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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大结局(二)(2 / 2)

若真不想管的,根本就不会问一句。现在还肯骂,那就是盛宠犹在,王中多少放下心。

他亲自去端了热茶来,“谁说不是呢。”

伺候了这么多年,他敢说没人比他更懂皇帝的心思。

那位雁家的小姑娘做法虽然简单粗暴,不计后果了些,也实在是把皇家的脸面丢在地上踩,但平心而论,陛下其实还是很佩服她的。

一介女流,又没多少帮手,能走到这一步,就不是一般人。

若在战时,必然又是一员不让须眉的女将。

只是如今闹到这部田地,就算他可以不顾及祖宗颜面,替雁门留一点血脉,满朝文武也有一半不同意的。

确实也是事出有因,但若就此轻飘飘揭过,日后是不是谁都能去炸一回?

可如今消息传开,民意如沸,若惩罚,罚重了,于公于私都说不过去。

若不惩罚,也不好收场。

难,实在是难。

那边皇帝骂了半天,心情稍稍平复了些,“你先出去吧,朕一个人静静。”

王中顺势退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皇帝一人。

他向后靠坐在龙椅上,突然觉得有些冷。

这龙椅,这皇宫,真空真冷啊。

“父皇啊父皇,您可真是死了都不让我清静……”他仰头看着前面的匾额,喃喃道。

不知不觉,天色已晚,无边黑夜笼罩着整座皇城,空旷的大殿内越发显得冷清。

良久,皇帝幽幽吐出一句,“真是,虎父无犬女啊……”

雁铮这一睡就是两天,久到皇帝都觉得稀罕,中间亲自来瞧了一回。

确实很像,模样像,性子也像。

甚至比她爹娘更刚烈些。

外面吵翻了天,民间吵,朝会上也吵,满朝文武一见面就叽叽喳喳吵吵个不停,弄得皇帝头都快炸了。

送进来的折子堆成山,皇帝让王中挑着念了几份,内容大同小异,然后就直接不看了。

如今臣民的立场基本分外两派,一派以贤亲王为首,觉得无论如何,人死如灯灭,且不知道他们会怎么选。

双方争到后来,已经不仅仅是雁铮的生死,而是牵扯到更多。

文武之争,派系之斗……

这些,雁铮全都不知道。

她在宫里养了几天伤后,甚至没有面圣一次,然后就被……下狱了。

王中来传旨那日,雁铮竟然诡异的生出一种微妙的安定感:

总算来了!

但王中待她很客气,又让她有点摸不着头脑。

去了之后才发现,是真客气。

就这么闹了大半个月,裴家人派出霍玫做代表,去女监探视,进门后,半晌没言语。

本以为都下了大狱,又受了伤,怎么也得形销骨立,可这……是不是还胖了?!

“二嫂,你来啦?先坐。”

雁铮抬头看了眼,喜出望外道。

霍玫有点懵,脑瓜子嗡嗡的,不知现在到底算怎么回事。

“夫人请坐,”早有狱卒搬了凳子过来,听说是娘家人,竟还送了一杯热茶来,“这还是外头官儿送的好茶叶,我们都没舍得喝,您尝尝。”

确实是好茶叶,雨前龙井。

但怎么瞧都跟这儿不搭界!

那边雁铮把完脉,对满面担忧的狱卒道:“放心,没有大毛病,就是早年不注意,伤了胃了,如今家里琐事一多,思绪烦闷,难免发作起来。我拟个方子你吃吃看。”

那狱卒就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劳您费心。”

霍玫眼睁睁看着自家妹子从本不该出现在大牢的桌内抽屉里取了纸笔,刚一抬手,就有年轻的狱卒帮忙研墨……

我在哪儿?

我看到了什么?

这真是坐牢?

看完了病,雁铮甚至推开门,冲霍玫招了招手,“二嫂,我坐牢呢,不便出去,外头冷,咱们进来说话。”

霍玫看着吱呀一声打开的牢门,“……”

你还知道自己在坐牢啊!

走进去的时候,她甚至有些恍惚。

在她印象中,大牢应该是幽深昏暗冰冷残酷的,这里不该有半人高的厚实干净的稻草,不该有雪白整洁又蓬松的被褥,更不该有火盆和一整套茶具……

雁铮甚至从包着暖套的茶壶里倒出滚滚热茶!

“嫂子,喝茶。”

霍玫:“……”

不,我不是嫂子,你是我嫂子。

桌角那是什么,点心匣子吗?!

“家里人都好吗?让大家担心了,是我的不是。”雁铮请她去“炕上”坐了。

柔软而温暖的触感让霍玫的表情越发古怪。

她张了张嘴,分明有很多话想说,竟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家里人还给准备了皮袄被褥呢,看这样子,用得上吗?

雁铮噗嗤笑了声,冲外面的狱卒大姐们挥手,对方也都笑呵呵回礼。

“她们都很照顾我,你们就放心吧。”

会做狱卒的,家里多少都跟行伍沾点边。

现在的年轻人可能不太熟悉“雁家军”,不明白这简短的三个字代表什么,但略有点年纪的人,都清楚。

之前雁铮在城门口的一番慷慨激昂,不过短短半日就穿遍开封内外,毫不客气地说,就连沟沟坎坎里的猫狗都知道的。

大牢,自然也不例外。

该说幸运还是本该如此,掌管大牢的官员是武将出身,天然对雁家军一份亲近。

得知雁铮要被投过来,直接下令善待。

而下头一溜儿大小官员,乃至底层狱卒,本就是女子居多,听说了雁铮的经历和所作所为后,无不震惊钦佩。

又怜惜她年纪轻轻就遭受这么多,自然不会虐待。

便是有几个本不偏向的,等雁铮帮着免费看了几次病之后,也乐得随大流卖好了。

所以说,人就得有一技之长,甭管走到哪儿都不吃亏。

外头又有裴府、长公主府的打点,几乎天天都有人来送吃的喝的。

好多曾经被雁铮义诊救过的百姓听说此事,都觉得是先帝不对,马大夫那样好的人,救了多少人啊!老天不该对她这么坏。

更何况她还是雁家军的后人!

别的不说,人家老子拼死拼活打仗,立下那么多汗马功劳,什么福气也没捞着享,权当给闺女换条命不成吗?

竟还有百姓找人写了状子,会写字的签了名字,不会写字的按了手印,在宫门口一跪一整天,愣是把状子跪到了皇帝案头。

民意如此,民心所向!

所以真要算起来,蹲大狱的这段日子,竟是这么多年来雁铮过的最舒坦最轻松的时光。

不光伤病养好了,她甚至还长了点膘。

霍玫面无表情听她说完,忽然抬手去掐她的脸。

“死妮子!”

霍玫狠狠松了口气,一把抱住她,“吓死我们了……”

雁铮眼睛一酸,忍着没哭,“会好的。”

霍玫用力吸了吸鼻子,抱着她的脸打量许久,点头,“嗯,确实长了点肉,胖了就好。”

带点奶膘才像这个年纪的小姑娘。

两人缩在被子里,手拉手说了好一会儿话,雁铮也第一次知道了外面的情形。

霍玫说得口干舌燥,毫不客气地使唤她给自己倒了几杯茶,又让人把带来的皮袄、皮褥子铺上。

她一边亲自铺褥子,一边絮絮叨叨道:“爹娘和你哥哥都担心得了不得,小虾不知道,却也时常问,问姑姑怎么不来了……”

雁铮从后侯爷来,都出奇亢奋。

牢头拍着高耸的胸脯打包票,“这有何难,也不是没有先例!放心,一切有我呢!”

雁铮就夸赞,“姐姐真是女中豪杰。”

当晚,小侯爷在众狱卒诡异的注视下偷偷摸摸来了。

原本他的意思是,打点好了,隔着大门说几句就心满意足。

奈何众狱卒十分热情,直接把他拉了进去。

谢钰:“……”

我在哪儿?!

但来都来了……

小情侣在众大姐大婶们的注视下说了好一会儿话,那头一群狱卒抱着胳膊嗑瓜子,看得可起劲。

后来牢头甚至耐不住过来,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其实,这事儿也常有,以前还有好些死囚想给家里留个种,就把老婆带进来的……”

谢钰和雁铮一开始都没听懂,愣了半晌,脸腾地就红透了。

不必不必,大可不必!

热心的牢头反复询问,再三确认不需要后,十分遗憾地离开了。

大约看大牢真的是特别枯燥乏味的差事,自从谢钰来过一次之后,以牢头为首的众狱卒就上了瘾,隔三差五就问雁铮,小侯爷咋还不来。

雁铮:“……”

这地儿是能常来的么?

可每次她稍微流露出这么点意思,牢头就一副“别瞧不起人”的表情,大有你一句话,我立刻就能把人弄进来的意思。

雁铮:“……”

我信还不行?

而且大家都特别操心,就很急,操心他们俩日后怎么办。

整天有人长吁短叹,这一个在里面,一个在外面,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雁铮:“……”

我自己都没想那么多!

冬去春来,粗粗一算,雁铮来开封快一年了。

以前她自己都没想到,竟会在大牢待这么久。

偏偏过得还挺惬意。

有时候她都忍不住胡思乱想,若皇帝真不想杀她,又不便放的话,余生在这里当个女监大夫也不错。

就是难为小侯爷了。

谢钰又来了几次,最后甚至熟门熟路到开始给几个狱卒带礼物。

他走之后,众人都跑来跟雁铮说,遇到这样的男人真是很有福气啦!最后能赶紧成亲,多多的生几个崽……

四月中旬,已经开始把女监当成自己的第三个家的雁铮送走了好几位室友,又迎来了新人,忽然有一天,宫里来人了。

她毫无征兆地要去面圣了。

还是王中。

雁铮瞧了他一眼,笑道:“大半年不见,公公光彩如常啊。”

王中失笑,心道到底是武将之后,胆子就是大。

雁铮随他在宫里拐了不知多少道弯,最后来到一间很不起眼的屋子前,“到了,老奴就不陪您进去了。”

皇帝就在里面。

雁铮是第一次见他,但还是一眼就确定了。

她犹豫着,要不要行大礼。

说老实话,因为上一辈人的恩怨,她对皇室委实没剩下多少尊重。

而且自己去年刚炸了人家亲爹的庙,这会儿再来行礼,多少有点假惺惺。“免礼了,坐吧。”

好在皇帝也懒得绕弯子,直接赐座。

雁铮没跟他客气。

各自的爹都毁在对家手里,还客气什么?

一时无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雁铮的屁股都坐痛了,才听对面忽然来了句,“朕以前见过你父亲。”

雁铮猛地抬头。

皇帝非常浅地笑了下,面上泛起一点追忆的神色,“当年朕还是皇子,陪同大哥代天巡狩,曾见过当时还不是武威侯的雁将军。”

雁铮觉得自己的喉咙有点干。

她咽了下唾沫,再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关于四岁之前的记忆,她已经很模糊了。

如今对于父母和兄长的认知,大部分源自早年义父义母日复一日的念叨,还有一部分来自裴戎夫妻的追忆。

但她忽然很想听听,听听这位仇人之子是如何说的。

“他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皇帝平静道,“你母亲也是……”

虽只是匆匆一面,但他这辈子都忘不了那几日的经历。

原来京城之外的人,是这样过活的。

皇帝又零零散散说了些别的,雁铮默默地听着。

他们两个现在的气氛简直比当初她最后一次见宁德长公主时更微妙,更古怪。

“当年的事,是先帝对不起雁家军,”皇帝以一种出乎意料地坦率承认了先帝的过错,“朕也很遗憾,当年没能救下他们。”

听着他的话,雁铮突然感受到了久违的,或者说从未有过的宁静。

大约,这就是大仇得报后的释然了吧。

“不是您的错。”她说。

皇帝看着她,点点头,“你其实更像你母亲。”

雁铮的眼睫猛地抖了下。

又听他平静道:“朕不会瞒你,当年朕不如朕的妹妹,朕没有为他们进言……”

身为皇子,他的处境远比宁德长公主更危险。

宁德长公主曾那样受宠,尚且被先帝训斥,险些一蹶不振,更何况他。

试想一下,若一个有登基可能的皇子忽然为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吏进言,朝臣会怎么想?皇帝会怎么想?

如果当时他劝了,雁雄绝对会死得更快。

“你的父:“……”

他还真不觉得意外。

“哦,那为什么又没有动手呢?”

别说,照这丫头的隐忍和倔劲儿,这个计划还真有可能实现!

“因为您确实算一代明君。”雁铮幽幽道。

皇帝愣了下,笑了,“能从你口中听到这样的评价,说明朕做得还不错。”

两人又对坐沉默许久,皇帝拍拍膝盖,站起身来,“想回凉州吗?”

雁铮愣住了。

皇帝确实说话算话,第二天旨意就下来了。

不过因为雁铮炸帝庙的行为实在是太过离谱了些,是足以被编入史册的程度,据说邻国都知道了,还特意发了国书来旁敲侧击幸灾乐祸……饶是有百般情由,也不方便真的完全无罪释放。

但皇帝也懒得再对付一个小姑娘,就找了个由头:

流放千里。

凉州算偏远了吧?条件算艰苦了吧?

流放千里,够狠了吧。

乍一听,够了,够够的。

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名为流放,实为回家”。

“流放”当日,好多人来送行,谢钰的神色委实有些幽怨。

皇帝骗他,他还以为心爱的姑娘真的要被流放了,被迫答应了一系列憋屈的要求,不得不留在开封干几年活。

结果后头旨意一下来,好么,去凉州!

分明就是回老家嘛!

还有官差沿途护送的那种。

倒是裴戎挺高兴。

老爷子想得挺好,反正他也这么大年纪了嘛,过几年就可以顺理成章告老还乡,去凉州看看老兄弟,陪陪大闺女,美得很!

雁铮本来以为自己会有很多话要说,也以为会难以割舍,可真正站在路口时,却油然生出一种空前强烈的思乡之情。

她想回家了。

开封再好,毕竟不是她的家。

当着所有人的面,雁铮用力抱了谢钰一把,后面无数人跟着起哄。

刚想分开,谢钰又反手抱了她一把,在耳边低语,“等着我。”

雁铮笑了,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她的视线认认真真从所有人脸上划过,最后落到巍峨的城门口,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当初就是从这里,她开始了一段短暂却又跌宕起伏的新人生。

而今天,她又要从这里,踏上另一段真正的自由的人生。

思及此处,雁铮恍惚间感觉到有某种无形的束缚散去,好像一直以来束缚着自己的锁链,在阳光下,在众人的注视下,轰然断裂。

她的身躯,她的灵魂,都骤然轻松。

她要回家了。

她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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