾诉的冲动已经淡下来。她摸一摸心口，感受着自己的心跳。陆青青问：“对啦，刚才阿姨说让我去吃饭。”她有些为难。想去是当然想去的，可算算时间，她马上就要结束假期、再度开工。“小冬还没给我发机票时间，但应该就在这两天了。怎么办，明天去？”第39章 开工听完陆青青的话, 林琅答：“好啊，我待会儿在群里说一下。”可等陆青青洗完澡出来, 林琅的答案就变了。“青青。”林琅叫了声女友的名字。看着陆青青朝自己走来、坐在旁边，便顺手从陆青青手里接过毛巾，擦着女友的头发，“我妈说, 她明天约好去我姨家, 恐怕不能请你。”陆青青舒舒服服地靠在女友怀中, 道：“那就改天吧。”林琅：“你的机票好了吗？”陆青青“唔”一声, 去够茶几上的手机。林琅见了，无奈地笑一笑, 帮她拿来, 塞在女友手里。陆青青侧头亲林琅, “奖励你。”林琅把她按回去, 继续帮她擦头发。明明没有实际相处几天, 但类似于此的生活习惯，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养成。一起做饭时适时地递调料、早起时放在床头柜上的一杯蜂蜜水，还有现在这样。一人躺在另一人腿上，享受发间传来的细细按揉。陆青青闭上眼, 有些昏昏欲睡。她看了微信, 小冬仍然没有发来消息。陆青青把手机扣到一边：“没准每天就来了。”林琅：“那就明天再说吧。”陆青青：“对了，今晚没有《灵剑》, ”电视台要播一整晚综艺, “要看什么？”林琅想了片刻：“不看了吧, 出去跑步吗？”她停一停，忽然想起自己先前提起夜跑时，陆青青面上流露出的犹豫。下一刻，陆青青在她腿上翻了个身，改为趴着。头发湿淋淋的、乱七八糟地散在一边，陆青青抬头看她，乖巧又可爱，小腿翘起来一晃一晃，叫她：“林老师，我们来玩点游戏好不好呀？林老师来检查我的作业。”林琅笑了声，毛巾糊在陆青青脸上。陆青青假装尖叫：“呀----！林老师，你太坏啦。作为警察，我要惩罚你这个欺负学生的坏老师。”林琅摇一摇头，从善如流地被陆青青压在沙发上。结果到最后，一直到陆青青上飞机，林母都没抽出时间，再来看看女儿这个漂亮的朋友。电话里，林母殷殷叮嘱：“有空多来玩啊！让琅琅带你出去逛逛，看看兵马俑啊、华清池啊。”陆青青笑着应下。在夏天，不好带墨镜口罩进机场。这回飞首都，她选了vip通道。等挂了电话，陆青青依依不舍地拉着林琅：“琅琅，不然你也回去呗。我回去也是住你那边呀。”林琅摇一摇头：“你回去以后不是很快就要进组了吗？”她抬手，拢去陆青青颊侧垂下的发丝，“好啦，去安检吧。”陆青青看着她。她很想吻一吻女友，可如今在外，她实在担心，如果被旁人发觉。到最后，陆青青也只是拉着女友的手，别别扭扭地告别：“等我下次有时间啊，我一定会很想你、很想你的。”说到最后，陆青青眼眶有些发热。她就是这样的性格，情绪很容易上来。相处时间长了，林琅已经能捏准陆青青的哭点。她捏一捏女友鼻尖，说：“再见啦。”陆青青：“再见。”陆青青回首都后，果然很快又进入下一个剧组。与此同时，《灵剑》终于播到第一个小高`潮。林母打电话给林琅，问她，她的角色之后怎么样了。林琅：“……妈？”她怎么觉得电话那头的声音不太对劲？林父接过妻子的手机，和女儿讲：“你妈看到你死了，看哭了。”林琅：“……”她哭笑不得。看看时间，这会儿已经十点出头。可电话那头，林母看着女儿吐着血、死在女主乐瑶怀中，实在难过。等林母恢复过来，就又开始难为情：“唉，你爸就是多事。”林父在一边无辜地摊手。林母：“明天回来吃个饭吧？”林琅笑道：“好啊。”说到底，还是母亲年纪大了，见不得这些事。何况认真算来，林琅在电影里时常死去活来，但在电视剧里，倒的确少有这一类戏份。她放下电话，一转眼，看到微信。上次和陆青青互发消息，是在陆青青进新剧组当天。那之后，似乎是拍摄地点太过偏远、没有信号，陆青青再未回复她。林琅心态良好。她也遇到过这种情况，于是并不着急。尤其是，这会儿刷一刷微博，师姐之死已经上了热搜，无数人抱着师姐在女主乐瑶怀里闭上眼睛的一幕哀嚎。还有手速快的，已经写出同人文，忽略前因后果，强行让师姐复活，与乐瑶幸福快乐生活。林琅看了一篇，想起什么，点开lufo。行吧。她毫不意外地看着满屏截图，想：“这届的产出er不行啊。”又过了两天，陆青青终于有了音信。她在语音里嘤嘤嘤：“琅琅！你能想象吗！这两天，这块儿下雨，暴风雨，剧组都停工了。然后泥石流，和外面的路断掉，信号塔还被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