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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节(1 / 1)

可是这些都是马后炮了。他已经做出了跟钟斯衍走的选择,放弃了蒋依云。分叉路口路过以后,就不能再回头,回头没有意义。他看着电梯指示面板的数字一点点缩小,直到变成一,和蒋依云走出电梯,推开单元楼的门,外面是灿烂的阳光。蒋依云半开玩笑地说:“天天跟我抢人…… 我不想见他,你自己出去吧。”方颂愉知道,蒋依云是半开玩笑,也是语带抱怨。换做前几年,方颂愉压根不会选择放弃蒋依云。他放下行李箱,狠狠地抱了一下蒋依云:“开学见。”“嗯嗯,当然开学见了。” 蒋依云笑道,“不过我开学是四月份,哈哈哈哈哈我三月份没有课。”方颂愉说:“没关系的呀,你来我就请你吃饭。”“知道了。” 蒋依云推了他一把,“去吧,别让人等急了。”走出去的时候,方颂愉不自觉地回了头,蒋依云站在玻璃门里向他挥了挥手。玻璃门里没有太阳,蒋依云甚至穿的是绿色恐龙睡衣,看上去又蠢又呆,但显得很生动活泼。方颂愉勾起了嘴角。他拉开副驾驶的门,看见在驾驶位疲惫的小憩的钟斯衍,没忍心叫醒他,自己打开后备箱把行李箱放了进去。等他再回到副驾驶位子上的时候,钟斯衍已经醒了。也是这个时候,方颂愉才看见他眼下的一圈乌青。他忍不住问道:“你开了多久的车呀?”“没多久。” 钟斯衍探过身去给方颂愉拉上安全带,搭扣咔哒一声。他的手落在身侧,握住方颂愉的手,不满意地皱了皱眉,“手好凉。”钟斯衍关心他的时候,方颂愉就很难再责怪钟斯衍更多,只能轻描淡写地说出自己的不满。“一看就知道你熬夜开过来的。” 方颂愉叹了口气,“行吧,下次也不用做的这么绝。你这样让我很难搞,我都答应了和蒋依云爸妈一起过年了……”“可我想见你。” 钟斯衍说。他侧过身去,凝视着方颂愉的眼睛,用一种不由分说的笃定表达他的热切:“我太想你了,在容城的时候就很想你,所以特地买了最快的机票回来的,一天都不能看不见你。”这让方颂愉能怎么办呢?他靠近方颂愉,和方颂愉的脸近在咫尺,身上有股淡淡的烟草味。方颂愉埋在他领子旁深嗅一口气:“你抽烟了……?”钟斯衍揉了揉方颂愉的栗色头发:“没事,没有瘾,提神用的。”“那我来开吧。” 方颂愉抬头,鼻尖恰巧蹭过钟斯衍的鼻尖,暧昧的气息涌动在二人之间,“你太累了吧,疲劳驾驶也不好,我来开吧,你跟我说说话就行。”“也不是不行。” 钟斯衍嘴角露出一些细碎的笑意,他手探下去,解开方颂愉的安全带,“你有想我吗?”“说没有你就会不让我开吗,那我说有好了。”方颂愉狡黠地笑起来,拨开钟斯衍的手,安全带嗖的一声回到车身里。他拉开车门,轻快地跳下车,从车前绕到驾驶位。钟斯衍被方颂愉感染到,心情不由自主地上扬起来。他也拉开车门,还没将腿跨出车门,就听见方颂愉的惊呼:“下雪了。”刚刚还晴空万里,现在太阳只能在云层下隐约露出一条金边。有细渺的雪花率先落了下来,不多,轻飘飘落在方颂愉掌心,很快就融化成一滴水滴了。南辰很少下雪,下雪也是轻描淡写,最多只能堆成薄薄一层。钟斯衍没有打断方颂愉,他只是站在车边双手插兜,静静看着方颂愉四处接雪。这个时候他才感受到自己有多想念方颂愉,想念活力满满的方颂愉,想抱着方颂愉,看他伸出掌心,憨憨傻傻地接一触即化的雪。雪下大了。“小鱼。” 钟斯衍说,“雪下大了,走吧。不然待会还要加防滑链,更麻烦了。”方颂愉兴致勃勃地坐上了驾驶位,搓了搓手,因为刚刚在外面接雪,他的手变得红彤彤的,像手指胡萝卜。钟斯衍闷不作声,把暖气开大些许。“你说南辰都下雪了,桐城会下吗?” 方颂愉难掩兴奋,“我想回去看雪!还想堆雪人打雪仗,我希望明天下雪,咱俩可以出去折腾…… 要不晚点下吧,让你多休息一天,你太累了……”在方颂愉的畅想里,他和钟斯衍可以一起玩的事情太多了,一起过年还要放鞭炮贴春联,还可以去逛早市。而钟斯衍在这样的唠叨和不断吹拂着的暖风里,扛不住困意上涌,歪过头睡着了。方颂愉在的地方会让他觉得有家的气息。第52章 除夕夜快乐,梦里快乐钟斯衍的家庭情况和方颂愉类似又不类似。他的父母不是方世军那样奇怪的中年男人。钟斯衍的父亲曾经是大学教师,后来因为自己的人脉和妻子的背景,投资了医院等各种产业,产业越做越大,以至于二位并不用花费时间在工作上,人生的多半时间给了休闲度假。钟斯诺和钟斯衍都是她们的母亲三十岁以后才生的了,甚至钟斯衍是他母亲三十五岁才生的,还是意外怀孕,拿掉伤身体,这才勉为其难生下来。二位感情很好,所以更喜欢过二人世界,俩小孩是被 “弃养” 在爷爷奶奶家的状态,偶尔回来带他们出去玩一玩,别的也没有了。没有那种家的感觉,没有生活气息,只有做饭和打扫的阿姨,到点上班到点下班,他写完作业就自己找地方玩。他姐姐小时候又不爱带他玩,可能是嫌他烦,也可能是嫌他是个男孩子,无法分享女孩子的裙子、口红,以及那些私密的话题,总之,没有家的感觉。在钟斯衍的想象里,家是那种完全亲密的话语体系,有人听他说什么,也有人向他倾诉自己,他们会有亲密无间的陪伴,没有东西可以将他们撕扯开来。所以他很贪恋方颂愉在他身边的每一个时刻,在乎那种共享同一片空气的感觉。他的空间里必须有方颂愉,这是他的偏执。可不可以是别人?这个问题暂时没想过,也懒得去想。钟斯衍是怎么长歪的,他自己也说不好。他不是一个情感太丰富的人,但却是一个掌控欲很强的人,他记得他小时候因为计划写作业的时间被他爸挪用了,跟他爸发了很大一出脾气。自此以后钟爸爸和钟妈妈更不怎么管教这个小孩了,在他们看来,只要钟斯衍有自己的计划和兴趣,钟斯衍做什么都会成功,没有必要过多约束,相反,还要多加鼓励。比如,钟斯衍喜欢看解剖小白鼠的纪录片,他们就会觉得这是遗传了钟爸爸的基因和天赋,天生要学医。钟斯衍就顺其自然地学医了。钟斯衍很困,意识却又是清醒的,像漂浮在雪地里,思绪万千。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小时候看医学纪录片的故事,看巨人观、残肢,诸如此类,这并不让他感到害怕,他只是坐在电视前愣愣地看着,然后身畔有脚步声传来,他的父亲盘腿坐在他身边,问:“小衍以后也想学医吗?”钟斯衍看了很多乱七八糟的科普向文学,了解到人的性格极大可能是由基因决定的,比如说 xyy 染色体,即超雄综合症的人,会较常人来说刑事犯罪率更高。那么,是不是他的一些异于常人的想法,都是他的基因赋予的呢?这份基因来自于他的同样学医的父亲,还是一样养尊处优学艺术的母亲,又或者是变异?没有人能告诉他答案。方颂愉按照导航的指示开上了去往桐城的高速路,没开多久,就已经看不见雪花了,有的只是阴云连绵。当他发现钟斯衍睡着后,他也没有再碎碎念一些他关于过年的憧憬了,留给钟斯衍一片安静的空间,让他休息。钟斯衍这样急匆匆地赶回来,是跟家里人又闹了矛盾吗?不然为什么突然那么想见他?为什么会和家人又吵架?和他有关吗?他小心翼翼地降低车速,驶入收费站的减速带,尽可能不让钟斯衍感到颠簸。但歪在车窗上睡觉的钟斯衍突然问他:“你会嫌我烦吗?”嫌我控制欲太强,嫌我…… 不太正常。钟斯衍一直能认识到他不合群。做生物实验的时候,他可以冷静中带有一些兴奋地去解剖活体动物,但大部分第一次尝试的学生都做不到。他甚至迷恋摧毁一个生命的快乐…… 但是除却本能的愉悦,还有群体道德的约束,他需要为此抑制本能,获得有信誉的社会身份。可是,遵守群体道德…… 很值得他遵守吗?钟斯衍想给自己找一个理由去遵守,比如他有家人,有课业…… 但失去了又怎么样呢,好像也并不会怎么样。方颂愉很随意地说:“还好吧,你有什么值得嫌弃的?除了偶尔有点过分的控制欲,其实也还好吧。”“是吗?” 钟斯衍眼睑渐渐又重合起来,对方颂愉说,“我回去以后…… 想睡觉。”“那你在车上睡呗。” 方颂愉说,“把座椅往后放一点吧,有些不舒服,不过回家还要七个小时。”钟斯衍轻微地摇了摇头:“不…… 不是,我想要,一个写着你和我名字的房产证,然后,想躺在床上,一睁眼就是你。”他说话的声音并不大,甚至有些低哑,方颂愉却听得很分明。“我有记忆开始就是一个人睡的。” 钟斯衍故作轻松,“没有一睁眼就会看见别人的安全感。所以我自己把床挪到墙边,然后靠着墙,以为这样就可以了。”“好想抱着你睡觉。” 钟斯衍说,“我好累啊…… 蒋依云都不跟我打个招呼,好歹我们也是一起吃过饭的,不过本来应该是我跟她打招呼说把你带走对吧,可我太累了……”用道德和法律束缚自己太累了…… 他在想,方颂愉可不可以变成他的笼子,永久地锁住他。总要为了点什么理由继续下去吧,方颂愉又凭什么在人群里与众不同,除却对这张脸的一见钟情,总要有点别的理由,让他继续追下去吧。方颂愉不知道自己触碰到了钟斯衍哪根软肋,钟斯衍竟然难得坦诚自己的感受。如果钟斯衍不说,回忆起来,方颂愉似乎从来没听过钟斯衍说过这样的表述。钟斯衍说他太累了。趁着前面的车在收费,方颂愉伸出手去抚平钟斯衍的眉头,哄他说:“那回家洗个热水澡,我们就去床上睡觉。”“我不要房子,我对房子没什么特别的想法。”“除夕夜好梦,不能守岁的话,就祝你梦里快乐吧。”第53章 十指相扣睡觉觉作者有话说:本周一万五终于写完了,我狠狠落泪。开车七个小时,包括中途被限制不得不休息的一个小时,让方颂愉筋疲力尽,也更让他感同身受钟斯衍的疲惫。钟斯衍…… 是怎么会想到要开车过来的呢?打车或者乘坐长途客车,都比开车过来更省力吧。但如果是那样,方颂愉也压根不会跟钟斯衍走。他会让钟斯衍找个地方住下来,回头再说,然后沉浸在蒋家过年的欢乐气氛里。钟斯衍是孤注一掷,用自己的疲惫和脆弱押解方颂愉跟他走。结果是得偿所愿,过程是伤害自己。七个小时后,他们终于到了目的地。方颂愉不甚熟练地倒车入库,钟斯衍在车上抱着方颂愉脱下的羽绒外套,这件衣服他也有,是去沉阳之前两个人一起买的。费了很大力气方颂愉才停车成功。钟斯衍把衣服递给他,无声地督促他穿上。方颂愉打了个哈欠,勉强笑道:“好累啊,快回去吧。”天已经黑了。钟斯衍自一下车就开始腻着方颂愉,在背后揽着方颂愉的腰,身体是疲惫的,神情却是慵懒里带着些笑意。等电梯的时候,他微微弓着身子,把下巴垫在方颂愉肩头:“晚上吃什么?”方颂愉对于钟斯衍的亲密举止没有别的反应,可能也是因为自己累极了:“点外卖吧,想吃汤面啊。”“也行。” 钟斯衍拿着手机在后面点外卖,“我能蹭一口吗?”方颂愉回头看钟斯衍点外卖:“嗯?”两个人的脸近在咫尺,钟斯衍看着方颂愉的脸,抬起头,嘴唇在方颂愉唇边蹭过一下:“像这样蹭。”方颂愉皱了皱脸,嘴角却轻轻翘起:“这样真的够吗?”他转过身去主动咬住钟斯衍的嘴唇,报复性地用牙齿叼住钟斯衍的嘴唇,气息混乱:“你好幼稚。”钟斯衍没有急于加深这个吻,而是笑起来:“也看对谁啊。”电梯门在这一刻打开,温柔的暖黄色的光铺在钟斯衍身上,逆着光的钟斯衍看不出黑眼圈和疲惫,只剩下温柔的剪影。方颂愉推搡他,把钟斯衍和行李箱一起打包送进电梯里。钟斯衍身上那种攻击性,在今天消失殆尽,他只是温顺地任由方颂愉摆布的一只大号玩偶。因为攻击性的丧失,钟斯衍和方颂愉之间微妙的尴尬和剑拔弩张,也全都不见了。方颂愉喜欢这样的氛围。进了家门换了鞋,钟斯衍在方颂愉的劝说下去洗热水澡了,方颂愉把自己的箱子推进房间里,也不急于整理,而是从柜子里拿出另一条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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