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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第 75 章(1 / 2)

楚韶的脸上依然带着笑。

她温和地注视着台上的一切。

看着容怜拔剑出鞘,与皇后殿前的高手厮杀。

一刀、两刀、三刀。

钝重的刀砍在容怜身上,刀刃上的铜环碰撞作响。

鲜血在地上流淌。

像是一条漂浮着桃花瓣的小河。

恍惚间,萧瑾已经分不清这究竟是真实的鲜血,还是演绎的道具了。

没有人叫停。

所以这台子戏会继续唱下去。

皇后坐在高位上。

她看着被重重兵器架住的容怜,颦眉叹道:“真可惜,若不是那日沈琅来寻你,你怎会想起自己是谁,如今又怎会恢复这三成功力。”

“只是你经脉已经断了大半,就算拥有三成功力,也逃不出本宫的手掌心。”

皇后笑眯眯地看着容怜:“沈容怜,其实你心里应该也很恨沈琅吧,若不是他来寻你,你又怎会记起自己的身份……又怎会想起,你和国师之间还有着深仇大恨?”

刀刃割入容怜肩膀上的银蓝色纹路,交织出一朵艳丽的血花。

此时,没有人知道正旦在想什么。

也没人知道,当时的容怜到底想了些什么。

戏台上。

那道纤细秀挺的身影,如今已经被兵器给压弯了。

容怜的脸庞上尽是血污,唇畔也溢出鲜血。

片刻后,她缓缓吐出一口血,平静地对皇后说:“我不恨任何人。”

皇后穿着华丽的凤袍,居高临下地俯视容怜:“是么?你不恨任何人,但沈家庄上下都恨极了你。”

“包括你屡次下不了手的国师,整个蒹葭楼都是她的爪牙,你觉得她会不知道你是谁吗?”

听见这句话,容怜的身体微不可查地颤了一颤。

皇后笑道:“国师她都知道,知道你是谁呢。”

她俯近容怜的耳畔,低声说:“可她最后还不是……亲手把你送进了琉璃宫。”

一阵长久的静默。

片刻后,容怜缓声说:“她理应如此。”

皇后莞尔道:“是啊,满朝文武皆知,国师向来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容妃妹妹,你说她理应如此,那么你呢?你恢复记忆和三成武功之后……于情于理,难道不应该杀死她?”

容怜没有应答。

话至此处,想来两人的词已经说尽了。

皇后温柔地抬起手,捏住了容怜沾满鲜血的下颔。

然后打开锦盒,轻轻拿起那枚藏了蛊虫的香丸,塞进了对方的齿间。

屏风背后,站着面色惨白的苏檀。

年轻的苏御医看着容怜。

她看着那位绝色美人被迫服下蛊毒,趴在地上干呕,吐出一滩又一滩鲜血。

苏御医呆呆地摊开手,看着自己干净白皙的掌心。

上面好像也沾满了鲜血。

……

萧瑾知道,她应该让这场戏停下。

但她的内心其实还不想。

她看着鲜血从容怜的衣袍间滴落。

大尧放晴时,春日的花都开得很好。

那道身影踉跄着,穿过疏疏落落的花影,一步步走回了琉璃殿。

从戏台这头,到戏台那头的距离并不长。

一切已经快要呼之欲出了。

萧瑾并没有打断台上的演绎。

因为她不想让这场戏断在此处。

她还想继续看下去。

不得不承认,萧瑾在做一些无望的期待。

她的心中甚至抱有一丝侥幸,希望那颗香丸里未曾藏有绝愁。

也希望远在千里之外的国师,能够得知都城发生的事情,快些回来。

但其实,萧瑾已经知道结局了。

她曾翻看过那本书册,里面记载着绝愁蛊的毒性。

所谓绝愁,蛊虫往往藏于咽喉。

毒性分为三重。

第一重,旨在控人心智,使中蛊者性情大变,成为用蛊者的傀儡。

第二重,蛊虫噬人血肉,令其枯槁如柴,夜夜承受万蛊噬心之痛。

第三重,可使红颜化作白骨,青丝变为白发。

至此,永销万古之愁。

是谓绝愁。

萧瑾突然想起了那天在暗室里验尸的情景。

当她说出绝愁蛊之后,楚韶的脸上并没有太过明显的情绪波动。

然而苏檀的反应很奇怪。

那张本就冰凉如雪的脸庞,恍惚间好像更白了。

此时此刻,萧瑾意识到了一种可能性。

绝愁蛊虽然是苏檀和百里丹共同研制的蛊毒。

但苏檀可能并没有研制出解药。

所以无论如何,容怜都会受尽折磨而死。

戏台上的容怜并不知道这一点。

她拖着沾满鲜血的衣袍,走入琉璃殿,软软地滑倒了在朱漆的柱子上。

她知道,她的女儿正在院子里吹奏着长相思。

长相思,在长安。

长相思,摧心肝。

恍惚间,容怜轻轻地笑了笑。

她看着公主韶放下玉笛,走到自己的身边。

公主韶睁着黑亮的眼睛。

她伸出手,抚过容怜肩膀上的血污。

看着银蓝色花纹沾染的鲜血,楚韶疑惑地问:“母妃,这些花瓣为什么破了?”

容怜知道,她的女儿是个有些奇怪的孩子。

但此时,她有些累了。

她并没有回答楚韶的话,反倒微笑着说起了另一件事。

容怜轻声说:“其实我很讨厌这首曲子。”

公主韶有些惊讶:“母妃为什么会讨厌这首曲子呢?长相思明明这么好听,而且您吹奏了很多遍……韶儿都知道该怎么吹了。”

此时,院子里的桃花已经完全开败了。

容怜看着那截凋零的枝桠,微笑着说:“从前三月桃花红时,我曾受众人之托,去刺杀尧国那位最可恨的奸臣。”

“那时我很不知天高地厚,拿着无名剑,孤身一人闯进了大奸臣的府邸。”

“我本以为,这场刺杀很快就会结束,但当我踏入后院时,却听见了很悠扬很好听的笛声。”

公主韶问:“母妃,那是谁在吹笛?”

容怜轻笑着说:“是尧国人人得而诛之的奸臣啊。”

公主韶似乎明白了什么:“噢,那就是母妃要杀的人,她正在院子里吹很好听的长相思……所以之后呢?母妃可曾杀了那位最可恶的奸臣?”

容怜:“听完一曲过后,我并没有忘记自己来此的目的,于是提起剑,继续去刺杀倚在桃花树下的大奸臣。”

“然后我犯了一个错。”

公主韶看见容怜清冷的脸庞上,头一回现出了淡淡的悔意。

她好奇地问:“母妃,你犯了什么错?”

容怜回答:“我错就错在偏了一寸。”

公主韶睁着黑亮的大眼睛,没有听懂。

恍惚间,容怜似乎想起了十分遥远的事。

她弯起眉眼,很淡地笑了笑:“看见那位大奸臣的面容时,或许因为桃花飘落,熏风轻拂,我觉得这样的场景实在很美。”

或许因为我很惊讶,大尧最该死的奸臣竟然是个女子,竟然生得这般好看。”

“所以我的剑偏了一寸。”

片刻后,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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