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太担心，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我会解释清楚的。”“我又不是怪你，”林幼惊笑着说，我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跟他说，她凑近了些，在何谦耳边小声道：“因为他喜欢你。”何谦猛地转头盯着她，脸色沉了下来，“别乱说。”林幼惊疑惑了下，随后反应过来，把手里的耳机又朝他递过去，“你难道不知道？那为什么...算了，你自己听吧。”“......你最好离何谦远一点。”耳机里，沈凉川漠然道。“为什么？既然我是他女朋友，为什么要离他远一点？”安静半晌，一个女声笑了一下说，“你喜欢他是不是？”沉默。“别让我再看到你在他身边。”沈凉川的声音，“你知道我会怎么做的。”声音止住了，林幼惊收回耳机，笑道：“怪不得我说怎么感觉他一直不太喜欢我，包括那天吃饭的时候也是，怎么看都是一副很厌烦我的样子。”“现在的未成年都这么早熟了吗？没想到他是同性恋，喜欢的人竟然还是你，怪不得你要骗他。”“男神，你是用我作借口想拒绝他吧？”她说，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不介意啊，既然你不喜欢他，我可以帮你。”她凑在何谦耳边说：“我想，或许我们可以来真的。”何谦突然笑了，他侧头看着林幼惊，眼里却丝毫不见笑意，“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他？”林幼惊笑容顿时僵住了，“什...什么？”何谦拿起桌上的手机，把那段音频删掉以后把手机放回去，看着她：“抱歉啊，我以为你知道的，我也是同性恋。”他站起身，俯视她：“虽然我不知道你录这段音的目的是什么，可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光彩？”“你是女生，我就不骂人了。”他说完，转身走了。所以喜欢又怎么样？从咖啡馆里出来，何谦想。从听到“沈凉川喜欢他”这个想法开始，一直到今天，他心里一直都些抗拒和难以察觉的烦躁，害怕沈凉川是真的喜欢他，也怕真的跟他说出来，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样的场景。所以在此之前他心里连着对沈凉川这个人都开始隐隐抗拒了起来。只是连他自己都有些出乎意料，他似乎比自己想象中地更难以拒绝沈凉川，最开始是同情和怜爱居多，可后来不知怎么的，这种同情在他有意识的情况下逐渐变成了不忍和心疼，不想再看到他可怜兮兮的像被人抛弃了一样红着眼，不想再让他一个人吃饭，不想他因为害怕些什么对自己有意无意的讨好。以及甚至更多关于他的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了。刚才林幼惊用那种不屑一顾的口气说起的时候，何谦第一反应并不是像当初听到周浩说的时候那样，怀疑又惊讶，而是生气。是的，生气，他受不了别人用那种口气说起沈凉川的，简直一秒钟都忍不了。他很愤怒，愤怒林幼惊用这么不堪的方式把小孩的情感呈现在他面前，愤怒她眼神轻蔑地说着“原来他是同性恋”，仿佛在看一个低等动物一样，愤怒就算是告白的话，不是也应该让他自己说出来吗？那瞬间忽然发现，就算沈凉川真的喜欢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喜欢谁是他的自由，他又有什么资格去干涉？他能做的，最多是在知晓他的心意后，拒绝罢了。然而在沈凉川不联系他的这半个月里，何谦发现自己其实是想他的。会不受控制的想，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生病了，想知道他那天到底听到了自己的意思没，是不是还在生气，想知道他这几天过得好不好。就像变了味的同情一样，这份“想念”也不同往常。他可能连拒绝都没办法做到了。何谦苦涩地笑了笑。一周后最后一科考试结束，学院组织着举行了一次期末总结，何谦被邀请代表学生作总结陈词讲话，大三第一学期正式宣告结束。室友依然在放假的第一天就收拾东西回家了，何谦在学校呆了三天后在网上订了车票，准备回家。因为最开始是沈凉川的妈妈直接和他联系的，所以何谦给她发了短信，说寒假要回家过年补不了课了，又解释了一通后最后说下学期可能也没办法再继续补课下去了，说他很抱歉，希望她请其他更专业的家教。等了两天，那边却一直没有回复。何谦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把寝室打扫了一遍，又把行李清了，等弄好一切后天完全暗了下来，冬天的夜晚来得早，从窗外看出去只能看到黑沉沉一片。何谦用手机点了份外卖，然后拿着换洗衣服准备去洗澡，进去之前他点开邮箱看了一眼，没有显示新邮件，又看了下微信，空的。他随手把手机扔到床上，进了浴室。洗澡的时候听见手机铃声响了一下，对于今天外卖的配送速度有些意外，又突然失笑----才想到现在学校大部分人都回家了，没什么人点餐速度当然会快。他快速洗好擦干身体后套上睡衣出来，一手拿毛巾擦头发一边走到床边拿过手机给那个未接拨了过去，响了两下就接通了。何谦抱歉道：“不好意思啊刚才没听见，您直接给我放楼下那个桌就好，我马上下去拿。”对面没出声。“你好？”何谦喂了两声，疑惑地看了眼手机屏幕。“我是沈凉川。”许久未闻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像第一次见面时把手伸过来那样，“我是沈凉川。”何谦擦头发的手一顿，静谧的空间里听到自己的心跳“扑通”地用力砸落下来，有些疼，连心脏下端都隐隐发酸。“啊，是你啊。”何谦笑了笑，问：“有什么事吗？”沈凉川没出声，应该是在房间里，很安静，几乎都能听到他轻微的呼吸声。何谦也没说话，就这么和他一起沉默着，他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外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雪，几朵雪花从窗户未关严的缝隙飘了进来，遇到室内温暖的暖气，瞬间化了。沈凉川一直没出声，沉默到何谦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正要说点什么时，听见他说：“我想见你。”声音轻轻的，让人心疼。何谦蓦地捏紧了手里的毛巾，顿了两秒，他笑了下装作若无其事地说：“可能不行，我现在在......”“你现在来见我，好不好？”☆、第 25 章何谦顿了几秒，说：“我现在没在b市，回家了。”这句话说完以后对面又是一阵沉默，一直到外卖的电话打进来时都没有出声，何谦看了一眼屏幕，不动声色地把外卖的电话挂了，出声问：“怎么了？”“没啊，就是一个人待在家好无聊哦。”沈凉川笑着回他，声音一下子变得懒洋洋起来，好像真的百般无聊一样，“那老师再见？”何谦顿了下之后应了一声“嗯”，等了会儿没见那边有动静，他想了想终究什么也没说，把电话挂断了。沈凉川什么都没问。他不提那天不愉快之后他怎么样了，不问他为什么不跟他打声招呼突然就回家了，甚至不问问为什么以后都不再给他补课了，什么都没问。所以让他连想解释的理由都没有。沈凉川最后喊他老师，一直以来也是，或许在他心里不管对他是不是真的有什么想法，自己对于他来说都只是老师而已。何谦盯着还亮着的屏幕愣愣地看了几秒，随手扔到了桌上。第二天何谦起来个大早，尽管如此到火车站的时候时间还只是刚好----一路基本是堵车度过来的，还好他带的行李不多，不用拖着打包小包在人山人海的人群里狂奔。坐了几个小时的火车又转了一次大巴才回到家，天已经黑了。老妈在知道他下火车后就开始做饭，到家时都还是热的。不过何谦倒是没怎么感觉到饿，就是困，火车上人多又吵，一路上都没睡着。强忍着睡意草草吃了碗饭就直接爬了床，不过几分钟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的，老妈很贴心地没有一大早就叫他起来吃饭。起来后洗了个热水澡顿时感觉神清气爽。天冷了就不怎么爱出去，何谦在家呆了小半个月，期间除了跟老爸一起去爬了两次山以外，基本没出过什么门，偶尔出去跟朋友聚会也都呆不过几小时就散了，天气太冷没多少人愿意在外游荡。临近春节，大多数商户都关门回家准备过节了，小小的城市一下安静下来，在冬天里显地格外宁静。平时不算宽敞的街道现在看起来空荡荡的，只不时有几辆车经过，晚上不到七点天边就开始暗淡下去，昏黄的路灯打起来，显得有几分冷清。除夕夜时，年夜饭后老爸老妈照常出了门，何谦随便挑了部排行榜上的电影窝在房间的单人沙发里看，电影放到一半时被好友叫去聚餐，何谦也没犹豫，套上一件厚厚的羽绒服就出了门。到场的都是认识多年的朋友和同学，大家难得聚齐又是因为是新年，所有人兴致都格外高，一顿饭吃到零，共同举杯祝贺后才算完。一群人在鞭炮和烟火的巨大声响中走出来，街道上没什么人，整个城市都以同样的方式处于一片热闹之中，告别后一个人回家的路上不免显得更加冷清和寂寞。何谦喝了不少酒，脚步虽有些飘忽脑子里却是格外清醒。他有些意外----自己在这个时针跨过零点、新年刚刚开始的第一刻第一个想到的人竟然会是沈凉川。倒不是想关于他的什么事，也没有想和他待在一起的日子，就是想，单纯的想。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这种突如其来又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是什么。到家楼下的时候天空的烟火才停熄了下来，周围也逐渐变得安静，何谦一边开门一边拿着手机打开微信，刷新后朋友圈第一条很巧就是沈凉川，他有些意外，沈凉川从来都是不发朋友圈的，这次却难得转发了一条，还附有照片----照片里他坐在沙发里被一个同龄男生搂着肩，面前的桌面是一堆散落的啤酒，应该是在ktv之类的包厢里，身后有人来往的身影，周围一片昏暗之中，沈凉川微微低着头，嘴角挂着笑显得格外耀眼。还好----何谦想，还好他不是一个人待着。“新年快乐。”他盯着照片上的少年，低声说。在家待了一个多月，新年的氛围完全过尽后才到了返校的日子。何谦订的车票晚了一天，到学校的时候难得王世磊和叶锋比他先到，两个人把行李一放就开始打游戏，何谦叹了口气，一边笑骂一边认命一个人收拾起来。打扫完卫生又洗了澡，从浴室出来时周浩刚到，何谦笑了笑跟他打招呼，周浩一愣，看着他表情黯淡下来，何谦莫名其妙：“怎么了？”周浩欲言又止地看了他半晌才开口道：“你不知道吗？”“什么？”何谦被他的语气弄得有些心慌，见他还在犹豫皱了皱眉，又问了一遍：“知道什么？”“那个...就”周浩斟酌着，说：“沈凉川的妈妈两天前去世了，听说是车祸...你要不要去看看他？”“老何？”周浩又叫了他一声。何谦整个人都顿住了，震惊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跑去沈凉川家的路上了。他已经无法去想为什么事情这么突然，现在去他里是不是合适、以什么身份说才好....他想不到了，他脑子里全是沈凉川。沈凉川沈凉川沈凉川......沈凉川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怎么样？他不敢想。平日里豪华精致的别墅现在显得格外萧条，里里外外的装饰都带上了白，却没看到几个人影。何谦站在门口喘着粗气，连着按了好几下门铃门才被慢吞吞地打开了，忘了问他是不是在家，对前来开门的佣人匆匆丢下一句“抱歉”便急急忙忙上了楼朝沈凉川的房间赶去，推开｀房门时松了一口气，却又在下一瞬心脏狠狠地抽痛了一下----沈凉川面无表情地坐在床上，面色冰凉又毫无生气，听到动静的瞬间转头看了过来，在看到他的同时眼睛就红了。何谦握紧了拳又放开，深深呼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沈凉川的注视下尽可能显得轻松地向他走去，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从胸口处传来的一阵抽疼，短短的距离却像是走了无限长的时间，才终于站到了他面前。何谦弯腰轻轻地把他拥进怀里，像怕碎了，轻轻地一下一下抚他的后背，“别怕，老师在呢。”他柔声说。沈凉川在他俯身的瞬间紧紧地抱住他，在他怀里崩溃大哭。“你不要离开我了好不好？”他哭得抽咽，却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问。“没有人会离开你，”何谦在他耳边轻轻地回答，“我不会离开你的，好不好？”☆、第 26 章初三寒假就放几天，沈凉川因为这事请了一段时间的假没去上课，但就算是请假，大多时候家里也没有能陪他的人。何谦不放心他，这些天来基本是没课就往这边跑，可这么多次下来不知是巧合还是其他，竟没有碰见过沈父一次。沈凉川对此也从未有过什么表示，情绪平静了很多，只是比以前更不爱笑了，从前对着何谦他好歹还是会多笑几次，现在却是对什么都是淡淡的，可有可无一样。刚开学课比较多，何谦有时实在抽不出身去陪他，便让他到学校来，却被拒绝了，沈凉川说不用，过两天就会去上学。一点也看不出当初吵着闹着要去找他的影子了。何谦有些感叹。开学一个月后，周末的课好不容易终于完结。一大早何谦就买了早饭到到沈家，沈父照样不在，新来的保姆阿姨开了门，这段时间下来阿姨熟悉他不少，见到是他便让他进了门，瞥了楼上一眼后忧心仲仲地说：“少爷昨天晚上出了趟门，我一直等到夜深了也不见他回来，电话也没打通，后来我就睡着了，也不知道他回来没有，正准备上去看看你就来了.....”她话说到一半何谦三两步越过她上了楼，直往房间走去，打开门一看，空的。冷风从未关严的窗户里吹进来，把窗帘掀起一个角，凉飕飕的。何谦往墙上的时间看了一眼----刚好八点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