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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狂(2 / 2)

她临死前的告白惨烈至此,为何口中说着爱,眼睛里却未见半分爱意。

心中好像荡起了一阵难言的涩,舌根泛起了阵阵苦意。

那疑似火烧身的诗,此时再看来,就像个笑话。

“戏有这么好看吗?”卫檀生笑道,“翠翠,你叫我一人在屋里好等。”

他低眉,声音好像漂浮在虚空里一样,低而哑,“就如同十五那天一样,翠翠,你叫我好等。”

——荡妇

——骗子

惜翠愣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找到了自己的思绪。

她挣脱了一下,没有挣开。望着卫檀生的模样,才缓缓地意识到,这几天卫檀生他虽然没有多提那天的事,实际上他一直在耿耿于怀。

惜翠喉口干涩,想说些什么,只好问,“你怎么打扮成这么一副模样?”

卫檀生挑着唇笑着反问,“可是不好看?”

他道,“那陈妙娘可有我好看?”

“我见你似乎是喜欢,便提前向娘告病回来了,就是为了打扮给你看。”青年蹭着她脸颊,发上的金步摇流苏来回地摇晃,“不好看吗?你不喜欢? ”

“我不止比台上那陈妙娘好看,我也会唱戏。”青年笑着道,“你听我唱给你听。”

“女人”红唇轻启,慢悠悠,摇摇晃晃地开始唱。

他唱的是《南柯记》中的选段。

“则为那汉宫春那人生打当,似咱这迤逗多娇粉面郎。用尽心儿想,用尽心儿想,瞑然沉睡倚纱窗。闲打忙,小宫鸦把咱叫的情悒怏。羞殢酒,懒添香。则这恨天长,来暂借佳人锦瑟旁。无承望,酒盏儿擎着仔细端详。”

青年的嗓音刻意放得柔婉,模仿着女人的声音,偏偏自身嗓音又沉郁醇厚,显得格外不伦不类,漂浮在烛光中,幽幽得令人悚然。

卫檀生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瞧,同他艳丽的打扮不同,他唇上的笑意仍旧是带着点儿悲悯和超脱的,悲悯和超脱中,又含着些冷。

一颦一笑,就像是一座正要爆发的活火山,看去平静而美丽,内部却翻腾着能毁天灭地的熔岩,心中沉眠着一头冷酷无情的怪物。

现在,蛰伏着的怪物,慢慢地苏醒了。

了善禅师降服了他心中的魔,却杀不死它。他心中伺机而动的魔已经挣脱囚笼而出。似山洪般的欲望咆哮着奔腾而下。

他已坠入了三恶道。

蓦地,惜翠浑身发冷。眼前的卫檀生像是时时刻刻将要爆发的火山,她进退不得。

“翠翠,你道《南柯记》这一段唱的是什么?”卫檀生温文地笑问。

“这出戏讲的是,淳于棼与琼英郡主,灵芝夫人和上真仙姑三人交欢。”

“翠翠,你说那淳于棼像不像你。有我一位夫婿却还不知足,还要那马奴和那戏子。”

青年笑吟吟的继续唱,涂了口脂的唇角扬起。

“怕争夫体势忙。敬色心情嚷。蝶戏香。鱼穿浪。逗的人多饷。则见香肌褪。”

唱到“望夫石”的时候,他特地换作了“妻”字。

“望妻石都衬迭床儿上。以后尽情随欢畅。今宵试做团圞相。”

“我……”惜翠深吸一口气,没有往后退,伸出双臂抱住了他,紧紧地牵着他衣角。

青年怀抱中含着些极淡的檀香。

心知面前的卫檀生招惹不得,惜翠稳下心神,缓缓地顺着他,“我没有那个意思。”

惜翠垂眸道,“我与他们之间没有发生过任何事。”

惜翠面上虽是冷静,但心跳却纷杂如乱跳的雨点。倒是卫檀生的心跳,隔着胸膛传来,沉稳有力。

两人胸膛紧贴着胸膛,心跳声仿佛也慢慢地汇聚成了一个。

“女人”没有回答,而是贴在她耳畔,继续笑着唱那《西厢记》,“我这里软玉温香抱满怀。”

他一边低着头唱着,一边信手去解她的衣襟。

惜翠僵了一僵,顺从地放松了四肢,没有反抗。

那两只女人的窄窄的琵琶袖,被高高地撸起,露出结实的小臂。卫檀生将她高高地举起来,掀起自己身下的艳红的裙子,将那隐藏在裙下的满腔的恨意,猛地送了进去,毫无怜惜之意。

嘴上唱着的同时,又仿佛做梦一般地念着,“翠翠,翠翠,我好不好看?”

“细哦,这子儿花朵,似美人憔悴,酸子情多。喜蕉心暗展,一夜梅犀点污。”

唱罢,眼前的“女人”盈盈地笑着,附在她脸上舔吻着,留下薄薄晶亮的痕迹。

“如何?酒潮微晕笑生涡,待噷着脸恣情的呜嘬,些儿个。翠偃了情波,润红蕉点,香生梅唾。”

陌生的感受猛地袭来,惜翠全身一颤,身上发软的同时又有些惊惧,想要推开他。

卫檀生他不对劲,甚至比上一次还要不对劲。

但从女人袖间伸出的小臂,结实而有力,牢牢地架着她,将她抵在了墙上。

“翠翠,你不喜欢吗?”卫檀生微笑着,贴在她唇上,薄红的唇间吐着气说。

他偏着头,发间金镶红宝石的步摇也随之一晃。

一条银丝从唇间拉开,卫檀生呼吸有些急促,却还是微笑着道,“我看你好似喜欢得紧。”

“可还想听戏?我继续唱给你听。”

“无多,花影婀娜。劝奴奴睡也,睡也奴哥。美满,一霎暮钟敲破。娇娥,似前宵雨云,羞怯颤声讹,敢今夜翠颦轻可。睡则哪,把腻乳微搓,酥胸汗贴,细腰春锁。”

“你怎么不看我?”

“你看我,好不好看?”

“女人”笑意嫣然地问,连日以来压抑在心中的嗔恚终于破笼而出,疯狂地扭曲。

因为快感和痛楚,青年的眼睫被泪水濡湿了,眼角泛着些红,脸上依旧莞尔笑着。

“荡妇。”他在心中呢喃着,满腔的怨恨无从宣泄,只能挟裹着情欲而出。

“女人”眼睫微湿,眼角发红,含泪的模样,美得动人心魄,裙摆上的凤尾铺展开,眼波横生,当真如一位绝色妖娆的丽人一般。只是一般的“女人”绝不会有作这般抬腰的动作。

凤尾在地上游走,腾飞榻上。

空中的檀香如有实质般地好像要滴下来。

裙裳滑落,“腰上黄”斜斜地搭在腰间,露出些许雪白的肚皮。那肚皮看上去竟好似泛起了雪浪轻波。

卫檀生低着头,看着她,费力地喘息中,笑着继续唱,“我这里软玉温香抱满怀。呀,阮肇到天台,春至人间花弄色。将柳腰款摆,花心轻拆,露滴牡丹开。”

□□——□□——

想到那戏台下一幕幕,卫檀生眼眶发红。

他心中恨恨地骂,眼泪却不自觉地往下直落,为那蚀骨而昂起脖颈。

作女人打扮的青年,像只蜘蛛一样,肢节趴伏着。臂上的肌肉鼓起,高高低低地浮现出有力的,棱角分明的肌肉线条,青筋也因为用力时不时的隐现。

那根累丝嵌红宝石的金步摇,当啷滑落在地,“女人”凌乱的发髻早已散开,又去唱那《牡丹亭》,“见了你紧相偎,慢厮连,恨不得肉儿般和你团成片也,逗得个日下胭脂雨上鲜。”

惜翠闭上眼,不敢再继续看。

“翠翠。”临到关头,“女人”缓缓压紧了她凌乱的腰上黄,不让她挣脱。

察觉到卫檀生究竟想做什么之后,惜翠终于慌了,慌忙想要推开他,“不行……”她嗓音喑哑,一声比一声更急,“这个不行……”

只是“女人”的力气比她大上许多,像座铁塔一样,她推脱不得。

热油浇心似得烫。

他垂着鸦羽样的眼睫,牢牢地按住了她,而后再附在她耳畔,孩童梦呓般地说,“翠翠,给我生个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跪求审核君绕我狗命(痛哭流涕),我的主角他们只是在唱戏呜呜呜,从《南柯记》唱到《西厢记》再唱到《牡丹亭》,弘扬中国传统文化。

《玉楼会》是我瞎编的,参考的是京剧《四娘教子》的剧情。

小变态唱戏的声音,有点类似于程派吧,毕竟我也不是票友,只偶尔听一听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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