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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1(2 / 2)

薄宁似笑而非:“……听着你倒是很委屈。一介公子为你心动,你哪来的委屈?”

玉纤阿笑而不语。并不与人说范翕的表里不一。

如此说着,薄宁饮了玉纤阿递的那杯酒。他还要再说什么,范翕走了上来,不悦道:“薄君,该登船了。你与你义女的悄悄话,未免太多。”

薄宁:“……”

薄宁捏了捏眉心,转身向船舱上走去。走一半,他又回了身,问玉纤阿:“我问你最后一句,请你莫要骗我,与我说实话——你能否告诉我你为何杀我父亲,伤我兄长么?”

玉纤阿答:“他们做了些欺负我的事,但那些事已经过去了,我不愿意将旧日疮疤揭露给任何人。”

她这般说时,范翕握住了她的手。她侧头向他含笑望一眼,以示自己并未难过。

薄宁沉默下,问:“你是否问心无愧?一点儿愧都没有?”

玉纤阿慢慢道:“是,我问心无愧。一点儿愧都没有。”

薄宁紧盯着她,试图从她面上寻到一点儿撒谎的蛛丝马迹。然而没有。咫尺间,女郎目光澄澈,清盈若洗,并不躲避他的视线。他眼神锐利,因觉得此女心态极好,恐难以说真话……但他望了她许久,她虽不肯告诉他真相,却始终没回避他的目光。

薄宁沉默了。

半晌他涩声:“我知道了。”

就此转身,彻底离开,算是将此事放下了。

玉纤阿站在泊头看着,见大船缓缓离开她的视线,见薄宁立在船头,衣袂飞扬,隐隐约约的薄雾笼罩,他的身影在她视线中越来越远。她目不转睛,盯着远离自己的这艘大船,盯着船头的薄宁。她心知从此以后,她不用再东躲西藏,她和薄家的那些旧事,与这艘船一样,都渐渐成为旧日光影,被彻底封存了。

如彩蝶破茧,她一点点振掉身上的尘埃,告别旧日,迎接新生。

她大步向前走,她信卑微也求上进,蝼蚁也可求生,她会越来越好的。

玉纤阿转过身,一阵轻松下,目光却微微一凝,因她看到了后方站得有些远的楚宁晰。楚宁晰目光越过众人,望着离开的那艘船。楚宁晰的目光明亮又沉静,像是星光揉碎盛满夜空,又像是黑雾将那些星光重新掩藏起。

星亮星又灭,风拂碎发,楚宁晰负手而立,安静地看着那艘船。

楚宁晰那眼神……玉纤阿微微一怔,想莫非楚宁晰是喜欢薄宁的?

可是……除了政务,她并没有发现薄宁和楚宁晰有任何暧昧的私交啊。

察觉到玉纤阿的注视,楚宁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她和玉纤阿温柔的眼眸对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楚宁晰非常淡然地移开目光,就好像玉纤阿刚才见到的那般炽烈的眼神……是错觉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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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纤阿有心拿此事问范翕。

薄宁走后,玉纤阿还没说自己如何伤心,如何怅然若失,范翕倒先说他不舒服,他难受,他需要玉纤阿安抚。玉纤阿都不知薄宁离开,他有什么好难受的。可是范翕抢在她惆怅之前,捧着心柔弱无比地说他不舒服,玉纤阿也不能拿人家如何……

更何况范翕倒打一耙,说:“我定是见你不舍得薄宁,才心绞痛,难受无比。你看我这样爱你,你心里不好受,我竟然跟着你一起难受。你说,你是不是舍不得薄宁,却装模作样地不说?你与薄宁相识那么多年,青梅竹马,你是否喜欢过他?”

玉纤阿见他这时候都不忘夹带私货,说他对她有多在乎。她试了一下,寻了一番旧日与人做戏时的感觉,便与他面对面,一道捧着心柔弱:“公子怎还疑心我?我如何都是已经过去的事,公子这里倒是未曾过去的事。例如,公子的那位未婚妻可如何是好?”

范翕一滞。

为玉纤阿泪光点点的演戏,也为他一时还真解决不了此事。

范翕便板起了脸。

二人做戏时,正在村外散步。累了的时候,两人上了山丘。夏日炎热,玉纤阿坐在树下,神色悠然地望着远方。范翕则枕着她的腿,闭目假寐。玉纤阿手中拿着一羽扇,低头为范翕驱风。看他闭目恬然而卧的俊逸相貌,玉纤阿思绪飘飘,再次想到了他这般俊美,不知他的未婚妻……

范翕闭着眼问:“为何不说话,你在想什么?”

玉纤阿自然不会说实话,惹得他不高兴,或者二人争吵。她只问:“我还在想楚国王女与薄十一郎之事……我知道薄郎今年已弱冠之龄,通常男子在此时已经婚配。薄郎却没有。不知楚国公主多大,是否……”

范翕淡道:“楚宁晰是不可能嫁给薄宁的,你我二人的仇人不会联手,你且放心吧。”

玉纤阿心说没有到仇人那一步……薄宁不是还被范翕押着成了她的义父么?

玉纤阿心思却到底被他猜中了一点,她微红了脸。她问:“为何这样说?我当日确实见公主看薄郎的眼神不对,我自认我没有看错,我也不会骗你。”

范翕唇角露一丝嘲讽。他道:“楚宁晰那人,我比你了解。她是楚国唯一王女,她的婚嫁都是国事。楚国这唯一的王女只会让人入赘,不可能嫁到别国去,给人送嫁衣。你看楚宁晰野心勃勃,就知她是不可能嫁给越国大司徒的。除非越国大司徒肯入赘楚国。但薄宁又岂是甘居人下之人?是以无论这二人是否有私情,都成不了事。”

玉纤阿沉吟问:“公子说公主与您差不多大?若公子的母亲……无论如何,你二人年龄也不该差不多大啊。”

范翕沉默了。

好一会儿,他道:“我也不清楚。楚宁晰大约只比我小几个月而已……”

他也有些茫然。

因大家都传说他母亲与楚王偷情。可是他与楚宁晰年龄这样相近……偷情听着总是很奇怪。若是虞夫人在入周宫之前与楚王偷情,楚王短短几个月就让另一女子怀孕,那楚王简直是混蛋;可若是虞夫人在楚宁晰出生后与楚王偷情,范翕又觉得自己母亲未免太过分。

然而他并不愿说自己母亲不好。

是以不语。

玉纤阿揉他的发,她以前不怎么问范翕的事,因她那时举棋不定,并不知自己会和范翕如何。现今她一心想和范翕走下去,便要知道他身上的事……玉纤阿让自己语调温柔,好不引起范翕的排斥。她轻声试探他:“你不曾……求问过虞夫人么?”

范翕微怔,道:“问什么?”

玉纤阿说:“公子为自己的身世困扰这么久,百般试探与探寻,可若是亲口问虞夫人,不就清楚了么?”

范翕面上浮起不悦。

他道:“我怎能问我母亲这样的事?你不知我母亲的艰辛。她被关在丹凤台十五年,与外界隔绝,外界发生什么事她都不清楚。我母亲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传闻,根本不知道我父王做的事。她根本不知道我的出身被人诟病,被人疑虑是否不是周天子的儿子……我母亲已经很可怜了,她从不知道我在外如何,我若是说些高兴的她自然放心些,我拿这样的事问她,岂不让她担心我在外过得不好,处处受人刁难?”

玉纤阿怔忡。

她万没想到虞夫人竟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范翕这么在意他自己的身世,可他居然从来没问过虞夫人。

恐虞夫人以为范翕在外与旁人一样,是受人器重的公子。恐虞夫人以为周天子只与她置气,从不曾将气撒到她儿子身上……玉纤阿低头,轻声:“周天子竟是背着虞夫人,对你这么坏么?”

范翕睁开眼,目露冷笑。

他慢悠悠道:“自然不是了。他巴不得我母亲知道我在周王宫过得不如意,他巴不得我母亲向他屈服……可我偏偏不让我母亲知道,偏偏不让我母亲向他低头。我记恨他,我绝不让我母亲为了我,回到周宫和他那样的人斡旋。我宁可我母亲被关在丹凤台。”

“总有一日,我会自己带我母亲离开的。”

范翕声音里带笑。

因现在情况不同,周天子死了,只要太子登了位,他想带走自己的母亲,就容易得多……正在这时,泉安气喘吁吁地在山丘下坡喊:“公子!有太子的消息了!太子回信了!太子的信!”

范翕当即翻身坐起,拉着玉纤阿一起站了起来。

泉安奔到了他面前,将竹简交给他观望。玉纤阿在旁立着,看范翕展开竹简后,先是松了口气,接着目光凝起,眉头皱着。玉纤阿忧心问:“可是情况不妥?”

“不,”范翕握着竹简,抬了眼,慢慢道,“太子殿下在宋国,与宋国一道抗九夷。”

泉安舒了口气,笑道:“太子殿下平安就好。”

范翕慢吞吞说:“可是兄长告诉我,齐卫二国是故意在周洛燃的烽火。那烽火的意思,只是周天子不在周洛。太子殿下让我不要悲痛,说我父王……也许并未死。”

泉安与玉纤阿一起愣住。

范翕皱眉,心想怎么能未死呢?

他下了决心:“不行,我得去见太子。”

泉安:“太子在宋国,宋国和蜀国正与楚国开战。”

范翕回头,道:“那就……与楚宁晰合作吧。”

他目光闪烁,如今之计,当是先见到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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