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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1 / 1)

宋景小口小口地喝着粥,看着一脸凶神恶煞的林然不由挑了挑眉。对上宋景揶揄的视线,林然皱了皱眉,恶声恶气道,怎么?都这个时候了,宋大人不应该去处理公务了吗?还会有时间和我这等通敌叛国的罪人耗?宋景十分纵容地笑了笑,今天是腊八,户部放假。宋景年纪轻轻就在户部担任要职,真可谓是前途不可限量也。啧,怎么就腊八了。时间过的倒快。林然故作不屑道。片刻后他又轻轻叹息道我以为我会和你在那个姑苏城里和戏院里的一大班子人说不定还叫上苏远一起过年。宋景没说话,过了很久,他轻声说,我本也以为会是如此。可那时林然已经离席很久了。姑苏城内,细雪徐徐,整个城一下子便精致而朦胧起来,美得有些寂寥。幸而今儿个是腊八,街上小孩撒开蹄子到处跑,一个个大红灯笼挂满了整个姑苏城,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每个人家里都有一碗热腾腾的腊八粥以及一碟腊八蒜。苏远被爆竹声吵醒,浓重的硝石味直往鼻子里钻,于是苏远只好从床上爬起,昨天特地向宋大娘讨的腊八粥总算派上了用场,他放在锅里加热了一下,也算是过了腊八喝了腊八粥。往年今天早餐都是去宋大娘家直接吃的,宋大娘做吃的很有一手,粥里加上茨菇、荸荠、胡桃仁、松子仁、芡实、红枣、栗子、木耳、青菜、金针菇等等,远比苏远这种随意加热一下好吃多了。但宋大娘的女儿今年及笄,他一大男人一大早就往她家跑怎么说也不像话。细想起来其实连过年都是要避嫌的,但宋大娘多年来铁砂掌威力丝毫不减,如此这般武力威胁下苏远也只得妥协。粥很快便热了,苏远洗漱完毕,自己帮自己乘了一大碗,然后坐在凳子上,头埋的低低的,呲溜呲溜大口喝粥他一个人吃得倒还挺开心。林然在偌大的将军府里左绕又绕,最后拐进了一个颇为偏僻的小院子,院子里的野草长的齐膝高,肆无忌惮地霸占了整个院子。林然艰难地淌过野草林,里屋挂了锁,已经锈迹斑斑了,看样子锁舌大约也是被冻住了,有钥匙都打不开。不过这点小问题倒难不了林然,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宝剑将军府里别的没有,就是各式兵器随处躺。他举起剑,直接把锁劈开了。然后他轻轻推开门,门发出嘎吱一声响,灰尘簌簌落下,呛的林然连连咳嗽起来。屋里的陈设极简单,一张床,一张书桌,书桌上堆满了书,书虽多,但一摞一摞整理的极井井有条。林然掀起眼皮把眼神往这些书上扫了一圈,于是更加坚信了自己与这些书之间隔着一个深渊。林然抱起其中的一摞书,书已经潮了,摸着只觉一手的湿。林然毫不在意地反手在自己的外袍上擦了擦手,然后伸手把压在书下的一叠手稿拿了起来。手稿也是湿哒哒的,泛着如锈迹一般的黄褐色,边缘处更是已经有了黑色的霉斑,但纸上清俊飘逸的字迹仍隐约可见。林然把这一叠手稿抱在怀中,向着床边走去,床上罩了床单,上面积了一层厚厚的灰,以至于都分不清原来的颜色,林然拎起床单的一角,随手把床单扔在地上,溅起一地的灰尘。林然就在这一地灰尘里躺上了那张硬梆梆的床,铁一般的冷。张梓淇骑在马上,一路快马加鞭,两旁的风景都糊成了一团,远远被抛下。他已经跑了整整三天,今年冬天冷,一路基本都在下雪,雪落在他身下,积起了厚厚一层,然后又被张梓淇抖落,而后他掏出酒壶,饮一口烈酒,感觉一股暖意向四肢涌入,又翻身上马,继续上路三天基本都是这样过的。张梓淇停在一颗枯树下,树是黑的,上面积着一层白雪,黑白分明。张梓淇哆哆嗦嗦地掏出了水壶因为他之前那把酒当水喝的架势,以至于喝到现在酒已经没有了。光喝酒很显然是不行的,天气本就干燥,张梓淇的嘴上起了一层白白的死皮,里面隐约可见带着血丝的唇肉。张梓淇举起水壶晃了晃还好没冻住,也可能是因为这边温度稍稍要高一点水又解冻了的原因。他也是渴的慌了,就这么没轻没重地把大半壶水往嘴里灌,冰凉的水即刻便顺着喉咙滑进胃里,张梓淇没有忍住打了个大大的寒战。偏偏天公不作美,正巧一阵寒风呼啸而过,迎面向着张梓淇砸来,成功把张梓淇砸出一个大喷嚏,顺带把眼泪鼻涕一同带了出来,糊在张梓淇的脸上,实在是好不狼狈。张梓淇感到自己滚烫的眼泪一滑出眼眶就凉了下去,他半眯着眼,雪又大了些,入眼皆是白茫茫一片,方向更是无从分辨,他骑在马上,牵起缰绳围着枯树绕了两圈,感觉自己身陷囹圄。林然躺在床上,感觉记忆随着时光一起纷至沓来。林然是个纨绔子弟,打小就是。成为纨绔子弟首先要有三个条件,一是家世好无论你怎么挥霍都花不完无论你捅什么篓子都能替你补上。二是要不是家世继承人若你家只有你一个那你再怎么不成器也是当不了纨绔的。三是要受宠,不受宠的话出身再高有什么用,谁理你?林然是林大将军的小儿子,林然还有个样样全能的京城模范哥哥林菉简直是成为纨绔子弟条件中的极品纨绔条件。况且林然长得还好看,折一片柳叶放在嘴边吹,眼角微微上挑的模样直接迷倒了整个汴京的女性上至八十岁下至八岁。所以具备此等优秀先天条件的林然不负众望的长成了一个纨绔子弟。五岁便会花重金斗蛐蛐六岁就学着和他人一掷千金聚众豪赌七岁跟着几个流氓一起仗势欺人八岁甚至被几个纨绔带着一起逛窑子!当然年仅八岁的林然尚未通男女之事实际上他连窑子是个什么类型的地方都不太懂,他只不过是被几个纨绔拖来当付账的冤大头。以至于汴京里经常有传言曰八岁的林然小公子一掷千金买了某某花魁的春宵一夜,买了某某头牌的初次,甚至是直接为某某头牌赎了身于是汴京居民经常可以看见这样的一幕林大将军黑着脸出入青楼赌场等烟花之地,身后还跟着两杠箱子的壮汉他是来替小公子还债的。林将军气是真气,恨铁不成钢的心也是比真金还真,奈何他宠孩子也是真宠。林将军近五十岁的时候才有了林然这个幺儿,生他时林然的母亲因为年龄大了难产而死。林将军看着他生下来时红红的,皱巴巴的一团,哭得比谁都响,抱在怀里时无措地手脚都不知要怎么放。林将军那被战场上淬练的坚硬如铁的心在这哭声中慢慢软了下去,他抱着这小小的身体,第一次体会到为人父的感觉大儿子因他常年在外征战,关系从来都不远不近礼貌疏离的。林然稍稍长大了一点,刚出生时那皱巴巴的脸慢慢长开,变得粉雕玉琢,看着便让人心生喜爱。长得讨喜的孩子打小便是讨人喜欢的,所以林然在还没暴露纨绔本质的时候成功笼络了整个将军府的人心。上至大将军下至看门的家丁整个府里的人都宠着他。所以林然就愉快地当他的汴京第一纨绔当到了十四岁。直到他十四岁那年林将军领了一个骨瘦嶙峋的书呆子来到将军府。那个书呆子叫宋景。张梓淇拉停了马,胃里空空如也的饥饿感把他所有的力气都抽空了,他只好停下来,否则手上没有力气的话他大约会从马上跌下来。他眯着眼算了一下时间,看天色大约是午时刚过不久的样子,他从行李里摸出一块硬硬的干粮,斜眼扫了一下,眉毛皱成了一个结,抱怨道,今天可是腊八啊,我想喝腊八粥然而他的话刚出口就被吹散在风雪里。张梓淇皱着眉把干粮往嘴里塞,就着水咬了两下便囫囵吞了下去。他如此这般草草解决了自己的午餐,继续向前奔去,他拐上了官道,平整了许多。他使劲从骨头里榨出力气,扬鞭继续赶路。张梓淇到达姑苏城时天已经黑了,申时三刻的样子,路上鲜有行人,偶有一两个也是行色匆匆地赶着路往家里奔家里还有一顿热气腾腾的饭在等着呢,再晚就冷了。张梓淇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了,然而片刻后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假如苏远会帮自己准备晚饭的话。张梓淇再次扬鞭,玩命似的往苏远家奔。苏远把自己炒好的青菜装好,同东坡肉一起摆在饭桌上,这便是他的晚饭东坡肉是特地去天香楼买的。毕竟做菜这种事对于苏远这个瞎子来说难度系数还是太高了点,简单的炒青菜勉强还能行,东坡肉之类的便只好去酒楼买了。苏远转身盛好饭,夹起一块东坡肉放进嘴里,肥肉几乎是即刻就化在嘴里了,还带着丝丝的甜味。那一直被当做摆设的门就是这时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声响倒了。张梓淇当即就怔住了,他讪讪地摸了摸鼻子,颇为尴尬地看着苏远。苏远吓了一跳,等了几秒没有听到动静,打算先发制人,谁?张梓淇又想起苏远看不见,讪讪地把手从鼻子上放了下来,回了句,是我。想了想又补充道,是我张梓淇。苏远又是一怔,向来都是大过年匆匆赶回家,哪有他这种大过年特地往别人家赶的道理?不过苏远向来不是好奇心重的人,他只是点点头,笑着招呼,来一起吃晚饭。张梓淇这才从进了屋,带进一阵寒风,并因为室内太过温暖的环境,以至于没有忍住,打了个大喷嚏。苏远皱了皱眉,问道,冷了?有点。张梓淇点头,顺手捞了块东坡肉吃。水壶里有热水,先去用热水洗把脸再泡个脚,等身体暖和了再吃饭。苏远顿了一下,我没煮你的饭,还剩宋大娘煮的腊八粥你要么?我去热一下。要要要要。张梓淇头如捣蒜,一边又捞了块肉含在嘴里,一边拐进厨房,拿起水壶把木盆倒了个半满,拖了鞋把脚放了进去。一股暖流从脚底散开,张梓淇在袅袅上升的热气中舒服地不禁眯起了眼。苏远蹲在灶台边生火,嘴角带着隐约的笑意。作者有话要说:_(:3」∠)_张小爷终于回来了啊【笑】第16章 第十六章腊八一过,年味就一天比一天浓了起来,烟花爆竹,花生糖点,通通大包小包地往家里拎,为即将到来的新年做准备。看起来一片喜气洋洋,合家欢乐的景象。说到年货,苏远也是置办了的,只不过略微寒酸。两封鞭炮,两幅对联,再加上香烛若干。连块腊肉都没有。啧。张梓淇仅用一个音节充分表达了他的嫌弃之情,然后不由分说地拖着苏远上街了。张梓淇是在刚入秋时走的,现在再回来时已经是深冬了,姑苏城还是一样的热闹,且因为快过年的缘故,比平常更要热闹一点。只是往常随处可见的说书人少了很多,因为宋景和老者的缘故,目前姑苏城的说书人都呈现一种萎靡不振的情况。张梓淇走在街上,没想到还有几个小姑娘记得这个长相俊俏说话也好听的算命先生,羞怯怯地走过来打招呼,顺便来表示感谢之前我听你话现在桃花树下如今终于找到那个为我在发间簪一朵花的人啦。也有表示遗憾顺便送祝福的当初其实我一直都挺中意你的心中至今仍有你的一亩三分地,如今我终于寻得我的如意郎君也祝你早日找到你的良配。对此张梓淇抬头望天,做出一副忧伤深情的模样,淡淡地说,只可惜我的心上被一个人烫上了一块永远的朱砂痣。年轻的少妇立刻被感动到,随着张梓淇的话悲戚戚地问,那人呢?只可惜他是怎么也抓不住的那一缕白月光。张梓淇表情悲痛,声音沉重而悲伤。苏远一直摊着一张脸,眉头却不易察觉地皱了起来,这些情爱之事他向来不懂,平时也不觉得不懂这些有什么不好,此刻却无端地觉得有些烦躁起来。少妇的眼泪几乎是同时就滑落了下来,故作老成地叹了一句世间自古多痴儿。而张梓淇也就十分配合地做出一个深情的痴相来。二人又是好一阵感叹,最后道别时少妇还不忘对张梓淇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这才挥手离去。怎么样,我刚刚演的不错吧?少妇一走,张梓淇立即原形毕露,露出一口白牙笑得灿烂无比。苏远没说话,只是眉头皱的老高。不过张梓淇早已习惯了苏远的沉默,所以看都没他一眼便径直拉着苏远继续向前走。良久,苏远别别扭扭地问了句,你喜欢一个你得不到的人,既然得不到,为何还要喜欢呢?张梓淇正在移动的身形当即就怔在原地,他错愕地回头看着一脸古井无波的苏远。二人站在汹涌的人群里,相顾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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