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眼中读出了和自己一样的心思。
“族长如此信任我们，实在叫人惭愧。”林族长低下了头，歉意地看向了一旁的陆鸳，“当初实不该听信袁氏的鬼话，以至于耽搁那么多年。”
追随袁氏、对抗姬方缙的过程中，江南氏族损失颇多。
洪家主长叹道，“袁氏和风林氏阴险狡诈，只顾自己的利益，让我们这些中小家族在前面冲锋陷阵。我们的资产一部分被政府收缴，剩下的又被他们两家夺走，见我们没有利益可榨取了，就让我们的弟子去给他们当廉价劳动力。”
政府和袁氏、风林氏拿走了他们的企业、商铺，其他用人单位又响应政府号召，大多不录用宗族子弟。
他们没有去处，只能在袁氏、风林氏手下干活，拿最低工资标准。
他们的三级能力者一个月只有一千多块，连房租都付不起，实在是被逼到了绝路。
“实不相瞒，我们本对百里族不抱希望。四年前陆鸳来找我们，是因为我们有钱有人，可现在我们身无分文。”江族长苦笑道，“真的没有想到，百里族竟有这样的胸怀，还愿意、愿意接纳我们这些丧家之犬……”
这些话让江泽兰、林雨衔和洪梦霖眼眶微红，或是沉默或是哽咽。
她们虽然不比宓茶，可也是受着贵族般的教育长大的，短短几年内，富裕的生活、高洁的名声全都一去不返，他们斗不过袁氏、风林氏，更斗不过政府，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宗族变得家徒四壁，却无可奈何。
“千万别这么说。”宓茶道，“千百年来，百里族一直在东大陆上流浪，不管别人怎么说，我们自己要知道我们不是丧家之犬。”
“对。”林雨衔点头，搀着爸爸的手，道，“我们现在有新家了，比从前的更好，这不是丧家，是乔迁。”
宓茶点头，“说的对，这是乔迁！”
同为从山顶跌落的人，双方皆能体会其中滋味。
感慨片刻，三位族长互相望了望，片刻，江族长犹豫地问向宓茶，“族长…还有一事，我们来尧北也快一年了，请问尧国的能力者学院在哪儿？该如何入学？”
三个宗族带来了共计六千三百名能力者，在吃穿不愁后，他们开始关注起了人才培养。
尧北各城市里都有学校，但都是供给普通人的，没有幼儿园，六岁直接进小学。
小学后，初中高中混合在了一起，为五年的中学；再往后就是整个陵城唯一的一所大学——陵城大学。
这个教育体制十分简陋，即便如此，每个城市里也只有两三所小学。
听到这个问题，严煦解答道，“在百里族来前，尧国人口稀少，每年大约觉醒40万能力者，按照国际比例，40万里有4、5万具备发展的潜能，但这4、5万人中，一半以上没有条件上学。”
“尧国的能力者学院建在帝都和帝都周边的三个大省，全国就只有这四座能力者高中，毕业后国家直接分配岗位，没有设立大学。”
“什么，没有大学！”洪梦霖惊呼出声，“他们十八岁就要出去工作？”
严煦摇头，“严格来说是十六岁。尧国的小学是五年制的，而且不强制上幼儿园，所以学生上学都早。”
陆鸳补充道，“也有例外，成绩特别好的会被招进皇家学院或送去国外继续深造。”
“那这可如何是好？孩子们都一年没有读书了——”林族长焦急道，“百里族不打算建办能力者学校吗？”
“建当然是会建的。”宓茶叹气，“只是现在确实抽不出手来。”
江泽兰问，“是资金方面的问题吗？”
“资金是一方面，主要是没有老师。”宓茶比划道，“九国攻谷后，百里族仅剩一万能力者，能力资源非常紧缺，军防、维稳方面都用不够，实在没有空闲的人手去担任教学工作。”
他们紧巴巴地凑出了一个陵城大学，是能力者和普通人混合的综合大学。
这个大学的校长是宓茶，副校长决缡、郁思燕。
借着三人的名号，倒是吸引了一些人，但各方面的条件还不能和国外的名校相比。
“说句实话，陵城大学的教学质量也不太行，好的人才我们自己都不愿意往里面送。”宓茶指向严煦，“像是严煦的妹妹，我们就是送去了国外的。”
“老师不是问题！”洪族长拍上了胸口，“您要是放心，我们可以去教，属性系宗族都是自己教自己的孩子，教学方面我们有经验。”
宓茶微微睁眸，“真的吗！”她刚一激动，又苦笑道，“可是元旦刚刚开了会议，今年这一年，我们没有太多拨给教学方面的资金……”
“族长，不用多说了。”洪族长打断了她的话，“您诚心待我们，我们也不是丧良心的人。我们已经得到了不少好处，教学上的费用不劳百里族再出。”
“那怎么行…”宓茶刚开口就被他按下手，“这本来就是我们为了自己弟子提出的要求，百里族能提供场地，我们就很感激了。”
“来了尧北那么久，我们没什么能报答百里族的，反倒赚了不少钱。”洪梦霖亦道，“就给我们个回报的机会，否则看着像一群吃白饭的呢。”
宓茶回头，和严煦陆鸳两人眼神交汇。
见两人都认同后，她遂冲着三族笑道，“那我就不推辞了，教育上的事，多麻烦你们了。”
……
这一边，宓茶陆鸳和严煦和三族相谈甚欢；另一边，慕一颜和秦臻就逍遥多了。
马上过年，各部门都忙，她们今日刚有一天假期，就被[策划部]征用，要求按照清单上的内容订货。
秦臻在谷口等慕一颜，一边低着头确认单子上的地址和货物要求。看着看着，她耳尖一颤，听见了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一抬头，面前却空无一人。
倏地，一双手自后方蒙住了秦臻的双眼，有人在她耳后问道，“猜猜我是谁~”
秦臻按照从前慕一颜教她的话，无奈道，“是美丽善良、活泼可爱的公主。”
她刚一说完，身后传来一声爆笑。
秦臻一愣，察觉出了不对劲。她猛地扭头，身后的不是慕一颜，而是弯着腰哈哈大笑的付芝忆。
而慕一颜正叉着腰在另一处，怒火中烧地盯着她。
“秦臻！我真的生气了！”慕一颜尖声嗔斥道，“从大学到现在，生死搭档了十年；打小又认识了二十七年——二十七年！你居然认不出我的气息！认不出就算了，你居然——”她一指一旁捧腹大笑的付芝忆，气得跺脚，“居然会把这种人当成我！”
“什么叫这种人？”付芝忆的笑声戛然而止，“我怎么了？”
“你怎么样还用我说吗？”
“那你说啊，我怎么样？”
“你怎么样你自己不知道吗？”
“嘿，我还真不知道了，你说啊，我怎么了，你凭什么这个语气？”
“我什么语气了？你干嘛那么凶，是不是想打架！”
“来啊，谁怕谁，我让你一只手！”
秦臻连忙将两人分开，左手推着付芝忆，右手撑着慕一颜。为了化解纷争，她扭头看向慕一颜，主动认错，“对不起，是我…”
话还没说话，一团雪球从左手边砸了过来，精准地打在了慕一颜的脸上。
那团雪在慕一颜的脸上缓缓落下，将她的刘海打湿、把她精心画好的妆容晕开，又顺着领子掉进了衣服里。
秦臻呼吸一停，瞳孔微缩。
付芝忆弯着腰，又从地上挖起一团雪，得意洋洋地挑衅，“来啊！来打我啊！”
慕一颜低着头，秦臻闭上了嘴，默默后退两步。
“付、芝、忆……”她轻轻念着。
“叫你爸爸干嘛？”
“我杀了你——！”慕一颜骤然抬眸，双瞳里爆发出紫意。四级能力全开，将方圆十米内的积雪全部抬起，在半空凝结成团，朝着付芝忆狠狠砸去！
秦臻扶额。
和慕一颜一起去购物，她做好了今天十二点前回不来的准备，没想到中途又加入了付芝忆。
今天可要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