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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热水袋他拿给宁玺了,晚上暖床全靠抖,还跟宁玺说他有俩,上边儿一个下边儿一个,晚上热得出汗,总踹一个出去,自己留着浪费了。

明天开始就不去校队了吧?

但是打球也感觉挺必不可少的……

但是再打真的就傻逼了,这成绩离二本线都差好大一截,高二了,没多久了,真的不打算好好在成绩上追一追他哥么?

行骋觉得有句话还真说对了,学生时代,恋爱并不一定影响学习,但单恋一定会影响到学习。

这周五就是冬至,宁玺妈妈破天荒地给宁玺打了电话,说放了学让宁玺去一趟高新区,家里摆了羊肉汤锅,正好周五放学,过来吃一点。

宁玺拿着手机,鼻子有点儿酸,倒不是因为他妈妈叫他去吃饭有多感动,他只是觉得去年他妈妈就没记住高三周末只放周日一天,这今年复读了还是这样。

月考成绩不闻不问,生活上偶尔问候,宁玺表面上不咸不淡,但是心里边儿有多珍惜妈妈的这一通电话,只有他自己知道。

去年冬至的时候,他也被忘记了,中午一个人跑到学校附近去吃了一顿羊肉汤,回学校就吐了,晚上没去吃饭,看得行骋站在教室门口干着急。

宁玺没想到的是,因为自己没吃饭,行骋逃了晚自习,去操场背后要翻墙出去买羊肉汤,一条大长腿刚骑墙上,转面儿就看到校长在墙下边儿蹲着,手里拿了个手电筒。

他校队帮忙的那一群哥们儿,还在墙那头个个跃跃欲试,扯着脖子吼:“行骋!能下去吗!”

行骋骑在墙上,看看这边儿的校长,又看看那边儿站着的哥们儿,绝望地一闭眼,对着他哥们儿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任眉一跳脚:“现在知道怕了?”

行骋冷笑一声,心里边儿憋着笑,换你来试试。

任眉三两下子就蹿上墙来,也骑着,一上去就傻了,俩男生对着墙下的校长干瞪眼,校长笑眯眯地问:“训练有素啊,打算去哪儿?”

行骋也耿直:“买羊肉汤,饿了。”

还因为这事儿,行骋爸爸那晚上摁着行骋的头,逼着在家里吃了两个小时的羊肉汤,看得登门家访的班主任都傻了。

今年行骋倒没又去翻墙了,一等到高三下课,就想接他哥一起走了,找家附近的店,吃一点意思一下。

他知道宁玺妈妈找宁玺去吃饭,但没想到宁玺还真以为这个事儿,请假了。

一整个晚自习都没来,也没跟他妈妈说今晚有课。

行骋一个人站在高三教室门口,看着来来往往背着书包收拾好要走的学姐学长,有点儿泄气。

也怪他没跟宁玺说,今晚要不要一起吃饭。

应与臣手里正提着个保温桶,拿了一双不知道哪儿去找的一次性筷子,满面愁容地在走廊上哼歌,行骋看到他就觉得逗,撞了一下:“今晚还有得吃啊?”

那保温桶里纯正的简阳羊肉汤味儿,真招人稀罕,香!

应与臣一点头:“是挺好吃,但我们那边儿都吃饺子啊!”

行骋忍不住想翻白眼:“入乡随俗,在这儿该吃什么你就吃什么。”

应与臣又开始愁了:“送羊肉汤那位,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跟我哥纠缠不清的那个男人,之前我在金港赛道出车祸,就是他给撞我屁股上了!真特么跌份儿!”

行骋拍拍手:“缘分。”

这小学长爱车他知道,行骋也挺感兴趣,不过现在经济实力只玩儿得起六十八一颗的篮球,车的计划暂时搁置到二十多岁以后了。

赛车跟篮球一样,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大部分男人所热衷的运动,里边儿擦出的火花,自然也是难以灭下去,想当年第一次跟他哥杠上也是因为一颗球,到底是谁砸到了后脑勺上。

晚上一个人跑回家,吃了家里做的羊肉汤,行骋跑窗口去看了一下楼下亮没亮灯,管他妈妈要了祛疤膏,敲他哥的门儿去了。

今天他爸爸在家里抽烟把沙发给杵了个印儿,那火星子烧得响,迅速点着,行骋忽然就想起宁玺的手腕上。

拿去给他抹抹手腕,不知道有没有用。

他这门铃一摁,门开了,扑鼻而来就是满客厅的烟味。

宁玺垂着眼,鼻尖一颗小痣衬得脸庞愈发好看,皮肤还是白得过分,手里扯着一张数学卷子,手掌心儿攥了草稿纸,上边儿方程式还看得清晰。

再往下,宁玺嘴里咬了一根烟,烧了一半,火星忽亮。

半边面容沉浸在烟雾里的宁玺,那么迷幻,那么孤独,模模糊糊的眉眼,清瘦而美好的下颚轮廓,烟头上每一寸都烧到了行骋的眼里。

行骋捏了捏手里的祛疤膏,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着他哥这个样子。

颓废而神秘,眼神淡漠,一边儿抽烟一边儿写数学题,坐在客厅里,点着那盏灯,自己买的那一方小桌上,还有小半张没用完的草稿纸。

宁玺吸了一口烟,没掐,吐了个圈儿出来,抬起眼,定定地看着行骋。

他终于,他总算,在行骋面前,露出了最真实的自己。

在行骋曾经看不见的地方,他并没有表面那么优秀,也没有多么阳光。

笑,或者不笑,都是他。

坚强,或者懦弱,也都是他。

行骋说明了来意,宁玺挽起袖子就把手臂伸了过去。

那疤痕只有指甲盖那么大,狰狞可怖,微微凹陷下去一些,呈深褐色,看得行骋喉咙跟被人掐住了一般。

就跟手里捧了个什么似的,行骋拿出棉签,不敢乱来了,一点点儿地给他上药,眼神就没离开过那一块疤痕。

他涂得慢,宁玺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没忍住,笑道:“磨蹭。”

行骋心里快要痛死了,疼死了。

感觉他多看那烟疤一眼,就好像全烫在自己身上,像烙铁,正面儿印了印背面儿,疼得他喘不过气。

宁玺一直盯着他,没有说话。

行骋一抬头,撞上哥哥的目光,忍不住叹了口气:“上辈子我们可能是仇人,你肯定拿剑刺过我胸口一刀,这辈子我还得还债才这么喜欢你……”

宁玺猛吸了一口烟,当着行骋的面,就这么坐在地板上,把上半身穿着的衬衫扯开半边,低声道:“我胸口上也有疤。”

跟被人又打了一棒似的,行骋正准备在挖一块儿祛疤膏在指腹上,手却一下被宁玺给捏住了:“你摸。”

宁玺碰灭了客厅的那盏台灯,周遭灯光忽热暗下来,伸手不见五指。

行骋吞了口唾沫。

那天,行骋小心翼翼地把手伸过去,暗夜里,能看到他哥的脖颈线条,锁骨,在往下是敞开的衣领,半边儿裸`露在寒冷空气之中的胸膛……

行骋常年练球摸筐的粗糙指端一触碰上那处温热的肌肤,宁玺一抽回手,猛地将行骋的手按住。

此时此刻,行骋觉得在自己掌心里生存着的,是宁玺强烈的心跳。

是心上人的情意。

“感受到了吗,它也一样喜欢你。”

这一句讲完,宁玺深吸一口气,慢慢地继续说:“行骋,这就是真实的我。”

十七岁这一年,行骋在某个夜晚的这一刻,把他的宁玺牢牢地拥入怀里,忽然觉得在这座城市里,所有的灯都灭了。

独独全世界最亮的,是他们心里为彼此点好的那盏。

行骋紧紧地抱着宁玺,眼睛看着那扇关闭着的大门,想起每一次他想进来却又老被关在外边儿的场景,这下他总算是进来了。

真正地,进入了宁玺的心,参与到了他的生命里。

他想起无数次因为宁玺而激起的斗志,成长的重量,每一步,都踏得死心塌地。

在这一处小客厅里,行骋安慰性地轻轻拍了拍宁玺的背。

隐秘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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