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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1 / 1)

这犹如交待遗言般的嘱咐,叫王琰瑜心头一凉,他当下跪地,难以置信地看着陈清酒。看着这弟子又要红了眼眶,陈清酒俯身将景沐月给他,“琰瑜,你要知道,天下苍生为重,灵均阁与其,我必须做出抉择,莲熙与景锐先后离去,我救不了他们,只能于你一条后路,你当你家师祖我疯了傻了还是缺心眼了都无所谓,只是这可能是我吩咐你的最后一件事了,你可能办好?”王琰瑜咬着牙,目光移到陈清酒身后的儿茶身上,略有哀求。陈清酒:“你不必看他,此举如此,他不反我。”王琰瑜呆了好半晌,才抱紧了怀中的孩子,哽咽着受命。两人单独相处时,儿茶才能无奈叹口气,道:“你怎知我不会反你?”陈清酒摁着他的左肩,将他的骨头正了正,指着旁侧浅潭,不咸不淡道:“下去。”儿茶一时间回不过神,最后只能奉命褪了衣衫。陈清酒再转过身时,只看到他背对自己而坐,儿茶身上都是深深浅浅的伤疤,左肩有一处还渗着血,像是来不及处理。陈清酒席地而坐,看着他闭目调息,道:“你反与不反不重要,我本不求大道,数百年性命足矣,如今再身死天地,便不觉遗憾。”儿茶未睁开眼,质疑道:“当真不觉遗憾?”陈清酒看着他的侧颜,淡然开口:“天道降生死簿,记三千生前善恶相,待死后据此,判入三善三恶中不同的六道,进行轮回,既然身死非魂死,又为何遗憾?”“别和我扯这些没用的。”儿茶忽然睁开眼,与他四目相对,他往陈清酒身边靠了靠,左手握着他的手腕,一双眸子坦坦荡荡地看入他心底,神色柔和,“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是否真的不觉遗憾?”手腕处有些滚烫,儿茶见他睨着自己不说话,手下动作难以抑制地重了起来,眼神毫不退让,大有一副‘你不回答咱就拗到死’的决心。陈清酒被逼的颔首抿唇不看他,就在儿茶打算浓情蜜意,好好花前月下山盟海誓时,面前人突然眉头皱起,紧接着不由分说地踹了他一脚,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声道:“下流。”看着陈清酒绝尘而去,儿茶是一脸懵,可怜他光着白花花的腚子在风中凌乱了许久,也没弄清楚陈清酒生气个什么。时至黄昏,残阳若血。房内点着红烛,陈清酒跪坐在书案前,提笔落字。其实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要写的,有些事情该口头交待的便已经交待清楚了,但今日看到儿茶,他又觉得,自己还有些人未曾交待。此刻若有人能在他身边,便可以发现,陈清酒所写,乃是绝笔一封。――清酒此生,生为凡夫,勤于修身,终于仙门之内,陷入誉美之争,虽无勾心斗角,权谋天下,但日日不得安适。却于冥冥三千界中,适逢君兮,得以居室,困惑于情,诚然惶惶不可终日,却自感多福者也,只一人足慰疮痍之心,奈何情惹天妒,蜉蝣一须臾,朝生暮死,命如纸薄,并身有所累,于茶,终是有缘无份。细数过往,不曾悔过遗憾,但万丈红尘,独茶一人,与此委屈。伏愿天地善待,若当来世,纵为七尺男儿身,亦不敢辜负,故还请此生,莫念。放下笔墨,陈清酒下意识地摩挲着右手腕间那条发带,淡笑了笑。正在此时,门被推开,儿茶披着外衣走近,见他还在执灯,眉头一皱,道:“都什么时候了,也不怕伤了眼睛。”陈清酒将那封信折起,挑亮了烛火,“也不打算看了,收拾好便去休息……”他微微拧眉,右手手指摁住信纸,另一端,儿茶刚刚拿起。见陈清酒这般珍视,儿茶长睫一扫,眯眼笑道:“什么东西这么重要,都不许我看。”陈清酒冷睨了他一眼,强行将信从他指间夺出,又折一层,儿茶见他要往里衣内收,双手托着腮帮子,揶揄道:“这是哪家姑娘送的情书,胆子不小啊……”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动作。陈清酒不说话,儿茶咂嘴,不怕死地取笑道:“那是师祖您给哪家姑娘送的情书,我帮您看看文笔如何?”陈清酒将那封信捏在指间,在儿茶面前抖了抖,瞬间叫它灰飞烟灭。儿茶听他冷声道:“去您的师祖情书,滚!”陈清酒黑着脸,儿茶便托着下巴无耻地笑着,让人看着心烦,陈清酒瞪着他,忍不住抬手就要给人一巴掌。他这一掌轻挥了大半才被儿茶抓住,陈清酒甩了甩手,甩不掉,便没好气道:“松手!”儿茶沉默不语,将他拉到了榻前,而后转身去了隔壁,陈清酒不知道他抽了什么风,蹬了鞋袜,自个躺在了榻上。半晌后,儿茶又过来了。陈清酒只能再次坐起来,面无表情地瞅着他,儿茶依旧缄默,他坐在榻前,左手托着陈清酒的五指,右手捏着一把精致小剪。儿茶边剪着他指甲,边漫不经心道:“都长这么长了,也不怕划伤了自己。”儿茶的目光认真地留在陈清酒手上,但陈清酒却觉得心底杂乱,屋内的烛火衬着暖意,王琰瑜曾说他同儿茶是永远不可能吵起来的,如今看来,也不无缘由。矬子将指甲磨的圆平,儿茶轻吹了吹,满意地收拾了那些小东西,握着陈清酒的手,看得出神。陈清酒忽然想到一句话,便自然道出:“求我庶士,迨其今兮……”儿茶半聋样的抬头,抓耳挠腮道:“嗯,你方才说什么?”陈清酒看了他半晌,默默缩回了手,冷着脸背对他睡下。儿茶揉着脑袋,不懂得他今日怎么连连生气,便坐在原处,漫不经心道:“酒酒,你是想用天地阵来封杀化祖吗?”不等陈清酒说话,他又自言自语道:“我觉得这样不错,可以他的力量,阵法中的列牌便需要用人灵来替换,这不是什么问题,此战不一定是你死我亡。所以酒酒,你日后有什么想去的地方?”陈清酒方才被他气得闹心,翻了个白眼,没有说话。儿茶自说自话,“我都想好了,以后不修行了,修行太苦,就算你能成个仙,整天被小辈们祖爷爷的叫着也很糟心,又提防着天劫,又害怕被旁人赶超,要是勉为其难成为大圣者,也是高处不胜寒。所以我要找个野山野水玩,其实绛灵山就不错,到时遣了那些门徒,也是个荒山,待腻了就可以出去游离,等到性命散尽,再以天地为棺,多自由,你说是吧?”陈清酒抿着唇,一把将被子盖严实。儿茶:“……”还是谈崩了?儿茶终于舍弃了他的伶牙俐齿,决定还是先在哪个山疙瘩露宿一晚。儿茶合上门,陈清酒这才从被子里出来。两人如今的身份,在外人看来,不仅仅是门派之差,更是天地之分,因为规矩纲常,他们看起来并不亲近,所有相处也发乎于情而止乎于礼,似乎唯有这样,才能对得起彼此。陈清酒知道,自己不过天地微微一尘埃,若真有一日他们以天地为棺,是问心无愧还是遗憾生恨?谁又说得清?满处皆为悔恨生,他陈清酒走此一遭,也要摒弃自己的七情六欲,将所有不曾说出口的话留于后人言吗?凭什么?陈清酒这般质问,他脑子嗡嗡作响,一片混乱,直接披衣下榻。儿茶在山上溜达了一圈,小半个时辰后才咬着草根往外走。灵均阁于高山之上建立,单是上主殿的石阶就不下数千,儿茶负着手,一路闲散,丝毫未觉后面已经有人追了上来。“儿茶!”儿茶闻声一个哆嗦,回头刚好与石阶上的陈清酒四目相对,两人远远相望,陈清酒喘着气,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儿茶看他还红着眼,站在原地便不敢动,心想:这该不是后知后觉来算账的吧?陈清酒不比儿茶善言辞,好在天色已晚,他仗着自己微瞎,看不清那人,沉吟片刻,心一横,不轻不重道:“儿茶,今日让你捡个便宜……”儿茶听他说:“同我拜堂成亲吧。”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迪迪 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第三十七章儿茶从未想过要表明爱意,至少此世今生,他们两人的关系就止步不前了,所以当陈清酒挑明时,他反而觉得不知所措。陈清酒身为灵均阁祖师,虽闭门不出,但也无法动摇其地位。邪魔出世,他作为绛灵山主,就算不屑于妖邪为伍,也可持以中庸,明哲保身。可陈清酒只有一条路,所以这条路,他愿舍命奉陪,即使跌入泥潭,只要那人尚在云端,一切可好。为爱者,如斯卑微。儿茶拧着眉头,就在他要踏上那石阶时,远方天际突然燃起了烟火,烧了大半个天。陈清酒同儿茶望去,顷刻间神色凝重,而后如风般掠去。后山,王琰瑜刚出来,也见此观,当即下了命令,带人一同前往。天地阵所持灵牌,共计九九八十一枚,由太初生一,一生二,阴阳轮转,至八十一灵。如今阵落十方山,各派人马分开而行,大部分拦截妖魔两族,余下人则坐守天地阵。儿茶站在阵前,似乎还有话要说,而陈清酒已经义无反顾地去了自己该守的地方。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儿茶重重地叹了口气。天地阵以太初而生,修真门派百家之众,虽暗地里骂他不行正道,但对阵法还是偷偷摸摸的研习,可能坐镇中心者,却只有他自己。儿茶在阵中央席地而坐,灵脉运转,余下八十人的灵牌才开始相连,众人于十方山坐了半月有余,十方山外,依旧血杀,只是已步入末路。阵法之中,原本阖目而坐的儿茶突然睁开了眼,神色肃然。眼前不远处有一团黑色浓影,十多日安稳过去了,被镇压于阵法之下的化祖却在此时浮现。“天地阵,天地作法,万物为纲,内化于心,外炼于行,封四方妖邪……你可知道这代价是要你的命吗?”那团黑影忽然化为人形,掠至儿茶面前,“以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可若你这‘一’死了,那该如何?绛灵,松手吧,本座可以允你同他离开。”儿茶闭眼,专心守封,不与他言,化祖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地坐在他身边,他轻飘飘的样子,仿佛随时能灰飞烟灭。片刻之后,儿茶蓦然睁开眼,一手扼住他的喉咙,面容狰狞,厉声吼道:“你干了什么!”化祖低低地笑道:“你该问阵里其他人干了什么,绛灵,修仙诸门亡于我手,而你凭一阵就将我镇压于十方山不能动弹,你以为他们凭什么要放你与陈清酒活着出去?”他从儿茶手中溜出,站在不远处,又幻化一面,“绛灵,你如何看的透人心?”“修仙百门虽有矛盾,却不会在此事上暗动手脚。”儿茶未起身,他右手一挥,灵牌浮动,化为利剑,将人团团围困,“滚下去!”“呵呵。”化祖抿唇,他身子一散,越过那些灵牌,聚于儿茶身后,左手反握着着儿茶的手指,右手的断木抵在他后颈之上,“绛灵,替我破了这阵。”邪气侵体,儿茶哆嗦了一下,就在此时,化祖忽觉面门发寒,松开了手中的人,身子一偏。远处,陈清酒长身玉立,双手执弓,那柄普普通通的弓抵不过他手中一支灵箭,顷刻间便从中间断裂。儿茶捂着脖子,沉了脸,低喝一声:“清酒,走!”“晚了呦……”化祖五指一收,数十缕冤魂从阵法外袭入,围在陈清酒身侧,儿茶身子一僵,紧接着意识变得浑浑噩噩。化祖抬手,那些被他打碎的灵牌又重新聚集,化作一柄恨念深重的邪剑,冲破那冤魂,将陈清酒钉于十方山山壁之上。痛,蹿遍了四肢百骸。化祖身子散为烟雾,最后侵入儿茶体内,借以这个身体,走到了陈清酒面前。“太初生一,一亡,万物死,陈清酒,如今你不仅没了法子杀我,还要看着我用这个身体去杀天下人,这苍生与他,你如何抉择?”化祖见他不说话,右手便端起他的脸,随后无奈地摇着头,转身往外走。陈清酒将灵牌碎于体内,撑着佩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灵牌化作的剑从他心口上方刺透,并且带着怨气,伤口不断蔓延,血液湿了半边衣衫。听到脚步声,化祖微微仰头,随后回身看着他。陈清酒在他十步之遥处停下,而后右手将剑立于面前,左手以血画符印。“罡气所向,神佛……诛杀,天崩地裂,万剑齐发。”化祖皱眉,发觉这具身体竟有一瞬间的凝滞。便是这片刻差池,陈清酒的万剑便挥下,儿茶的眉宇间生出一丝戾气,竟不能从这个身体里摆脱。最后一剑穿心而过,化祖看着面前的人,忽然低笑出声,手指握着剑刃,唏嘘不已,“啊,这原来便是汝等不遗余力的一击,灵均仙主,绛灵山君,世人皆是高看汝等了……”陈清酒眯着眼,他视物已不大清楚了,剧烈的疼痛逼迫人大脑保持着清醒,但陈清酒知道,这持续不了多久。化祖挑眉,食指从额头划至眉宇间,鲜血从儿茶那张苍白的脸落下,他笑道:“汝等贱骨,敢杀死本座,也别妄想安宁,绛灵,本座会让汝知道,汝之选择,是如何的愚蠢……”剑光纵横,化祖从儿茶眉宇间飞出,顿时魂散,陈清酒面色一冷,只听见四周皆是凄厉的叫喊声,灵牌碎裂的声音不绝于耳。“离开阵位!”陈清酒大喝一声,猛地飞身将儿茶扑倒在地。儿茶像是陷入了昏迷,化祖离开前不知动了什么手脚,他身上刀剑伤已去了八,九。陈清酒回头一看,浓雾大起,原本天地阵的法印渐渐被吞噬,守阵人的声音亦消失不见,到处死寂。――――“酒酒。”“酒酒……”“儿茶?”陈清酒微动,作势便要起身,却觉得腰身一痛,只能又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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