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夜晚很快再次降临。
浓重而又森冷的夜色将村子完全笼罩在了其中。
屋外的天色就和昨天晚上一样, 再次变得一片黑暗, 伸手不见五指。
但不同的是,今天晚上, 司降并未再像昨天晚上那样, 继续一动不动的呆在屋子里,什么也不做。
晚上,夜深。站在身侧的陆诏律才一掏出夜明珠,司降便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副准备要出去的模样。
陆诏律见状, 动作一顿。
陆诏律皱了皱眉, 拧眉朝司降的方向看了过去。
司降没理,转头就走。
陆诏律默了默,立刻想也不想的抬脚跟上。
司降和陆诏律一走, 生怕他们偷偷的躲在哪柔情蜜意的齐冰也急急忙忙的跟了上去。
齐冰离开, 原地便就只剩下了颜成欢一人。
颜成欢生怕昨晚的那些鬼找上自己, 于是也急忙的跟了上去。
司降和陆诏律走的极快, 一人一鬼分明是在走,可是齐冰用着两条双腿拼命的去赶,都没能赶上。
于是,不肖一会, 齐冰便就跟丢了。
陆诏律带着夜明珠离开,光源也随之离他越来越远, 然后很快的消失不见了。
然后, 眼下, 原地只剩下了齐冰一人。
齐冰一个人站在这里,周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别说是去找陆诏律他们了,就是回去刚才那个二层小楼房,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看不见的时候,齐冰的第一反应,就是用手机的手电筒功能来照路。
然而,就在他准备要掏出手机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的手机,早在昨天晚上,就已经用完了。
虽然他在出门的时候,十分聪明的带上了数据线,但遗憾的是,这里并没有能够充电的地方。
这个村子都已经荒芜了,哪可能还有什么插座什么的。
想到这,齐冰就觉得有些郁闷。
他站在原地,看着眼前‘黑黝黝’的场景,心情气闷,胸口直堵得慌。
这会,他所担心的,并不是鬼会不会找上自己。
现在他只担心,他的男神,现在正在和那个杀千刀的陆诏律一块在做什么?
齐冰不怕鬼。
只怕陆诏律把他的男神给勾走了。
齐冰幽幽的叹了口气,心下感慨。
男神真不好追啊……
他才想罢,这个时候,身后的颜成欢用手机给自己照着路,跑了好半天,才终于追上了齐冰。
颜成欢跑到齐冰的面前,气喘吁吁。
颜成欢:“终于……终于追上了……”
颜成欢手中的手机光亮将齐冰的周身照亮,齐冰顺着这个亮光,朝颜成欢的方向看了过去。
颜成欢微微的喘着气,直起身子,问:“阿冰,怎么就你一个了?还有那两个大师呢?”
齐冰没回。
齐冰静静地注视着颜成欢身后的方向,兴味十足的挑了挑眉。
齐冰问:“请问一下,你是人是鬼?”
颜成欢一愣,茫然不解的朝齐冰看去。
颜成欢:“……阿冰?”
齐冰见颜成欢一脸疑惑,于是伸手朝颜成欢身后的方向指了指,说:“啊,我不是问你,是问你身后的那位。”
颜成欢身形一顿。
他缓缓地回过了头。
回头后,他看到了一个长的模样和他极为相似的人。
哦不……或许是人。
透过手机的光亮,颜成欢看到,那人和他模样相似,却面色青白,像是很久都未曾见过阳光的样子。
对方木着一张脸,不管是眼神还是表情,都透着一股阴沉的气息。
不管怎么看,站在他眼前的这个……都像是一只鬼。
颜成欢瞬间吓白了脸。
还未等颜成欢张嘴尖叫,只见对方突然慢慢的举起了手。在手中,赫然握着一个铁锤。
下一秒,对方举着锤子,重重的对着颜成欢砸了过去。
与此同时。
司降处。
果不其然,天一黑,那个红衣女鬼就现身了。
黑夜之中,红衣女鬼站在村子的道路中央,一动不动的站着。
那模样,不管怎么看,都像是在诱骗他过去的样子。
已经完全看穿对方意图的司降扯了扯嘴角。
按照正常的思路,如果在意识到对方是在诱骗之后,一般都会反着走,绝不落入对方的全套。
但司降,则要反其而为之。
他倒要看看,这只女鬼,要给他设下怎样的圈套。
想罢,司降抬脚,立刻毫不犹豫的跟了过去。
果不其然,在司降跟上的一刹那,女鬼迅速的后退,将他带着往某处走。
司降见状,嘴角轻扯,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神情。
司降耐心的追了女鬼足足十分钟的时间。
他耐心不多,在他的耐性即将快要售罄的时候,这时,他周围的气氛突然变了。
他忽然感觉到,他周身的鬼气突然变得浓郁了起来。
周围的楼房不知何时消失,变成了一栋栋矮小的茅草屋。
而他头顶的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亮了起来,变成了白天。
司降注视着头顶骤亮的天空,眉头紧皱。
蓦然间,他的耳边突然嘈杂热闹了起来。
“哎,司大人来啦!”
“司大人快请进!”
“司大人一定要为我儿找出凶手啊——”
听着耳边的这些声音,司降的脸色当即变得极为难看。
……他本来已经快忘了这些事了。
他垂眼,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所穿着的衣服。
果不其然,不止是周围的情景变了,他身上的衣服也变了。
他身上的短袖和长裤,也变成了他曾经再熟悉不过的……官袍。
是的。
司降生前,在朝廷当官。
四品,御史中丞。
看完自己身上的官袍,司降露出一个极为讽刺的表情。
他并不喜欢回忆过去。
面前的情景在他的眼前一点一点的变得愈发清晰,他注视着眼前的情景,神色冰冷,脸上毫无笑意。
而这个时候,一旁的布衣老妇突然上前,扯住了他的袖子,哭哭嚷嚷的说道:“大人,大人我全靠您了……您要是不替我们做主……”
不等老妇说完,司降拂袖,直接一把将老妇甩开。
司降:“滚。”
老妇跌倒在地,只见刚才还对着司降哭哭啼啼的老妇,一下子变了脸。
老妇难以置信的指着司降,说:“大人打人了!大人竟然打人了!草民不过只是想找大人帮忙找出凶手罢了,大人为何要如此对待草民?难不成大人其实才是凶手……不过大人可知,我儿,其实是朝廷命官?”
老妇的声音倏的一下子低沉了下来。
老妇表情阴沉,站在他身后的那些忠心耿耿的属下,也慢慢的变了表情。
变得阴险又狡诈,充满恶意。
在场的所有‘人’眼也不眨的盯着他,目光恶毒。
这恶毒的眼神,让司降将那些不愿回首的生前往事全部都想了起来。
同时,也想起了自己的死因。
也想起了,自己是怎么变成厉鬼的。
他为何会如此的厌恶嫌弃活人,原因很简单。
——因为他是被他最信任的同僚陷害,从头顶被灌水银而死。
他一直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个感觉。
水银从头皮里灌入,流进血肉之中,将皮层和血肉一点一点的分离开来。
他曾经看过一个犯人在死前,也被处以这个极刑。
那个犯人不似他,不能忍受疼痛,因此,在水银被灌进去之后,那个犯人痛的直接跳了起来。
然后,他便看到,在被灌入水银之后,那个犯人身上的皮肉,竟然一点一点的下坠滑落,像是要直接从身体上剥落下来。
当时见到那个血淋淋的情景,他忍不住皱着眉头,移开了视线。
然而,那时的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个极刑,最后也用在了他的身上。
至于同僚为何要陷害他,原因也很简单。
因为听信了谗言。
最滑稽的是,他在死后,那个同僚并未得到任何的好处。
不仅如此,他的官位,也由当初那个诓骗诱哄他的那个人坐上了。
一直到同僚也被那人给构陷,被判了满门抄斩的时候,他才终于明白,自己被人给诓骗了。
不过这并不算什么。
最令司降恶心的是,在发现自己被诓骗了后,他竟然跑到他的坟前,同他告白,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意。
甚至是还想着要把自己的骨头和他的合葬。
——恶心至极。
司降永远也不会忘记,自己是如何的信任他,同他交心,结果在同旁人构陷他的时候,那无尽不做的嘴脸。
不只是他。
当初那些受过他恩惠的人,在发现他要倒位后,便就立刻和他断绝了关系,生怕自己也被殃及池鱼的情景。
所有的人离他远去,最后,唯一留在他身边的,只有他才不过养了半个月的狗。
他被施以极刑死去,他府中点那些人,走的走,跑的跑,没有一个人留下。甚至是在离开之后,也生怕和他再扯上关系,再也不曾提起他的名字。
唯独那只狗,一直苦苦的在府内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