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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1 / 1)

立刻有幕僚道:朱瑙怎么能跟州牧比?州牧可是薛家子弟,又是朝廷正经任命的黔州牧,可那朱瑙就连先前阆州牧的职位也是篡来的,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妄人!众人纷纷赞同:就是就是。薛宝灰被幕僚们捧得有些得意,摸着胡须笑道:是,他当然不能和我比。只不过我希望这件事能做得更加名正言顺。这样的话,往后我也能省去不少后顾之忧。幕僚问道:那薛州牧有何打算呢?薛宝灰道:我打算给朝廷上书,让朝廷正式任命我为新的成都尹,再发一封征讨朱瑙的檄文。这样一来,我们出兵伐他就能理直气壮。他那边的军心会因此受到影响,而我们这里军队的士气也能得到鼓舞。此言一出,众幕僚陷入思考,小声议论起来。这主意倒是不错。可我们现在向朝廷上书,朝廷再给我们下发任命,就算是快马加鞭,这一来一去也得花去一两个月的时间。时间拖久了对我们不是不利吗?都拖了这么久了,也不差这一两个月了。刘将军说过,新招来的兵要带熟都得半年,带熟之后想要练好也得花个一年半载。时间倒也还来得及。话说回来,那朱瑙进驻成都也有大半年了,朝廷该早得到消息了才是。讨贼檄文也早就该发了。可为什么到现在也没听说朝廷那边有什么针对朱瑙的动静?不派兵来也就算了,居然连张讨伐的檄文都没见。是不是北方太乱了,朝廷派出的人马在半道上被乱军截了,才导致消息没传回来?又或者就是那朱瑙自己拦截了朝廷的人马,不让外面的消息入蜀。薛宝灰听到了幕僚们的议论,不由皱了下眉头。事实上这件事也是他一直以来的困惑为什么朱瑙犯下如此弥天大罪,朝廷却始终没有动静。想来想去,或许就是像幕僚们所说的那样,朝廷早就为之震怒,只是因为种种原因,朝廷的表态没能传进蜀中来吧。很快,薛宝灰的想法得到了幕僚们的一致认可。为了师出有名,也为了消除后患,他们就再等两个月,先向朝廷上书请示,等得到了朝廷的任命,他们就即刻发兵讨伐成都!传话的军官从薛宝灰那儿回来,立刻去见刘不兴。将军。军官道,我照着贾参谋教的去薛州牧那里传了话,薛州牧已同意了,说让我们等一段时日,他会给我们一个师出有名的理由。哦?刘不兴颇为欣喜,这贾聪还真是有一套。那天薛宝灰信誓旦旦来我这里放狠话,非要我三天给他答复。我还以为他当真等不下去了。没想到说服他也不难。其实刘不兴并没有那么在意所谓的师出有名,他只是犹豫不决,希望能再多点观望的时间。而贾聪给他出的主意帮他争取到了时间,他便高兴了。自然,若能趁着这个机会看看朝廷的态度,看看外面各路人马的态度,也有助于他下决心往后的路该怎么走。刘不兴随手抓起两个钱袋,扔进军官的怀里:干的很好,这是你的赏赐。还有一袋,你给贾聪送过去吧。军官领了赏,笑逐颜开道:多谢将军,属下愿为将军肝脑涂地。=====徐瑜走进府尹衙,只见朱瑙靠在椅子上,一手拿着账本,另一手搭在算盘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拨着。徐瑜上前:御史。徐少尹。朱瑙从账本上方露出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语气十分欢欣,正好刚才送来了本季销售蜀锦的帐目,你要看看么?徐瑜听他语气便知蜀锦的销售情形,也跟着笑道:看来蜀锦卖得很好?朱瑙不紧不慢地又翻了一页:是啊。新一批的蜀锦刚送到各地,立刻销售一空。京城那边的商人一口气又预订了三千匹。看来得将织造坊的扩建提上日程了。三千匹!徐瑜也不由吃了一惊。这几年织造坊没落,蜀锦的销售越来越不景气,有时候一整年总共也就卖掉四五千匹。没想到朱瑙此番一改制,光京城一地就要预定三千匹!看年底统计库银的时候想必会有一番喜庆景象了。然而徐瑜眼下并没有看账的心思,他是为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来的。他上前两步,凑到朱瑙面前:御史,我们截下了一支从黔州出蜀的信使,据盘查,他们是代表薛州牧去给朝廷送信的。打从朱瑙掌管成都府之后,蜀地各州的州官大多都表示了臣服,像从前一样继续接受成都府的管辖。不过也有一些不服气的刺头,那黔州牧薛宝灰便是一个。几个月前,他甚至将原本驻守在秀山的军队引进了黔州。他这一举动,几可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然而黔州地处蜀地的最西南,和成都路途遥远。他不服管束,成都府一时半会儿拿他也没什么办法。于是只能密切关注,黔州那里有什么异动,立刻就会有消息传回成都来。唔,朱瑙的目光还停留在账本上,似乎账本上的东西远比黔州的消息对他更有吸引力,是不是薛州牧想让朝廷发檄文骂我?徐瑜:他对朱瑙的料事之准已经习以为常了,麻木地答道:是。薛州牧希望朝廷能发檄文讨伐御史,还主动请命要朝廷任命他为新的成都尹。他这是在为起兵攻打成都做准备了。顿了顿,又道:御史,他还不知道他的信使已经被我们扣下了。从黔州到京城,这一来一去起码一两个月的时间。想必这两个月内他不敢有异动。我们是否该想办法先发制人?徐瑜对朱瑙的能力是很放心的,他并不觉得薛宝灰和刘不兴发兵打过来能打下成都。但如果真让他们发兵,事情也会变得很棘手。朱瑙毕竟即位不久,蜀中的形势还不算稳定。黔州的反叛很可能会让一些其他的州县也蠢蠢欲动。更何况战事一旦起了,就会弄得民不聊生。因此最好是能见事于未起之时,处事于未发之际。徐瑜开始绞尽脑汁地盘算他们可以借助哪些势力来遏制黔州的军队,没想到朱瑙对此事竟是全不上心。把黔州的信使放了吧。朱瑙舔了舔手指,用沾湿的手指将账本再翻了一页,让他们去京城送信吧。徐瑜:他震惊地看着朱瑙,怀疑自己听错了:放、放了?朱瑙点头:啊,放了吧。朱瑙做事必有他的道理,徐瑜仔细品了品,小心地问道:御史的意思是,我们扣下薛宝灰的信,另准备一封信让他们送去京城?不必。朱瑙道,他原本想去干什么,就让他去干什么。徐瑜:他的心情顿时又复杂了。让薛宝灰的人去朝廷送信?朱瑙做下如此谋逆之事,杀了袁基路,占领成都府,朝廷必定已对朱瑙恨得咬牙切齿,这半年来之所以未曾听闻朝廷有讨伐朱瑙的檄文,或许是因北方形势太乱,朝廷的人马没能顺利入蜀;又或是天下形势太乱,朝廷已顾不上成都府的事。可不管是哪一种,如今薛宝灰主动请缨讨伐逆贼,朝廷岂有不允的道理?而薛宝灰能想到去讨朝廷的任命,说明他也不是无用的蠢货,又或者说,他那里有机智的谋士。因为如果他真能拿到朝廷的任命,此事对于朱瑙就是大大的不利。有时候所谓的名正言顺不止是为了遵循迂腐的规矩,而是一种明哲保身的智慧。就好像朱瑙再怎么恣意妄为,他也是给自己矫造了一个监察御史的头衔,而不是另起炉灶、自立为王。看起来的名正言顺至少能让他少树敌。而一旦他被扣实了反贼的帽子,就给了所有敌人以借口。敌人们可以用这个借口鼓舞士气,也可以用这个借口联合其他势力来对付他。徐瑜忍不住道:御史,三思啊朱瑙终于看完了账本,将账本合起放回桌上。而他完整的笑脸也从账本后露出来,呈现在徐瑜的面前。徐少尹。朱瑙插着手,饶有兴致地问道,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朝廷会怎么做吗?徐瑜望着他的笑脸愣住了。=====大半个月后,几名风尘仆仆的信使终于赶到京城。他们一进京城,就被城内的景象惊呆了只见京城之内,几乎人人缟素,昔日街上花花绿绿的招牌也全被拆了。路上行走百姓的脸上虽不见哀愁,不过受这灰茫茫的气氛烘托,本该繁华热闹的京城倒也有种格外的凄凉悲悯之感。黔州的信使们议论纷纷。这这这,这是出什么事了?难、难道有谁去世了?该不会是快看,那里有告示!信使们忙挤到告示前。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更是吓一跳。天子驾崩了?!让开让开,让我看看,什么时候的事?告示上说就是三天前。难怪全城缟素这唉皇帝体弱多病已经很多年了,之前何大将军死的时候曾有传闻说是宦官担心皇上将死,他们即将失去靠山,所以才先下手为强暗杀了何大将军。如今皇帝真的死了,远在宫墙之外的百姓们并不为此惊诧,也不为此悲伤,只是难免感到茫然:皇帝的死一定是件天大的大事。就不知这件大事对往后的日子会有什么影响了。黔州来的信使们也在告示前茫然了一会儿。可也只是一会儿皇帝的死又关他们什么事呢?该干什么赶紧去干吧。他们一刻不敢多歇,拿着薛宝灰的书信和信物到处托人。很快,薛宝灰的信被送进宫,传到了目前掌权的人们手中=====半个月后,皇帝驾崩的消息传到了延州。消息传来的时候,谢无疾正在军帐中看卷宗。他自幼学习兵法,十五岁时就已带兵。如今虽只有二十出头,却已立下赫赫战功。可他毕竟是武官,他懂得怎么带兵打仗,却不懂如何治理地方。加上从前军政分离,军人一向不能插手政务。因此他手下信得过的人也全是武官,没有一个能拿得出手的文官。原本他每打下一个地方,便将当地原本的官员找来,令他们向自己效忠,政务仍由他们主持,他则留下一支队伍监督守卫,随后他自己便可带着大军继续去前方主持战事。可没想到的是,一旦他带兵离城以后,后方的基地便常常会叛乱失守。同样的事情出了几次,他便知道是他的策略出了毛病。这些地方官员与他无甚交情,却都有自己的算盘,因此与他离心离德也是在所难免。而他若不用那些官员,却无其他人可用,此困局实在难破。无奈之下,他只能暂时搁置了快速平定叛军的计划,转头先将打下的城池稳住。眼下桌上摆了厚厚一摞都是官府送来的公文。他想试着自己上手政务,打破困局。然而他才看了一个时辰,皱眉的次数已比前二十多年加起来都多了。终于,他放下手中的卷宗,揉了揉皱得发疼的眉心,起身走到帐边。帐边挂着一幅大大的军事地图,他盯着地图看了片刻,困意全消,浑浊的眼神终于又清明不少。就在此时,军帐的帘子被揭开,一名传令兵走了进来。将军,有京城来的消息。谢无疾偏过头,问道:什么?天子已于上月七日驾崩了。太后与宦官将渤海王七岁的儿子立为新天子了。谢无疾眉梢微微动了一下,目光又回到地图上。他的视线在地图上缓缓梭巡了一圈,没人知道他在哪些地方停留,也没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片刻后,他淡淡道:我知道了。传话的士兵还没退出去,军帐又被揭开,午聪脚步匆忙地走了进来:将军。谢无疾道:什么事?午聪道:方才士兵在城外拦截了一队从京城过来的仪仗,听说这支仪仗是要往成都去的。从京城出来的仪仗队从他们的领地上过,按理说他们该进行款待并沿路护送,保障仪仗队的安危。不过眼下已是乱世,各方势力角逐争斗,原本的秩序也已接近崩坏。于是他们是要护送这支队伍,还是截杀这支队伍,便取决于这支仪仗队是去做什么的。如果对他们有利,他们便可护送;若对他们不利,他们便会当场截杀。谢无疾听到成都二字,来了些兴趣,终于转过身来:哦?午聪取出一支从仪仗队那里搜来的精巧木函,上前递给谢无疾。这木函的制式非常高级,只有官员的任命才会用上这样的木函,而且还得是职务非常高的官员任命比如,一府之尹。谢无疾接过木函,目光又是一动。他取出里面装的诏书,又将木函递还给午聪,展开诏书看上面的内容。午聪忙伸手接过空木函,发现里面还装着一枚官印。他好奇地取出看了一眼,顿时吓了一跳官印上写着成都尹三字。原来他们拦下的队伍是去给新的成都尹送任命书的!午聪的心思立刻活了起来。他们虽在北方,可一直也关注着天下大事。这两年来成都府发生的大事他们全都有所耳闻。听说蜀中出了一位名叫朱瑙的妄人,他自称是皇室宗亲,还在阆州劫了新上任的州牧的官印,自己冒职当了州牧。这假官倒比真官能干,竟也将阆州治理得井井有条。仅这一件事就已足够稀奇,可更令人瞠目结舌的还在后面大半年前,此人以区区一千兵力占领了成都府,斩杀了成都尹袁基路,又为自己矫造了一个监察御史的名号,眼下俨然是执掌成都府的一方大员了!这样的妄人无疑会被朝廷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只是这半年来朝廷自顾不暇,倒也没空去找他的麻烦。想必是眼下终于物色到了合适的人选,这一纸任命书就是给那位新成都尹名正言顺的出兵理由,好让他去讨伐朱瑙。谢无疾很快就将诏书看完。他那张常年不见喜怒的脸上竟有几分复杂神色,只是旁人仍然辨不清他这神色代表的究竟是喜还是愁。午聪忙道:将军,朝廷要任命谁当新的成都尹?他脑海中迅速将可能的人选过了一遍,问道,是刘不兴吗?他在秀山有几千兵马,离成都最近不,不对。他是武官,应当不会是他。薛宝灰!应该是薛宝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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