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耳转身,旁边杵着大花,一双眼眼角发红。
两个下了屋顶,跟着蚊子魂散的那股细烟,走走停停。
那烟很快散去,两只朝着最后一丝烟飘的方向走。
越走越嘈杂,也越来越破烂,乌烟瘴气。
污水四流,土路泥泞,脚踩下去,不明来历的东西腻滑,时不时还有利物刺伤腿脚。
窝棚在一片杂乱中,见缝插针,东搭一块,西联一截。
但是窝棚在这“阡陌纵横”里,也是金贵的存在。
木耳和大花没防护周身,让木牛、荷苗儿都不用管。
两只走进窝棚区深处,已经和这里浑然一体。
白天都出去讨生活了,只留下等死的。
在中心的一个窝棚里。
一位三十来岁的老奶奶,满脸沧桑苦难,不知道从哪里捡的一块黑布,宝贝一样地供在窝棚顶上。
她因为供奉“死神”,得以在这窝棚安身。
别的等死的,也都努力在死前能爬到死神笼罩的窝棚。
这可能才是“死神”崇拜的真相!
“死神”的缘起,也许只是生灵发自灵魂深处的呐喊,是无法解脱的痛苦的诉求!
惊实诚两三天了没见着它家两位仙童,焦灼不安。
这天下午,它叨叨着催明睿出皇城。
回了家,曲灵清还没回来。
惊实诚安静不下来,“吱哇”乱叫。
催撵着明睿出去找大花和木耳。
明睿也惦记两个,让家里下人赶了马车出门。
惊实诚落在马头上,指挥着马儿这里走、那儿转弯。
一直到了外城窝棚区,里面已经不能走马车了。
惊实诚在头顶扇着翅膀、“嗷嗷”直叫。
明睿心里害怕死了,担心两个被拐到这里出了事儿了。
跟着盘旋的惊实诚,深一脚、浅一脚地往进走。
在一个窝棚边,看到坐着的两个泥人。
惊实诚扑进大花怀里,两个翅膀搂住大花的脖子,鸟哭的稀里哗啦。
明睿冲上前抱起木耳,气得不知道该找谁发火。
大花抱住惊实诚,轻轻地不把它弄疼了,因为身上没有干净地方,没办法给惊实诚擦鸟泪。
只好安静地等它发泄好了,和它说,我们俩没事,有事的是那些想死都无望的生灵。
惊实诚头一次见大花这么沉寂地说话,眼睛里深深的痛和冷。
它想不明白这些该怪谁,只用自己的翅膀更紧地搂住大花,想让她暖和起来。
木耳伏在明睿肩头,让明睿别怕、别紧张,他和大花到处游逛,就是看这些的。
明睿扛着木耳,跟着的下人要抱大花来着,惊实诚炸撒着翅膀、吓唬人家,不许靠近。
大花和木耳都被它暖得一笑。
木耳让明睿放他下来,一起相跟着出去,上了马车,一路沉默。
也许,所有生灵都在想办法自救或者自我解脱,有了渺茫的感应,激发了对“死神”的召唤。
她和木耳来这一遭,只是串了那些渺茫,最后希望可以从根子上灭了源头!
对!
灭了!
大花冷寂的双眼里,燃烧着死寂的火焰。
一只泥爪子伸过来,小心地抓住大花的手。
因为没掌握好平衡,身子一歪,撞在车厢壁上。
大花的另一边是木耳,木耳旁边是明睿,三个人都扭头看过来。
惊实诚缩着脑袋,一个翅膀斜张着正揉呢。
难得这位鸟先生不言不语的,疼了也没吱吱喳喳。
到底都是孩子,被惊实诚给逗得没那么沉闷了。
大花拿泥手捏住惊实诚的嘴巴,笑嘻嘻地说,先生真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