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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第81章(2 / 2)

这一看不要紧,只见男人面色惨白,额头冷汗直冒,唇角留下一行血渍。

原本已经包扎好的伤口处更是有大片的血迹在慢慢地透过纱布渗出来,只是她适才全副身心都在李循的脸上,是以根本就没注意,这会儿他胸口渗出的血甚至蹭她胸口的衣襟上都满是血渍。

“殿下,殿下!”

沈虞吓坏了,捧住他脸急声道:“你别吓我,你醒醒……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的声音几乎都带上了哭腔,李循也不知有没有听到,修长的睫毛颤了颤,悠悠转醒。

他半睁开眼睛轻咳了一声,若无其事地抹去嘴角的血渍,“怎么吓成这样……咳,孤没事,你,你放心。”

抬起手轻抚去她眼角的泪,他磁沉而温柔地说:“祸害遗千年,孤没那么容易死,孤还要缠着你一辈子。”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戏弄我!”沈虞愠怒,捉住他不老实的大手,将他扶到床上去。

李循身体不好,只是看着强壮,最要命的是他的咯血之疾,一旦不好好救治,落下病根,怕是会和明熙帝一般短寿,他不能再吐血了。

她抿着唇垂着目,手指攥得紧紧地抓住裙摆,看起来好像是在担心他。

李循不知道,但他告诉自己是这样,她很担心他。

他的心几乎要化作一滩水,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定定地说:“虞儿,若是你肯为我流一次泪,便是要我现在去死,也甘愿。”

“你快闭嘴!”沈虞捂住他的嘴巴。

李循那双漂亮的凤眸亮亮的,忽而伸出舌头,在她的掌心轻轻舔舐,留下一道湿润。

“小鱼。”

沈虞的手心便如同被烫般,骤然收回,怒瞪他。

他却好像这才脱了力般,眼皮开始上下乱碰,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

幸而只有胸口和后背的几道伤处被沈虞按破淌了血,其它地方都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痂。

外伤只要包扎上药便好,只是内伤她无可奈何。

沈虞重新打水给李循擦洗干净,上药后包扎起来,再往窗外望去时,差不多已经到了掌灯时分,庭中都挂起了羊角灯。

门外传来许妈妈的声音:“……夫人打发我来问问,表姑娘身子怎么样了,若是还有些备懒,便要我将晚膳都端过来,不用再劳动表姑娘了。”

而后是采薇的声音,“劳烦夫人和妈妈垂问,姑娘晌午睡了一觉,已经不头晕了,就是这会儿还在床上赖着,待会儿我与阿槿去膳房端饭就成,妈妈赶紧回去罢。”

许妈妈笑了笑,“那就好,那就好。”说着脚步声走远。

少顷阿槿与采薇拎着食盒走了进来。

晌午剩下的半只鸡炖得软烂,沈虞借口说想吃红枣板栗鸡和鲜鱼汤,膳房的婆子们极是殷勤,给她盛了两个汤碗端过来,主食是粟米饭。

沈虞没什么胃口,忙完之后吃了两块儿饼饵垫肚子,而后把李循推起来用晚膳。

李循面色仍旧不大好看,他靠在大迎枕上,问:“虞儿吃过了吗?”

沈虞说:“吃过了,你手上可有力气?”

“没有。”他摇了摇头。

沈虞这次没再说什么,垂下长长的睫毛,将手中的鸡汤吹凉,喂给他。

他倒是听话,她喂一口,他便吃一口,眼睛目不错珠地看着她,烫了也不知道说话,若不是沈虞被洒下的一滴鸡汤烫到,还以为这鸡汤是温的。

端来鱼汤的时候,她就特意先尝了几口,尝着温度差不多了,再喂给他。

“你也吃。”

他吃完了恢复了些力气,接过碗作势要喂她。

沈虞心乱如麻,哪里还吃得下去。

李循便也不吃。

沈虞不想被他喂,只好自己喝了一碗。

一时饭毕,采薇伺候他服过药,沈虞就有些疲倦,郭九在外面帮阿槿糊窗,她径自拿了一卷书窝在坐榻上犯困。

待阿槿糊完窗进来的时候,她已经趴在小榻上睡着了。

阿槿过去给她掖了掖被角,采薇过去给同样睡熟的李循打下帐子。

两人吹灭了灯,并肩走出来,采薇小声问:“阿槿,你说,这次姑娘会不会心软答应了太子殿下?”

“你觉着呢?”

“我觉着姑娘有些心软了,”采薇叹道:“谁能想到呢,我第一次见太子,可真是吓坏了,他看上去可真不是个好相处的人,光是在他身旁站着,都觉着心肝打颤。“

“但是只要到了姑娘面前,他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那目光温柔的都好像能滴出水来,若是我日后的夫婿也能这般待我,不去看旁的女子一眼,那我这辈子也就知足了。”

“那是因为你只看见了他对姑娘的好,不知他从前对姑娘多苛待。”

阿槿冷淡道:“迟来的深情比草贱,姑娘她心里有数。”

两人的声音渐渐听不见。

屋里,李循睁开双眼。

他揭开锦被,强忍着喉咙中的痒意扶着床慢慢走到狭小的坐榻旁,将榻上熟睡的沈虞轻手轻脚地抱去拔步床上。

他的怀抱结实、温暖,虽然受了重伤,却还是能轻轻松松地将她娇小的身子笼在其中。

白霜一般的月光射入帐中,洒落在她白皙精致的小脸上,他俯身在她额头蜻蜓点水一吻,而后将她揽在怀中,疲倦睡去。

烧退了,勤擦药,身上的伤口也很快结了痂,不过四五日李循的神色便红润了许多,只是上的伤口总是挣开,时不时的都要淌几次血,几乎是每日沈虞都要给他换一床褥子。

他一直在流血,沈虞没说过要赶他走,李循也心照不宣地不提此事。

烧退后陈风都会偷偷翻墙过去看一回李循,与他汇报近日事务,这时沈虞便想要退出来,李循拦下她,轻声说:“没什么大事,耳房和罩房冷,你在屋里只管坐便是。”

沈虞“嗯”了一声,却还是不想听,提裙走了出去。

她没看见,背后的李循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

慢慢地堆积,变成绝望。

又几日,这日午后,天光晴好,午后暖洋洋的日光落在卧房正中的六折翘金屏风上,透过薄薄的屏纱,隐约可见屋里的坐榻上,眉目清隽的男子闭目靠在榻背上休息,神情安静而和缓。

沈虞从外面走进来,看到这一幕。

她将刚煎好的药递过去,李循听见动静醒来,轻握住她的手腕,将药碗端过来,眼睛看着她将药喝光。

日光落在两人的身上,像是笼了一层淡黄色光晕,窗外秋风拂过,竹影簌簌,空气中都浮动着静谧与缱绻。

李循看到她额上有湿意,从怀中拿出帕子,想为她拭汗。

沈虞往后退了退,“不必了。”

她看了一眼李循,坐下来,慢慢道:“我观殿下的身体,已经好多了,择日不如撞日,等会儿就随陈风他们离开吧。”

李循手中的帕子掉落在腿上。

半响,他强撑起一抹笑意,“可是,孤身上的伤口还有些没愈合……”

“殿下如果不将我端来的药倒在窗外,不将身上的伤口故意挣开,”沈虞淡淡道:“身上的伤会好的更快。”

她面上的神情是那样的云淡风轻、不以为意,仿佛这半个月的缱绻温存只是他的一场梦,梦醒来她的温柔转瞬即逝,连片刻亦不愿再为他停留。

“都是,在哄我吗?”他开口,语气艰涩。

沈虞沉默片刻,“殿下喜欢的温柔与体贴,我都可以给殿下,但殿下心里很明白,那只是一场梦,我从来不属于殿下,梦醒了,殿下也该离开了。”

如梦初醒。

倘若这真的是一场梦,那他希望永远都不要醒来。

李循怔怔地看着沈虞,午后的阳光是那样的温暖干燥,可他的心却是冷冰冰沉甸甸的,四肢百骸皆已凉透。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纠缠的人,当初和沈婼断,他可以断的干脆利落,再见形同陌路人,将她关进无相寺之后,更是至今都未曾见过。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也会如此死缠烂打,踩碎骄傲,纵使将自己卑微到了尘埃里,也换不来所爱之人的回心转意。

只是因为,那个人不是她罢了。

不是没有想过要将她一辈子囚禁在自己身边,可是那样他真的便得偿所愿了吗?

得到她的人,也得不到她的心,反会将她与自己越推越远,连朋友都做不得。

即便是强行留在自己的身边,那也不过是金笼里的画眉鸟,锦衣玉食,生亦何欢,死亦何趣。

他痴痴地望着她,暖溶的日光洒在她瓷白的脸上,连低垂的长睫都是那般的动人。

他开口,柔声说,“可以,再抱一抱你吗。”

不待沈虞回答,他就突然抬手,将她拥入怀中。

将头埋在她馨香的颈间,像从前无数次那般耳鬓厮磨,温存缱绻,心头那撕心裂肺的痛楚几乎要将他吞噬湮灭。

他伏在她的颈间,轻声说:“这些天我一直在想,如果我能比他早一些遇见你,结局是不是会不一样?”

“如果那一年我能早一些认清自己的心意,不让你受那么多的委屈,你是不是便没不会那么讨厌我?”

“可惜这世间没有如果。”沈虞喃喃。

倘若这世间有如果,那一夜她便不会赌气离开云台山,她要守在逸哥哥的身边,做他的新娘,哪怕只能一息的时间,哪怕下一刻两个人都会死去,哪怕……最终她也留不住他,她也愿如飞蛾扑火般在绚烂中死去,而不是懊悔一世。

“是啊,没有如果,”李循笑,“所以这一次,我要放手了。”

放开你,不是因为畏惧苦难,爱别离,求不得。

而是因为,他并不是一个值得被人喜爱的人,不想再强求她,不想她再厌恶他更深一分。

是他配不上她。

与其痴缠纠结,做小女儿态,不如放手给她自由,他是一个骄傲的人,这个时候分开,或许能给他留下最后的一丝尊严。

他想要她活得自在舒心,即便身边的那个人不是自己,只要她平安喜乐,他一无所求。

他抚着她散在后背的长发,在她耳旁柔声低语,“还记得我在南山湖那一夜与你说的那些话吗?虞儿,人的这一生会走过许多的过客,譬如你的哥哥,我的兄长。我知你爱他甚深,这一生能遇见这样美好的一个人,其他人都只会变成他的点缀。”

沈逸于沈虞是如此,沈虞于他又何尝不是?

“可是,你再忘不掉他,他也已经走了,再也不会回来。既然曾经倾心相许,只要你过得好,他在泉下若有知,心中必定也是极欢喜欣慰。”

“谢淮安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他行事干练,沉稳机敏,蒋通一直将他视作接班人,你若不想回长安,这次回去,我会找个借口将他外放杭州,你若……若能与他在一起,有他护着你,我也能放心。”

亲口说出将她亲手推给别人的话,几乎每说一个字他的心都在滴血。

他曾经以为他到死都不会放开沈虞,他一直都是个极度自私的人,喜欢一个人就要将她牢牢掌控在自己的手中,生随死殉并非戏言。

可如今他方才明白,他依旧爱她不可自拔,却并没有权利去侵扰她的生活,也许现在放手,还能令她从今往后的岁月中对他存有几分美好的回忆。

他慢慢松开沈虞,修长的十指抚上她的黛色的眉,乌黑的发,杏眼,琼鼻,朱唇……

俯下身去,闭上双眼,想最后一次亲吻她。

“最后一次,不要拒绝我了,好吗?”

沈虞刚刚想要拒绝,他便牢牢地扣住了她的后脑,轻柔地撬开她的贝齿。

她几乎来不及拒绝,唇齿间满是男人口中苦涩的药味儿,瞬间淹没在浓烈而炽热的气息中。

她也最终放弃了挣扎,阖上双眸。

开始的时候他浅尝辄止,情意绵长,后来却像是疯了一般地将她抵在墙上啃咬吮吸,几乎要将她拆吃入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沈虞推了推他,被他将手扣在怀里。

他的心口,跳动得快而剧烈,仿佛回光返照。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他才仿佛是逐渐冷静下来,弥补似的轻含她的唇瓣,用湿润的舌一点点描绘她的唇形,最后抵住她的额头,气喘吁吁地放过她。

他捧着她的脸,她是那样的温柔美丽,为何总是不属于自己,真想时间就在此刻停止,哪怕知道你并不爱我。

“虞儿,答应我,即使我不在你身边,即使你嫁给了旁人,也不许忘记我,好不好?”

李循眼尾泛红,见她不答,又固执地重复一遍,“答应我,好不好?”

不要忘记我,不要,这已是我最后的请求。

“……好。”

终于得到她的答案,这一次,她没有再拒绝他。

李循展颜一笑,再不离开,他马上就要反悔了。

他蓦地起身,大步离去,不曾犹疑半分。

直过了许久,沈虞摸了摸后颈,摸到一片濡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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