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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1 / 1)

所谓的“独立步兵团”,其意义无非便在于,整个步兵团可由团长亲自管辖,团长不受旅长、师长把控。甚至还可越过军长,直接下达军令。独立旅旅长和独立团团长的自由度极高, 当然, 他们要具备的, 必定是能够与之匹配的能力。每一个独立旅的旅长和独立团的团长,单独拎出来,都是实力强悍的猛将。并且,他们所管辖的部下, 每一个兵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红七连是一一四团五十七营营下的一个新编连。连里的一百二十位士兵, 都是从训好的步兵新兵里挑出的精英。锦颐能担上这样一个特殊连队的连长,除却她本身的能力以外,平心而论,多数也还是占了这些人同样没有上过战场的便宜。但不论上没上过战场,能力过人的人,总是有权利提出质疑的。搬到同样位于南京的一一四团五十七营的驻扎营地, 锦颐拎着行李住进了营里单独留出来的行李,稍微收拾了些衣物用品,便立即随着为她领路的士兵,去到训练的操场上,同红七连的临时教官进行交接。同她一同前往的,还有与她一起被评为优秀学员的韩越。——授衔的时候,他们的步兵队里一共选出了三个优秀学员,一个她、一个韩越、还有一个何勇。韩越跟着她一起来了红七连,成了红七连的副连长。何勇则同潘明飞一起,分别成了一个步兵排的排长和副排长。远远地看见红七连的一百二十位士兵们列作一个方队,锦颐同韩越踏着一致的步伐,跟在领路的士兵身后,没两下就来到了队伍的一侧。“红七连连长谢锦颐、副连长韩越,前来进行交接。”站定在队伍一侧不动,锦颐同韩越一齐向着那临时教官敬了一下礼道。那临时教官双手握拳,提放在腰侧,小跑了几步到锦颐和韩越的身前,转过身子,分别对锦颐和韩越敬了敬礼,回道:“民军第二十九军第一百一十四独立团五十七营红七连,共一百二十位士兵,现于一九三一年七月二十四日交接完毕!”队伍交接的仪式并不复杂,那临时教官仅将红七连的人数简单对锦颐汇报了一下,便算是交接完毕了。锦颐瞧着那临时教官同领路的士兵一道离开,同韩越一起行至列队的正前方,望着队伍里一个个挺拔的身姿,打量了好一会儿,方才对着士兵们敬礼介绍道:“从今天起,我就是咱们红七连的连长。我身边的这个叫做韩越的,则是你们的副连长。”锦颐甫一对士兵们介绍完韩越,韩越便也立即对他们敬了一个礼。心里估摸着他们对自己和韩越应该都有了个映像了,锦颐张张嘴,正准备进行下一个流程,让他们一个一个的介绍一下自己。却哪知道她话都还未说出口,便叫人给打断了——“报告连长。”队伍里第一排的一个士兵忽然对着锦颐打了一声报告。他也不说自己是谁,也不等锦颐应声,径自便问道:“连长是凭借什么本事成为咱们红七连的连长的?”一个连统共有三个排,出声的这位士兵便是红七连一排的排长孙连仲。孙连仲是这个新兵连的一个排长,可是,他却已经不是一个新兵了。甚至于,他还是因为立了些军功,才从原本的班长升任为排长的。他同锦颐和韩越一样,同样是从国民军校毕业的。按理说,他是不该对国民军校产生怀疑,不该对锦颐产生质疑的。可是,国民军校的毕业生,一开始能当上少尉、从排长做起,便已经十分厉害了。什么时候,一个女人都可以随随便便的成为中尉、成为连长了?尤其,这还是一个被独立步兵团管辖的红七连。纵使孙连仲想要自己不要想太多,可这事实,却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我是不是该庆幸你至少还记得军规军纪?”站在方队里的一百二十个人,他们料想了这位新连长会有的许多种反应,譬如暴跳如雷、譬如恼羞成怒,可他们着实没有想到,她竟然轻轻松松的说出了这样一句无关痛痒的话语。孙连仲的话刚一说出口,便连韩越都有些维持不住面上的表情了。他本就不是什么喜好抑制自己脾气的人,往日在学校的时候便与锦颐交好,说得上是亲眼见证了锦颐走到今天的历程。此时见旁人轻而易举的否定锦颐,当下便要开口驳斥——“住嘴!你知道——”“好了,韩越。”同韩越待得久了,他一张口,她便知道他要说些什么。虽然知道他是在维护自己,可她还是叫住了他——这些人,怎么可能没听过自己在学校里的事迹?国民军校毕业生的去向,从来便不是由国民军校的教员领导自己决定的,而是要由各集团军军长亲自确认,同意接纳的。这其中所耗费的时日并不在少数,纵使部队里始终没有透露出消息,各队伍的临时长官也都是会提前通知的。且优秀学员本就不同于旁的学员,国民军校每一期的学员中,所出的每一个优秀学员,教员们难免是要拿出去炫耀宣扬一番的。这也就说明,这些人不仅是知道她这个新连长是个女人,同时,他们也知道自己是优秀学员里极其优秀的那一个。然而,即便他们知道,他们不也还是对她提出了质疑吗?况且,质疑着她的人似乎还不止一两个。就算是韩越将自己的努力和成绩从头到尾夸了个遍,仍旧也只会是徒劳。锦颐的目光,在方队里每一个士兵的面庞上一一扫过,最后才定格在孙连仲的脸上。沉默半晌,锦颐迎着他毫不退缩的目光,下达着指令道:“你,出列。”原本还以为她是要回答自己问题的孙连仲霎时愣了愣。怎么?她这是被自己戳住了痛处,想要用惩罚让自己闭嘴?孙连仲没想过其他更好的解释。当然,正如锦颐所料的那样,早在国民军校举行授衔仪式的时候,他们便已经知道他们的新连长会是个女人,知道她是个毕业成绩十分漂亮的优秀学员了。可是,南京政府和民党民军内部风气不正的案例不在少数,类似于虚报士兵人数骗粮、熟人之间打开方便之门的事件层出不穷。虽然理智和感情上都告诉他应当相信自己的母校,虽然从未听过哪个女人走后门是要走到如此艰辛的步兵连的,但若是未曾亲眼看见过,他始终是无法想象那些教员和长官们口中的“优秀女学员”是什么模样的。孙连仲看锦颐,从一开始便带了不信任的色彩,此刻对着锦颐所下的命令,自然而然的便成了恶意的揣度。“是,连长。”他这一声连长喊得极不服气,却到底顾及着军队里严苛的纪律,抬腿从队列里走了出来。锦颐走近到他的面前,直直的盯着他的双眼,道:“打我。”“什么?”不仅是直面着锦颐的孙连仲,便是其他的士兵们也都忍不住愣了。只有韩越一人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古怪了一瞬,下一秒又放松了神情。锦颐没有好脾气的对孙连仲笑了笑,又重复了一遍,“打我。”这样的要求,是军队里的长官们想要教训手下的士兵时,经常使用的手段。孙连仲经历过很多次,却全然不能将锦颐的模样同记忆里的那些出手狠绝的长官们结合在一起——即便她的肌肤白皙不再,即便她的面容柔和不再,她却仍旧是漂亮的。一种带着坚毅的漂亮。孙连仲眼里带着狐疑,用眼神再次向锦颐确认了一次,一直等了许久,见锦颐完全没有想要改变主意的打算,这才将右手握拳,向锦颐犹疑的挥出。始终顾忌着锦颐是个女人,他拳里的力道卸了七分。但他毕竟是久经训练的军人,只那三分的力道,莫说女人,便是一个稍稍柔弱些的文人都是有够受的。他虽然瞧不起锦颐,不想让一个女人来当自己的长官,却也没想过要对一个锦颐动手。孙连仲正担心着自己这一拳下去,会不会将这“连长”给直接打趴,便感觉到一只有力的手猝然间握上了自己的手腕。他甚至都没有反应的时间,眼睁睁的边看着眼前的女人避开了自己的拳头,硬生生的将自己给撂倒在地。愣愣的躺倒在地上,背上有些火辣辣的,孙连仲却恍似一点感觉都没有。训练时常有磕碰,军队里的人都是受惯了的,他唯一不敢相信的,是他竟然被撂倒了……“起来,继续。”恍惚间,他听见这位被他瞧不起的连长开口道。只以为先前是自己大意了,而恰巧这女连长也真的有些真本领,孙连仲沉了一口气,在心里酝酿了一下,嚯地又挥出了一拳。这一次,他的拳头甚至带上了风的声音——然而,他再次被撂倒了。依旧是那样闪电一般的速度。作者有话要说:锦颐:能动手就别bb【微笑.jpg】另外,小天使们这么可爱,要不要收藏一下作者君【端庄.jpg】☆、第三十二章“你还要问凭什么吗——?”锦颐站在孙连仲的面前,话音都还没落下, 孙连仲便动了——稍稍侧开了身体, 孙连仲有力的拳头自她眼前呼啸而过。这已经算是偷袭了。锦颐一点也没怪罪孙连仲的意思, 毕竟, 现实生活里,就是不会有人提前告诉你的。轻而易举的躲过孙连仲的拳头,锦颐迅疾伸出手臂,用手肘处死死卡住孙连仲的脖颈,以左脚为支撑,猛地一个用力,“砰”地便将孙连仲摔得匍匐在地。列队里的士兵们看着锦颐再一次将孙连仲给打趴下, 不约而同的倒吸了一口气——孙连仲是一排的排长。他经过多年的训练, 他受过战争的洗礼, 他在他们这群人里,几乎就代表着他们的最高水平了。但是,他被他们瞧不上的女连长给打趴下了。锦颐活络了一下手腕,像是看不见他们的表情一样, 从始至终都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 恍似将孙连仲这样一个健壮的大男人三番五次的撂倒在地,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还继续吗?”锦颐问道,十分大方的再给了孙连仲一次挑战的机会。一直站在一旁观战的韩越,瞧着孙连仲脸上懊恼的羞红,都快透过他那黝黑的肤色表露出来了,心里也说不上是个什么心情。他既欣喜于锦颐自己给自己找回了脸面和场子, 又担心这看着挺机灵的士兵真就这么想不开,都这样了,还上赶着要去锦颐手底下找揍。其实,他是完全可以体会孙连仲现在的心情——在学校训练的时候,每每和锦颐对打,挨揍的多半是他。实际上,在韩越的心里,锦颐这个人,从来就是个强人。在他们步兵队里,便只有她是敢三五不时的去找着李连长对打的。虽然她的身上时常受着伤,甚至她的有些伤,连他们这群大老爷们看了也觉得挺唬人的,可平心而论,这个步兵队里,只有她的格斗术是进步最快的。从前训练的时候,他和她对打,凭借着男女间天生的力量差距,他几乎不怎么用力便可将她轻易制服。可等到了后来,几乎全程就变成她单方面的压制了——大家都有训练力量,倒不是说她的力量便能轻轻松松的赶超男人了,而是她学会了找巧劲儿,学会了用另外的方式以力制力。在这一点上,没有几个人是能赢得过她的。所以旁人同她较量,多半都是像这时的孙连仲一样,都还没彻底展开拳脚,便被她一把撂倒在地。当然,一开始他的心里也很不舒服。也不是说他看不上锦颐,而是他心里就总觉得自己叫一个女人给打倒了,不太像那么一回事,就开始暗暗在心里自己跟自己较劲。及至后来,听说了李连长同锦颐对战的时候,十次都有六七次是落了败,他才真正是被锦颐给“打”消了所有的念头,只剩了加训格斗的习惯被保存了下来。匍匐在地的孙连仲,并不知道连里新来的副连长正心思复杂的担忧着自己。事实上,他感受着连里战友们惊诧的目光,虽然感到脸上羞得一股燥热,却并没有要继续去以硬碰硬的想法——假如说,他一开始还能用自己没有用尽全力的借口去为自己开脱,那么他之后那虎虎生风的两个拳头,便足以让他看清锦颐真正的实力了。尤其,他最后那一下,理论上并不光彩。并不将身上的刺痛放在心上,孙连仲双手支撑在地,“哗”地一下便从地上跳了起来。他也不回答锦颐先前的话,双脚刚一落地,立马便对锦颐敬了一个礼,身体站得笔直。“连长。”他大声而又真挚地对锦颐喊道,神色淡然得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他从一开始便对锦颐的身份十分信服一般。“你不在意我是个女连长啦?”锦颐挑眉。“只要有能力带领红七连取得胜利,连长同样可以是女人!”孙连仲没有片刻的停顿,中气十足的喊道。他并没有说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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