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雁声被他扯了回来,脚下一趔趄就跌进了宋矜怀里。
“随便我摸？”罗雁声噗嗤笑了一声，“你这小兔崽子……算了，你不介意就好了,我会尽量控制自己的。”
宋矜抿唇一笑,推着他走到床边,将他往下一摁，让罗雁声坐在床上，笑说：“不用,我睡眠比较深，睡着了什么都感觉不到。”
“哦……”
罗雁声打了个哈欠,反正宋矜不介意，他随意地踢掉鞋子就爬进了被窝里。
宋矜弯腰把他散乱在地上的拖鞋捡起来，规规矩矩地放在床下，像个任劳任怨的小老头儿一样。
和崽崽一起睡觉欸！
好新鲜啊。
除了酒鬼老爸，他还从来没和其他人睡过一张床。
宋矜关上灯，脱了鞋子翻身上床。
罗雁声在他身边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
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啊！和宋矜一起睡觉，简直太难以置信了。
毕竟在半年前，宋矜对他来说只是一本书里，稍微可以让他共情的纸片人而已。谁知道半年后,宋矜就真真切切地睡在了自己身边。
“睡不着吗？”
黑暗中，宋矜声色微哑。
“有一点。”
“紧张吗？”宋矜又问。
“我说了你别笑话我——紧张。”
闻言,宋矜侧过身子，面对面地看着他。
窗外的灯光洒进室内,照出宋矜眼里细碎的光。
他一只手垫在脑袋下面,仗着罗雁声看不清他的表情,幽深的瞳孔就这么一眨不眨地看着罗雁声。
半晌后,他轻声说：“其实，我也很紧张。”
罗雁声不相信地摇头，“你紧张？你一点也不像紧张的样子，我以为你都快睡着了。”
宋矜眸子微垂，抿了下唇，“要听听看吗？”
罗雁声诧异地睁大眸子，问：“听什么？”
“心跳声。”
他大手盖住罗雁声的后脑勺，罗雁声顺着他的动作，轻轻把耳朵贴在他的胸膛上。
温热的气息扑在脸颊上，离得近了一点，罗雁声果真听到了他隐隐约约的心跳声。似乎当自己靠近之后，心跳又加快了许多。
“你心跳得好快啊。”罗雁声兴奋地抬头看他。
宋矜无声地笑了一下，收回手，说：“嗯，我很紧张，睡不着。”
罗雁声学着他的姿势，一只手垫在脑袋下面，和宋矜面对面，“那我们聊会儿天吧。”
“嗯。”宋矜点头应了一声，说：“你为什么会有那个习惯？”
罗雁声犹豫了一下，他不想破坏和宋矜之间难得的好气氛。停顿片刻后，他先问宋矜：“你知道我的家人吗？”
宋矜盯着他看了片刻，缓缓摇了下头，“不知道。”
那就好。
罗雁声松了一口气，这才回答道：“我这个习惯，是因为我老爸。”
“你爸？”
“嗯。小时候他总是喝得醉醺醺才回家，我不敢一个人睡觉，迷迷糊糊快睡着时，就用手摸旁边的位置，如果他还没回来，我就强撑着精神不让自己睡。等他回来了，我摸摸他的肚子马上就能睡着。久而久之就习惯了，后来长大了一些，就会习惯性地去摸他的肚子，他要是不在我摸摸自己的肚子也能睡着。”
宋矜眼里坠上几分笑意，说：“我好想见见小时候的你。”
罗雁声道：“你见小时候的我干嘛？我跟你说啊，小时候我特别泼辣，天天就跟在我爸屁股后面，那一片的小孩没一个骂得过我。”
“现在也没人骂得过你，除了王婶。”宋矜轻声道。
“你呢？跟我聊聊你呗，我上回说的喜欢的人到底是谁啊？”罗雁声好奇地问。
宋矜眯起眸子看着他，“我说了你会相信？”
罗雁声立马竖起三根手指，说：“我发誓！我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不会再把你当作小孩子，所以你说什么我都会相信的。”
宋矜垂下眼帘，避开了罗雁声热情的视线。
良久，他笑了一声，抬起头来，说：“我骗你的，没有喜欢的人，谁让你一直说我是小孩子。”
“你这兔崽子！”罗雁声用手去扒拉了他一下，宋矜没什么温度的手猛然攥住了他的手腕。
“那你跟我生这么久的气，也是因为这个？”
“嗯，差不多。”
“差不多？”罗雁声疑惑地说。
罗雁声把他的手握在掌心，揉搓了两下，企图他的手暖和一些。
“我也并不是生气。你跟陆川说你对我就像亲人一样，”说到这里，宋矜停顿了下来，他直勾勾地看着罗雁声。
数秒后，他郑重其事地说：“罗雁声，我永远不会接受你这个想法。我和你，可以是除亲人以外的任何关系，但绝对不可能是亲人。从今天开始，请你以后再也不要这么觉得。”
罗雁声迷茫地看着他，问道：“那我们应该是什么关系？”
虽然他一直清楚宋矜介意，但是没想到宋矜那么介意。
可是宋矜又不讨厌自己，这……说不通啊。
还有什么关系适合他们两个吗？
宋矜伸手拂了下罗雁声的鬓角，眼神有些无奈。他已经不止一次试探过罗雁声，结果显而易见，罗雁声对他的感情干干净净。
“不重要。”宋矜的拇指拂上他的眼睫，像一个不轻不重的吻，落在他的眼角。
“罗雁声，对我来说，你才是最重要的的。”
这一刻，罗雁声心里飞快地闪过了一帧画面。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捕捉到的时候，宋矜抓起他的右手，缓缓地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体温隔着布料传递到罗雁声掌心，他怔愣了下来，脑海瞬间一片空白。
“好了，睡觉吧。”
宋矜的声音像有魔力一般，随着话音落下，一股困倦之意袭上罗雁声的脑海。
终于在这一刻，罗雁声真正意识到了，宋矜不是他眼中的孩子。
他的心思，他的想法，他的内心，自己完全不懂。
罗雁声闭上眼睛，睡意逐渐拢上心头。
安静的卧室里，传来了罗雁声匀速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