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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我招(1 / 2)

周独眼刚应了一声,就见那两个差役一个接一个从树上蹦下来,急忙忙问道:“今年过年前后你在刘善的客栈住的时候,是不是从他那里买了个旧包袱?”

周独眼直愣愣点头,完全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过了会儿,他突然激动起来,“我就买了个包袱皮呀,就是块布,里面啥都没有!”

可别是谁说丢了什么东西,赖自己吧?

那两个衙役一听都笑了,连日来被晒得黑红的脸上,一排白牙反着光,格外显眼。

“你别害怕,我们就是找包袱皮,那是赃物。”

周独眼:“……”

都说是赃物了,我能不害怕吗?

其中一个衙役问他,“那包袱皮,还在吗?”

周独眼忙解下背上一个灰扑扑的东西来,“在在在。”

说到这里,他就有点气,“姓刘的那忘八犊子,欺负我眼睛不好,灯下看不清楚,故意拿了个用过的卖给我。得亏着我看见了下头的补丁,不然就给他坑了钱去了……”

周独眼往返关内外一次,一路上风尘仆仆,包袱皮上沁满了尘埃,两个衙役完全看不出原来是什么花色。

不过边角处的那处小补丁,倒是跟之前那名伙计说的一致。

两个衙役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狠狠松了口气,朝着周独眼一招手,“嗯,跟我们走一趟吧。”

周独眼傻了。

好端端的,咋就去衙门了?

不过最终也没先去成衙门。

周独眼的肚皮叫得震天响,饿得头昏眼花,闻着那边客栈飘来的炖肉香,哈喇子淌得比头发还长。

走了这一路,他早已又累又渴,才说几句话,干裂的嘴唇上就迸出血珠,骑着的驽马也需要休息。

更别提他还赶了一大群羊,就算人能去,衙门里也放不开这么多羊。

于是两个衙役只好先带着他去喝了水,吃了饭,又饮了马、喂了草料。

因实在忒脏,野人似的,又泡了个澡,换了套体面衣裳。

歇息片刻之后,这才去府城内各处酒楼饭庄交了羊。

关外的好羊是不愁卖的。

像周独眼这种老羊倌儿,往往都是各处酒楼饭庄先预订好了数量,交一笔定金。回来之后,他直接赶着羊去酒楼,同时拿剩下的一半钱。

这一趟收获颇丰,两个衙役看得都有些眼热,往衙门去的路上,忍不住打趣道:“这下可赚够一年的了,天也冷了,该好好歇歇了吧?”

啧啧,这一趟赚的,可比他们多多了。

周独眼喜滋滋的,连连摆手,“歇不得,两个娃娃还要念书哩,以后也要娶媳妇,趁着如今身子骨还硬朗,多攒些家底。”

他很多年前就开始贩羊了,一年十二个月,只年前后到初夏那四个月歇着,剩下八个月,平均四个月往返关内外一次。这次回来休息几天,又要出关,顺利的话,刚刚好能赶上年前后再贩一批回来。

天凉之后,人们都爱吃燥热肥嫩的羊肉进补,销路极好。

两个衙役看着他露出来的手腕上几条狰狞的疤,想起来关外满天的风沙暴雪和野兽的凶残,又纷纷打消了那点羡慕。

罢了,人家这也是拿命换的辛苦钱,应该的。

进到开封府后,周独眼才晓得什么叫热情。

所有人看他的眼神无比炽热,都好像在看什么稀罕物似的……

活了小半辈子,他从没像现在这样受欢迎。

竟有些受宠若惊。

周独眼交了包袱皮,又老老实实说了当时自己与刘善的对话。

宋推官看着那块脏兮兮,散发着浓郁羊膻味的包袱,“当时刘善说这包袱是他自己的?”

好家伙,都给盘包浆了,就算高发自己来也认不出了吧?

周独眼点头,“大人,小人眼不好,耳朵却没毛病,确实是这么说的。”

宋推官对衙役道:“带刘善。”

周独眼有点好奇,“大人,那真是家黑店啊?”

胆子还挺大,真不愧是孤身闯关外的人。

宋推官没有正面回答,“怎么,你听过类似的传言?”

周独眼犹豫了下,“这个说不准,只是隐约听过一耳朵,说刘善那厮买卖做得不干净。”

不说别的,欺负他眼睛不好使,拿坏包袱皮以次充好就够坏的了。

不多时,刘善来了,周独眼见了,大吃一惊。

怎么这个样儿了?

其实别说他半年没见,此时的刘善和半个月相比也是判若两人。

在关押的这段时间内,宋推官等人想尽了法子逼他开口,奈何这厮仍是有所保留。

偏证据不足,不好用刑,只能熬。

每日只给清汤寡水吃个半饱,夜里也不许他好生睡觉,几天下来,人都佝偻了。

宋推官将那包袱皮摔到刘善面前,“刘善,你可认得这个?”

连日来吃不好睡不好,刘善的精神已是岌岌可危,人都有些迟钝了。

他慢吞吞低下头,仔细辨认。

宋推官一拍惊堂木,大声喝问道:“你口口声声不知高发去向,又先后数次狡辩,谎称那高发早已离去,那本官问你,为何自他去了你的客栈后,再无人见过?高发的包袱皮又怎么成了你的东西,又卖给周独眼!”

对普通百姓而言,命案就是顶了天的大事了。

而敢犯命案的人,自然也是丧心病狂到极致,于是难免有许多人展开想象,觉得那凶手必然负隅顽抗,轻易不肯认罪……

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真正杀了人之后还心如止水的凶手毕竟只是极少数,大多数人杀人后都会惶惶不安,一旦被抓,自己先就怯了三分:

见到衙役的瞬间,相当一部分凶手都来不及起逃跑的念头,腿就自动软了。

然后一问,直接就招了。

像刘善这种能死扛半月的,着实算得上“出类拔萃”。

而恰恰就是这份“出色”,反而加重了他的嫌疑。

因为这是杀人啊!对寻常百姓来说,还有什么比被衙门冤枉杀人更严重的事吗?

如果他真的被冤枉,反应一定会很激烈,要么哭要么闹……反正绝不会这么沉默。

身体状况差的人对外部声音大多极其敏感,甚至是茶杯磕碰桌面的细微动静,也会心跳加速。

而刘善此刻本就像被悬在蛛丝上,神情恍惚间听那惊堂木,犹如惊雷炸裂,又被宋推官连珠炮似的一串逼问,心口突突直跳,身体猛地哆嗦起来。

“人证物证俱在,本官再问你,那高发的尸体现在何处?还不从实招来!”

宋推官再次重重拍下惊堂木。

其实真要说起来,眼下的局面距离人证物证差了十万八千里,宋推官有此举动,也是放手一搏。

若诈成了,真相大白。

若失败,经过重重考验的刘善很可能要被无罪释放。

所幸,之前的努力没有白费,胜利的天平朝正义倾斜。

又一次惊堂木炸响后,身心皆已是强弩之末的刘善崩溃,脊梁骨像春日的积雪一样迅速垮塌,瞬间瘫软在地。

倒下去的时候,他身上的镣铐相互碰撞,连带金属特有的冷意不断刺激着,他终于招了。

“我招,我招,是我杀的,是我杀的,让我睡吧,求求了,让我睡一觉吧……我什么都招……”

他甚至没有仔细看那块包袱皮,只是听到周独眼三个字,就倒了。

宋推官不敢掉以轻心,立刻让他交代作案过程,又签字画押。

看着墨迹未干的供词,宋推官先让人送去给涂爻过目,自己则趁热打铁,带人押送刘善出城指认埋尸之地。

他不敢赌,万一真让刘善睡饱了喝足了,胆量养回来,回头不认账了怎么办?

刘善这会儿都走不了了,宋推官就让人弄了辆车拉着,出门时碰见马冰也要出去。

“招了?!”一看这个阵仗,马冰就惊喜道。

前后折腾了小一个月,整个衙门上下都累得够呛。

关键是心累。

案子一天不破,胸口的石头一天去不了,谁都没心思敞开了说笑。

宋推官缓缓吐了口气,努力抑制着喜意谨慎道:“差不离吧。对了,子质呢?”

宋推官虽性格火爆,但涉及到办案的事情素来严谨。

这会儿能说出“差不离”三个字,估计就是十拿九稳了。

马冰道:“我也没瞧见,听说高老六那边的小黄来了趟,我担心义诊摊子那边有什么事,正打算过去瞧瞧。您有什么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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