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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章(1 / 1)

想当初朱瑙把惊蛰放到谢无疾的军中历练了一年,谢无疾军务繁忙,无暇顾及,倒是午聪对他照料颇多,两人的关系一直不错。只是后来惊蛰管了禁军,午聪一直在谢无疾身边,两人见面的机会兵不太多。到了午聪的府上,午聪让人热了牛肉、烫了黄酒,又置办了几道下酒菜端上来。惊蛰本是不怎么喝酒的,因耐不住这酒确实香气逼人,也就要了一壶小酌。两杯热酒下肚,又吃了几两牛肉,午聪与惊蛰聊起了前阵子朱瑙回蜀的事。午聪道:听人说,你们前阵子去了蜀中和巴中,见到虞将军和卫将军了?惊蛰点头:是啊。午聪笑问道:怎么忽然回去阅兵了?陛下是有什么安排么?惊蛰举箸的手登时在空中一顿。他没有作声,放下筷子,抬眼看向午聪。午聪脸上原本挂着笑,在惊蛰的注视下,渐渐笑不出来了,屋中的气氛沉默到令人尴尬,午聪喉结滚了滚,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开门见山地问道:陛下是打算开始裁军了么?惊蛰过了一会儿才轻轻嗯了一声,又道:没那么快。午聪舔舔嘴唇,端起酒杯一口喝下,被辛辣的酒呛得长长哈了口气。他搁下酒盏道:你别误会,这绝不是将军的意思,是我自己。我只是只是想找你聊聊。我心里很不踏实。惊蛰默默看着他。午聪道:这些年,将军他得罪了很多人很多很多人。如果不是有大军傍身,他可能早就被人害死千八百次了你明白么?可能是我杞人忧天但将军他没有退路虽然谢无疾这些年也一直致力于让他的兵马效忠于朱瑙,但他的兵马大多都是在他加入朱瑙麾下之前就收编的,这些人仍然更愿意忠于谢无疾,而非朱瑙。因此一旦开始裁军,即便是为了王朝的安稳,这些兵马也不能留下。而这么多年来谢无疾统率大军南征北战,他手握大权,势必会损害许多人的利益。就说当初他非要进京城勤王,便让全天下的诸侯都把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那些被他得罪过的人有些已在乱世中零落成泥了,有些却仍然手握权柄,因碍于谢无疾正如日中天,因此不敢轻举妄动。可一旦谢无疾的权势有所动摇,就不知有多少人会迫不及待扑上来把他撕成碎片!若换作旁人,或许还有家族作为支撑。可是谢家却是最巴不得谢无疾早点死的。午聪不敢想有一天谢无疾手中没有兵权的时候,他该怎么办。午聪的这番话倒是激起了惊蛰早就有的一桩疑惑。他从前是不便问,后来则是没什么机会问了。惊蛰问道:午哥,谢将军他当初为何会与江南谢家闹翻呢?第308章 谢无疾,谢无尘,那些谢家子弟,他要他们死!这个问题让午聪微微一怔。很多人都对此好奇,谢无疾与谢家当年是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导致谢无疾离家出走?由于打听不到实情,好事的人编排出了许多曲折离奇的故事,有人说谢无疾看中了一名女子想要娶回家,谢家却棒打鸳鸯,为了让谢无疾死心甚至不惜毒死了那女子,最终导致双方的决裂;还有人说谢无疾其实并不是谢家血脉,而是他母亲与人私通产下的小杂种,谢家顾全颜面不能揭穿,暗中找了个缘由把他赶出谢家。其实那都是些无稽之谈,事实上全然不是这么回事。午聪道:真要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很曲折的事,起因只是一场口角。只是当时定没想到会有今日他顿了顿,似在整理思绪,过了片刻才缓缓道:你记不记得,有一年朝廷变法。那时朝廷应当也察觉这天下积弊已深,民生困苦,于是励志变革,颁布了多条法令,想要清查天下富户的家产,向富户加税,为贫者减税,以安抚民心,还可增加国库收入。程惊蛰神色茫然。他并不是富家子弟,他完全不记得从前有减过税的事了。难道那时候他年纪太小,还不记事?午聪道:不过你也知道,这般变革想得虽好,办起来却不易。政令推行下去后,各地官府腐败贪污,并不照章办事。富者买通官员,继续瞒报家产,将税名全都转嫁到了贫者身上。朝廷的本意是好的,事情却没办成,反而愈发加重了百姓的负担。后来民怨沸腾,多地发生暴乱,朝廷被迫废止新法,一大批支持变法的官员被查办。似乎就是打那时起,天子一蹶不振,何大将军与外戚开始轮番擅权。惊蛰沉默。这么一说他有印象了,他家中只是普通农户,并不关心朝事,有一年依稀是听说了朝廷在变法,结果就是苛捐杂税忽然之间多了许多,弄得民不聊生,大家怨声载道。却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也是跟了朱瑙之后,他才知道,官不易为。为官者绝非下达命令便可万事大吉。政令要如何推行,如何见效,皆是天大的难事。想当初朱瑙刚任成都尹时也下令重制户籍田册,想弄清楚民间的财产。朱瑙也受到了极大的阻力,花大力气打压贪官污吏、安抚百姓,再加上当时蜀府遭逢大乱,各地盘根错节的关系已被打散了许多,他才最终完成这件事。可这与谢无疾有什么关系呢?午聪接着道:当年将军似乎才十四岁,谢公送他进官学念书,本是想让他入朝为官的。他口里的谢公,指的是谢无疾的父亲,也是当时谢家的家主。谢家当时就是徽州的豪族,早与当地的官吏有所勾结。朝廷的政令下来后,谢家轻轻松松将税赋转嫁了出去,并未受到任何影响。谢将军得知此事,又看见当地的贫者只有草屋片瓦,食难果腹,便与谢公起了一些争执。将军以为,谢家家缠万贯,并不在乎那些赋税,缘何不照朝廷的旨意办事?谢公却觉得将军在官学里学傻了,钱财哪有嫌多的?况且一旦家财被朝廷知晓,往后朝廷就会想尽各种办法来收缴,谢家豪族的地位也将难保。将军说,朝廷颁布如此法令,就是为了制衡豪族富户,倘若天下富户都如谢家这般,贫苦百姓无路可走,迟早天下大乱,谁也没有好日子过。谢公勃然大怒,说将军是谢家的子弟,应当一切以谢家为重。倘若他不能将谢家的利益放在首位,来日必是个祸害。程惊蛰怔怔地看着午聪。午聪轻轻叹了口气,道:伊始可能只是父子间的言语争执,可将军与谢公都是强势固执的人。不知怎么的,这件事竟然越闹越大,谢公甚至禁止将军再去官学念书了。后来父子还是没能和解,正好徽州附近的驻军司马之职空缺。谢公就用了些手段,把将军送去了军中任司马一职。谢公当时只是想让将军在军中吃些苦头,他对将军说,将军早晚会明白,离开了谢家他就什么也不是!将军那时年少气盛,自然是不服的,也就真的去了后来直到徽州驻军换防,将军都再没回谢家,他就跟着军队流转。再后来就到了北方再后来,就是天下大乱,谢无疾锋芒毕露,于乱世中脱颖而出。惊蛰也全都知道了。事实并不像市井传闻中那样的骇人听闻,起因只是一场父子之争,当时谢家绝想不到谢无疾会有今日,恐怕谢无疾自己也没想到过。而谢无疾与谢家本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当谢无疾在北方打出一片天地来后,谢家还曾想过要他回去。双方的矛盾激化,恰恰是因为谢家派出谢三,想要在谢无疾不听话时架空他,抢走他的军权,谢无疾察觉后果断杀兄立威,这才导致双方彻底反目。而谢无疾之所以杀兄,也并非出于私心。世人都以为他身为大军主帅如何威风,实则也极为凶险。一步行差踏错就会万劫不复,而当时的谢无疾确实没有能力游刃有余地处理这样的危机,只能乱刀斩乱麻,斩杀首恶,稳定军心。至于谢无疾杀舅舅当年午聪也曾为此胆寒过。可时间久了,午聪也渐渐明白,其实天下大乱,朝纲败坏,虽是朝廷无能所致,可又何尝不是这些权贵勾结地方,只手遮天,架空了朝廷的权势,使朝廷的政令无法推行?不除薛家,当年的澶州就无法恢复太平。谢无疾心中一直是有大义的人。只是天下太多的事有心难为,或是不得不为,使他遭人误解。他还曾一度被天下人视为匪军,被各路诸侯排挤。倘使当时身便死,一生真伪有谁知?幸好,他遇到了朱瑙。听完谢无疾与谢家的恩怨,惊蛰心中感慨万千,亦不知从何说起。午聪道:将军这一路过来,真的杀了很多人,也得罪了很多人。我实在很怕有朝一日他说到此处就没有再说下去了。惊蛰默了默,道:公子定会妥善处置,善待谢将军的。午聪抬眼看向惊蛰。他缓缓道:我知道。可将军他他是谢将军啊。他总不能像后宫妇人般,将身家性命全系于天子之喜怒惊蛰一时无法作答。他跟在朱瑙身边,自然清楚裁军的必要,过于庞大的军队是国之负累,也是不安定的存在,若不裁军,就不能让万民安生。可午聪的忧虑他也理解。至于朱瑙具体是如何打算的,他就真不清楚了。他再次重复道:公子会妥善处置的。午聪沉默片刻,自嘲道:或许陛下与将军早有共识,反倒是我杞人忧天。我只是唉!我心里很慌,不知该跟谁说。所以找你说说话,你听过就算了吧,别往心里去。说完往酒杯里斟满了酒,举杯道:我敬你!惊蛰举杯与他相撞,一饮而尽。数日后,徐州。几名刚刚从洛阳回来的使者垂头丧气地站在马束的对面,连大气都不敢喘。马束则是满脸震怒。你们是说,蜀国的官员根本不肯见你们?!是,建武将军马束只觉不可思议。是,他现在确实缺少谈判的条件,可不管怎么说,他用半年时间拉出了一支军队,甚至从田畴部下手里抢走了徐州,也算是声名远播了。可蜀人竟然连跟他谈一谈的兴趣都没有?!真是没用!马束怒斥道,你们吃了闭门羹,然后呢?然后就灰溜溜地回来了?!也许蜀人只是故意给我们一个下马威,你们就这么走了?!他始终对于朱瑙会收他这件事情颇有信心,因此对于使者的话他并不相信。或许蜀人故意冷落他们,只是一种谈判的手段。而这些没用的手下在被冷落几天后竟然就傻乎乎地回来了!将军,真不是啊!使者们连忙叫屈,我们能找的门路都找过了,也花了许多钱疏通关系,可仍然没能见到蜀官!他们只说蜀帝是不会收降陈国的军队的,叫我们趁早死心马束狐疑地打量他们。蜀人真的是这么说的?如果说出这种话,那确实是谈都不想谈的态度可会不会是这些使者贪墨了他给的钱财,故意编出这种话来糊弄他?马束心里也吃不准。这几个使者已算得上是他的心腹了,如果这些人都不可信,那他也不知道他还能相信谁。可他也同样不相信,或说他不能接受朱瑙对他和他的军队不感兴趣。毕竟他已经堵上了一切。他并不知道,朱瑙早已开始筹备裁军之事了。如今天下各地也只有他的淮南军还在拼命扩张,甚至不惜强抓壮丁。被马束狐疑的目光审视着,那几名办事不利的使者心里既委屈,又担心自己会受到责罚。片刻后,马束再次开口:那你们在洛阳都见到了什么人?你们说的那些话又是什么人跟你们说的?使者忙道:我们进洛阳城时说明来意后,便被人带到了军卫所,那几日我们一直被留在军卫所里,我们见到的最高的官员便是一名姓赵的长史,那些话也是赵长史告诉我们的。我们本欲再多留几日想想办法,也是那赵长史命人把我们赶出了洛阳城!马束疑惑道:军卫所?一名使者忙道:建武将军,我们着意打听过,那军卫所在谢无疾的治下,赵长史也是谢无疾的部下实则朱瑙回蜀时将监督重建洛阳的工作交给了谢无疾,洛阳附近的兵马名义上全都在谢无疾的治下,自不必说。这使者在此时却特意把谢无疾的名字点出来,乃是别有用意,想要撇清自己办事不利的责任。马束果然也对这名字十分敏感,登时眉头一紧:谢无疾?谢无疾与谢家的恩怨,马束从前也打听过。在他看来,这根本不是大是大非的问题,更像是父子间一时的意气之争,怎么会闹到这个地步根本无法理解。因此这么多年谢无疾虽为蜀国效力,马束却始终怀疑这也是谢家的安排,为谢家做两手打算所以,马束一字一顿地问道,你们觉得,是谢无疾有意阻挠,不想让我归顺蜀国?使者们对视了一眼,小心翼翼道:建武将军,确有这个可能。马束耳朵里嗡的一声,胸膛剧烈地上下起伏。少顷,他大喝一声,抽刀猛地朝着木桌砍了过去!砰的一声巨响,木桌被利刃斩成两半,轰然倒地!谢无疾谢无尘!凭什么凭什么!他只是想要出头人头,那些世家子弟一出身就轻而易举得到的东西,他已经费尽了千辛万苦去争取,为什么还要阻挠他,为什么!!使者们噤若寒蝉,生怕自己说错一个字下场也会如同那样桌子一般。就在此时,外面响起了亲兵通报的声音:将军,吴牵求见。吴牵,是淮南军中的军需主官。马束缓缓收刀回鞘,寒声道:让他进来!不多时,吴牵撩开帐帘,准备入内。他刚踏入一只脚,看到帐篷中央被切成两半的桌子,顿时僵住了。再一抬头,看到马束能杀人的目光,他吓出一身冷汗,暗道自己来错了时机。然而来都来了,他也不能退出去,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行礼:建武将军。何事,说!吴牵压根不敢开口,马束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让你说!吴牵吓得一哆嗦,忙将怀里抱着的账目双手奉上前:将、将军,这是属下整理好的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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