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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1 / 1)

陈清酒颔首低眉,成钰显而易见地从他眼底看到了一丝挑衅……“前面客栈休息,我马上走。”问也不许问,小气鬼。成钰撇嘴,起身拍拍屁股,直接走人。这两人几次歇脚,谢思温也见惯不怪,虽说柜山是个‘秃头山’,可沿路风景却能入眼。休息两日,打点好一切,今日用过饭,谢思温便同陈清酒坐在楼下,成钰则上了楼收拾东西。下楼时,成钰将玉笛给他带上了。其实三人都是两袖清风,就连陈清酒那宝贵玉笛也是因为被之前那人揉捏了几天,今日才由成钰交还。先前那人有个坏毛病,睡觉喜欢咬东西,陈清酒晚上没多少睡意,身边人一个动静,就能惊醒,几夜被人咬的烦了,他便吸取经验教训,趁人睡熟时,顺手就将笛子塞在那人牙齿间,反正第二日也发现不了。咬什么不是咬了?谢思温又吃了口热气腾腾的茶,这才将钱结了,同两人上路。三人前脚刚踏出客栈门,身后一行人便也鬼鬼祟祟的跟上,直到出了城。林子里,寂静无声。数辆马车原地不动,为首的车夫掀开了帘子,只见一名中年男子从马车上走下,那车夫颔首,有些紧张道:“老爷,人不见了。”中年男子眉头皱起,忽而叹息:“罢了,一切皆缘,我们强求不得。”说完,他便转身掀帘欲走,正在此时,成钰从暗处现身,笑问道:“不知阁下跟踪我等一路,所谓何事?”中年人动作一顿,回头只见那三人站在远处,而先前问话的人虽不掩笑意,却十分警惕。他并未看向成钰,而是望向了成钰身后的人。只见那中年人俯身一拜,目光却丝毫不离陈清酒,眉宇间竟带着些近乡情怯的惶恐之意,颤声道:“敢问先生是否姓颜?”成钰挑了挑眉,先对此人明目张胆的无视表示不爽,而后又皱着眉头想:套近乎也得聪明点,这里谁姓颜了?他没有答话,身后的陈清酒却是薄唇掀动,“你是何人?”中年人道:“在下姓柳,名青,字逢春。”“我姓柳名岸,字别枝。”一个清润的声音从脑海深处传来,记忆中的那个人依旧带着温和似玉的笑。陈清酒问道:“柳……别枝是你什么人?”“那是先祖。”柳青道:“我辈蒙祖上荫庇,自先祖至今已有三十六代人,先祖离世前曾留有画像一幅,并教诲一条,世世流传,若后辈有缘得见画中人便需归还一物,敢问那人可是先生?”成钰回头看着他,便见陈清酒抿着唇,微微颔首。柳青回头,后面马车上接着下来一白衣男子,那少年看起来不过弱冠之年,衣衫若雪,气质温雅,手捧着木盒。见陈清酒看着他,柳青引荐道:“这是犬子柳生。”“柳生。”陈清酒默念那名字,神色茫然,许久才艰涩道:“他与柳……别枝相貌颇为相似。”柳青略微一愣,随后坦然笑道:“那是犬子荣幸。”他接过那木盒,走至陈清酒面前,恭敬奉上。陈清酒将那盒子打开,成钰靠着树干,颇为闹心地瞥了一眼,只见那盒子里躺着一枚与那玉笛成色相当的墨绿色螭纹玉佩。成钰丧心病狂地想:那什么柳折枝就是兄长心心念念的故人吗?景沐月是他儿子?我……也是他儿子,然后这么推算下来,我和景沐月……鸡皮疙瘩掉了满地,成钰打了个寒战,连忙抱头躲在角落里冷静。“当年我将这枚玉佩还于他之时曾有言在先,日后柳家子弟若有求,不论何事,不分善恶,皆可持此信物来寻我……”柳青闻言,轻轻笑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今日得见先生一面,归还信物已是上天护佑,如若先祖在此,定也是这番想法,还请先生莫要为难。”柳青又同陈清酒客客气气了片刻,成钰心里打了好几个弯,余光瞥着那与柳折枝‘相貌颇为相似’的柳生,冷哼一声。他原地里吃着飞醋,柳青几句话下来便已经带着家人拜别。作者有话要说:‘儿茶’:我是不是你最疼爱的人?陈清酒:……‘儿茶’:你为什么不说话?陈清酒:是是是!―日后―儿茶:你身上有他的香水味……陈清酒:是你鼻子犯的罪。☆、第十七章陈清酒手握着那螭纹玉佩,心里不是滋味,他从未想过有那么一日,自己会与柳岸的后代相遇,还是如此仓促,一别两散。他与柳岸之间的事情,其实是说不得的,陈清酒这么大岁数,对不起的人不多,而柳岸的存在几乎算是一道旧伤。人世间总有那么多巧合的相遇,一经提起,便道伤悲。柳岸与他,便是如此。“哥哥?哥哥?”成钰见他似乎陷入了沉思,多叫几声,没个回应,一旁的谢思温唯恐人祸水东引,抱着臂早溜到一边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低着头。他娘的。成钰瞪了他一眼,上前还要再说什么,陈清酒已经摆手,声色疲倦,“儿茶,回客栈休息一日再走吧。”成钰当场哽在原地,他觉得自家兄长越发可望不可及了。原路返回至先前的客栈,陈清酒毫不客气并且熟视无睹地将成钰关在了门外,留下他与谢思温大眼瞪小眼了片刻。而谢思温这财大气粗的鬼画手着实不忍心再打击他,拿了银子又开了一间房给成钰。成钰仰躺在榻,辗转反侧不能眠,他越想白日时的场景,越觉得心头难耐。要不……就去偷偷看一眼,看一眼也无伤大雅。思至此,成钰霍然翻身,而后几个纵跃便来到了陈清酒窗下,悄无声息地捅破了那层窗纸。那人侧身坐在幽暗的烛火前,微微仰头。成钰动作顿住,略微震惊,因为屋内居然待着两人!不,另外一位,或许已经不能被称作是人。那道幻影长身玉立,墨发垂落,一双透明的手轻轻抚着陈清酒的面颊,无奈长叹。“清酒啊……”幻影俯身,似乎想要将人抱在怀里,却又只能于空中消散,落下一屋光芒。陈清酒抿唇不语,玉佩握在手中,手心再摊开时,信物已化为了齑粉。他这样呆坐了片刻,好似觉得缓了过来,起身便往床榻边上走,可刚走没几步就没站稳。陈清酒喉间鲜血翻滚,他一捂唇,一口鲜血直接从指间喷溅而出。“哥哥!”成钰当即顾不得其他,掀窗而入,搀扶住了他,手上的身体轻飘如羽,仿佛如那幻影一样,可随时消散。陈清酒随他坐在地上,扬起满是鲜血的手指微微摇晃。血色殷红,成钰紧握住他的手,触到那冰冷的肌肤时,顿时一颤。陈清酒看不见眼前人,只听到他声音,便低语道:“没事,我没事的,你不要……”他这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又呕出一口鲜血,成钰看着心惊,唇色都发白了。陈清酒的瞳孔开始涣散,他靠在成钰怀中,声音嘶哑:“儿茶,先回去,回柜山。”他垂下眼眸,喉间竟发出了呜咽,那是一两声极细的哭腔,带着压抑的酸苦,“对不起,我不止对不起……”对不起谁?成钰握着他的手,抿唇不语,陈清酒长睫上沾染了水雾,终于疲惫不堪地昏了过去。“好,我们回柜山。”成钰俯身在他耳际落下轻柔一吻,只有在他无意识时,成钰才敢如此大胆。回了柜山两日,陈清酒便一直不省人事,期间谢思温还前来拜访过几次――他还是不习惯这鬼地方,去了山下住,看着成钰日日顶着满眼血丝,谢思温心里都发愁。成钰知道榻上人只是在沉睡,可他究竟是要睡上几日,还是睡上几年,也没个定数。谢思温在院子中为自己描绘着最新的皮相,顺便偷吃了几块成钰新捎上山的点心,“我说你呀,就是关心则乱。”“少说风凉话,他要是真的睡个几十年成百年的,你……”成钰眼眸一闪,压下心中焦躁,闷声道:“那让我怎么办?”谢思温缄默不语,成钰叹息,“也不知那什么柳折枝到底和兄长有什么关系,都死了百八十年了,还能搅动兄长的心思……”谢思温不怕死道:“若是心上之人,别说什么百八十年,上穷碧落下黄泉,只要他不死,便不会忘记。”成钰大怒,掀起那砚台泼了谢思温半袖子。谢思温抱着那新画好的皮相闪到一边,不在意道:“还好还好,新皮没被你这小子泼脏。”成钰黑了脸,看向屋内,面容又恢复静和,“哥哥他,真的很在意那个人。”谢思温为自己的新皮相还点了颗泪痣,闻言,不禁挑着眉看他,“讲真的,成小友,若那柳岸真是你兄长的心上人该如何是好?”成钰心头一凉,五味杂陈地,他道:“不可能,他们不可能是那种关系。”成钰并非自欺欺人,若他们两人真的是那种关系,那么初见柳生时,他便不应该是那样的表现。“我只想知道柳折枝与兄长到底经历过什么。”“这还不简单。”谢思温换上新皮相,勾唇一笑,眼角的泪痣美得撩人,“他如今沉睡着,你可以去入梦看那部分记忆。”成钰脸色又白又青,“你个杀才,怎么不早说?”谢思温无辜看他,最后垂首叹气,“你也没问我啊?”成钰眼皮一跳,真的想将谢思温的皮扒拉下来,踩碎他那一身烂骨头。两人躺在榻上,谢思温从衣袖中取出一条墨线,一端系在成钰指间,一端系在陈清酒指间。“我会想办法送你的魂魄到他识海之内,然后以旁观者身份去看他与柳岸的那段记忆,不过有一件事我得提醒你……”提醒什么?成钰刚一竖起耳朵,谢思温的声音便戛然而止,这不靠谱的鬼画手总是将重要之事拖到后面!一阵天翻地覆,似乎有一双手拼了命的想要将他撕开,成钰觉得他身魂已经分离,冥冥之中,魂魄一个颠倒,如坠天堑。睁开眼时,处处幽暗,他正身处于一座城隍破庙外。“明弈,今晚不作休息了,赶路进城。”“是,主子。”成钰听到自己,哦不,是明弈说道:“吩咐下去,继续赶路!”他原是借用了旁人的身体。成钰在明弈身子里缓了缓,然而他们这一行人还未得及从城隍庙门口路过,那风雨中萧瑟单薄的庙门先垮塌了下来。破庙里扔了一人出来,几个半大不小的叫花子趾高气昂地站在门口,其中一人不屑道:“我呸!你这臭疯子,当真以为这庙是你家盖的啊,赶紧哪凉快滚哪去!”明弈的目光自然转了过去,只见那挨打的人蜷缩在墙角,一言不发,只瑟瑟发抖,看身量还是个和他差不多的人。“死疯子,臭扒皮,别让我再看见你,否则我见一次打一次!”为首的小叫花子暗唾一口,抄起地上的断木又甩在那人身上。“小友,适可而止啊。”那小叫花子眼神一溜,瞧这伙儿人的架势,就知道是个上等人家,也不明白他们平白无故插什么脚,还是客客气气道:“里面的贵人,这疯子可是个扫把星,您还是快快离开此地,别玷污了您的马车。”车内的人轻笑,而后掀开了帘幔,渐露出一袭蓝灰衣袍,此人束发加冠,端得是个明月皎皎的好皮相。陈清酒曾说柳生同柳岸相貌相似,可成钰今日看来,那皮相确实是有八分样的,可柳岸的骨相,柳生却是四分也比不上。柳岸此人,就犹如山间晨雾,亦真亦幻。“当今皇上治国安民,不曾想天子脚下也有如此劣行。”那小叫花子双手叉腰,一声冷哼,“天子脚下怎么了?天子脚下也有活人,有人的地方就得分三六九等。”还没等柳岸说话,明弈先是冷嘲热讽一番,“区区几个叫花子,也要在这里论个三六九等之分?”俗话说,打狗也得看主人,何况明弈此人怎么看也不是个善茬,他再怎么尖酸刻薄,几个没钱没势的小叫花子也不敢吱声。为首的家伙面色一阵青一阵白,甩手进了破庙,没好气道:“有本事装好人,有本事就收了那扫把星,站在这鬼地方和我们兄几人瞎扯淡也不怕折了身份……”柳岸淡笑不语,一双眸子依旧平静安然,他余光瞥向那墙角下的人,这才反应过来,下了马车。柳岸半蹲在他面前,道:“这位朋友,是否安好?”角落里的人始终抱着头不说话,感觉到了生人的接近,他浑身上下直打颤。柳岸一怔,声音放轻,犹如清风徐来,“你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这里也没有会伤害你。”他顿了顿,又道:“方便告诉我你的名字吗?”那人似乎在犹豫,随后迟疑地抬起了头。成钰在看清那张脸时彻底傻了,任他怎么想,也没料到那人如今会如此落魄,任人欺凌。他所敬爱之人,过去究竟遭了什么罪?柳岸看着这双不同于常人的眼,好不诧异,中原人多是生得黑色眼睛,而外族人多异瞳,却不是这般颜色。眼前人衣衫褴褛,浑身上下似乎都添着伤,看起来和那些乞丐没什么两样,奈何一双眸子生得好看,怎么瞧都纯良无害。柳岸伸出了手,地上人又浑身不可遏制地颤抖了起来。“我不会害你的。”柳岸将手放在他发间,抿唇点了他的睡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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