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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1 / 1)

姜正尧提醒大家天气凉,让多关注身体多喝热水,她似乎也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她没力气应,小声咳嗽了两声。之后更迷糊了,好像有人正好从外面回来,姜正尧和他说了些什么,那人带着一身清冷和湿润走了过来,坐在她旁边,塑料和纸盒摩擦的窸窣声近距离响起。是谢酌的气息。她努力睁开眼,眼皮有点重,很快坐直身体,谢酌正在看一张纸,手边还放着一个纸盒,见她醒了,瞥过去。“还难受?”他问。“还行。”周厌语端着表情,尽量表现得没那么虚弱,但低低的鼻音还是出卖了她。生一场病真是要命,平日里什么威严都能给折了。谢酌放下手里的单子,从药盒里倒出一板药,抠出两粒药片,又拿着她的保温杯倒水,推到她面前。“治感冒的,先吃两片。”他说。周厌语愣了愣,兴许是感冒把她脑子搞迟钝了,一脸呆滞,模样看着竟有几分可爱。“你什么时候去买的药?”“上节课下课,去医务室临时买了点。”所以刚才迷糊中听见的动静果然就是他?周厌语沉默片刻,她想说她不喜欢吃药,不喜欢和医院有关的很多很多东西。可面对着谢酌那张脸,到了嗓子的话又和着热水和药片齐齐吞进了肚子。“外面冷么?”她小声问,抬头看了眼讲台,姜正尧没留意他们这边。“还行。”谢酌说,看见她又想把他外套拿掉,补充了一句,“我都回来了,班里有空调。”因为骤降的气温,班里关了半个月的空调重新打开,再次成为十三班的宠儿。周厌语眨眨眼,哦了声,倒也没坚持把外套拿下来。谢酌把药盒收进桌肚,想到什么,偏过头对她说:“把外套穿上,不容易掉。”趴桌上睡觉,不留神时,披肩上的外套就会往下滑。男生的外套其实很大,披在她身上,几乎能裹住她大半个人,周厌语脸偏小,皮肤因生病而略显病态的白,刚喝完热水的嘴唇还有些红,娇气得宛如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千金。她抿了抿嘴唇,抿出正常的血色来。谢酌不说还好,一说,她突然就感觉肩上的外套热了起来,那股独属于谢酌的气息丝丝缕缕涌入鼻腔,扣紧心脏。她紧了紧手指,最终还是没有听他的话把外套穿上,反而还拿下来还给了他。“老披着不太好,现在是挺暖和的,但是等放学的时候出去会更冷。”她摇摇头,“得不偿失。”谢酌拧起眉,没等他说话,周厌语一把把外套塞他怀里:“况且我还感冒着,传染了怎么办?穿上……等会儿。”周厌语塞外套的动作一顿:“我都披过了,你校服上会不会已经沾了感冒病毒?要不要消个毒什么的?”谢酌不咸不淡说:“你不困么?”吃药的副作用就是很容易困倦,超困,非常困,困死个人。周厌语睡觉了。再次睡醒是课间,快要上课。她摸摸手机,居然还有力气给余安楠发短信。周厌语:妈,l市最近降温了,班里人很多都感冒了,你注意身体,海上是不是很冷?发完她就把手机关了,知道余安楠肯定不会第一时间回复她。余安楠太忙了,周厌语总是这么告诉自己,只是因为忙所以没空回她短信和电话而已。对,只是因为太忙。出乎意料的是,刚关上的手机几乎是立刻就震动了起来。周厌语打开,发现是余安楠发来的消息,她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余安楠:不冷,感冒了?周厌语感觉手指有点抖,吸了口气,没控制住,嘴角高高翘了起来。周厌语:没感冒,我穿的很多,还吃了预防感冒的药。她这是善意的谎言,感冒很快就会好,不至于告诉余安楠,让她担心。余安楠没有再回复她。隔天中午放学,周厌语回家拿手机充电器,她周一过来时感冒得难受,就没注意带没带齐东西。到了家门口,她把钥匙拧进插孔,不知为何打了个喷嚏,眼皮也轻微跳了跳。她一边按着眼皮,一边打开门,去鞋架边准备换拖鞋时,突然发现鞋架上放着一双陌生的女士休闲鞋。鞋码比她的大,明显不是她的。周厌语睁大眼睛,脑子懵了一瞬间,钥匙都没来得及往口袋里装,大脑指令还没有下达,她整个人直直奔向某间卧室,中途甚至被左脚绊了一下,险些摔倒。到了余安楠卧室门口,她偏偏停下了脚步,呼吸略重。她有些害怕。害怕里面那个人并不是余安楠。周厌语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余安楠了,就连过年都没有见过她,两年多来,她们甚至连一个视频都没有通过。她深深吸了口气,手搭上门把,很凉,她的手心却滚烫,渗着微微的汗意,第一次手滑了,没拧开门把。她平复了一下呼吸,抿紧嘴唇,眼神沉重,仿佛推开卧室门之后,她要面对的将会是一场惊天动地的浩劫。她拧开门把的同时,里面似乎也有人往下拧,咔哒一声,一扇门被两道不同的力道缓缓推向里方。门缝越拉越大,里面那人的面容逐渐暴露在周厌语的视野中。“妈……”余安楠穿着刚换上的干净衣服,湿漉漉的长发披散在肩头,鬓边还留着几滴水珠。她很年轻,看着三十岁上下,气质与周厌语简直如出一辙,冷淡中藏了一股子厌世,眼珠子的颜色极浅,眼圈下布着淡淡的青黑,脸颊上的肉很紧,几乎贴着骨头。她是那种紧瘦的冷美人。余安楠没想到周厌语居然会在上课期间回家,拧起眉,表情看起来更加冷淡。她大概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两年多未见的女儿,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周厌语脑子翁嗡嗡响了很久,她有点急,害怕自己听不见余安楠说话,但她努力冷静下来,耳边极静,却没有听见余安楠多说一个字。她嗓子发干,感冒的症状突如其来,她又打了个喷嚏。余安楠眉头皱得更紧:“你就穿这么点?”周厌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其实不少,甚至还有点多,在谢酌的监督下,她已经把所有能穿的衣服都穿上了。但余安楠这么说了,她仍然点点头,道歉:“我过会儿就去多穿点……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没告诉我?”余安楠脸上闪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错开她的目光,沉默片刻,又看着她:“你感冒好了?”“……没。”周厌语抿抿嘴唇,声音还有些哑,试探性问,“你,是回来看我的吗?”余安楠没有直接回答她:“你昨天说你吃了药。”周厌语一怔。昨天她给余安楠发短信时,的确这么说了。余安楠唇线抿得很平,有些不怒自威的意思:“比去年好,去年病了都不知道吃药。”明明只是一句简单的话语,或许也可以称之为责备,但周厌语却从中听出了另一种含义,她震惊地瞪大眼。“妈!你去年也回来了,是不是?!”她去年根本没和余安楠提到她感冒的事,余安楠怎么会知道她去年生病没吃药?除非她回来过!可是周厌语从头到尾都没见过她!“临时路过回来过一次,没待多久就走了。”余安楠比她表现得平淡,也更冷淡,就好像她面前的这个感冒少女,并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一句不咸不淡的话,彻底打破少女的希望。周厌语看着她,慢慢咬住嘴唇,她感觉眼眶有点酸,喉咙像被什么堵住,涨得难受。她不敢再张口说话,怕下一秒就会破了音,然后叫余安楠看见她脆弱而任性的那一面。她是个听话的女儿,绝对不能任性。她曾发过誓的。可她仍然控制不住心脏里翻涌的剧烈情绪,那一股接一股的澎湃感情不断地冲击着她的胸口,接着往大脑冲上去。余安楠松开门把,准备拿吹风机吹头发,侧过身那一刹那,她听见自己的亲生女儿颤着声音问了她一个问题。女孩儿的音色偏冷,音调自根部开始发颤,从第一个字颤到最后一个字,就连尾音都无法避免。淡淡的绝望从中溢出。“妈,你是不是一直都在故意……躲着我?”-周厌语发烧了。她烧到了将近三十八度,谢酌把她送到医务室,医生说没到三十九度不建议吊水。周厌语表现得很冷静,一点儿也不像发烧的样子,回去之后她就把外套脱了,喝了一大杯冷水,谢酌不知道她杯子里装的冷水,否则一定会拦着她。中午她又去宿舍楼梯口吹了一中午冷风。当天下午,她终于如愿以偿烧到了四十度,然后进了市医院。谢酌把她送过去的,上第一节课时她的脸就白的不正常,他一摸她额头,简直要疯。实在太烫了。到市医院听见医生说了病因,他感觉心头都燃起了一把火,可周厌语自始至终只和他说了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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