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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1 / 1)

《暮云收尽》作者:雪毅

文案澄翠宫中,安之正览卷窗前。一抹秋阳斜照,安之面如冠玉,临风窗下,还似当年一般:气定神闲,长身玉立,如劲松翠竹,观之生宜。寒轩一时看痴,想十六岁那年,少年负手吟诗,月中对语,高谈幽赏,博古论今,是何等清白畅意。经年已过,寒轩一意孤行如此,早覆水难收。少年心上,想是恨意深种,二人之间,再也只有相对无语了。自始至终,不论何时何地,安之终是不可得之人。而寒轩自知,如此强求,不过是将二人一点相惜尽数毁尽,再无来日可言,他此生,只可沉湎旧事,聊以自遣罢了。寒轩心中暗笑,哪还有什么残生内容标签: 前世今生 阴差阳错 青梅竹马 宫斗搜索关键字:主角:寒轩 ┃ 配角:天阙/任安之/天若 ┃ 其它:第1章 关口在你选中我的地方等我回来。在二人尴尬的空白之中,寒轩突而忆起这句话。唯一一次梦到任安之,挣扎醒来的时候,能够清楚记得的内容只有这个。此后总想极力追索那个梦中的其它细节,却终不可得。只记得那人满面春熙,立于一片暖光之前,缓缓伸出手,说了此句。而此时,这个人就在自己的面前,寒轩从关口那边波本而来,只是为了看他一眼,吃一顿饭,走一条街。天色渐晚,两人之间断断续续的空白却又一次出现,寒轩不堪其累,便想作罢。我回去了。寒轩立在街灯之下,强颜一笑。好。任安之没有太多言辞,只礼貌地扬了扬嘴角。你回去的时候小心一点,这么晚了怕不安全。早点睡,不要总打游戏。寒轩说这一句的时候,身旁有一男子匆匆走过,男子微微转头,斜看寒轩一眼,寒轩见此,不觉微微发赧。知道了。至此再无多话,寒轩默默转身,走进地下通道之中。两个人都知道,天色已晚,寒轩一人要匆匆赶过关口,还有两个小时的路途颠簸。但是两人都没有多说些什么。任安之自然是不想再有枝节,寒轩亦是不愿再接受更多的敷衍。寒轩裹紧外套,一个人穿行于人流中,华灯广厦,将其身形映得愈加单薄。人潮中多有依偎而行的爱侣,他眼中略略发瑟,不敢多看。虽是南国,但是到了秋冬,还是有瑟瑟冷风,从地铁幽深的来处吹来。看着玻璃幕门倒影的一抹清影,寒轩黯然伤神:他自己明白,自己是一个很能一个人生活,很能忍受孤独的人。甚至常常因早就看穿人都是一个人来一个人去的而小有自豪。他与他的父母不同,对他们而言,每个人所身负的社会关系是更早于这个人的种种属性来介入对一个人的评判的,所以他父母总说:别管他怎么样,这是你亲戚,这是我朋友,你就该如何如何。寒轩恰恰相反,每个人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都可以是与自己无关的人,所以寒轩总会说这是个聪明人,这是个蠢人,这就是个臭虫。可是这个人,让他觉得不同。十六岁的时候,寒轩第一次见到任安之,就是在南国的这一座城市。在那个昏暗的小房间,他在旁人身后,寒轩看到一个侧影,从此便开始这样煎熬地爱着这个人。从那时起,任安之似乎都未见什么变化,一副书生样子,白净清瘦,微微伛偻,一看就是案牍劳形所致。其实任安之不过是少年里最庸常的样子,可那第一眼摄人心魄的剪影,却这么多年都不曾消退。其实那良宵初遇外,让寒轩不可自拔的,是任安之的笔下风雷。在这个年代,不哗众取宠地真正写点东西的人真的不多了。寒轩自己亦常撰文,谁都知文人自古相轻,而任安之却正是寒轩唯一在写文章上甘心承让的人。喜欢的太深,寒轩不敢对父母讲,其实是为了他,寒轩才执意要来南国。可所有执意,都是一厢情愿的吧。走在夜色下,寒轩明明清楚回去的路,却觉得自失。华灯稀落,他要赶着午夜的节点,回到他自己生活的地方。地铁之中空空荡荡,零零碎碎的几个人,一眼看去,好像各自的辛酸故事都写在脸上,亦假亦真。他孤子坐着,面无波澜,喜怒深藏,默默听着地下铁中呼啸着的,近午夜的风。他坐在地铁的最前面一节车厢,人来人往,最后只剩下一个男子,坐在他对面的一排座椅上。那男子裹着黑色的风衣,留着长发,面容有精心保养的意味,残存青春的痕迹,但是难掩已逾不惑之年。寒轩分明记得,那男子曾在他眼中出现过,只是难以忆起相遇何处。一站一站,那男子都没有下车,寒轩生出一丝惧意,时近午夜,孤身独行,总是难免忧心。寒轩极力安慰自己,那男子怕是也要去关口。为防失色露怯,寒轩便不再看他,只是看着空空的车厢,那些不停摇曳的把手,起伏摇曳,好似车里装满了鬼魅,陪着二人同行。下了车,疾步往关口赶。关口已不似白日里拥挤,往日里人声鼎沸的大厅,也一时寥落下来。可纵寒轩有心加快步履,仍能感到那男子就在他身后。细想来,此处到底有公职把守,如何也不会有人在此图谋不轨,便只怪自己多心。过安检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想要把肩上的手提包放入机器之中,却突觉被什么拉了一把。手提包可以不过机器的,你这个包没有拉链,免得一会东西掉出来了。寒轩心中大惊,愕然之中,回头只看到那男子面含浅笑,一手轻轻托住寒轩的包。笑意之间,寒轩亦捕捉到其别有深意,便不置可否,举目望去,看安检机旁的人早己倦怠不堪,根本没注意到二人举动,便面无表情,把包拉回了肩上,紧紧夹住,向前踱步。虽神色未变,寒轩背上到底出了一层细汗,因为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包比方才更重了一些。他明白,一定是那个人放了什么东西。悬心更紧,只是猛然想要打开包一看究竟,竟然被那男子,带着一个幽深的笑意,轻轻止住。现在不要看。那男子不容寒轩插嘴,也不看寒轩满面恓惶,只目视前方,沉声道:不是害你,你放心。你寒轩从未遇过此事,只脸色发白,思绪纷乱,机械地向前挪步。他脑中此刻疯狂地检索:是炸弹?是毒品?还是因是午夜,通道中早就不见那些当值警卫,诺大的空间里,一时只有二人。你要干什么?你不要害我寒轩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沉声道。别怕,没事的。行到关卡上,那男子快走几步,抢在寒轩前面通过,回首对寒轩抛出一个气定神闲的笑意,更教寒轩胆寒。寒轩此刻神思张皇,既不敢把手伸进包里,也不敢贸然求助。忧心之外,也怕若是包内唯见是寻常之物,自己一番无稽言辞,只更会招来无妄之灾。见寒轩过了闸机,那男子又与寒轩并肩同行。你很喜欢他吧。寒轩不意一眼便被人看穿,忽而想起与安之作别之时,那侧首而望的路人,才明白这一路是如何被人盯上。这个世界,还是汹涌着满满的冷眼,寒轩亦要自保,便没有作答,若有若无地点了点头。我看一眼就知道,你喜欢他不是一天两天了。听此语,一股悲意袭上心头,好像在肺腑之中打翻了一杯酸液。寒轩强作镇定道:你怎么知道。和他说话时候,那眼神,那语气,和我当年一模一样。 那男子此刻看着通道尽头一抹夜色,似是沉湎往事,眼中空蒙。好吧。寒轩不知应对,便喃喃道了句。男子看寒轩惊魂未定,浅笑道:你实在怕,就打开来看看吧。寒轩闻言,如逢大赦,便慌忙翻开自己的帆布包,夜色下,隐隐看得其中有点点熠耀光华。取出来时,才见是一把短匕,玲珑小巧,刀鞘上镶满珠玉,一眼便知不是俗物。送你的,喜欢么。男子看寒轩面锁浓云,怔怔看着手中这把小刀,却神色异常轻松。我又不认识你,我不要。说罢便要将刀塞到男子手上。男子反手一推,将刀轻轻送回寒轩手中:我跟你同路,你实在不喜欢,我下车的时候你再还给我吧。事态至此,寒轩还是脑中一片懵懂,便不敢再多话。只是心底生生蔓生出一丝绝望。许是方才见过安之,神思未定,依常理,第一次有所接触,便该当机立断喝退来扰,他竟迁延到如此境地。到了此处,便再无谓反复,寒轩不语,只继续坐地铁,二人便一路同行。此刻的都市并未安枕,一片苍茫里,自有那灯火盈虹,广厦万千。男子裹挟着寒轩,行至车尾。上了车,二人坐定,才见这节车厢中,再无旁人。两人都不说话,耳边只有车上那小小电视里聒噪乏味的新闻。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吗?男子忽而开口,寒轩稍有舒弛的心弦便再度绷紧。寒轩微微摇头,只等着男子后话。我是写小说的。男子看寒轩战战兢兢的样子,略停一停,又道:你就不想知道我写的什么故事?听男子自说自话,寒轩心中不解,却也无处遁身,只可听他继续讲下去。我写了一个平行宇宙的故事,穿越过去,那边都是我们这样的人。主人公一去啊,就是最普通的一个人,嫁人生子,没有顾及,不需要遮掩,活得自在。哦。寒轩明显兴味索然,甚至觉得这男子幼稚。可是想到那把刀,便也不敢疾言。男子似是察觉,便转而道:你一会儿怎么走。寒轩冷汗如雨,强自镇定道:与你无关。我话没说完,说完了就走。放心,不会跟到你家。男子脸上那舒展自在,看得寒轩如坐针毡,说不定一会儿你还不要我走了。寒轩满心惴惴,那男子轻钳住寒轩手臂,伴着寒轩下了地铁,上了小巴,走到最后一排。车上只有两三个人,夜半中宵,霓虹之下,平添心悸。拿出来吧。车开上路,男子才道。寒轩小心翼翼将那刀拿出来,夜色下,看那珠玉之光,璀璨生辉。这东西,除了好看,还有一个妙用。那男子从寒轩手上接过小刀,抽出锋刃,一只手按住刀柄正中那一枚红石,刀身竟变得通体明亮。男子略环顾四周,小心将手压低,让前排椅背压住这异样光芒。接着,男子举刀在空中轻轻划过,竟然凭空划出一个缺口,闪着金光。不是什么高科技诈骗。男子看着寒轩满面狐疑,更添笑意,你就这样试试。不等寒轩回应,男子便伸手去抓寒轩的手。此刻寒轩已经无力抵抗,长时间精神紧张已消磨殆尽了寒轩所有气力,只能任凭那男子抓着自己冰凉十指,缓缓地接近那一个空气之中漂浮着的,闪着柔和金色光芒的裂口。寒轩感受到了,自己的手被那金色光芒覆盖他竟然把手伸进那裂口了。他知道他的手所在的位置,早就超过了前排的椅背。这是什么?寒轩顿时陷入了巨大的惊骇之中,瞠目望着那男子。那男子收回小刀,关上刀鞘的一刻,光芒随之消失,寒轩的手受了一股巨大的冲击力,被狠狠推回。男子将小刀交到寒轩手上,面带柔意:我不是说过了么,我写了个穿越小说。总要有点生活素材吧。寒轩尚难以回神,双唇颤颤道:你胡说吧。你自己试过了,你也是读书人,心里肯定明白我是不是胡说。是,我读过书,才不信你这个东西。你见没见过科学家也怕鬼啊。男子朗笑一声,你就算不信,也自己去试试,看看我怎么骗你的吧。怎么试?我把刀传给你,你自己拿回去试吧。传?这把刀认血,你可别怕疼。说罢,那男子再度抽开那刀,在自己的指尖划了一道,说着,又拿沾了点点鲜红的刀刃,划开了寒轩的指尖。寒轩几乎感受不到疼痛,也没有退缩。此刻,他还溺亡在刚刚那个场景之中,连自己的安危也早已无力顾及。是你的了,你试试。寒轩颤抖着,按住了那一颗红宝石,果然,那刀变得通体光亮。他小心翼翼地划开一个缝隙,就在空气之中。他伸出手想要触碰。是真实的,他真实地触摸到了另外一个空间,在那缝隙中,在那金光里,是一片空洞,比这午夜的空调车中湿润,也更温暖,还好似有点点微风。见寒轩尚沉意其中,那男子却正色道:刀别弄坏了,否则你自己就永远回不来了。男子略停一停,又道:你如果想要带人过去,就牵着他的左手。寒轩不觉间,竟然有两行清泪,无声滑落。男子不看寒轩,只看窗外那灯红酒绿,广厦高屋,言辞浅淡:这刀妙就妙在,你去了那边,再回来,这边的时间却不曾动过。我这辈子,一有不顺心的事,就逃到那边去,到现在人过四十了,还是碌碌无为。这刀给了你了,我此后就无路可逃了,也能好好活一回了。男子替寒轩关上刀鞘,寒轩才惊觉失态,强擦了一把泪痕,看着眼前那个男人,那男子的微笑,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有变过。为什么是我?寒轩横目看男子,低声问道。男子默然良久,才徐徐道:你看他的眼神啊,跟我当年一模一样。男子说完这一句,车也停了,他只是径直向车门走去。你寒轩本欲阻拦,然而今日之事只让他思绪不堪重负,一时口不能言。男子下车之前,回身看了寒轩一眼,扬声道:衣服我准备好了,去了就能看到,应该挺适合你,衣服上有一封信,交给我儿子,他叫天阙。只是转瞬,那男子便消失在灯影幢幢中。独留寒轩一人,手中握着那一把小刀,失魂落魄。回到房间的时候,他不敢开灯,只是慌张地拿出那一把小刀。世界很静,隐隐听见渺远处有船只轰鸣,近处偶有车声,更清晰的,还有自己突突的心跳和难平的呼吸起伏。寒轩突然生出恨意:为什么要让自己拿到这个东西?为什么要打乱自己按部就班的生活?自己不断长大的过程中,已经尽量修身求一个风平浪静,他不追求刺激,也不追求什么短暂的快乐,只是安于自己平静的生活,但求无过。而却有这飞来横祸,投石入水,平地起涟漪。他疯狂地想忘掉今天的事,忘记手伸入光芒中的细微感触,忘记那个男子口中有关那种生活的绮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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