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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1 / 1)

徐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的确。卢清辉知道徐瑜这个人一向非常油滑。他官位已经不低,却没有受到阉党与士党斗争的波及,一是他出身太低,没有受到家世背景的影响;二就是他滑不留手,擅长在争斗中保全自己。因此他这样不温不火的态度,让卢清辉很是心急,徐兄,我知道你你欣赏他也好,又或者怎样都罢。可这不是儿戏!此人太危险了,若是让他阴谋得逞,往后只怕会秩序崩坏,民不聊生!他语气加重,你务必得阻止他!徐瑜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又咽回去了。他笑道:清辉,你放心。若真有此事,我必定查明实情,审慎定夺。卢清辉见他就是不肯把话说死,又心急,又无奈:你徐瑜笑了笑,又道:如今我虽替你代管一些事务,不过你放心,等时机成熟,该是你的,仍是你的。你若有什么想让我办的事,想让我照顾的人,只管开口,我一定尽力。言下之意,朱瑙的事情他不想多谈,其他的却都好说。卢清辉深深看着他。良久,卢清辉抹了把脸,露出了更加疲惫的神色。徐瑜劝道:时辰不早了,你一路泵波,早点回去休息吧。卢清辉也知多说无益,便颓然地点了点头。临走之际,他一字一顿道:徐少尹,我说的话,你再好好想想吧。说罢转过身,步伐拖沓地离开了。非奸粮行的开业呈请徐瑜既没有批,也没有驳,就那么束之高阁了好几天,以至于他几乎快忘了这事。几天以后,徐瑜办完事回府,只见他的心腹徐乙在堂上等着他。见他回来,徐乙忙迎上来:少尹,有阆州送来的礼和信。徐瑜一惊:阆州?是朱瑙送的?徐乙点头:是朱州牧,署了名的。徐瑜忙道:拿来我看看。不一会儿,礼被抬上来了。徐瑜对这些没有太大兴趣,只大致看了看,知道这算得上是一份厚礼。他又接过信函,拆看查看。信的内容并不是很长,徐瑜很快就看完了。他面色沉静,又反复看了两遍,这才把信叠起来,重新塞回信封里。徐乙问道:少尹,信上说什么了?徐瑜缓缓道:他希望我能帮忙,让非奸粮行能顺利开张。徐乙吃了一惊:非奸粮行?就是最近民间都在传的,阆州商人开的良心粮行?徐瑜点了点头。徐乙问道:就为了这事儿?朱州牧还说什么了?徐瑜把信收进抽屉里,淡淡道:也没什么,就是些客套话。徐乙眨了眨眼。过了一会儿,他问道:少尹,他弄这粮行是想做什么?徐瑜好笑道:他想做什么,我怎么会知道?徐乙挠挠头。这倒也是,他先前去阆州出使的时候跟朱瑙打过交道,朱瑙这人还真是摸不透的。他又问道:那,少尹要帮他吗?徐瑜沉默了片刻,有些心烦地答道,我再想想吧徐乙也知道最近徐瑜最近公务繁重,连睡觉的时间都比以往少了一个时辰。因此他不敢再多招惹徐瑜烦恼,忙乖乖道:那我先退下了。少尹若有什么事,招呼我便是。徐瑜摆手道:你去吧。=====翌日,徐瑜正在府里办事,忽听外面传来哭闹声。一开始因为距离远,他听得并不真切,还以为是鸟叫声,并未放在心上。可哭闹声持续了一段时间,他渐渐辨认出来,忙问门口的小吏:外面出什么事了?小吏也在探望向外张望,闻言忙道:少尹,我出去看看。徐瑜道:去吧。小吏便跑了出去。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小吏回来了,脸上的神色十分复杂。徐瑜道:怎么了?小吏叹气道:有一户人家在官府外闹事,一共十几个人,人人胸口挂着一个冤字。说他是们家的女人被府尹掳走了,让府尹把人还给他们。徐瑜一惊:府尹又抢女人了?小吏点头:好像是五天前的事。府尹在街上看见那妇人长得好看,当场就带走了。徐瑜的脸色也变得一言难尽。这种事情袁基录不是头一回干了,不过以往闹起来的倒是不多。袁基录就是好色,一般不太伤人性命,过几天玩腻了就把人放回去了。由于女子的名声十分重要,这种事情若是闹大了,以后全家人都没脸做人。再则普通老百姓也不敢与官府作对,因此事情发生后大多人都选择了忍声吞气,不敢声张。倒也有闹过几次。一次是因为袁基录误打误撞掳回来一个在本地颇有势力的人家的女儿,那户人家联合了一些乡绅来讨要说法,最后袁基录给那户人家里的几个男丁在官府里安排了差事,又赔许多田产,算是把事情摆平了;还有一回是被掳回来的女子不堪侮辱,在被掳回来的第二天就在袁基录府里自尽了。由于出了人命,家属也闹了一阵,最后官府赔了一大笔钱财把事情压下去了。小吏叹气道:这回被府尹掳回来的妇人已经成亲了,而且刚生完孩子,孩子都还没断奶呢。听说那户人家原本也不想声张的,可等了五天人还没回去,孩子离了母亲整天哭闹。之前府尹又弄出过人命,那家人生怕这次也会弄出人命,所以就集结了亲戚一起来闹,想逼着府尹赶紧放人。我看她丈夫把孩子都抱来了,那么小一个,也是怪可怜的。袁基录的行事大家都看不惯,包括两位少尹在内。因此小吏也有胆子在少尹面前评判府尹的是非。徐瑜皱着眉头问道:府尹现在在官府里么?小吏往北面抬了抬下巴:在里面呢。府尹衙在官府的最深处,过了少尹衙再往北就到了。徐瑜又问道:那被掳回来的女子呢?现在何处?小吏愣了一愣。他正要说不知道,忽然想到什么,喃喃道:府尹这几天好像都是住在官府里的那女子大概也在这儿吧徐瑜扭头往北看。忽然,外面的哭闹声越来越近,似乎已不再被高墙隔绝于外了。徐瑜和院子里的小吏惊讶地对视。又等片刻,哭声更近,已在眼前。徐瑜忙走出院子,只见数名官差竟真领着十几个胸口挂冤字的百姓进来,看方向,俨然是要去府尹衙的。徐瑜一惊,忙出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那领头的官差道:徐少尹,我奉府尹的命令,带他们进去见他们的亲人。徐瑜一愣,一时没想明白袁基录要干什么。杀人灭口的事情不像袁基录的手笔,大概就是不想让人在外闹腾,所以带进官府来商量。他打量这群百姓,只见这些人神色各异,有人愤恨不已,有人苦大仇深,有人心惊胆战,有人警惕戒备,也有人殷殷期盼。如小吏所说,人群中果然有一个男子抱着婴孩,想来就是那女子的丈夫和孩子了。官差朝徐瑜行了一礼,不欲在此多耽搁,领着人继续进去了。徐瑜还有一堆公事没办完,目送几人离去后就转身回自己的衙门。他心里总觉得不太对,心不在焉地看了几份公文,忽然如遭雷劈地一哆嗦:他知道到袁基录想干什么了!他猛地从位置上跳起来往外冲,门口的小吏被吓了一跳:少尹,你去哪儿?徐瑜也顾不上回答,转瞬就跑没影了。徐瑜气喘吁吁跑到府尹衙外,只见院子外数名佩刀武士守着。这些都是袁基录养的卫士,只听袁基录一人调遣。徐瑜稳了稳气息,走上前去,卫士们将他拦下。徐瑜挤出一个笑来道:我有事要与府尹商谈。卫士面无表情道:请少尹稍待片刻。府尹正在处理私事,吩咐了不准让人打搅。徐瑜:双方正僵持,院子里忽然传出女子恐惧绝望地叫声,旋即,一片疯狂的叫骂声响起,听得徐瑜心惊肉跳,连连后退。袁基录虽不嗜杀,但他为人极其荒唐,毫无底线,有的是比杀人更折辱人的法子。一时间,院子里女人撕心裂肺的拒绝声、孩子的哭声、男人的咆哮声和得意的低笑声混作一团,冲击着徐瑜的耳膜。他再听不下去,转身跌跌撞撞地跑了。不知过了多久,徐瑜恍惚地坐在院子里发呆,又听脚步声和哭声逼近。他茫然地抬起头,只见官差押着那十几名百姓往外走。所有人的眼眶都是通红的,表情都是狰狞的。从少尹衙的院子前路过,那些百姓也看见了院子里的徐瑜。立刻有人凶神恶煞地向他扑过来,肝胆俱裂地吼道: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狗官!!你们会有报应的!!他动作太快,挣脱了官差的束缚,几乎扑到徐瑜面前。幸亏官差反应够快,迅速追上来把他摁住,才没让他伤到徐瑜。押人的官差抱歉地冲徐瑜鞠了一躬:少尹,对不住。徐瑜也没见生气,神色如常地摸了摸脸:不打紧。官差便把人带出去了。徐瑜又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然后平静地起身回屋。他走到柜子前,取下那份放了多日的开业呈请,签上字,又取出印章,沾了封泥,慢慢盖在纸上。他吹干印记,向外叫道:来人。门外的小吏忙跑进来:徐少尹,什么事?徐瑜将那份批文与一摞先前处理完的公文一同交给小吏:这些我都批完了,拿去办吧。小吏忙伸手接过:是。徐瑜挥挥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随后继续批起公文来。第79章 鸿门宴转眼已经入秋,地里的庄稼渐渐熟了。以往这时候都是农户们最高兴的时候,到处都该弥漫着丰收的喜悦。可今年却并非如此。眼看着秋收的时节越近,剑州的农户们就越感到焦虑。之所以焦虑,皆因眼下剑州的形势无比混乱。这两年许多流民涌入剑州,流民一多,治安就乱。城里也好,乡里也罢,天天都有流民偷盗抢劫的事情发生。可以说如今剑州的流民乱象比起前两年阆州的山贼之祸更有过之而无不及。而剑州的官府对此却毫无治理之法。农户们辛辛苦苦忙碌了一整年,终于等到丰收。而这时候也是盗匪流寇最虎视眈眈的时候。农户们挖了壕沟,垒了土墙,一样挡不住盗贼。不光盗贼会给他们带来巨大的损失,剑州可不像边上的阆州已减免赋税,剑州的百姓仍有一大堆的苛捐杂税要交。这样一来,到时候农户能留在手里的实在少得可怜,也不知能否熬过接下来即将到来的寒冬。如此一来,农户们怎能不焦虑呢?可惜焦虑并不能改变什么。该来的事情总还会来的。转眼,田野里的第一波麦子黄了。此时田野里却不见欢声笑语,反是哭嚎声络绎不绝。住手!快住手!不能割啊!一位老者和一个年轻的男人在田里试图拦住五六个正在割麦子的人,可那些割麦子的不仅人多,还都凶神恶煞,挥舞着手里的镰刀警告他们不许靠近。滚开!你们想赖掉田租吗?!不不,田租我们一定会想办法交的。可是这麦子还没是夹生的,你们不能都给割了啊!我们不割,就让贼都给割走了!少废话,这是地主的命令,有什么话你们自己找地主说去!那老者和年轻人是父子,而那些割麦子的则是地主家的恶仆,割的正是这对父子家的麦田。眼下田里的麦子虽熟了,却还没熟透,有些叶子还绿着。这时候提前割麦不是不行,可每亩少说要损失三十斤的产量。这损失地主可不会承担,地主一贯都按定额收租,不管旱年涝年,不管农户遭遇了什么,地主都不会少收租。而讽刺的是,收夹生麦子造成的损失虽不由地主承担,其实对地主来说也不算什么,可承担这些的农户失去的很可能就是一口救命食。我们村里每天晚上都有人值夜,来了几波盗贼都让我们赶跑了。求求你们了,再等两天,再等两天这麦子就全熟了!得了吧,瞧瞧你们这片田边上秃的,那不是贼走割的,难道是老鼠啃的?还是你们自己割了,偷偷藏起来,想赖掉田租?!老者急道:那、那是前两日。那贼割到一半被我们发现,就赶跑了。这几日我们已经加强看守了。在田亩的边上,有一块田已经秃了,那的确是被盗贼们提前割走的。盗贼也同样不在乎割早了会造成多大的损失,只在乎自己能抢到多少粮食。无论老者和年轻人如何哀求,地主的奴仆们仍然在拼命地割着。一捆又一捆秧秧的麦子倒下,被他们装上板车。老者坐在地上绝望地哭着,年轻人则双拳紧握,双眼通红。忽然,忍无可忍的年轻人爆发了。他猛地朝着一个离他最近割麦人扑过去,从背后用胳膊勒住那人脖子。那割麦人吓了一跳,拼命挣扎。然而年轻人力气极大,死不松手,只片刻,那割麦人就已脸色通红,额角青筋暴起。另外几个割麦人见了这一幕,吓了一跳,赶紧跑过来帮忙。然而他们离得较远,还没跑近时,被勒脖子的割麦人已失去力气,手里的镰刀脱手坠地。那年轻人立刻松开手,弯腰捡起镰刀,一刀扎进割麦人的胸口。鲜血瞬间喷涌而出!他又拔出刀,转向其他几个正向他靠近的割麦人。他满身是血,凶神恶煞,仿佛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那几名割麦人被吓到,立刻停下脚步,竟不敢再上前去。他们不过去,那年轻人反倒不肯放过他们。他大喊着挥舞镰刀,朝一名割麦人冲去。那割麦人吓得差点尿裤子,哪敢迎战,刚割下的麦子也不要了,转身没命地撒腿就跑!疯了,这家伙一定是疯了!其他几个割麦人见到如此情形,虽然手里都有镰刀,可哪个真敢搏命?当下也纷纷后退,赶紧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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