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皱了皱眉，一边快步下楼一边拿手机给沈凉川拨电话过去，关机，又打了几遍，还是关机。何谦皱紧了眉头，正准备详细问阿姨些什么，大门处传来响声，两人一顿，接着就看见沈凉川走了进来，何谦想开口叫他，却一时被他的表情怔住了----沈凉川脸色苍白，一双眼睛阴沉得可怕，整个人看起来冷漠又疏离，像是下一秒就要去杀人。何谦的心狠狠往下沉了沉，心疼到差点说不出话来。倒是沈凉川关上门后转身看到他，愣了愣之后脸上的表情瞬间收了，“你来了？”何谦甚至能从他眼睛里看见惊喜，他笑了笑走到何谦面前，一夜未眠的困倦在这时仿佛全部显现出来，“好困哦。”说着就伸手去拉他的衣袖。何谦没说什么，只宠溺地抬手揉他的脑袋，又给他按摩太阳穴，笑了笑，语气轻松下来：“困就去睡觉。”沈凉川闭着眼享受了一会，片刻后睁开来，一双眼睛笑盈盈地看他又扯扯他的袖子，示意要他陪。何谦也笑，带着几分无可奈何的宠溺，拉着他上楼。沈凉川这段时间一直睡得不好，他知道的。陪他的时候何谦好几次都发现就算是睡着了，沈凉川也是深深地皱着眉，有时还会做噩梦，何谦并不说出来，只是装作睡得迷迷糊糊地搂住他然后一下一下地拍他的背安慰他，这会让他好一些。沈凉川躺在床上，留着只手在被子外面拉着他的衣服，一副疲态却不睡，眨巴着眼看他摆弄手机。“怎么了？不是说困？”何谦坐在床边，放下手机给他揉揉眉心。沈凉川没说话，笑了笑就乖乖闭上任他动作，不过几分钟呼吸就逐渐绵长了。何谦停了手，盯着他的睡颜看了片刻，皱着眉头在心里叹了口气。在旁边静静坐了好久，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何谦也没意识到，再睁开眼的时候窗外的太阳都升得老高了，暖暖的，他偏头看了眼旁边的沈凉川，还没醒，脸上睡起来红晕，看起来睡得不错。他从床上爬起来轻轻地挪开沈凉川无意识抓着他衣服的手，松开时人就有要醒了迹象了，何谦赶紧把手放回去，又轻轻抚了抚他的后背，人便没了动静。然而正准备往外走时，还没转身床上的人下一秒就睁开了眼，“早啊，你要去哪里？”沈凉川懒懒地伸着腰问他，一只手放下来的时候顺势来拉他。“醒了？”何谦伸手在他额头探了下，“睡饱了吗？饱了就起床吃饭了。沈凉川窝在被子里点点头，又赖了会儿才慢慢从床上爬起来进卫生间洗漱。吃完饭后两人就待在家看电影，何谦一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了才起身准备回学校。“不回去不行吗？”沈凉川整个人窝在小沙发里抬头看他。“我明天有早课，怕来不及。”何谦穿外套的手顿了下，又蹲了下来，有些迟疑道：“要不我等你睡了再走？”王姨下午给他们昨晚饭就回家，沈父多半也是不会回的，他怕沈凉川一个人待着会怕。沈凉川眨了眨眼：“可以吗？”说着就要起身：“那我早点睡好了。”何谦笑了笑跟在他后面进了房间。小台灯开着，微弱的灯光暖暖地打出来，映得人看起来都温顺不少。“你昨晚去哪里了？王姨说你整晚都没回。”何谦低声说，这事他思考了一天也没想出来会是关于什么，索性直接问了出来。闻言沈凉川想了想，好半天才噢了一声：“去找我爸啊。”他懒懒地答，似乎这事情似乎并不在意，看起来要是何谦要是不提都忘了一样。何谦顿了一下，“出什么事了吗？”“没有啊。”沈凉川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笑道：“就是他们说看见我爸了，然后我就去找他，后来太晚了就在外面睡了。啊困了。”他们说？他有些抗拒的反应让何谦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却也没再问下去，伸手给他挡住眼睛处的光：“下次不回家记得给王姨说一声知道吗？睡吧。”何谦走的时候给他留了字条，说明天周一他满课，说他愿意的话可以下午去找他一起吃饭。虽然留了字条但何谦没以为沈凉川会来，毕竟这一个多月来他提了很多次他都是不怎么有兴致的样子，所以下午接到沈凉川电话时何谦还有些意外。学校食堂新开了一家餐厅，铁板饭做得很不错，何谦带着沈凉川到的时候队都拍了一排，找了个位置让沈凉川坐着等，自己过去排队点餐。不一会儿人渐渐多了起来，快到何谦时他回头朝沈凉川坐的位子看了一眼，小孩正面无表情地低着头看手机，服务员喊了他一声，他回过头的瞬间余光瞟到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林幼惊正朝沈凉川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了下了。何谦皱了皱眉，赶紧点好餐后走过去，林幼惊刚好走开，沈凉川的表情在她起身的瞬间变得沉了下来，不过片刻就又被隐去了。“她跟你说什么了？”何谦在他对面坐下，仔细观察他的脸色想从中看出什么来。“啊，没啊。”沈凉川满不在意，“就过来跟我打招呼咯。”说完又笑起来，有些懊恼：“你都点了什么？我喜欢肥牛的，刚才好像都忘了说了...”吃完饭后送他回去，这次何谦跟他一起坐车一直把他送到家门口，沈凉川像以前一样还笑他说什么自己又不是女孩子。回到寝室楼下的时候沈凉川拨了电话过来，“怎么了？”何谦接了电话，声音不禁带着笑意。“我刚刚忘了说了，”沈凉川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下周我生日，你来跟我一起吗？”“好，”何谦笑着应了，“16岁？想要什么礼物啊？”“……”那边像是思考了一阵，然后他说：“只要你来就好了。”☆、第 27 章周末的时候沈凉川一大早就给何谦打来电话，何谦以为他心急叫他过去，带着笑接了，但沈凉川却说要跟同学一起吃饭，问他晚上去找他行不行。何谦愣了片刻，半晌才应了一声嗯，说：“知道了。”挂了电话不禁有些失笑。原来小孩也不是没有朋友的啊。这么一等直到天色都有些暗了才等来沈凉川一条信息，何谦对着上面的地址打了个车，沈凉川电话里说今天家里有他爸爸的客人，不想待在家，嫌烦。车停在一栋小别墅外面，别墅被门外高大的树影子挡住了，两层小楼，都亮着暖黄暖黄的灯光。何谦去按门铃，响了好几下门才从里面打开来，沈凉川刚洗了澡出来，身上是薄薄的棉质睡衣，头发还湿润着，何谦挑了挑眉，笑道：“怎么？叫我来过生日，结果自己要睡觉了？”沈凉川让他进门，懒懒地笑，面色潮红像喝了酒，“没啊，我喝了酒身上全是味道，就先洗了澡的。”饭桌上摆放着做好的菜品，中央有一个精致|的蛋糕，很大，像是为了摆设而不是为了吃的。还有一瓶开了的红酒，何谦瞥了一眼，沈凉川抿抿唇拉他过去走下，自己坐到对面，“阿姨准备的。”他解释说，倒了杯酒递给他，然后小心地看他的脸色：“16岁可以喝酒吗？”“你不是都喝过了还问我？”何谦先笑他，又点点头：“今天可以。”两人吃得不多，饭后沈凉川拿出蜡烛点燃给蛋糕插上，何谦把灯关了，沈凉川明显兴奋起来，蜡烛映出他的脸，眼睛亮亮的，问他：“老师有礼物给我吗？”“没有。”何谦摇摇头笑起来，其实有的，几天前就买了，却因为快递出了差错没按时送到，但小孩讨要礼物期待的样子让他没忍住想逗一下，“你不是说我来就可以了吗？”他装作无辜的样子。沈凉川愣愣地眨了两下眼，迟顿道：“不行的，哪有这样的……”何谦忍着笑刚要坦白，却听见他话锋一转：“……也不是不行，那你答应帮我实现一个愿望，好吗？”沈凉川挑唇看他，计划得逞一样。何谦装作没看出他的小心思，煞有其事地考虑了着，犹犹豫豫的，沈凉川立刻说：“不会让你为难。”“行吧。”何谦把他面前的酒杯挪开，撑着手看他。“我希望...”沈凉川几乎是立刻嘴角就勾了起来，眼睛也不闭直勾勾地对上他的视线，一字一句说:“以后不管你认为我做错了什么，你都会原谅我。”何谦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的话是什么意思，未等他细想，沈凉川漫不经心地摆弄着面前的酒杯，下巴冲他抬了抬，挑衅一样，偏偏眼里又闪着有几分紧张，“好不好？”何谦笑了笑，伸手揉了揉他软软的头发， “可以。”“你答应了会原谅我的。”他像是自言自语。一切陡然失控。......再次醒来窗外仍旧一片漆黑，何谦躺在床上愣愣地盯着天花板沉默了将近两个小时，几小时前发生的事不受控制地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最后停留在沈凉川看着他说出愿望那一刻----不管你认为我做错了什么，你都会原谅我。扭头看了一眼旁边还在昏睡的沈凉川，无力地闭上了眼。回学校后，何谦第一时间向学院提交了提前实习申请，选择到一个小县城去教书。辅导员为此找他谈了好几次话，说以他的实力和能力不应该只追求于此，劝阻多次无果，最后不得不盖章同意，前后不到半个月申请书就批了下来。何谦走了，一走就是三年。可直到离开以后他才发现心里早就已经放不下那个人了，才知道原来自己会如此深刻地想念一个人。再回来时，沈凉川终于肯向他认错，说他错了，问他能不能原谅他。既然他知道错了，何谦想，那就原谅他。所以他说好。但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三年来他不仅是为了逃避，亦是为了惩罚自己；所以三年后他原谅的不是沈凉川，而是他自己。因为，他分明也动了情。☆、第 28 章何谦到崇阳任职不到一个月就迎来了期末考试，考试结束后高二和即将到来的高一新生有一个月的暑假期，而准高三的学生早在考试结束后就开始了课程。中午放学，高三一行人成群结队地从教学楼出来，。“顾问！凉川！”身后传来喊声时，沈凉川和陆明知正随着人群朝食堂走，两人非常默契地都没有回头，连脚步都没有顿一下。魏琛从后面猛地冲了上来双手搭在两人肩上，带着一阵疾风：“等我啊，叫你们呢！”他说话时还有些喘，却一刻不停继续道：“今天起晚了没吃饭，饿死爷了，结果放学还被拖堂……”抱怨了一通后兴致勃勃地问：“哎今天吃什么？”沈凉川不动声色地把他的手从肩上挪开，没说话。魏琛啧了一声，又扭头对着陆明知问了一遍，“吃什么？嗯？”“不知道。”陆明知懒洋洋地扫了他一眼，“就食堂你还想吃出花来啊？”和起来学校比起来，崇阳这边食堂做的菜其实好很多，但几人当大少爷被惯久了嘴叼，一直以来大多都是到校外吃的，不过这段时间就高三上课，校外冷冷清清的，饭店也没几家开门，只好来食堂凑合着。三人直接上了三楼，人不多，魏琛先打好菜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又冲他们两人挥了挥手示意。“你打包做什么？” 魏琛疑惑地看着沈凉川手里的打包盒，不解。“给人带饭。”沈凉川简洁道，把餐盒放到保温垫子里放好，抬头看了他们一眼：“不跟你们一起吃了。”说完提着袋子转身走了。“他刚刚说什么？”魏琛伸筷子抵着陆明知的盘子，吃惊道：“给谁带饭啊？我艹，谁面子这么大？”陆明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啊忘了，你前几天不在。”伸手把他的筷子拨开，点点头：“嗯，你没听错，都连续好几天了。”“我艹，”这下魏琛更来劲了，好奇地往他面前凑了凑，小声追问道：“谁啊？谁？”“我想想。”陆明知低着头没看他，胡话张嘴就来：“他没写作业，被罚每天请老师吃饭。”何谦将近中午才从床上爬起来，倒不是睡了那么久，放假小半个月他上课的生物钟一直没调整过来，一大早就醒了，只是一直在床上懒着，边玩边做地把下学期课件看了大半。之前帮代课的刘老师在期末结束后就出差回来了，他便跟着高一高二的有了一个月的假期，整个人都闲了下来。昨天教务处那边刚下发了安排，从下学期开始他将带两个两个班的课，一个高一一个高二。所以趁着空闲时提前把课程再梳理一遍。床头的钟响了一声，何谦抬头看了一眼，十二点了。他抬手把鼻梁上夹着的银丝边框眼镜取下来揉了眉心，随手眼睛放到床头柜上后起身走进了浴室。刚洗漱完还没出来，门铃就在客厅里响了起来。何谦勾唇笑了笑，顶着张湿漉漉的脸从浴室走了出来。他开了门也不看来人，自顾转身就往里走，接了杯水才出声问道：“今天又是什么？”自从生病那次何谦去看了他以后，沈凉川回到学校就不时往他这边跑，何谦开始没说什么，有时做了饭就让他蹭，要午休也给他腾了沙发，眼见着他开得越来越频繁才没忍住说了他两句，结果沈凉川一愣，下一秒就皱了皱眉质问他：“你不是说原谅我了？”何谦没反应过来跟原不原谅他有什么关系，疑惑了一声：“嗯？” 沈凉川脸色就更不好看了，很深地看了他两眼转身就走了，眼里藏不住的委屈和不满，过了两天也没再见他来。后来何谦反思了一下，那天小孩看起来好像还挺受伤的，便找了个由头，说胃疼让他给自己带份粥过来，以此示好。效果倒是立竿见影，就是超过了预期----他没想到，沈凉川这一带就是好几天，一天两顿一次不落。沈凉川把餐盒从袋子取出来摆在饭桌上，听到他问话后又一一打开给他报了菜名，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我要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