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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心(2 / 2)

为何、为何如此信任他们,既要帮他们查明冤屈,又、又连皇家都不怕?

黄玲一时反应过来,赶紧将额头紧紧贴在地上,不敢看她:“贵人是京中豪族,元家?”

如今还有哪家,既有滔天的权势,又有这样一个美貌不似真人、又十分胆大妄为的小姐?

元苏苏满意地点头,换了个姿势倚着小几,道:“你既清楚,便细细说来。我家也同这盐运有关系,现在帮你,将来也是帮我自己。”

黄玲十分挣扎。

本来不敢有所隐瞒,可她所猜测的事,却更不敢出口。

她回头看了看一直不能出声的弟弟。对方拉拉她的衣角,示意她殊死一搏,已不能再有隐瞒。

黄玲深吸一口气,终于道:“贵人大慧,我疑心是巡盐御史有鬼,想找人顶缸,因而问罪了我们黄家。”

“为何独独问罪你们黄家?”

黄玲又顿了顿,说:“因为巡盐御史家的赵小姐,与我弟弟之事。”

嗯?这个缘故倒是没听过。

元苏苏来了点兴趣,看向那个沉默不能说话的少年,看着不过十四五岁,细看倒确实有些清秀,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前世倒是时常在谢无寄身边看到黄杨,回想起来,成年后的他样貌确实还算俊秀,不过看着倒像不近人情的样子,有时别人对他暗抛眼波,他也跟个木头桩子似的不予回头,像看不见。

一旁听着的春野附上来,道:“小姐到南阳侯府那日,婢子听得刘氏在房中谈论,巡盐御史家的赵小姐如今为了一个平头百姓家的儿子闹得十分大呢,说是非他不嫁。”

一旁的黄杨将头低下。

“原来还有这回事。”元苏苏看他们一眼,看脸色便知是默认了,道,“便是为了不想嫁女,便设计把你们家断送了吗?”

黄玲:“民女正是以为如此。”

“那这位巡盐御史本事也太大了,竟敢在陛下任命的缺上行此等枉顾大义之事。”元苏苏倚着小几笑了笑,倏忽收了笑意。

“谁给他的胆子?”

黄玲后背冷汗涔涔,许久未曾出声。

巡盐御史是陛下任命的心腹。

他能在这个位置上泰然安坐这么多年,必然是宠信至极。

他的胆子,自然是陛下给的。

黄玲一怔,随即颤颤道:“贵人的意思是,巡盐御史……背后还有人?”

她不敢提皇帝。

“他未必是为了不肯嫁女,所以有意栽赃。或者这般说,赵小姐要你弟弟只是个契机,他大费周章地弄出个私盐来,就为了处置你们,未免也太兴师动众。”

元苏苏拉了拉绢子,垂下眼,“官家处置民间富商,有的是办法,只消弄些你们交不上的苛捐杂税来,你们便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这私盐可还牵连了谭家,弄不好本地的盐官也是要掉脑袋的。”

黄玲寒毛直竖地听她说着。

“必是有更要紧的事,需要他借着私盐案遮掩。”元苏苏道,毫不客气地点破了他们的心思,“你们光想报复巡盐御史,状告他,这案子是破不了的。”

“死了他,自然还有新的人来遮掩。”

屋子里的人,一时间都傻住了。

元苏苏也有些心烦,低头抓着手里的绢子扯。

她确定是圣上有私心,让黄家赔上了命,可她还不确定这私心是什么,要如何才能解决。

要如何才能不牵连到元家?

和大皇子撇清关系?可此案牵连甚广,难保不从其他亲眷身上追查而来。

况且她的黄家姐弟谁来救。

她还要用这两个人,要用,必得先将其收服。

谢无寄帮他们家平了冤,所以才得了他们多年忠心;自己总不可能什么也不做。

元苏苏将绢子从手中抽出来,低着眼睛将手扬了扬。

“带他们去歇息吧,我且一个人想想。”

春野应是,带着不知所措的黄家姐弟退下去。

要是她手里有更多可以用的人就好了。

一个聪慧的,有心计的,靠谱的,能外出行走的,罔顾世俗看法,还听她话的人。

看着人走后,元苏苏指节抵着鬓角,沉思片刻后,又看向了放在桌上的那把匕首。

依旧金光夺目,锋芒毕现。

元苏苏静了一会儿,像被烫到了似的,收回眼。

她重生以来,头一次开始思考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又叫她烦了起来,重重地揉着额角。

——那不就是谢无寄?

-

山下李府。

这日是省里布政使家夫人开赏花宴的日子。

李府中并无人有甚高爵,因而本不应在受邀之列。

只是他们家嫁出去了个好姑奶奶,是给布政使大人家的庶出长子做了填房。

布政使家宴请,她家中几个年轻姊妹待嫁、兄弟待娶,少不得要带上去交际一番。

家中姊妹都热热闹闹地打点好出行之后,她去向父母告别。

正巧,就在正房院外撞见了一个人。

李家并不大,几进院子,给子女们居住的屋子并不多,更无力豢养许多仆婢。

公子们要读书,需要安静,李府里最清净的一方小院便划给了他们。

姑娘们在一处习些针黹、与母亲最亲近,便住在正院的西厢房。

东厢为贵,留作客居。她每遭回娘家,都住在这里。

余下的,便是那位寄养在府上、父母俱亡的表公子了。

李氏并看不透这位表弟,也不知道父母何故对他这样苛刻。

虽是寄养,可这位表弟容貌出众,个子高挑,周身清冷,比她平日见的那些贵公子气度还要好。

况且也努力读书,还十分有天赋。昔年幼时,她的亲弟弟们还在抹着鼻涕眼泪读三字经,被罚跪在石道葡萄架下的谢无寄已经能挺拔身板,平淡地背四书注解了。

他对自己的遭遇从不埋怨。

也并不问一句为什么。

今日,她正好撞上谢无寄在院门外请罪。

十六岁的少年,身量颀长,袍中清瘦,风吹过时布衣贴身,贴着那掬细窄的腰。

他抱手俯身,眼看着地面的藤影,一动未动,已是花落了满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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