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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肥鸡(1 / 2)

东河县水流丰沛,温度适宜,田里种的最多的便是黄豆。

黄豆用途极多,除了可做人吃的豆饭、豆腐等之外,还是牛马等牲口的重要口粮之一,价格远比麦子来得高。

只是这黄豆最爱长豆虫,稍不留神,豆苗就给它们啃个七零八落,十分恼人。

这不,太阳正高呢,就有许多孩童在田间奔走捉虫。

“这里有!”

“这里也有!”

“这个肥!”

“这个也肥!”

小孩子最爱攀比,他捉了一只,另一人必要捉两只。

“陈爷爷!”几个被晒得黑红的小子提着布袋,兴冲冲跑到地头上一位老者身边,“看,我捉了这好些!”

那陈爷爷看上去五十岁上下年纪,戴着大草帽,也被晒得黑瘦,黑黢黢的皮肤在日头下泛着油光,显然是做惯农活的。

他笑着看那鼓囊囊的布袋,“哎呀真能干,够家里的鸡吃好几日了吧!”

鸡最爱吃豆虫,吃了后不仅长得又快又肥,下蛋也勤,而且极爱下双黄蛋。

自打前几年新县令来了之后,便号召百姓们多养鸡,每隔十日由县里组织的大车拉去州府中贩卖,十分方便。

如今男人们白日下地,女人们就在家养鸡,孩子们也不闲着,便来田里捉虫。

既给豆苗除了虫,又多一份收入,家家户户也能隔三差五杀鸡吃肉,几年下来,大家钱袋子鼓了,身子骨也都壮实了不少呢。

“这算什么!”旁边几个虎头虎脑的小子听了,急忙忙挤上前,“陈爷爷,看我的,我的更多!”

“我的也多,出门前爹娘都跟我说了,等这批鸡仔长大了、下了蛋,要给我做新鞋呢!”

“我娘也说要供我读书哩!”

“读书好玩么?”

“不好玩吧?我看前街的铁牛哥总挨夫子骂呢,他爹还时常举着笤帚疙瘩满大街撵着打……”

陈爷爷粗糙的大手挨个摸了摸这片耸动的小脑瓜,笑呵呵夸个不住。

有女人挑着担子来送水,见状先倒了一碗送过来给这位老者,“您老喝水。”

那老者也不推辞,接过来一口气喝了半碗,蹲在地头上和女人说话。

“儿媳妇快生了吧?过不几日,你家可算是四世同堂啦。”

女人黑红的脸上满是心满意足,“是呢,都是托您老的福!一应肥鸡、鸡卵不断,还时常去买些牛乳、羊乳回来吃,身子养得极好。前儿大夫都说不叫吃这么好,怕孩子大,来日不好生呢。”

早年她刚嫁过来时,东河县的日子还没这么好过,如今儿媳妇来,可算享福啦!

老者笑呵呵点头,才要说话,却见一个中年文士骑驴赶来,大老远就举着胳膊吆喝,“大人,大人呐!”

老者年岁不小,眼神却极好,见状站起身来,中气十足地喊:“甚事?”

那文士又往驴腚上抽了下,“开封府,开封府的人到了!已经打发人去叫西河县令,您,您快回去吧!”

“啊?”那老者竟然就是东河县的父母官陈维,闻言惊讶道,“这么快?”

本来他估摸着,最快也得今晚才到。

若来的人不大上心,明天到也是有的。

而且一般上面派下人来,往往会先行打发人来报信儿,好让他们提前准备迎接,没想到这次竟然完全不按老规矩来嘛!

“陈爷爷陈爷爷!”

一群小崽儿乌压压围过来,有的抱着他的大腿,有的搂着他的腰,眼巴巴瞅着陈维的模样活像在看自家长辈,十分好奇地问:“开封府是什么呀?”

那女人笑了,剥豆子似的将他们推开,“去去去,小孩子家家的,别扰了大人做正事。”

说话间,那文士已经到了,赫然便是本地县丞,一路赶来,脸上红彤彤一片,前胸后背都被热汗湿透了。

“大人,开封府的人来了,”他从驴背上跳下来,直接用袖子擦着热汗道,“一行七人,打头的是军巡使谢钰谢大人。”

谢钰年纪虽轻,却盛名在外,陈维一听,也有些急了,忙不迭去穿鞋,“哎呀呀坏事坏事!”

说着,一溜烟儿跑去树下骑了自己的驴,哒哒哒跑远了。

那县丞气都没喘匀就发现自家大人已经跑没影了,他习以为常地叹了口气,对旁边的女人拱拱手,“大嫂,讨碗水喝再走……”

却说谢钰等人到了东河县衙,却意外发现县令陈维竟然不在,只有县丞留下主事,问过后对方竟然说下地去了。

众人不禁哑然失笑。

正好大家赶了一路也是累得够呛,那热汗不知出了几十遍,湿透了又干,干了又湿,衣服表面都晒出白色盐层,便先行下去沐浴更衣,东河县衙则兵分两路去请两县县令。

过了约莫两刻钟,开封府一行人沐浴更衣完毕,又有人摆上饭来。

那当中一盆油亮的蘑菇炖鸡,旁边一盘清香怡人的荷叶肥鸡,甚至再旁边还有一大碗红艳艳的辣椒炒鸡,并一大盘子黄灿灿的煎蛋,另有一碗豆饭并几样炒时蔬。

元培见状笑道:“早就听说东河县鸡多蛋多,如今可算见识了。”

马冰挽着头发进来,“之前我在开封城内逛时,好像就曾看见一家专门卖鸡的铺面,似乎就是东河县的人开的。”

谢钰擦了手带头坐下,“州城里也有一家,当初陛下还曾专门就此事褒扬过陈维……”

陈维到任之后不久便鼓励百姓养鸡,又亲自带头弄了铺面,每月三四回各家各户收了鸡卵、活鸡进城买卖,回头扣除本钱各家分钱,十分便宜。

众人各自坐下吃鸡,果然比别处尝过的更为肥嫩,没放多少调料便已香气扑鼻,更兼肉质丰沛,不知不觉将盘碗吃了个干净。

待用过饭,西河县令王少卿和东河县令陈维也各自过来,在前厅候着了。

西河县令王少卿也是个务实的人,两位县令坐在一处,都是黑得不相上下,十分显眼。

因案子最先由东河县衙接手,陈维便说起情况。

“尸体拉回来之后,我便派出人手沿河搜寻,暂时尚未发现包裹行囊,却在林子里发现一头无主的骡子,骡子背上有个褡裢,却也只是些手巾、扇子、水囊之类,街上随处可见,并不能证实身份。

好在那骡子打着蹄铁,瞧着仿佛是这几个月刚上的,如今已经派衙役去询问县内几家铁匠铺子,尚未有结果。”

谢钰点头。

铁是铸造兵器的重要材料,历朝历代对铁器都严格管控,即便农具、厨具和蹄铁之流,也要防止被有心人搜罗了去改铸兵器,故而不管谁买都要登记姓名。

然后……没了。

谢钰看了王少卿一眼,后者便道:“可有蹄铁的拓印图纸?死者未必就是东河县人,也该往西河县的铁匠铺中问问才是。”

陈维松了口气,立刻命人去拿图纸。

果然开封府来人就好办事,不然他们两个这样平级沟通,谁也不可能跑去对方县衙,光中间往返的时间就老鼻子去了。

稍后衙役回来时,一并将骡子背上的褡裢和其中物品也带了过来,果然都是些日常杂物。

谢钰也看了看,又问:“最近两县可曾报失人口?”

陈维和王少卿就都摇头,“不曾。”

但凡出门,一去五七日的多的是,短时间内不回家也不算什么。

“仵作何在?”谢钰问。

早就候在一旁的仵作上前,“小人在。”

“发现尸体时情况如何,大约死了多久?”

“回大人的话,尸体还算完好,只是体表已有斑痕,身体发僵,据小人推断,死亡应半日有余,一日不足。

另外在死者口鼻内均发现血沫,指甲发绀,身上却无明显伤痕,应当……应当是自己淹死的。”

仵作有些忐忑地回道。

东河县城素来宁静,已经多年没有命案发生,他这个仵作本就本事平平,如今功夫撂下几年,越发生疏了。

尸体是在五月十一的傍晚发现的,照这么说,人可能是初十白天死的。

但这个时间太过笼统,最好能进一步缩小范围。

“剖尸了么?”谢钰问。

仵作摇头,又看陈维。

陈维道:“因怕有家属来认尸,暂时没动。”

案发到现在已经将近四天了,饶是有冰室保存,尸体肯定也已经腐败。

不能继续等了。

“天热,等太久会错失证据。”

谢钰略一沉吟,对随行的张仵作和马冰使了个眼色,两人领会,马上请东河县衙的仵作带着去看尸体去了。

既然几天了都无人认领,那么官府就有权利剖尸细验。

谢钰迅速整理了思绪,慢慢说出自己的想法。

“近来天气炎热,发现的时候尸体还算新鲜,必然刚死不久,前些日子大旱,各地水位下降,水流不快,短时间内尸体不会飘出去太远。另外,骡子也是在附近找到的,杀人抛尸的可能性不高,综合这三点,基本可以断定死者就是在案发地附近遇害。”

“褡裢中没有要紧的东西,死者大约不是出远门,画师绘制图像了么?仵作验尸后,可记下身高体貌?可曾在城内张贴画像寻人?”

“倒是贴了,奈何太过笼统,仍无人前来报案。”陈维叹道。

三十岁上下的骑骡子出门的男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

谢钰嗯了声,倒没有催促,而是在脑海中慢慢整理仅有的几条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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