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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1(1 / 2)

卫士们猝不及防向范翕和玉纤阿的方向拔出刀剑,周围百姓惶然后退, 范翕也来不及抽剑, 只能带着玉纤阿向后疾退。而万没想到百姓中也有卫士假扮, 范翕带着玉纤阿后退时, 猛觉后方某处不妥。

寒光来自斜后方, 周围全是人,避无可避,范翕只好搂住玉纤阿的肩, 以身相护, 那后方的一刀便砍在了他手臂上。

玉纤阿捂嘴:“!!!”

范翕闷哼一声,当察觉后方杀来那人时, 他看到眼前有一百姓慌张逃亡,他立即倾身将人提到自己斜后方。电光火石间, 范翕提着人向后甩,那后方杀来的卫士见范翕毫不顾忌, 竟拿寻常百姓来挡剑,连忙收刀, 力道自噬,卫士咽下涌至喉间的血——

公子翕百无禁忌!

到这时, 范翕才抽出空, 抽出了自己腰间的长剑,将逼至面前的又一敌人逼退。

成渝等卫士藏在人群中, 成渝高声:“公子!”

成渝等人一边与敌人挥剑, 一边挤向范翕身边。范翕却抬目, 瞥向那车辇。见容车四周有十数卫士跳上了车,持剑护在帷帐四方,将车中的楚宁晰护得十分严实。这般严实的保护,成渝等人不可能冲上去挟持住楚宁晰。

成渝已到了范翕身边,抬手将一偷袭范翕背后的敌人捏断喉扔开。成渝的到来帮范翕减轻了压力,范翕却道:“不必管我,尔等立刻回府上,带薄宁离开。我绝不会让楚宁晰趁此机会带走薄宁!”

成渝等卫士应了是。

楚宁晰那边立即:“追!”

成渝等卫士听范翕的命令,回府上去带走薄宁。楚宁晰的卫士也分出去追随成渝。而范翕这边,他手拽着玉纤阿在人群中厮杀,一剑一个敌人,其手段干脆凛冽,也让人胆寒无比。卫士们却前仆后继,奋不顾命地杀向范翕。断续的,范翕手臂上、腰上、腿上也出现了许多伤。

血肆意流,玉纤阿看得面色煞白,却见范翕完全没有感觉一样。

过了这些时间,四周百姓已看清了形势。他们纷纷躲闪开,给中间留出了很大的空地,范翕再无法拿寻常百姓来为自己争取时间了。他看包围圈渐渐收紧,握着玉纤阿的手也不由握紧。

成渝那边有个薄宁,范翕不放心他们带走玉纤阿。但是玉纤阿跟着自己,楚宁晰眼看是要对自己下杀手……

楚宁晰与自己有仇,却与玉纤阿无仇。楚宁晰身为楚国唯一王女,她尚且不对自己的百姓挥出刀剑,她自然也不会杀玉纤阿一个弱女子。若要护玉纤阿,说不得范翕得放弃玉纤阿……

可是玉纤阿不在自己身边,范翕又不放心。

这样百般犹豫下,心神不由恍惚,正是趁此机会,旁侧一人在同伴协助下冲出,匕首刺向范翕怀中的玉纤阿。玉纤阿再是机警,可她不懂武,她就算大脑知道要躲,可这么快的速度,她的身体也反应不过来。还是靠范翕转身,从一个制敌的最好位置退开,将玉纤阿拉扯入自己怀里。

而他长袍扬飞之时,一把粉末从前方挥来,洒向他的眼睛!

为了替玉纤阿挡住攻势,范翕无法后退,他只匆忙闭目,眼睛里却还是撒入了不少那些粉末。等粉末散开,范翕再睁开眼,发现视线一片漆黑,他竟什么也看不见了。

范翕冷笑,手腕翻转,手中剑向后侧方偷袭的一人刺去。方位准确,那人惨叫一声倒地!

玉纤阿声音急促:“公子!”

范翕放开了握她的手,低声:“快走。他们只想要我,不会动你。你离开了我就安全了。”

玉纤阿看他闭目一瞬,再抬眼时,纤长的睫毛上沾着白色的粉末,目光却非常明亮。她看不出范翕眼睛已看不见,范翕表现得那般正常,她只知道自己确实为范翕拖了后腿。玉纤阿暗恨自己的无能,她不是那类哭哭啼啼非要与郎君同生共死的人……比起耽误时间,玉纤阿第一时间就向后退了一步。

她毫不犹豫地放开范翕的手,想奔向人群外。她想逃离出这儿,去找泉安。泉安在帮范翕做其他的事,范翕的大批军队都没有在此城,才让这些敌人钻了空。玉纤阿要去找泉安,找人来帮范翕!

但包围圈没有对玉纤阿打开。

玉纤阿向外奔时,一支利箭射向她。幸而是卫士们不让路,也不动手杀她,只让她无法出去,那支射向她的利箭才让玉纤阿后退两步躲了开。声音细微,箭头刺入玉纤阿身前两步的土地上。玉纤阿苍白着脸抬目,见帷帐飞扬,帐中一女子手持弓,搭箭直面她。

是楚宁晰!

被卫士们护在容车中的楚宁晰!

玉纤阿这时才真正看清了楚国这位王女的面容,眉尾细长,目中带些傲慢。这位王女容貌自然是好,脸部线条流畅十分,除了貌美,她更带了几分英朗明快之气。她手持弓面对玉纤阿时,眼睛也眯起,冷冽十分地打量着这位柔弱无比的女郎——

身段窈窕,婀娜,是那类郎君都会喜欢的样子。

一张脸也是花容月貌,楚楚动人,是那类极易让郎君生出保护欲的相貌。

当玉纤阿妙盈盈抬目看人时,眼中织愁,长发凌乱,这样梨花带雨、一推就倒的柔弱相貌,是楚宁晰生平最不屑的。这样一朵娇弱的花,如何能在这乱世生存下去?靠男人的保护么?

楚宁晰心中玩味,想我倒要看看谁能保护你。

她再搭弓,第二支箭向玉纤阿射了过去。

玉纤阿转身就跑向那边刀剑相围的范翕方向。

范翕眼睛被粉末所伤,看不清眼前人,他听声辨位,仍与这些人厮杀。不管这些人如何在耳边诱他投降,不管他身上再添了多少伤,他都丝毫没有搭理这些人的意思。只是刀剑争鸣中,范翕忽听到女郎的喘息声、奔来的脚步声。

他听到玉纤阿的颤声:“公子、公子……”

范翕心里顿时又气又感动。都让她走了,她为何又回来了?他最不喜欢这样拖拖拉拉拖他后腿的人了!他眼睛都看不见了,只会更麻烦啊!

范翕伸手,抱住了重新奔回他身边的玉纤阿。范翕正要温柔地宽慰她说不必与自己同生共死,就听玉纤阿飞快地质疑:“公子,你不是说他们不会杀我么?那位王女拿箭对着我,我根本跑不出去啊。”

范翕:“……”

他道:“你是因为逃不出去才重新回我身边的?不是因为担心我,舍不得我么?”

玉纤阿高声:“公子小心刀!”

看范翕躲过了,她才道:“公子你说什么傻话?我又不会武功,留在这里危机重重。我若是能走,何必留在这里?”

范翕的脸沉下去了:“……”

玉纤阿观察着四周情况,她看范翕衣襟被血染红,四周卫士却仍不放过他们。她焦声:“公子,我们就在这里等人援助么?”

答案自然是不。

范翕的大部分兵马耗在越国,曾先生等人在边界,虽泉安已用最快速度调兵,但现在此地,就是没有兵马。是以范翕只能走,不能硬抗。若非玉纤阿在,范翕都想自投罗网,看楚宁晰想对他做什么。但是有玉纤阿在,范翕自然不会让玉纤阿陪自己一起吃牢狱之灾……

打斗中,范翕抓紧时间与玉纤阿说:“玉儿,我眼睛看不见了,你看周围哪处有马,可让我们冲出去……”

玉纤阿先听他说他看不见,心跳猛快。她勉强让自己心神稳住不要去看他,听范翕的话判断着。她手出了汗,因压力而唇色苍白。她怯声:“马、马……我看到了,可是,可是那是驾着容车的马,楚国王女就在车上啊。”

范翕勾唇。

目中浮起一丝嘲弄狠厉色。

他说:“那也无妨。你告诉我方位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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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翕身上刀剑所砍到的伤口越来越多,血越流越汹涌。玉纤阿被他抱在怀里,看到他身上的伤,她焦急无比,拼力想办法,却绝望地发现她在这时一点用都没有。

玉纤阿贴着范翕胸口的心跳加快。

范翕以为她害怕,他还抽空垂目,温声安抚她:“别害怕,他们不会伤到你的。”

玉纤阿急声:“公子别与我说话了,别管我了!公子小心敌人!”

人仰马翻!

范翕何其强悍,让楚宁晰震怒不已。这个人带了一个柔弱的不会武功的小女子,竟能在她的杀戮圈下突围!不管身上受了多少伤,范翕立在人中,都恍然无事一样。他怀里那小女子也可恨!范翕伤了眼,却全看那女郎的指示,才能在乱糟糟的刀剑中辨明方向。

范翕厉害。

他岿然不动之势,压根没有受人所累的样子。他怀里还带着一个女郎,然卫士们围着他,自己的人不断死伤,却见范翕还是长身而立,众人心中兀自骇然。恍惚中,玉纤阿仰头看他,见他雪白面上沾血,双目灰扑扑的却染着血光。他持着剑立在一地尸体中,像是从地狱行出的恶魔般。

玉冠博带,长袍血步。腰腹间汩汩渗血,他全然无惧,面色越白,气势却好像越强。范翕一步步向前走,卫士一步步后退。

这处地简直如人间炼狱一般,卫士们看着范翕的眼神,都由一开始的势在必得,变得惊惧十分。

然后范翕砍断了缰绳,将楚宁晰从车中拽下。楚宁晰惨叫,范翕抬手就捏断了她的手骨,楚宁晰面色一下子白得似要晕厥。玉纤阿看着都害怕,见范翕分明是想挟持楚宁晰,亏得楚宁晰忍着痛不屈服,她身边的卫士们扑来,范翕才住了手。但范翕抢了楚宁晰的马,二人扬长而去!

卫士们:“公主……”

从车上跌下的楚宁晰面色难看,她咬牙切齿:“追——!”

卫士想到范翕那可怕的杀伤力,略犹豫:“公主,我们真要对公子翕下杀手么?”

楚宁晰冷笑:“你们怕什么?周王朝各诸侯各有心思,北部被耗在战争中。周洛都要失守,周天子都要换人做了!我看那几个诸侯国都要抢天子位了!他们哪有空管我们楚国的事?我就算杀了公子翕,周王朝也无暇来制裁我!”

卫士道:“不,属下不是说那个。属下的意思是,公子翕也许是您的兄长……”

楚宁晰立即:“我没有兄长。楚国王室只我一人,公子翕坏我楚国与越国的联盟,处处与我作对,他是我楚国敌人,非我兄长!我要拿下他问话,要他屈服于我!”

卫士顿住,明白公主的意思,是要活捉,而不是杀死公子翕。领会了公主的意思,他们才带人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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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过耳,枝杈如梭,快马行在丛林间,风驰电掣!

范翕和玉纤阿共乘一骑,玉纤阿被范翕抱在怀里,被他箍着腰,她不断说话,辨别方向。因她不会骑马,连控马都要靠身后的范翕。然而玉纤阿心中安定无比,她方才见识了范翕那悍然无畏的一面……他那般厉害,她第一眼看到时害怕,后来便觉得安心。

觉得有他在,他们就能逃出生天!

范翕下巴磕在玉纤阿肩上,在玉纤阿那般想着时,他身子一软,忽然从马上跌了下去。玉纤阿反应迟钝,扭身去拉他,手中只抓到他一片衣襟,眼睁睁看着他从马上摔了下去,尘土飞扬!

玉纤阿颤声:“公子!”

她握住僵硬,慌乱无比:“我、我不会骑马啊……停下来!公子,你告诉我怎么停下马啊。”

范翕从马上跌落被马抛下,玉纤阿想停下马却停不住。她也握着缰绳,学范翕的样子去抓控,身下的马却不听她的话。玉纤阿煞白着脸,握缰绳的手不断发抖。她不断暗示自己要冷静,不要慌神。她努力回忆范翕是怎么握着缰绳的,玉纤阿颤声:“马儿、马儿,你停下吧、停下吧……”

半刻后,玉纤阿从马上跳下后,也弄丢了那匹马。因从马上跳下,她摔得全身发痛,一瘸一拐地沿着丛林路往回走。尘土满面,形象糟糕。她终于找到了昏迷的范翕,她跪在地上搂抱着他,抬目四下张望。她看到了一棵树,树荫浓郁,能挡住阳光。她便从腋下伸手,拖住范翕的身体,将他往树下搬。

玉纤阿喘息连连。

她想他看着那般瘦,为何抱起来这么沉。

玉纤阿将范翕搬到树下,短短十几步路,她已出了一身汗。好不容易让郎君靠在树上

,玉纤阿摇他叫他半天,只看到他衣襟上的血在流,他脸色雪白,睫毛覆眼,可他一点没有醒来的意思。玉纤阿咬牙,将范翕藏到了树的背后,用灌木叶子将他藏起来,她奔出这处,想找些水。

小半个时辰后,玉纤阿将范翕身上的伤全用清水冲洗一遍,又撕了几条布,充作纱布为他包扎伤口。他手臂上的伤还好,最厉害的是腰腹上的伤。血口汩汩流血,玉纤阿拿布包了一层又一层,才勉强止住血。她没有什么力气,光是撕布条就撕得气喘微微,更罔论抱着一个郎君沉重的身体为他上药了。

做完这些,玉纤阿擦把汗,跪在他身畔喘气。

许是树荫下有风吹拂,清凉许多,时间又过去了一些,范翕缓缓转醒。他睁开眼,可是眼前依然濛濛,什么都看不见。他沉默许久,感觉到手臂边坐着一人,那女郎身上的香气拂向他鼻尖,范翕伸手摸去,喃声:“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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