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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1 / 1)

立刻就有人问道:刘府尹,不知这三万先驱该如何组建?所有人都盯着刘松看,有人目光冷漠,有人则是一副等着看热闹的样子。不难想见,先驱部队一定是伤亡最为惨重的。最占便宜的则是中头部队,踩着前人的尸体和战果杀进去,能抢得最多的功劳。至于殿后的部队,或许没有什么损失,但也没什么抢功的机会了。这个问题刘松当然想过。他振振有词道:先驱应为虎狼之师,方能一举破城。列坐中,当属延州军、江陵军、京兆军、河南军、凤翔军以及我广晋军有与叛军交战的经验,先驱兵当从我等之中抽调兵马组建。诸位意下如何?他列举出来的几支军队都是北方军队,这几年的混乱中有过与叛军作战的经历。其中被他放在头一位的延州军指的就是谢无疾的军队,第二位的则是江陵府的黄东玄所率部队,这两位将军的确都是以能征善战闻名的。而他把他自己的广晋军也列入其中,看起来可谓大公无私。也正是因为这份看起来的大公无私,被他提到的几支军队的使者大都面色不虞,却也没好意思出言反驳。又有人问道:各军抽调多少人马?如何排兵布阵?如何攻城?刘松已准备好一张地图,此刻便命人拿出来在人群之中展开。地图上,他已标注出了各个军队的组成方式和进攻方向,众人一看,顿时哗然了。刘松真的会大公无私吗?当然不可能!在座要论私心,他就算不排第一也能排第二。他让大军分成三路攻城,但这三路面对条件却是完全不同的。京城西面临水,西门是一道水门,必须乘船进攻。而南门面对的是广袤平原,此门最有可能攻破,却也一定会是战斗最惨烈、死伤最惨重的地方。而东面城墙最高最坚固,最难攻破,但是叛军不会分出太多人手去守卫,所以此路伤亡应当也是最低的。刘松虽然也抽调了一部分自己的兵力当做攻城先驱,但他却把自己的先驱兵安排在了东路。估计他压根也不寄希望于能从东面破城,只打算派些人去浑水摸鱼。而他把自己的另一部分兵力安排在了南路的中锋,很显然,这才是他的精锐之师,他打算在南路捡便宜。而谢无疾的延州兵,被他放去了西路,也就是唯一的一条水路。这是整个安排中最为可笑的一环人人都知道,这十几路诸侯中,只有江陵府的黄东玄是水贼出身,也只有他打过水仗。但是刘松竟然不把黄东玄放在他最擅长的地方,却把谢无疾那些北方高原兵扔进水里。之所以这样安排,一是为了借刀杀人谢无疾也是刘松强力的竞争对手,他希望用这种难打的仗消耗谢无疾的兵力。二是他怕黄东玄走水路打得太顺利,要是先驱兵直接杀进城去,那就没别人什么事儿了。那么黄东玄的江陵军被他放哪儿去了呢?被他放在了南路的先锋。同样也是消耗最大的苦战。另外河南军、长沙军、京兆军等被他视为竞争者的,在他的安排之中也都处于比较吃亏的位置。不过吃亏的程度都不如谢无疾和黄东玄。刘松为什么要这么坑谢无疾和黄东玄?他与这两人有仇吗?其实倒也不是。在他心目中,他仍然将河南府的鲁广视为自己最大的对手。可是这样一场勤王之战中,借刀杀人是要有的,更重要的是,他得想办法把勤王这件事做成了。如果十几路军队七万多人折腾了半天,还剿匪失败了,那不就成了个笑话么!在所有人之中,谢无疾和黄东玄是最能打的,而且他们两人的身份也是最特殊的。其他诸侯都是贵戚出身,势力盘根错节,只有黄东玄不过是个草莽,而谢无疾虽是谢家子弟,却早与谢家斩断了联系。没有人会替他们说话,也没有人会同情他们。所以刘松指望的是让谢无疾和黄东玄与叛军打个两败俱伤,也给勤王的成功铺好台阶,好让他与其他人去捡便宜。代表延州军(谢家军)来参与此次会盟的人是午聪。他看了眼刘松的布置,早有预料似的冷笑一声,竟然没有出声反驳。而江陵府的黄东玄这回亲自出席了会盟。他靠在椅背上,两腿往桌上一搁,一副事不关己看热闹的样子,竟然也没有表示反对。两名冤大头都不置可否,其他人反倒争了起来。鲁广是第一个跳出来的:刘府尹,你这安排不太恐怕妥当。他的河南军被安排到了与黄东玄一起充当南路先锋,以及东路的中锋。可以说难打的仗他得打,便宜却未必轮得到他捡。刘松道:如何不妥?鲁广倒也不去揭穿刘松的私心,只道:去年我河南军与江陵军曾在汉水一带有过龃龉,两军士卒不睦。如今你让我们两军一起充当南路先锋,恐怕士卒间难以齐心协力。刘松忙道:既是去年之事,早已过去了。如今我等共救天下,齐讨国贼,自该放下从前过节。难道鲁府尹想要推脱责任不成?!鲁广道:不敢。河南军愿意身先士卒,报效朝廷!然则军心难控,我是担心若因两军之间的一些过节,耽误了勤王大业,此罪谁也担当不起啊。没等刘松反驳,鲁广迅速道:既然我河南军与刘府尹的广晋军人数相仿,此事甚易解决我们两军可调换位置,我军愿为东路先锋,广晋军与江陵军合力,充当南路先锋。刘松的话一下就卡在喉咙里了。调换位置?太阴险了!他费了多少脑筋,才想出了这么一套看似公平又包藏私心的计划,鲁广什么都没做,竟想抢走他的美差,天下岂有这样的好事?!可他也很难反对。说得多了,就把他的私心全暴露出来了。其实也只有刘松自己以为他的计划做得很漂亮。他那点心思,有谁看不出来呢?鲁广之后,长沙府、京兆府、凤翔府等各府军的使者也都纷纷发表意见。刘府尹,我军不懂水战,缘何将我军安排在西路?刘府尹,我军行路千里来到中原,士卒水土不服,痢疾在军中肆虐。我军恐难当此任刘府尹对勤王有野心的当然希望自己能占到便宜,对勤王没野心的也力求不吃亏,如果能占点便宜那就更好。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有不满要抒发。然则人们倒也很有默契,只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说,没有人去戳穿刘松整个布局的阴险。席面上乱成一团,却也有四股势力始终没有开口。一是代表谢无疾出席的午聪,他漠然地看着众人吵闹,时不时冷笑几声。二是江陵府的黄东玄。他在会盟开始不久以后就坐得四仰八叉,还把腿搁到桌上。周遭人都对他投去鄙夷的目光,他全然不在乎,只饶有兴致地看众人争执。三是江宁府的柳惊风。他竟然自己带了一壶茶来,周遭人哄哄闹闹的时候,他置身事外地泡茶饮茶,颇有闲情雅致。打从他和谢无尘刚来中原时,他们就已找刘松摆明车马地表示过,他们对中原朝廷没有野心,并且他们还给刘松送了些钱财礼物。因此刘松安排他们江宁军守卫陈桥,他们不用在勤王之战中出力,也注定得不到什么功劳。四是卫玥。他今天来,主要是来看热闹和打探消息的。他不需要在席面上做什么,因为在席面之外,他们已经把水搅得够浑了。因为他的席位距离柳惊风很近,期间还主动凑过去跟柳惊风聊了会儿。你喝的这是蜀茶吧?卫玥闻着茶香问道。是啊,柳惊风说,刚从你们蜀商那儿买来的蒙顶茶。此茶鲜爽,回味甚甘,我很喜欢。卫玥顿时来了精神:你是江宁人吧?你觉得你们江宁府的百姓会喜欢这茶吗?柳惊风道:应当会吧。总之我喜欢。卫玥道:那我回头告诉我们府尹去。他最喜欢做生意,回头让他多给你们运点茶。柳惊风打量了他一番,问道:阁下是蜀人吧?未请教阁下籍贯出身?卫玥道:我?我是做贼出身的。柳公子,你瞧瞧你钱袋还在身上吗?柳惊风一愣,下意识地伸手往怀里摸了摸,这才想起来自己并不带钱,钱财都在仆从的身上。他顿时哑然失笑。他摇摇头,又捧起清茗饮了一口,只觉此地甚是无聊。与会的一群人不是老者就是蛮夫,难得有个瞧得顺眼的,竟还是做贼的。真不如早点回去跟谢无尘下棋呢不远处的黄东玄似是听见他们的交谈,朝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把叠着的腿上下倒了下位置。席间简直人间百态。刘松却已心如火灼。他在心里暗暗把全席的人的祖宗问候了一遍,又把他能想到的辱骂之词往人人头上扣了一遍。呜呼哀哉,他不过想勤个王,剿个贼,顺便再捞点好处,怎么就那么难呢?如何人人要与他作对?他的拳拳之心,缘何不得伸张?真是苍天无道啊!第147章 天下没有比这更赔本的买卖了。第一日的会盟,在众人看似冠冕堂皇实则各怀鬼胎的议论中结束了。刘松的方案被众人驳斥得体无完肤,人们最终没能商讨出一个结果来。天色将晚,会盟只得暂停。经众人商议后,决定让所有使者先各回各军,与主帅及幕僚商议,确定各军能承担的责任。三日后众人再聚,继续商讨。这场会开了数个时辰,会间哈气连连的人不少,可也只有一个人睡着了便是江陵府的黄东玄。他两脚翘在桌上,头仰在椅背上,睡得四仰八叉,毫无体面,甚至还打起了鼾。早有人用咳嗽声试图唤醒他,奈何他睡得极沉,一直没醒。直到此刻,他的随从摇了摇他的肩膀,他终于转醒。他伸了个懒腰,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问道:嗯?这就完了?咋不继续再聊会儿?我正好梦见一群娼妓在勾栏里淫生浪语,我听得好不尽兴,怎突然没了?满桌人的颜色瞬间就变了。黄东玄这是在指桑骂槐吗?然而没有人相信黄东玄竟敢将他们这些身份崇高的人比作娼妓,人们只是面面相觑,倒也没人出声驳斥。且若是驳斥了,反倒真将娼妓这顶帽子扣到自己头上了似的。唯有卫玥噗嗤一笑,也很快收住了。黄东把搁在桌上的腿放下来。他的腿已经压麻了,放下来的时候龇牙咧嘴地呻吟了几声,简直丑态百出,周遭众人再度向他投去鄙夷目光。他却浑不在意,起身打了个哈欠,大摇大摆地向外走。终于有人忍不住低声骂道:匹夫!黄东玄仿佛没听到,仍走自己的路。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朗声道:有些人,往后还得等着匹夫替他掘墓呢!方才骂他的人顿时脸色胀红如猪肝,却又不敢追上去叫骂,只能眼睁睁看着黄东玄走远,自己在原地咒骂了数声乡野村夫、无耻之徒出气。卫玥朝着黄东玄走远的背影瞧了一眼,也出去了。他走到外面,立刻翻身上马,向蜀军的驻地疾驰而去。天色彻底黑下来之前,卫玥赶回驻所,来到朱瑙帐中,将今日会盟时刘松提出的方案与各方立场汇报给了朱瑙。会盟将于三日后继续。卫玥道。朱瑙对于今日的混乱并不觉得意外。事实上,不止是朱瑙,就连许多参与会盟的使者显然也早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的局面。譬如午聪和黄东玄,在刘松的方案中,他们两方是被陷害最深的,但他们都没有发表看法,显然他们早就料到这计划不可能顺利成行。卫玥一边向他描述各方立场和态度的时候,他就一面翻自己手上装订成册的簿子。簿子里写的全是他收集来的各方消息。等卫玥说完,他差不多也有数了,提笔在簿子上勾了几道,写了几笔,随后推到卫玥面前。卫玥先是一怔,随后思索了一会儿,最后一拍大腿,叫绝道:这都行?老大,你这是要把他们全都玩死啊!朱瑙笑呵呵道:赚点小钱罢了。卫玥咋舌。朱瑙之前说要卖消息,他还以为朱瑙是打算囫囵地把他打探来的消息卖给其他府。这买卖固然做得成,不过也就是一锤子买卖,赚完了也就没他们什么事了。可朱瑙想得显然比他深远的多,他手里的那一本记满消息的簿子,根本就是一颗摇钱树啊!卫玥惋惜道:早知道这样,咱们多带点人来,没准勤王这事儿真让咱们做成了。你就能控制整个朝廷了。多好的机会啊。朱瑙却摇头道:这时候接手朝廷,天下没有比这更赔本的买卖了。卫玥眨眨眼。他算不清这本帐,不过既然朱瑙这么说,想来也差不离吧。月已上树,他准备回去休息,忽然又想起什么,道:江陵府那个黄东玄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抓耳挠腮地想了一会儿,道,我虽然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但我敢肯定,他憋了一肚子的坏水,必定会做点大事出来。朱瑙想了想,道:你派几个人,多留意他们军中的动向吧。卫玥点点头,出去安排了。=====会盟暂停三天,与其说是让各诸侯回去整备动员,积极勤王,倒不如说是给各诸侯时间好好想想怎么才能冠冕堂皇地保全自己、坑害别人。翌日,广晋府军。刘松一晚上没睡好,早上天刚亮,他就把幕僚全召集起来商讨对策。昨日的不顺利,给刘松造成了很大的打击。为了促成勤王之事,为了协调各府势力,这几个月来他可谓呕心沥血,殚精竭力。那套勤王的方案是他与幕僚们商议了几个月才定出来的。他知道操持这件事情不容易,他也知道各路人马肯定会有意见,所以在制定方案的时候,他其实已经尽量试着公平,以便事情能够进展顺利。可是要知道他撺掇出这整件事,本来就是为了占便宜,不占便宜他费这力气干什么?在这两种矛盾的初衷下,他的方案又能公平到哪里去呢?与其说他没有想到各方人马会这么不配合,倒不如说,为了保证自己的利益,他必须这么做。既然他没得选,他也只能寄希望于旁人能配合。他也给自己找了理由:勤王是他发起的,会盟是他主持的,他出力最多,他占点便宜有什么不对呢?可事实证明,他只是白日做梦。朝廷已经名存实亡,没有人在乎他到底费了多大力气,人们只在乎自己的利益。刘松正跟幕僚商议着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其他诸侯无话可说,忽有一名亲信从帐外进来,跑到刘松耳边如此这般小声禀报了几句。刘松一怔:当真?亲信小声道:那人是这么说的。要派人与他谈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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