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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第 71 章(1 / 2)

人人都知道三岁看大, 七岁看老的道理。

从实在的角度讲,一个人的出身和成长环境对他有着极大的影响,能够或直接或间接地影响到很多东西, 譬如性格、举止、言谈、品味……而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叠加在一起, 便构成了这个人独一无二的人生;如果没有什么重大变故的话, 这个人的未来在他自己还不知道的时候, 大致的方向就已经被定了下来。

从玄之又玄的角度讲,这就是所谓的“天命”。自打从娘胎里落地的一瞬间,生辰八字既定, 命数已成, 这辈子的大劫难和大富贵基本上也就成了形;就算后天想要逆天改命, 做再多的努力, 也只不过能够在极为微末的细节处做丁点儿的变动而已,除非有贵人相助, 否则很难再生变动。

如果把这句话再扩展一下, 往爱情的方面靠一靠,有的时候也能解释得通。

比如当你见到某些人的时候,虽然你们彼此不相识,甚至可能只有这一面之缘,更甚至可能还年纪尚小,不知道什么是人间风月滋味, 但是你冥冥之中便会感觉到一种“天命”般的指引, 会知道你们日后, 定会再次重逢。

否则世间又何来那么多青梅竹马失散良久, 却又日后有缘重逢的爱情故事呢?

但凡是有缘人,那么仅仅是一个擦肩而过、仅仅是惊鸿一瞥之下,年少的你也必定能蒙承天意感召,心下便要明晓,这就是你此后的良人。

【百年前】

今年金陵城的夏天格外难熬。似乎要把所有的暑气都积在今年的这个季节释放出来一样,酷热尤甚以往,随便甩一滴水在地上,没过多久就蒸发得丁点儿痕迹也没了。就连门口那往常精神奕奕的大黄狗也不见了看家护院好手的微风,恨不得在阴凉里趴在地上,把自己摊成一张狗饼,吐出舌头来呼哧呼哧地散热。

好好的叶家大宅里,目前唯一还有点精神气儿的活物,估计也就是大院中央那棵参天高的树了。过分灿烂的阳光从浓绿的树荫中投射下来,在地上留下了一个个光斑的痕迹,风移影动,明暗不定。

——如果把人也算上的话,那么现在正在东奔西走找人的叶鸿兴也算是唯二还有精神的家伙之一。

叶鸿兴是叶家首屈一指的长老。这个首屈一指并不是说他的术法研习最精,或者说最有钱、最德高望重、人脉关系最广什么的,而是指他有另一种旁人无论如何都学不来的本事:

他会教人。

“因材施教”这个道理人人都懂,但是并不是人人都能够做得来的。

先不说教导的是不是自己的孩子、需不需要顾忌亲疏有别这个问题,光是单纯的教书育人这个活儿,就已经很难了。春风化雨化久了也会累,遇到不开窍的朽木时间长了也会心灰意冷,本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何苦还要给自己找麻烦,去做因材施教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叶鸿兴就会这么干。

叶家已经存在了数百年了,是个枝繁叶茂的大家族,不管在哪行哪业里都人才辈出;而叶鸿兴正是普通人一脉里极为难得的有天赋的家伙,他所归属的叶氏旁支也是鼎鼎有名的书香门第,祖上还出过实打实的状元,被叶家主脉聘请来之后,叶鸿兴便一直端坐叶家长老首席之位,一坐就是这么多年。

别说,被他亲自教导过的叶家家主们,和以往的诸位先辈相比,已经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就更不用说和本来就不如叶家人们的同行相比,那可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人人都说如果叶鸿兴再早出生个几百年,生在还有帝王将相的那个时候,他绝对会是无可争议的“帝王师”这样的角色;不过叶鸿兴本人对这个说法倒不是很认同:

“不了不了,给皇帝老儿干活哪里有给自家人干活来的松快。”

说归说,但是叶鸿兴因材施教、因势利导的实力也是人人都能见着的,无人不对他的教导方式心悦诚服,交口称赞他不愧是叶家长老之首,没人对他的教导方式有半个“不”字——

直到现在。

“阿楠你又跑到哪儿去了?!”叶鸿兴又绕着大院找了一遍,还是没能找到这个小祖宗,被放出去用来找人的纸鹤也全都被叶楠原封不动地送了回来,只好自己亲自一遍又一遍地找:

“阿楠,快出来,到了去进学的时辰了!”

叶家的首席长老在这里找人,自然有不少人能看见;既然看见了,关系好的便少不得要来问一句,帮个忙:

“哟,又在找咱们小家主啊?纸鹤放出去了没有?”

叶鸿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第一时间就放出去了,结果全都被送回来了,这不,没办法了,只能亲身上阵来找人。”

“不是我说,老兄,我觉得你有点拎不清。”另外一名年轻一些的女长老笑道:

“小家主天赋异禀,年纪轻轻就能召唤出山海古卷里的九尾妖狐,还让这家伙能够心甘情愿为她所用,人人都知道她是板上钉钉的下任家主,只等着今年生日及笄,就能正式接管叶家,和咱们共事。你看,你不也开始叫‘小家主’了么?”

“既然是咱们叶家的下任家主,那便必然少不了要与妖鬼相斗,与寻常人的生活便要渐行渐远。普通人家的小孩子需要读书来考取功名改命,可是咱们堂堂叶家的家主都要靠这个吃饭,那岂不叫人笑掉大牙?”

她指了指有气无力堆在叶鸿兴脚边的纸鹤——这些纸鹤明明放出去的时候还精神奕奕活灵活现的,就跟真的鹤没什么区别;结果没能把叶楠带回来不说,甚至连她的踪迹都没能找到,没能完成任务的纸鹤就蔫了,半死不活地在叶鸿兴的脚边扑扇一下翅膀:

“我在这个年纪的时候,才刚刚能做出可以寻人的纸鹤,压根就做不到像这样,把一名修为和年纪都远胜于我的老前辈的纸鹤送回来,还不留丁点儿蛛丝马迹。”

另外几位来看热闹的长老也啧啧称奇:

“别说,我现在都做不到呢,见笑了见笑了。”

“小家主真是个术法天才,既然这样,你就在读书这件事上宽限她一下呗?反正她又不用指望着这个吃饭。”

“就是,反正她现在的学问已经很精通了,如果小家主是个男人的话,让她现在去考个功名估计都没问题,再精通下去又有何意义?她又不好这个,只会事倍功半罢了;倒不如把这些时间拿来在她感兴趣的术法上,绝对能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叶鸿兴:“……事倍功半?你也太高看阿楠了。没有事倍无功就很不错咯。”

众位长老:???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执着地逮这个逃学少女去上学啊老兄!你就让她在叶家好好学习玄道术法不行吗???

“跟你们说不通这个。”叶鸿兴本来有心解释一二的,可是这件事实在太复杂了,要是真的解释起来,绝对会耽误叶楠进学时辰的,便只能摇摇头,继续在偌大的叶家大宅里寻找叶楠的身影:

“阿楠,你跑到哪儿去了?赶紧出来,进学的时辰要到了!”

“九尾,你说他什么时候才能走啊?”十五岁的叶楠趴在树上,自上而下地看着叶鸿兴四处奔走的身影,有些愧疚:

“让老人家这么找我我于心有愧,但我也真的不想去上学。”

毛绒绒的九尾狐摇头晃脑地回答道:“该来的就要来,没法躲过去呢——所以你为什么不想去上学?你跟老人家好好说说,肯定能说得通的嘛。”

一说起这个叶楠就生气。她忿忿地往空气里踹了一脚,颇有种“要是这个人现在在我面前我绝对能把他踹下去”的气势:

“学堂里都是普通人,我不想去!”

“他们满口都是什么‘家国大义’,动不动就说些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话,还拿这个来取笑我;就连授课的先生都恨不得把我们分开坐!”

“那个老四眼天天都给那些男学生们讲四书五经,给我们这样的女学生讲三纲五常,让我们一定要收心,一直在暗示我们,说女人越学越多不是好事,贤惠的女人应该赶紧出嫁,给夫家开枝散叶,不应该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学习上,还说什么……说什么‘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我听着就恶心!”

九尾狐安静地听完了叶楠的抱怨,打了个哈欠,露出了一嘴锋锐的尖牙,漫不经心道:

“是很让人生气呢,我听着也生气。敢让阿楠生气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择日不如撞日,我这就去把他们全都吃了好了。”

它说起“吃人”这么个血淋淋、令人闻之便要胆战心惊的话题来,只是轻描淡写的口吻,就像是大家闲得无聊的时候在商讨今晚的菜单是什么一样。

叶楠立刻便阻止了它:“不行,那些都是普通人,你不能这么做。”

九尾狐遗憾地收起了自己那一合拢,绝对能轻轻松松咬断人脖子的雪白利齿:

“好吧,我全都听阿楠的。”

“我已经跟叶长老说过不知几次这个问题了,但是他一直都说他另有安排,等时机到了我就懂了。”叶楠满脸愁苦地看着叶鸿兴的身影:

“哎,不知道叶长老有什么安排,我只希望在我体会到他的良苦用心之前,不要先被这种陈词滥调洗脑呀。”

九尾狐转了转眼睛,突然高高翘起了尾巴,明显想到了个好主意:

“阿楠,我们逃学吧!”

“我们先跟着叶长老去上学,然后中途休息的时候咱们爬墙溜走,反正男女学生之间隔着一道屏风,只要有人愿意帮你答到,那么他们谁也不会发现的。”

叶楠愉快地撸了一把九尾狐雪白柔软的皮毛,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大善。”

于是当叶鸿兴看着默不作声就收拾好了自己的书包、出现在他身后的叶楠,觉得今天的太阳可能是从西边出来的:“小家主刚刚去哪里了?算了算了,反正现在人到了就好,我送你去进学。”

叶楠已经在脑海中构想出不下三十种的逃学方法来了,从千里遁地到五鬼搬山到穿墙术无所不有,表面上还是十分乖巧地点了点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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