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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节(1 / 1)

恐怕被囚死在这里,都无外人知晓。何况吴宅还是驸马府,外人就是要闯进来救他,也无能为力。这高楼深院,何等可怕,这便是权势带来的威慑。突然,李果听到门外有脚步声挨近,他警觉盯着门口。房门打开,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吴伯靖,他身边还跟着一个人,便是去珠铺诱骗李果到吴宅的黄义袍仆人。李果警惕看着这两人,拳头在袖子下握紧。吴伯靖进屋,他先是扫视桌上未动过的饭菜,既然目光落在李果身上。“你要关我到何时?”李果仰头对视吴伯靖,他大胆,冷静。被押往此地,李果做过挣扎,因而他发须松落,头发凌乱,手腕上也有他人拉扯强拽留下的淤青,就是身上衣袖也有一大片血迹。这样的李果看着凄惨,但没有自怜自哀。“四月殿试,便放你回去。”吴伯靖或多或少有点钦佩李果的镇静,这人不哀求,不哭号,不卑也不亢。这一段时日,至关重要,干系着赵启谟一生的前程和命运。“我若是失踪,他又怎能安心殿试?你口口声声说为他好,他要是知道我被关在这里,心里该多难过。”“那便不让他知道。”吴伯靖厌烦李果说赵启谟如何在乎他,这份在乎,要付出惨烈的代价,而这份代价,不在眼前这人身上,他无需去承担多少。“启谟会找我,无论我在哪里。”李果摇头,这人不懂赵启谟可以为他做什么。启谟二字,从李果口中说出,令吴伯靖不悦地挑了下眉头。这位少年身上,看不出丝毫谦卑,他不畏惧自己的身份,也没能辩分他和赵启谟在身份上的巨大差异。“启谟二字,岂是你能叫?”吴伯靖居高临下,冷漠审视李果。“你觉得我卑贱。”李果心中酸楚,他低头看着自己的伤指,还有展开在掌心的一枚戒指。“像地上的杂草那般可以肆意践踏,启谟不那么觉得。”李果将戒指捧着,低头亲吻,他嗅到自己手指上的血腥味,他想起袁六子在柳宅外,被人打破了头。袁六子难道也卑贱吗?我也并不卑贱,卑贱的恐怕只是我们的情爱。俯身在尘土上,任人羞辱、践踏。吴伯靖脸上的神情十分复杂,他看着李果亲吻戒指的举止,仿佛被冒犯般,将脸别开。这夜很难熬,吴伯靖离去后,李果卧在床上,无法入睡。辗转反侧到半夜,李果伤指火辣辣地疼,而李果浑身发烫,想是伤口感染。生病疲倦的李果,昏沉沉睡下。醒来,外头已是白日,院中有人声。李果从床上坐起,他乏力难受,手指仍是疼痛不已。举起查看,发现它肿大一倍,红得像烤熟的萝卜。这样的伤势,可大可小。不能坐以待毙,李果爬下床,摇摇晃晃走至房门,他撞门,嘶哑着声音喊人。“放我出去。”李果断断续续喊着。“谁?谁在叫?”突然,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紧接着是奔跑而来的脚步声。“这里!”李果高兴地趴在门上,透过门缝喊叫。“你是谁?怎么被关在这里?谁把你关着?”吴英英向来不会出现在下人的院子里,只因今日和兄长起了冲突,才赌气跑出来透气。不想,竟然发现这院子里,居然还关着个人,这还得了。“我叫李南橘,是朱雀门街李周真珠铺的东家。这位小娘子,可否帮我传个话。”“你即是珠铺的东家,干么把你关在这里?”“我得罪了人。小娘子,你可知道城东的赵家二郎,赵启谟?”“你认识赵二郎!”“我是他友人,你可否帮我……与他……与李周珠铺的人通报,便说我被关在这里。”李果本想托付她帮忙通知赵启谟,然而赵启谟说过十数日不便相见。门外一阵沉默,李果绝望地想,这女子难道是无力帮忙,好不容来个肯搭理他的人。李果愤怒地撞门,突然听到一句:“你退后,我去找把斧头,救你出来。”而后便是一阵奔跑的声响。李果好会才反应过来,这位声音娇滴滴的女子,说她要去找把斧头,然后救他出来。吴英英真的跑去柴房找斧头,她平素刁蛮成性,仆人不敢拦她,尤其见她举着一把斧头,气势汹汹往院子里赶。“使不得,郎君特意将他关在此!”数位仆人,紧跟在身后劝着。“你说是我哥把人关在这里?”“正是,郎君回来,见人不在,小的可怎么和他交代。”“让开,我管你怎么交代,他是赵二郎的朋友,怎能把他关在这里。”啪啪,随即发出三四下砍门的声响。女子力气弱,数次砍击下,都没将门锁敲掉。“唉,我累了。”吴英英将斧头丢弃,辛苦喘息。“谁有钥匙?快交出来!”此时门外有七八人,都是闻讯赶来的仆役。李果在门缝里往外张望,因为被人遮挡,他看不清女子的样貌,唯只听到那女子在训斥着众位仆人,女子十分凶悍,最终拿得钥匙。咔嚓,门锁被打开,房门推开,一道光芒照入昏暗的室内。李果激动地迈出脚步,突然感到一阵心悸,随即身子发软,他扶着门框,抬头看见数位仆人将他围困。 “你没事吧?”女子低头看李果,她那张美得张扬的脸呈现在李果眼前,这是位穿红艳衣服的少女,年龄约莫十五六岁。“谁许你将他放出来?”一个严厉的男声响起,吴伯靖抱胸站在少女身旁。在吴英英劈门时,便有仆人急匆匆赶去和吴伯靖通报了。作者有话要说:吴英英:哥,你这样的,活不过三集第92章 他人在哪屋中燎香, 是龙涎香。熟悉的气息, 让疲倦的李果昏昏欲睡,但他无法安然入睡, 不时还是会因为疼痛而睁开眼睛。一位大夫, 正在为李果食指上的伤口做处理, 用竹蔑清理伤口,浇撒药水, 堪称受刑。专门用来铰金银的铰刀, 极其锋利,铰伤了李果食指的指骨, 筋骨皆断。这伤本来便严重, 何况还感染了。“不疼不疼。”吴英英站在床边, 轻语,像哄小孩子那般。她那句不疼不疼,令李果想起他缝合额头伤口时,启谟也曾这样安抚他, 这般想着, 似乎也不那么痛苦了。吴伯靖请来的大夫是位京城名医, 手法娴熟,很快将骨渣剔去,敷药,用竹片固定伤指,以细麻布条细细缠好。“大夫,这样包起来, 会自己长好吗?”吴英英好奇探头,她不避嫌,人便站在李果床旁,她胆子也很大,不畏血。“十天半月也未必能长好,先将药煎了喂他喝下,病势来得急。”大夫把手捂在李果额头,仍是滚烫。“有性命之忧吗”吴伯靖站在一旁,话语忧虑。他知道伤创感染,不可小视。“不至于,两帖药服下,烧便会退去。”即是京城名医,包你药到病除。吴伯靖起身,亲自将大夫送出去。吴英英吩咐仆人去煎药,她照看李果,搬张椅子坐在李果床旁。吴伯靖回来,见妹妹正在用湿巾擦拭李果额头的汗水,心情相当复杂。他倒是没告诉英英这位少年是赵启谟的情人,这叫他如何说得出口。只是想到他妹妹迷恋启谟多年,竟是一心一意照顾着“情敌”,吴伯靖心里有些不适滋味。“哥,他看着很和善,怎么把你得罪?你把人关着就算了,还把人手指铰伤。”吴英英指责兄长,她平素是骄纵,可伤天害理的事不干,也还分辨得清是非。吴伯靖被说得心虚,他想把人关着是事实,把人伤却是出乎意料。“他说他是赵二郎的朋友,是真的吗?”吴英英好奇询问。她兄长和二郎是打小的朋友,两人亲如手足,即是二郎的朋友,兄长为何还伤他?“不是。”吴伯靖沉思一番,才做出回答。朋友和情人,全然不同。何况这人,和赵启谟各自戴着象征婚誓的戒指。若他不是男子,那便该是赵启谟的妻了。也是荒诞,男子之间,何来婚誓。启谟那般亲真意切的人,却独独去迷恋一位男子。连自己这样的交心朋友,都未曾透露一言,想想也是令人恼怒。“那哥哥为什么将他关起来?”吴英英问不出个所以然,显然不会轻易罢休。吴家虽然是显贵,可从来不会将个外人关在家中,这是犯法的事。不必说被家尊知道,就是被母亲知晓,也得挨顿训。“这事你别问。”吴伯靖不打算说出来,一则为启谟着想;二则也是不忍伤亲妹妹的心。想想都觉痛心,京城那么多小娘子,倾心于赵二郎,他却喜欢男子。瞒得真深,连他这位号称“知心”的挚友,一度也不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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