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宛市开始下雪。
强风夹杂着雪花漫天飞舞,拎着暖瓶从水房回来的学生们都差点儿被风吹个跟头,低头弯腰艰难前行。
宿舍里开着暖气,热乎乎犹如四月盛春,可以穿睡裙和凉拖的温度。
赵云桑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短发,听见窗外呜呜叫的风声,去阳台上看了眼。
树木被刮得东倒西歪,漫天遍地都是白茫茫的雪花,像起了雾。
赵云桑好奇地伸出一根手指头,将窗户推开条缝隙。
“呜——”冷空气立刻卷着雪花从缝里钻进来,扑了她满脸,生疼。
赵云桑:“……呸。”
吐掉嘴里的雪籽,她赶紧顶着劲风把窗户锁严实,不敢再作死。
在宛市上了两年半的学,她也没能适应北方的寒冬。南市当然也冷也下雪,但很多时候都是慢风细雨的,哪儿有这里这么狂野。
雪跟不要钱似的兜头泼。
赵云桑抖了抖,摸着胳膊上冻出的鸡皮疙瘩,扭头往宿舍里钻。
丁欢拎着暖瓶推开宿舍门,边哆嗦着边口齿不清地骂:“这他娘啥鬼天气,吹得我一路上栽了仨跟头!”
她也是南方姑娘,平时除了哈哈哈就是呜呜呜,很少说脏话。
估计也是被逼急眼了。
赵云桑帮她把暖瓶接过来,又顺手给她递了杯热水。
“这天儿还冷啊?”褚萌坐在床上追美剧,一如既往的短袖睡衣和大裤衩子,咬了口苹果,道,“有机会带你们去我大东北长长见识。”
赵云桑好奇道:“你家那边比这里还冷吗?”
“也还行吧。”褚萌嚼着苹果淡然道,“反正你出门流了鼻涕记得赶紧擦,不然可能下一秒就冻脸上了。”
赵云桑:“……”
倒也不必描述的如此详细。
无语地爬上床,赵云桑听见丁欢在后面问她:“你俩明天去联谊?”
这种天气,别说找对象了,出了门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个问题。
赵云桑刚想说再看吧,对面床铺下开着台灯写作业的莫梨抬起头,温和道:“没事,我查天气预报了,明天气温比今天高,不会这么冷。”
“行吧,反正我是打死都不会出去了。”丁欢费劲脱掉一只棉靴子,嘟囔道,“出去的都是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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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
褚勇士从被窝里刨出赵勇士,等倒拐出个人样儿,拖着她出门。
像莫梨说的一样,天气不错。晴朗无云,难得没有雾霾,天空蓝澄澄的像海水,柏油路边积雪厚重软白。
联谊地点约在宛市西区的悦客来酒店。刚过四点,宛大校门口已经站着许多等车的学生了,男女都有。
好不容易拦到一辆出租车,褚萌把赵云桑扔进去,和司机报地址。
昨晚熬夜写完古汉语作业,凌晨三点才睡着,赵云桑头晕眼花,随便换了身衣服就出来了,头发都没扎,一上车就窝在后车座里补觉。
反正她也不是来相亲的,看着某人别让他被勾搭而已。
褚萌倒是对这次的联谊抱有挺大期待,她已经受够了宛大工科院的死直男们,想领略下师范男生吟诗作赋,儒雅体贴的魅力。
对着镜子画完眼线,褚萌坐看右看,挺满意,侧过身子扯了扯赵云桑的衣袖:“都快到地方了,别睡了。瞧瞧我今天的妆怎么样?”
赵云桑费力地掀开眼皮,看了她一眼又闭上,嘀咕着翻个身:“这荧光绿挺耐洗的,竟然还没掉色。”
“……”褚萌忍了忍,啪地合上化妆镜,“我他妈让你看我的妆不是我的头,能不能别这么敷衍。”
褚萌把镜子装进包里,翻咸鱼一样将赵云桑翻过来,拿掉她盖在脸上遮光的渔夫帽,才发现这家伙竟然是素面朝天的,口红都没擦。
“赵大系花,”褚萌嫌弃地松开她,“虽然咱俩真实目的是蹭吃蹭喝,但你好歹也尊重一下联谊俩字吧?”
“……”赵大系花将帽子重新盖好,在底下点了点头,没吭声。
褚萌以为她开始反思了。
过了会儿。
帽子底下传来阵阵呼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