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不算长,结束后,刘喜请杭絮和容琤去御书房见皇帝。
她隐约猜到了是为何事,侧头看一眼容琤,对方神色如常,大概也清楚。
两人出了暖阁,盯着漫天的风雪前往御书房。
御书房外,刘喜叩了叩门,轻声道:“陛下,瑄王与瑄王妃来了。”
“进来吧。”
大门被打开,杭絮走进去,神色威严的男人坐在书桌后,没什么动作,似乎是特意等两人前来。
他挥挥手道:“不必行礼,坐吧。刘喜,把门关上。”
刘喜应一声,把门轻轻合上,隔绝了门外的风雪与喧嚣,屋内只剩温暖和安静。
许久,皇帝才开口道:“关于那事,十弟心意已决?”
“塔克族气焰嚣张,若不尽早解决,空酿大祸,前往北疆势在必行。”
“那北疆苦寒,你如何受得住。朕原本属意的是杭文曜。”
“杭将军是北疆各部心头大患,他的动向必然被特意关注,若是派去,未免打草惊蛇。”
“再者说,此番并非我一人独去。”
容琤侧首看向杭絮,眉眼骤然温柔下来,“阿絮在北疆生活数年,有她陪伴,皇兄何必担心?”
“罢了。”皇帝长叹了一口气,“除了你,朕也无人可以放心。”
“正好,朕欲派一公主去和亲,你就以护送她的名义去吧,王爷送亲,倒也不算落了我大宁的礼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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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御书房,杭絮立刻被雪片扑了满面,她拢紧披风,不让雪花钻进脖子里。
“这场雪,不知什么时候会停。”
雪已经下了近三天,时大时小,但从未真正停止。
“钦天监说,或许还要再下几日。”
容琤顿了顿,又道:“杭将军说得对,今年怕是有雪灾。”
杭絮没说什么,抬首四望,他们已经走到御花园,这里本来种着许多耐寒的花种,就算是冬日也有花朵盛放,可如今花苞都紧紧合着,花叶上堆了一层厚厚的雪。
走到小亭旁的时候,她的脚步停住,侧头看向亭子,声音微冷,“谁在那里?”
这么冷的天,谁会跑到御花园里赏景,还是在这时候,怕不是故意等着两人。
她眯起眼睛,隔着风雪,看见一个圆润的身影一跳一跳下了亭子。
那身影越来越近,到了两人身边,容攸冻得通红的脸上露出一个笑,“絮姐姐,你来了呀,我差点没看见你。”
“阿且,你怎么在这里?”
杭絮讶异地打量对方,一件青色的斗篷披得严严实实,里面穿着数层衣物,一个人有以前两个人那么大。
穿得这么多,脚步声也变了,怪不得一开始没听出来是谁。
面对杭絮的目光,女孩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我有些怕冷,在屋子里还好,到外面就要多穿点。”
“对了,母后说想见见絮姐姐和小——瑄王。”
她本想说小叔叔,但又发现这和“絮姐姐”似乎是两个辈分,于是硬生生拐成瑄王,没让笑话出现第二次。
“我想着絮姐姐出了御书房,一定会经过这里,就在亭子里等,没想到差点错过你们……”
“亭子里这么冷,怎么不去御书房?”
杭絮抓起对方的手,穿了这么多层衣服,她的手仍是冰凉的。
容攸摇摇头,“我怕父皇生气……”
几人转了方向,往坤宁宫走去。
容攸走得慢悠悠的,小心避开脚下的每一块积雪,有时候积雪过大,还要跳过去,似乎在玩一个游戏,嘴角带着不自知的笑意。
“阿且最近还在练武吗?”
“絮姐姐放心,我一天都没有偷懒。”
容攸这会儿也顾不得玩游戏,抬头道:“阿娜尔和阿布都不在的时候,我就一个人偷偷地练,这几天他们没事,又可以教我了!”
她的语气轻快,“这两天下了大雪,他们说不好在外面练,等雪停了再说,我就在屋子里看图册。”
可倏地,她低落下来:“絮姐姐,他们是不是很快就要走了?”
“大约……不到一个月。”
“不到一个月吗?”女孩的声音更低了。
但很快,她揉揉脸,又笑起来,“不过幸好,还有絮姐姐在。”
杭絮张了张了嘴,最后还是出声:“我也要去北疆。”
“什么?”
容攸愣愣地抬起头,似乎没明白这话的意思。
“我和容琤,会跟着使团一同去北疆。”
“那什么时候回来呀?”
“不知道,也许要很久。”
他们不是为了通商,而是为了打探北疆各部的消息,不知要花费多久。
“这样吗……”
女孩低低回道。
对话停止,几人无言,在风雪中向坤宁宫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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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宁宫,不必进屋,一靠近门板,便能感受到溢出的暖意,雪花在门上化成湿漉漉的水迹。
容攸叩了叩门,没说话,里面便响起轻快的脚步声。
一个陌生的宫女打开门,笑道;“娘娘正等着你们呢。”
进了门,融融的暖意更加明显,如至春日。
隔着一道珠帘,皇后的身影影影绰绰,声音带着笑意,“你们一来,孩子又笑了,这还真是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