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副震撼的水上图景在他们面前徐徐展开。
今日晴朗无风,水面微微荡漾,泛着微波的扬水仿佛有碎金跳跃,灿烂光华,水面阔远好似没有尽头,远山投下阴影,给扬水点缀几团暗色,这一幅色彩鲜明的图卷,静谧又无声地向南流去。
而近处,扬水的静谧却被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打破,河岸在短短几天内支起一顶顶棚子,数不清的工匠在棚内与河边来往,或背着竹篓,或拿着铁锹,近岸的水中也站着许多人,把一篓篓砂石倒入水中,隐约可见,那一段的水面已被截断一点。
号子声、交谈声、铁锹铲土声、种种纷乱的声音交杂,伴着午后的热气的扑面而来。
“哇,好多人啊!”
四人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脖子抬酸了的宋辛开口。
他的话语干巴巴的,语气却是真诚无比,想来是不知该怎么夸赞。
春花赞同地点点头:“确实好多人。”
“大家都被震撼到了吧,其实我每次来这里,都要看上好久!”
秋岭回头道,语气颇有些与有荣焉。
杭絮听着几人的交谈,目光却依然没有离开水面。
忽然,她指着一段河道问:“那里把河面截流,最后要流向哪里?”
秋岭挠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才道:“大人说,好像要把水引进对面的山道里,我们这边有村子,不好引。”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道喊声:“秋岭,你总算来了!”
几人侧头看去,一旁的高坡上,一个带着草帽、肤色略黑的年轻人正从山坡上跑下来,因坡度陡峭,他的速度极快,不一会儿就来到牛车旁,扶着车辕喘气。
他抬起头,看向杭絮,“王妃来了啊,王爷让我在这等你呢。”
又看向另外几人:“哟,宋大夫也在,还有春花姐,你们都来了啊。”
隔得近了,杭絮才发现这人原来就是卫陵,只是几日未见,不知为何脸上黑了许多,让人一眼没认出来。
卫陵见几人皆用疑惑的目光看向自己,笑嘻嘻地把脑袋上的草帽取下来,暴露在阳光下。
金色的光线下,他的皮肤越发显黑。
“这几天在外面跑来跑去,不知不觉就黑成这个样子了,戴了草帽也没用。”
“我倒觉得你这样子比以前要英俊许多。”
宋辛仰着脑袋,仔细打量卫陵,点点头夸赞道:“不错,很有男子气概。”
春花则有些害怕:“铁牛昨天来的,不会也要变黑吧,他本来就黑,再晒黑点,人都看不见了。”
她把篮子挎起来,撑着车板挪下来,一边道:“多谢杭姑娘带我过来,我得去找铁牛了。”
卫陵扶了一把,指指身后的一条小路,“你从那儿下去,多问几个人应该就能找到了。”
春花感激地点点头:“晓得了。”
听卫陵说容琤在坡顶的瞭望塔上,杭絮也打算去那里看看。
宋辛没有行动能力,自然上不去,秋岭便自告奋勇,带着他在水边转一转。
瞭望塔的木制台阶一如既往松动,踩上去还要发出“嘎吱嘎吱”的脆弱响动,登上塔顶时,杭絮扶住栏杆,依旧摸到了灰尘,只是比上次薄了不少。
她扫过这个空间窄小的瞭望塔,地面上也干净了许多,中央摆着一张矮矮的桌子,上面只放了一个大茶壶和几只陶碗。
站在栏杆旁的人听到声响,转过身来,看见来人,凤眼温柔地垂下来,“阿絮。”
男人走到矮桌旁,倒了一碗水,递给杭絮:“外面太阳大,这里的凉茶还算解暑。”
她接过碗,将温热的茶水一饮而尽,放下碗时,感到脸侧一点凉意。
侧头看去,容琤的指背轻轻贴在她的脸侧,眉头微蹙起来,“你的脸好烫。”
“没事,我总是这样,一晒太阳脸就发烫。”
杭絮握住对方的手,小小的手努力包住他的整个拳头,却依然漏了大半。
原来不是她的错觉,容琤的手的确冰凉凉的,不止看着像块,连摸着也想。
她在外面晒了许久,浑身发热,忍不住玩弄起这一只冰凉的手来。
容琤的手相较他的确实大上许多,然而并不显得粗硬,五指修长,指节分明,指甲被修得很短,肤色极白,却不女气
杭絮捏一捏他的指甲,看着上面的一点红色退去又回来,好奇问道:“我看卫陵晒得这么黑,这两天你也在外面,怎么好像一点也没黑?”
容琤由着她玩了许久,又被捏着指甲,手指蜷了蜷,声音低低的:“我从小便这样,晒多久也不会黑。”
“怪不得,”杭絮把他的指尖一个个捏过去,玩得很开心,“你的手也是凉的。”
对方终于忍不住,反握住她的手,把小小的拳头包在掌心,红着耳朵岔开话题:“下面正好在截流,你要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