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乙把手机装回包里，盖上包盖，又出声问：“文远帆呢？”
心里的虚惊完全过去了，姜斐又大松一口气，“买了好多东西，他先把东西送回家里去了。我也是要回家的，谁知道就碰上了个小偷，偷了我的包。”
这倒霉的气运，穿越了都没有好一点。
陆乙这一次没有处理完危情立即就要消失走人的样子，甚至多了一些耐心，拎着姜斐的包转身，叫她：“走吧。”
姜斐看倒在地上那人睁眼醒过来了，疼得正哼哼，她上去在那人腿上又重重踹上一脚，踹得他“唉哟”一声惨叫，满意地转身追陆乙去了。
跟到陆乙旁边，走到街面上。
姜斐一边走一边清嗓子。
陆乙转头看她一眼，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图。
放之前他是不会搭理的，但这次他直接伸手把姜斐手里的陶俑接了过来。
姜斐从他手里接下包，笑着说：“我待会请你吃饭。”
陆乙没说话，也没和姜斐在外面逗留，直接回去古董店。
回到古董店的时候大门紧闭挂着锁，姜斐从袖袋里掏出自己的钥匙，嘴里嘀咕着说：“不在家？难道他又出去找我去了？”
打开大门进去，陆乙在八仙桌上放下陶俑。
姜斐反手关上大门，在家里里里外外找了一圈，发现下午买的那些碗碟瓶罐一件都没有。她有些想不通，来跟陆乙说：“难道他带着那些东西跑了？”
陆乙回道：“他家又不在这个位面，跑去哪？”
姜斐眨眨眼，心想文远帆确实不是这种人。他都不愿意留在现代社会享福，执意要回自己的位面，又怎么会拿着那些碗碟留在这个一千多前的时代呢？
陆乙想一会道：“是不是距离上离你太远，所以被系统强制回去了？”
姜斐觉得有这个可能，但她看着陆乙说：“你是系统管理员，你不知道吗？”
陆乙在八仙桌边坐下来，“不知道。”
不知道就算了，这系统一直就像个迷一样，bug比筛子眼还要多，随心所欲没有任何规则可言。姜斐想了想，要不就先穿回去看一看。
想完她去到院子中央，走到第一个青铜鼎面前，想要把青铜鼎转回原来的方向。但是她抓着青铜鼎的把手使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有转动鼎身。
之前明明很好转的，姜斐深吸一口气，叫陆乙来帮她。
陆乙过来握着把手试了一下，开口道：“不用白费力气了。”
姜斐不懂，“什么意思？”
陆乙倒是淡定，“你忘了，这个系统不能作为工具被我们随意使用。它有自己的程序，我们得跟着它的安排走，现在还没有到穿回去的时候。”
果然没有任何规则可言。
姜斐微微瞪起眼，看看陆乙又看看青铜鼎，真想再上去给这破鼎一脚。
想一会，她不死心问：“是任务没做完？可是任务是什么啊？”
陆乙看着青铜鼎道：“第一个任务还没有被触发，这一次应该不需要做任务。”
姜斐：“？？？”
陆乙看向她，“你穿越前有什么提示？”
姜斐认真想了想，想到那个土味烟花，忙道：“开业大吉，就是鼎口里喷出个一团很土的彩光，给我看了四个字——开业大吉。”
陆乙道：“应该是奖励。”
姜斐看着陆乙的眼睛，很快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所以这次穿越是系统给她的奖励，就是为了让她买东西开业？
从反感到好感爆棚，也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没有规则好像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了，姜斐毫不掩饰地笑起来，“那这系统……也还不错嘛……”
陆乙与姜斐并不同感，他一直反感这个系统。
他接上之前的话，“文远帆应该是被强制回去了。”
姜斐认同，“那应该是强制下线了吧。”
但这也不是肯定答案，于是她又说：“要不再去茶摊那找找？”
陆乙明显不是很想沾这种麻烦，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但是他看着姜斐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没说出来让她自己出去找的话，片刻后他出声应：“走吧。”
姜斐感觉出他身上好像有了些人味，但她也没说什么。
她和陆乙转身出月洞门，入前厅开大门。抬手拉上门栓，大门在眼前打开，视线猛地开阔，只见外面灯火满街，完全又换了一番不一样的街景。
姜斐疑惑地回头，只见陆乙身上穿的衣饰也变了。
之前他头戴黑色角巾，穿着袖单翻领的袍子，现在头上则带着黑色的幞头，上面簪着红色的花，衣服内穿交领衬袍，外穿淡青色圆领大袖襕衫。
姜斐看着他愣一会，再看向自己，只见自己身上穿的已经不再是窄袖衫子和齐胸襦裙，变成了上着抹胸下穿百迭裙，外面披了件刺绣精致的大袖褙子。
她的衣服也是淡青色，和陆乙穿的是一个色，婉约秀致。
尤其是她，百迭裙掐出她的纤纤细腰，好似工笔画里走出来的绝色仕女。
小片刻回神，姜斐问陆乙：“朝代变了？”
作为系统管理员，有些信息能够立即接收到，陆乙点点头道：“宋朝，东京。”
说完又接一句：“夜市比较出名。”
这一开门已经到宋朝了，还到哪找文远帆去？
姜斐眼睛亮起星星来，看着陆乙道：“那咱们逛夜市去？”
陆乙看她这副神色，竟然莫名有些好玩想笑。
明明上一秒还在担心文远帆要去找他，现在满心里居然就只有夜市了。
他没笑，他看着姜斐“嗯”了一声。
逛街买东西吃吃喝喝就不嫌累，而且因为好像又换了一个时空，所以身上的力气又都回来了。白天走酸了的脚也不酸了，姜斐整个人现在精气神满满。
她跨过门槛下台阶，陆乙在她身后随手关上门按上锁。
因为是陌生地方，姜斐出门后不知道往哪去，都是跟着陆乙。而陆乙确实对东京很了解，没有带她在附近多逛，而是先去车行租了辆马车和车夫。
上车坐下来，他跟姜斐说：“先去潘楼大街夜市买东西，再去州桥夜市吃饭。”
姜斐的注意力还在马车上，车行租来的车，车内没什么装饰，她左右前后看上一眼，便看向陆乙问了句：“居然还可以租马车？”
陆乙看着她，“那不然呢？你和文远帆都是靠走的？”
姜斐：“……”
她清清嗓子，挽尊道：“我们租了马！”
陆乙道：“我以为你们租了骆驼。”
姜斐：“……”
她给他翻个白眼，不再理他，转身拨开马车的窗帘，透过车窗看汴京繁华。
车夫赶着马车直接去到潘楼大街，姜斐跟着陆乙在街头下车。
下车后看到繁华夜市不免有些兴奋，但在往街里走几步后，姜斐忽停下了步子。
陆乙不明所以，停下来问她：“怎么了？”
姜斐转头看着他道：“我突然想起来，我身上的金子全部花光了……”
陆乙没说话，伸手到她面前，手心里托着一只华丽的锦缎钱袋。
姜斐目露疑惑接下钱袋，打开一看，里面有金元宝还有很多银锭子，在夜色中也闪着灿灿的光芒。她忍不住翘唇一笑，收下钱袋高兴道：“回去还你钱。”
说完不等陆乙应话，抬起步子便往街市里去了。
陆乙跟在她后面，随她进出各种各样的店铺。看她不知疲倦地试衣服买首饰挑瓷器，其余像什么砚台团扇菩萨像，她只要看着喜欢，也全都买下来。
钱袋子里的金元宝银锭子越来越少，而陆乙空间库里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却越来越多。种类庞杂，大到一尊玉佛像，小到挑胭脂的玉簪花细簪子，什么都有。
逛完潘楼大街夜市，姜斐心满意足。
但，胃是空的。
她和陆乙走到街头上马车，再往州桥夜市去。
马车上路摇晃起来，晃得姜斐心身舒畅，声音里尽是愉悦，“痛快！”
自从她爷爷去世以后，除了给古董店的宅子里置办家具和电器，她就没有再像今天这样买过东西。没人约她出去购物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钱也是个问题。
陆乙没什么特别的感受，声音平淡，“不累吗？”
被他这么一提醒，姜斐又感觉自己双腿酸软了。
她弯腰揉一揉小腿，“累也开心啊。”
开心就行吧，陆乙没再说话，闭上眼睛靠在车厢上养神。
姜斐还有精神，仍旧打起车窗上的布帘子，继续看马车外的经过的闹市街区，亦或是安静的府邸宅院，还有瓦肆勾栏什么的。
看一会忽想到什么，姜斐回头看向陆乙问：“对了，这次你怎么没有急着要走？”
以前每次她身处险境把他召唤过来，他都会立马想要走人。虽说这次是穿越到了别的位面，但按他推测的说法，只要他离她距离足够远，就会被强制回去。
姜斐觉得这个推测靠谱是因为，只有她能通过位面器穿越时空。没有她这个宿主在的话，陆乙和文远帆都是不可以通过位面器到达其他位面的。
陆乙被问得一愣，片刻睁开眼睛，看着姜斐反问了句：“你想我走？”
姜斐立马冲他笑起来，摇头道：“不想。”
陆乙再次闭上眼睛养神，没再说话了。
姜斐看他这副拽上了天的模样，撇撇嘴握起拳头在他面前比了两下，一副想要捶死他的架势。结果正在比的时候，他忽又睁开了眼睛来。
四目相对。
姜斐举着拳头：“……”
然后她卖萌一笑，把拳头收回来放在脸边转了转，装小猫。
陆乙嘴角几不可见地弯了一下，很快收住，再一次闭目养神去了。
马车到了州桥，姜斐跟着陆乙下车，在夜市中逛了一圈。
从州桥往南边去，街边大多是卖吃食的。现在是夏季，看那些摊位上挂的字，有什么细粉素签、沙塘冰雪冷丸子、荔枝膏……花样多得比现代的小吃街还热闹。
陆乙没有带姜斐在街边吃小吃，而是找了个高档的酒楼进去。
路边的摊子人多闹嚷，饭馆里也基本没有阁间，装修简单只供应饭食，餐桌都摆在厅堂和走廊里，而高档酒楼不仅装修华丽还有阁间，服务也是相当好。
这服务中有随叫随到的店小二，有精致讲究的饭食，有用玉和银制成的豪奢碗碟，还有“吹箫、弹阮、息气、锣板、歌唱、散耍”等民间艺人的表演。
当然，这也是高消费的地方，有钱人才会来享受的地方。
但凡进来坐下，即便只有两个人，也必上注碗一副，盘盏筷子两副，果菜碟子分别五个，水菜碗个。简单这点东西，便要一百两银子。
姜斐跟在陆乙旁边，先进有两三层楼高的楼门。
楼门是用竹子搭建起来的，上面扎缚着彩色丝绸，看起来十分漂亮醒目。
进店以后，眼前是一道长长的主廊，廊下挂着红纱灯笼。
陆乙直接要了个主廊北面天井旁边的阁间，和姜斐到阁间里落座，点了想吃的菜食，别的服务都不要，放松下来等着小二上酒上菜。
难得有这么舒服的环境吃饭，姜斐甚至转转脑袋伸了个懒腰。
酒菜贵不贵的她不关心，娱乐什么的她也不需要，眼下没别的任何想法，只想舒舒服服地饱餐一顿。如果兴致好，喝点小酒也是可以的。
反正进这酒楼坐下，酒是必须要上的，不喝白不喝。
她都好几个月没喝过酒了，刚好喝点放松。
放松了一下筋骨，姜斐拿起面前的玉杯子看一会，“真是豪奢雅致的地方，里里外外挂了那么多名人字画，又是种花又是养草，碗碟是银的，杯子是玉的……”
说着抬目看向陆乙，片刻问：“你哪来这么多钱啊？”
陆乙简单道：“之前在很多位面都呆过一阵。”
姜斐放下手里的杯子，目光中又流露出好奇八卦来，清清嗓子看着陆乙问：“你去那么多位面干什么？敛财？和不同的人谈恋爱？”
陆乙喝口杯子里的水，“无聊。”
姜斐毫不意外地哼笑一下，“果然。”
陆乙看向她，“果然什么？”
姜斐道：“就你这种怕麻烦又没有人情味的性格，来无影去无踪的，哪个女孩子愿意和你谈恋爱啊？那不是自己找气受找虐么？”
陆乙放下杯子，表情和语气里没有半分波澜，“低维位面的所有物质对于我而言都没有任何价值，不管是黄金还是钻石，我也不会自找麻烦和低维时空的生物谈恋爱。”
姜斐顺着话问：“那你和高维时空的生物谈过恋爱？”
陆乙道：“神明不谈情爱，那是无聊麻烦且没有意义的事情。”
姜斐：“……”
我愿称你为装叉第一人。
陆乙对这话题没兴趣，不等姜斐说话，又问她：“要不要再吃点别的东西？”
姜斐目露疑惑，“还有什么东西？”
陆乙没多出声解释，直接叫来了酒楼里跑堂的，拿钱出来让跑堂的出去买点别的吃食回来，譬如软羊、龟背。还有就是夏日凉食，砂糖绿豆甘草冰雪凉水什么的。
等跑堂的拿了银子出去，酒楼里的酒菜陆续上来，不管是水果还是菜食，每样都不一般，食材贵摆盘也精巧，看着就是奢侈玩意儿，全是白花花的银子砸出来的。
等酒菜上完，跑堂的把从外面买的吃的也拿回来放下。
陆乙看向姜斐说：“不够再出去买吧。”
姜斐看看这满满一大桌子的菜，“应该……吃不完吧……？”
陆乙：“那就带回去给文远帆。”
姜斐：“……”
大哥牛哇，从宋朝打包东西带回去给人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