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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1 / 1)

难民们似乎看见了逃离地狱的出口,那麻木的表情,随着离大门越来越近而恢复了一丝生机。全都争先恐后的往门外跑,这些人也只顾着逃命了,根本没人注意脚下的情况,瘫倒在地的男人,被无数双脚无情踏过。他艰难的爬到那双破布做的布鞋旁一伸手紧紧将它抓过来按在心口。他也不知道为何要这样做,他只是跟随本能的将它抱紧。他的手被踩断了,脚也被踩折了,胸口被踩的凹陷下去,无数双脚在他脸上身上踏过,他竟然从疼痛中感到一丝诡异的快/感。没有人去在意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男人紧紧抱着那双布鞋,朦胧中看见一个女人牵着孩子站在旁边诡异的笑着对他说:你活该!他想伸手去够一够,可那个女人却牵着孩子头也不回的离开,只留他被一脚脚踏入烂泥里。陈二狗他们也跟随着奔涌的人群往大门外逃去,离青山镇不远的驿站,哪里驻守了宋守山带来的侍卫,他消失这么久,一定会有人来寻,他们只要逃出这里就好。前方奔涌的人群已经跑出了大门,他们大叫着吼着,表达心中的庆幸,他们一鼓作气的往山脚下跑去。突然,跑在最前方的一个男人,身体一顿,一头栽到下去,他胸口涌出大片大片的血花,他脸上还维持着逃出生天的轻快表情,可下一刻,他的生命永远停留在了这里。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倒下,他们身上插满了一支支箭羽。离他们不远处,站了一群衙役,他们每一个手中都拿着弓箭,锋利的箭尖直指着他们。这些衙役的后面站着赵县令,他正阴沉着一张脸看向这边,他的旁边站着一个气喘吁吁的难民,想来就是他通风报的信了。难民们局促的站在一起,最开始被压迫的麻木又浮现了出来,甚至还有人夹杂着懊悔。把他们给我赶回去,谁敢踏出一步,就直接动手!难民们不敢在逃,衙役手中拿着弓箭一步步把他们往围栏内逼。陈二狗几人混在人群中互相对视了一眼,这是逃走最好的时机,难道就要这样错过吗?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困在围栏里迟早会被饿死,现在冲出去说不定还有机会,左右都是个死,我不想在回到哪里去了,不如大家一起冲出去吧。你说的对,左右都是一个死,还不如跟他们拼了!,在这种时候,有人出来带头,这就会像一点零星的小火苗飘落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带着毫无头绪的枯们瞬间演变成熊熊大火。都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或许是被逼至绝境的反击,也或许是陷入地狱太久的无所畏惧,尽管有那么一小部分人选择了放弃,退回围栏内,可更多的,却选择为生机搏一搏。陈二狗几人混在人群中往外突围,一道道箭雨从头顶射下来,利器破开血肉的声音此起彼伏,在惨白的空中爆裂出炫目的血花。有人倒下,立马就有人补上,被围困时每日每夜的担惊受怕,食不果腹时的绝望哭喊,在这一刻爆发出来,当人连死都不怕时,他们就成为了无往不利的存在。赵县令似乎是被这种阵仗吓傻了,他没想到这些人竟然能这么疯狂,他屁滚尿流的躲到衙役后面,一面指挥着射箭,一面在后面破口大骂。申均延护着宋守山,宋守山又护着小女孩随着人群往前奔涌,簌簌的箭雨落在他们四周,可这箭实在是太多了,他顾得了这边就顾不了那边。在纷乱的人群中,宋守山和申均延被冲散了,申均延刚刚把射过来的几只箭羽打飞,再回头时,宋守山已经被人群带着冲到了前方。他一手拉着小女孩,跌跌撞撞的混在人群中,发丝散乱的搭在额头,他根本顾不上人群的冲撞,只能勉强将怀中面色惨白的小女孩护住。守山!,申均延向他大喊了一声,奋勇往他那边靠近,宋守山似乎听见了,他抬头往人群中寻找着。突然,申均延眼睛大睁。小心!,一支锋利的长剑破空而来,划破空气,申均延甚至能听见箭身在空中高速行驶的嗡鸣声。宋守山看见了他,他正抬起一只手往他这个方向招手,似乎一点没有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危险。闪开!快闪开!,他大吼着想要提醒他,可四周的人潮却将他的声音掩盖,他清晰的看见宋守山眼底的疑惑,他使劲挥舞着双手,拨开前方的人群,可人太多了,他被死死固定在原地寸步难行,他束手无策。箭羽落入人群中,他看见宋守山的身体微微一颤,表情在一瞬间凝固,他抬起的手还保持着原来的模样,随后慢慢下滑着落入人群之中,直到最后一点指尖也彻底消失在攒动的人头中。就像一个落水的人,了无生机般一点点沉如漆黑的海底。申均延突然失声,像被按了静止键一般,人群从他两侧穿过,只是这一次困住他的却是自己,那支箭射中了他突然觉得浑身有些无力起来,就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人从他身体里活生生抽离出来般,他甚至感觉到有些腿软。两侧的人流带着他往前涌去,他像漂浮在孤海上的求生者,随着海浪颠簸,可希望的避风港,在刚刚被砸成了粉碎。很快,暴动的难民就被镇压了下来,区区血肉之躯,如何抵的过锋利的刀剑。最初的脑热过去之后,仅存下恐惧和害怕,身边是大量大量还冒着热气的尸体,整个荒山的土地都被鲜血染透。不知何时开始,天空飘起了细密的雨珠,你仔细看就会发现,这些雨水里带着丝丝红色,就像一场飘散的血雨,还没黑透的天空中,暗云之上隐约透着血红的霞光。难民们开始惊恐的往回跑,谁都不愿落后成为靶子,这些人踏在同胞的尸体上,有一些,已经被踩的面目全非。申均延不敢再看,他怕宋守山最后也会变成那个样子,他就藏在这漫山尸体中的一角。有人走了上来,抓着他的手,将他踢跪下去,他腿软的厉害,那人没费一点吹灰之力架着他拖到一旁的人群中。哪里跪着很多人,他看见陈二狗他们正跪在一旁注视他。他根本不知道,此刻他表情多么难看,魏争从身边轻轻撞了撞陈二狗。直到他的视线落到自己身上,他才说道:如果我也死了,你也会像他那样吗?陈二狗看着他,他形象不到真到那个时候自己是什么样,想来应该就是他那样吧,他点点头。魏争却抽了抽鼻子突然笑了:我一定不会比你先死的,我才舍不得你难过。死了这么多人,赵县令还在想着怎么处理,突然从后方匆忙跑来一人附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赵县令似乎有了新的麻烦,不过想想也明白,堂堂巡抚到了青山镇突然失了音讯,那些下属头个找上的必然是当地的县令,只是不知道他又想了什么新的说辞。赵县令只吩咐了一句将他们丢回去后便匆匆离开了。衙役们压着他们又回了围栏内,这一次,他们换了根更粗的绳索将大门牢牢固定。陈二狗透过木桩的缝隙,看到外面的难民,正将一具具尸体抬下山,或许这些人会在荒山的某一处在开个洞,将那些堆积满的尸体丢进去,形成另一个腐臭的大坑。申均延也扒在缝隙变,他从这一边跑向另一边,就这么来回跑着不断调整着位置。邬熙想上前安慰安慰他,却被陈二狗阻止了,别人永远无法感同身受的事,只能自己走出来,出来了就是生,出不来,那就只能烂在里面。申均延这么来来回回跑了数次,终于,他停在了一条缝隙前,陈二狗顺着看过去,宋守山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他怀中抱着小女孩儿,他们的身上插着一支箭,长长的箭身贯穿了两人的身体。他软趴趴的尸体被人抬了起来向山下走去,申均延突然像发了疯般,手脚并用的往木桩上攀爬,木桩上的难民手中拿着铁叉,对着他的头顶就要插下来。倒是一旁的邬熙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拽了下来,可发了疯的申均延力气太大了,一个邬熙根本拦不住他,陈二狗只得让魏争上去帮忙,走出来是得靠他自己,但却不是看着他去送死。申均延被两个高大的男人死死压在地上,血红的雨水浸透了他们的衣衫,他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终于放弃了挣扎。魏争二人喘着气松了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申均延高大的身体在地上蜷缩起来,被雨水染的鲜红的衣服,仿佛他残破的躯体,他难受的在地上挣扎、拍打,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总之他的眼角留下一滴猩红的液体,大人!!作者有话要说:今日份的更新,差一点忘了,大家可不可以多多给我留评呀,小雨超爱你们的哦o(∩_∩)o第33章 处决红雨已经一连下了好几日,依然没有停止的趋势,细细密密的红色,铺天盖地的洒在这片荒土之上,将大片大片的土地也染成了红色。围栏内突然少了很多人,竟连破旧的帐篷都空出来好几间,人们又恢复成了最开始的样子,麻木空洞。至从那天申均延在地上挣扎着哭喊过后,他像憋着一口气般又恢复了过来,只是对谁都是冷着一张脸,更多时候只是静静坐着不说话。如果说以前的他还有一丝生气,那么现在的他,却连一丝人气都没有了,陈二狗很多时候都会觉得,申均延或许已经死了,现在杵在这里的不过是一具尸体,可有时陈二狗又可以从他暗沉沉的眸子中窥见一场倾盆大雨。围栏的木门打开了,一左一右走进来许多衙役,他们进来后就围着围栏边缘四散开,赵县令从后面走了进来,他脸色阴沉,看上去消瘦了不少。看来短短几天,宋守山的人没少找他的麻烦。四散开的衙役有了动作,他们钻进一个个帐篷将那些躲在里面瑟瑟发抖的难民们提了出来,不多时,围栏前的空地上就挤满了人,陈二狗和魏争等人也挤在人群中,他看着那些衙役手中拿着的刀,不知为何就想起了荒山的传说,总觉得这赵县令有些来者不善。果然,等所有难民们都聚在这空地上时,那些拿着刀的衙役挨个站到了他们身后,魏争心中不自禁的一跳,抓住陈二狗的手紧了些。站在他们身后的衙役不客气的踢了魏争一脚,示意他安分一些。我把你们请到这里一日三餐的供你们吃饭,你们竟然还想逃出去告密?,赵县令接过衙役手中的长鞭,阴沉沉的走了出来。陈二狗知道,该来的总是会来,死了那么多人,为防止有人告密,赵县令断不会放任他们活着离开。难民们还缩在一起瑟瑟发抖,赵县令沿着这群人外围慢慢走着,说到不舒心的地方时,时不时拿手中鞭子挥在这些人身上。陈二狗担忧的往申均延的方向看过去,他正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只是蓄势待发的身子绷的紧紧的,陈二狗知道,他一定是在酝酿着什么。身后的衙役们,在赵县令的示意下将挤成一团站着的难民们都推来跪了下去。长而冰凉的刀刃落在一个个瑟瑟发抖的脖颈上,激起一片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有的人已经吓瘫在地上,有的人在拼命告饶,还有的人,在诅咒憎骂那些最开始企图逃跑的人。申均延顺从的伏在地上,他没有发抖,也没有挣扎,尽管现在正有把随时取他性命的刀正悬在他的脖颈上。他从没有像现在这么冷静过,估算着赵县令的方为,等着猎物慢慢走近。终于,赵县令到了他斜前方一点,他拿着鞭子抽在他前一个人的身上,然后转身往后走。申均延像一头暴起的豹子,在渐起的水花中猛的扑了过去,他手中是一条从衣服上撕下来的破布,在赵县令猝不及防间,狠狠勒住他脆弱的脖子。他的力气太大了,赵县令手中的长鞭脱落,两手死命拉扯着布条,口中发出嗬嗬的破风声。他这一举动来的又快又狠,赵县令快被勒断了气,好在衙役们反应及时,三四个上去拉扯,才勉强从他手下将赵县令拉了出来。赵县令失力的跌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他脖颈间一条深深的乌黑淤青,申均延被人拉扯着踢跪在地上,赵县令爬起来摸着脖子狠狠给了他一脚。不知好歹的东西,把他们通通都给我杀了!,他气急败坏的躲在衙役背后,指着跪在空地上的难民,不顾形象的破口大骂。一时间哭嚎声更甚了,一个个拿着长刀的衙役,把刀刃在惨白的脖颈间比了比,找了个更好落刀的位置。陈二狗感受着冰凉的触感,他拉着魏争的手问:你怕吗?在这生死悠关的关头,魏争只是安慰的笑笑说道:不怕,只是我才刚明白自己的心意,实在太可惜了。什么心意?我爱上了一个人,爱了很多年,只可惜现在才明白过来。不知为何,陈二狗听见他这么说时,心中一跳,情不自禁的问道:那他也爱你吗?魏争失笑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想告诉他,可我怕他再也不理我。顿了顿,他继续说:不过我现在决定告诉他了,因为再不说就真的没机会了。陈二狗侧头看着他明亮的眸子,美丽的吊稍眼中正完完全全倒映着自己的身影,他的神情很专注。你愿意接受一个偷偷爱了你很多年的人吗?二狗哥。陈二狗心中竟然没有一点惊讶,好像魏争本就该这么问他一般,他竟然一点都不排斥,他想或许自己内心也是会恐惧他离开的吧,他甚至还有一丝窃喜和如释重负。如果在临死前可以和他共赴黄泉,想想也挺不错的,更何况比起来是自己更加离不开魏争吧,明明是自己更依赖他一点。他情不自禁点头的样子差点让魏争飞起来,如果可以忽略悬在脖颈上的那把刀的话,他一定会高兴的在地上蹦上两三圈。动手!,赵县令站在人群后恶狠狠的说道。身后拿着长刀的衙役可不会管这些人的哀求,他吐了口唾沫,高高将刀举了起来,陈二狗看见赵县令正站在前面笑着。他紧紧拉着魏争的手,闭上眼,竟不是那么怕了,就算被人丢弃在那腐臭的尸坑中,如果有魏争陪在身边的话,好像也不是件太可怕的事。他听见了刀刃划破空气的声音,破开的气浪将他两侧的寒毛吹开,透凉的感觉从上而下蔓延开来。突然!他感觉大地有些轻微的震颤。谁敢动手!!,一声暴呵突如其来的在大门外响起,生生将这些刽子手的刀定在了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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