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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1 / 1)

安静地能让人听见一些很不舒服的低语。瞎子来看戏?哈哈稀奇真稀奇。瞎子能看什么,白白浪费了一个这么好的位置!就那瞎子的一脸穷酸样,这个位置真的是他的?张梓淇的拳头握紧,脸色十分不好看,他回头望去,每个人的脸都不同,有的讥讽有的可怜,还有孩子好奇地伸长头向这边张望。苏远笑了笑,我也觉得自己坐在这里是白白浪费了此等的好位置,嘴长在别人身上就随他们说罢,更何况他们说的是实话。宋景看了一眼面色如常的苏远,赞了一声,苏兄好度量。一中年男子走上台,敲锣,接着中气十足地说,杂剧《桃花缘》,开始。先是歌舞,舞姿曼妙,丝竹之声更是悦耳,只可惜苏远看不见,音乐上更是没有半分造诣,明明是天籁可自己却一直想打盹。听见身旁的二人啧啧称赞声,于是苏远又强打起精神来让自己不睡过去。歌舞过后便是正杂剧。书会先生把书生与父母的情节删去,只是简单交待了书生屡次不中,为了转换一下苦闷的心情,外出参加了庙会。这时走出一个书生模样的人,穿着长衫,带着书生帽,一脸苦闷,又呆板,就连走路都是僵的。可是即使这样,他也是好看的,皮肤白净,鼻梁挺拔,樱红色的薄唇上扬,唯一的美中不足大概就是那一对柳眉了,过分秀气也过分好看了些,于是难免少了些英雄气概,但胜在身形修长,气度不凡。他便是林然,从小在戏班子里养大,小时候长得便讨喜,还扮过女装来讨钱,长大后更加好看,再加上演戏上也的确是天赋异禀,从此成了戏班子里的一块金字招牌,只可惜这个戏班子是远从汴京而来,姑苏城的人们没眼福见到小时候的林然了。张梓淇自认长得也不差,但和台上那个面目沉闷,动作呆板的人一比,便差了一截,无关长相,而是林然天生就有一种让人恨不得把眼睛抠下来黏到他身上的吸引力。这时何氏登场,穿了一身嫩粉色的外衣,袖口处是深色一点的粉色,扎着小女孩的发饰,留了一半的墨发披散在背后。何氏迈着碎步走向书生,快靠近书生时,却又停了下来,一副小女儿的娇羞状,书生再前面走,于是何氏也一直在后面跟,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书生也甚是愚钝,一路自走自的,未曾发现后面有人,何氏跟在后面用手帕捂着嘴偷笑。书会先生把二人的相遇改成了何氏对书生的一见倾心于是步步跟随,而后刻意制造出的偶遇,的确是比原版更有新意,看戏的人们发出一阵欢呼,一致的好评声。当然此中并未包括苏远和张子琪,苏远是因为这一大段一句台词都没有,听也只能听见周围人的欢呼叫好,更是头疼,至于张梓淇,他是被扮演何氏的女子吓傻的。当然不是说那女子丑,而是那女子,竟然何萱,张梓淇第一次知道何萱竟然还会演杂剧,而且演得还很好,一颦一笑都极其贴切。台上,书生伸手抬起并不存在的柳条,何氏抬起头,眼神怯怯的,双颊都羞红了,书生的脸也红了,看着何氏,局促的手脚都不知要怎么放。幕布缓缓降下,只听到敲锣人说,第一幕,完。明天同一时间,第二幕,准时开演。还请各位捧场。苏远三人随人流走出,一路都有人谈论,大多是说扮演书生的林然和扮演何氏的何萱二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什么的。没想到走着走着还真遇上了大家讨论的主角,林然。宋景与林然似乎是旧相识,一开口便打趣道,林兄与那扮演何氏的女子当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林然倒也不介意,每次我和谁搭戏总是被说天作之合,但那毕竟是戏里的,做我们这行的,戏里戏外是一定要分清楚的。不过是打趣,林兄别介意,这二位是我的好友,张梓淇和苏远。宋景把苏远二人介绍给林然。苏远不懂他和宋景不过昨天才认识便可以称作好友了,不过跟着张梓淇待久了,他也懂了有一种人叫做自来熟。和谁都能打成一片,于是苏远客气地笑了笑。林然与二人一一问好,算是认识了。苏远拒绝了宋景相约一起去茶楼的邀请,打算回家画画,太久没画画了,手法略有生疏,画技也拙劣了许多。张梓淇笑嘻嘻地打趣道,还想邀你一起凑个茶钱,莫非是我的心思被你发现了?苏远知道同张梓淇胡搅蛮缠起来恐又得在此浪费许多时间,只好陪着笑了笑,然后慢慢走回家。背后的宋景喊了一声,苏远兄弟,一路小心。苏远回到家,门还是坏的,但他也懒得管了,反正这个家一看就没有让人想盗的欲望。磨好墨,把画纸铺平,苏远提笔,却不知该画些什么,直到哒的一声墨水滴在了画纸上,苏远心痛地把纸收起,又损失了一张画纸。突然想起吃饭的桌子桌脚处很是不平,于是撕开画纸,用来垫桌脚,因为看不见的原因,很是折腾了一会。苏远做完这一切,也无心画画了,虽说天色还早,还是选择爬上床睡觉。但躺在床上不代表就睡得着,苏远翻来覆去,终于发现了自己的不对之处,或者说自己不适应的原因,身边太清静了。认识张梓淇之后,因为他是个话唠,所以身边就吵闹起来,之后因为认识了宋景更甚。宋景是属于那种能一天到晚讲不停的人,虽说有时会嫌他吵闹。没想到等到清静下来,自己反倒是更不适应了,大约因为自己是个瞎子的原因吧。世界里除了声音外,一无所有。话说张梓淇三人去了茶楼,每个茶楼里都有个说书先生,说书先生讲的正是今天林然今天所演。宋景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得意地说,看吧,这个故事,绝对是整个姑苏城都知道了。张梓淇倒也懒得看他这副得意样,随便找了个位置就坐下,叫了杯常喝的粗茶,对二人道,不知二位喜欢各种口味,不敢自作主张。虽然这个故事在姑苏城已经是连三岁小孩都会讲了,但不妨碍大家一遍遍的重听。还有人在得意地说今天去看戏了林然演得很好云云,话语中满是得意。只是听着听着这个故事有点不对劲了,宋景告诉大家的结局只是何氏自杀而死。悲戚之余就有好事者说陈家先祖忘恩负义,娶了美娇娘过自己的好日子。而这个说书先生,把故事结局改成了陈家先祖一直怀念着何氏,为了何氏如何如何,简直是把陈家先祖说成了古今第一情圣。台下有人出声不满了,现在陈家家大业大,陈家先祖还不是娶了美娇娘!说书先生又说陈家先祖娶的人与那何氏长得一模一样,是何氏的转世云云。嘁,拙劣的故事。宋景鄙夷道。不过是为了帮陈家挽回点名声罢了,大约是收了钱吧。林然淡淡地说。宋景扯起嘴角笑了笑,说,虽说如此,但心情还是被这厮弄坏了,恕我先回家了。你们二位慢玩。话虽这样说,但张梓淇和林然不过初识,自然拘谨的很,宋景一走也就各找理由回家了。张梓淇笑了笑,想起自己和苏远的初识,不由好奇,莫非是因为苏远看不见自己的相貌所以脸皮厚得更加心安理得?第10章 第十章世间的事情总是坏事接着好事,好是随着坏事。而这点古人有一句话总结的极其精妙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基本反映了目前苏远的现状。苏远出狱,还认识了一个朋友,宋景,这是好事,而能出狱的原因是宋景把陈家先祖的风流韵事抖了出来,恰恰这档子事还就在姑苏城火了。从说书先生口中的故事到书生笔下的话本再到书会先生的戏本子,杂剧分了四幕,演了四天,天天座无虚席。最后的结局被书会先生改成时下正火的神神鬼鬼书生死亡后来到冥界,却遇见了去投胎的何氏,何氏喝了孟婆汤,失去了记忆因此不认识书生了,面对一脸痴呆样的书生友好一笑,然后二人就此擦肩而过。也算是个令人意犹未尽的好结局。这些都是好事,然而这个故事太火了,以至于连画画界都来分一杯羹。关于这个故事的画作也就流水一般的被生产出来了。例如什么《桃花缘》,《冥界河畔》,《春风又绿》等等,就连时下很有名的画师王道,都就此题材画了一副巨作。这就可怜苏远了,他所画的风格是前朝的宫廷画,本来在本朝就不怎么受欢迎,而这次的题材他更是不会画,不是没有尝试,揉了无数画纸后苏远选择了放弃。苏远只好照例拿着画出去摆摊,偶尔有人驻足,问一句,可有关于《桃花缘》的画作?苏远摇头,刚想推销一下自己的画作,但对方早已走了。一连这样好多天,没有一桩生意上门,倒是在旁边算命的张梓淇,诓了不少含春的少年少女你命里注定那人在桃花树下等你。诓得对方面若桃花,张梓淇也收获颇丰。一直没有收入,吃了数不清多少次的张梓淇的免费包子,纵使苏远平时再淡定的一个人此时仍然不免焦躁起来。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那除了画画,自己还会干嘛?想着想着又入了神,反应过来后纸上已经是一摊漆黑的墨水,像是丑陋的斑。心情因为又毁了一张画纸愈发烦躁,像是泄愤一般,把画纸揉成团,未干的墨水沾在手上粘糊糊的感觉更是令人不悦,苏远把画纸往外面一砸,只听到外面传来一声闷哼。然后是敲门声,十分一本正经,连力道都不变。门自从上次倒了后苏远也就懒得修,和张梓淇合力把门扶起,随意就扔在了门框边靠着,勉强也算个遮掩。这定然不会是张梓淇了,还有谁?宋景?也不对,宋景还没进门就能听见他那不肯消停片刻的嘴里传来的声音了。苏远从张梓淇想到孙婆婆,甚至连何萱都想到了,却依旧猜不出这人是谁。苏远兄你不会嫌我叨扰你了罢。那人的声音十分好听,像淙淙的溪水温润过心田,温润着苏远那焦躁的心情。苏远怔了怔,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在猜对方是谁却忘了请他进门实在是不礼貌,忙急急地说,请进,抱歉我之前出神了。要不要我帮你把魂喊回来?调笑地语气,声音略有几分耳熟。你你是?在下林然,偶然路过苏远兄屋舍,天气太燥热,故进来想和苏远兄讨口水喝。林然轻轻笑了笑,嘴角上扬,好看到天妒人怨。好。苏远接过林然递来的水壶,院子里有口井,水甘甜又冰凉,夏日里用来解暑再好不过。林然一口气喝掉了将近一半,大约真的是渴坏了,怪不得会来自己这里讨水喝,苏远帮林然把水壶灌满。林然道谢,却没有走的打算。苏远只好再去沏了壶茶,只有粗茶,但除了这个他也没什么是可以招待对方的,帮对方斟满一杯,再帮自己倒了杯。林然看着粗糙的土陶里的茶水,还有小小的茶梗不小心漏了进来,沉淀在底部,不由皱眉。继而又舒缓开来,同苏远话起了家常。苏远向来闷,只听对方滔滔不绝地讲,小时的经历,演杂剧的好笑桥段,变戏法其中的奥秘等苏远听着觉得新鲜,但越听越有什么不对劲,林然似乎一直重复了夏天的中午太阳很大,非常大,外面很热,非常热。林然此时正在讲他小时候因为变戏法被别人看出了些门道差点砸了招牌而受罚,被班主绑在树干上,当林然正着重描述那天的太阳是如何如何毒辣将他晒成一条风干的咸鱼时。现在外头如此炎热,林兄可愿到寒舍小憩?苏远打断林然,问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林然咽了口唾沫,也不管茶梗还是土陶了,端起那杯凉了很久的茶一饮而尽。茶苦的林然一下子脸就皱了起来,但心里还是美滋滋地,于是茶也就没那么苦了。苏远把他领到张梓淇的房间,林然的脸又皱了皱,躺在床上,嘎吱一声吓得林然坐了起来。这,这床能睡么?林然问。没问题。苏远勾起了嘴角,以前躺床上的人大概比你是重的多。林然以为苏远说得是自己,笑嘻嘻地说,我可不这么认为。门外一众骑马的士兵略过,看都没看这里一眼。时间又是过了几天,苏远的困境依旧没能解决,反而日益加剧。此间张梓淇交了一份很厚重的房租,苏远朝他感激地笑笑。张梓淇也笑,笑完说道家里有事,让我回去一趟。苏远的笑僵硬了片刻,又恢复了平常的面无表情脸,哦,还会回来吗?当然,小爷我可交了一年的房租。那就一路小心。借你吉言。张梓淇坐在马上歪着头盯着苏远笑。张梓淇回家姑且算是苏远最近生活里的一件大事,而姑苏城,也发生了一件大事。陈家家主,死了。听原因似乎是病死,几个儿子匆匆从外地赶回来操办葬礼,却没人为老父落下一滴泪。此事一出,自然又是一阵唏嘘。不过除了此事之外更多人的关注点放在陈家的巨额家产由谁继承,或者说,陈家的现任家主是谁?陈家首任家主为了后人不瓜分财产,于是规定每辈都只能有一人继承家主,其他人只能分到一个普通富商的财产,可选择自立门户,也可继续在陈家做事。听起来感觉就很惨烈!所以这也是说书人最爱津津乐道的一个话题之一,然而,这次当姑苏城的说书人都准备好了厚厚一沓纸,最好的狼毫笔等等,装备十分之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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