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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节(1 / 1)

他淡淡地望着观战场的某一个地方,就好像在等什么。“假的!”终于,大月国主夏提,双手死死地抓在栏杆上,双目通红,布满血丝,面目十分狰狞,对着场上又大吼了几声。夏提这么一吼,声音太大,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眼光。众人只道他是成功在即,结果还没开始,就一败涂地之后,情绪失控,无理取闹,毕竟一个外邦的国主,又怎么能够清楚他们中原的一个江湖人死活呢?“不可能!假的!绝对是假的!他早就死了!”夏提身体前倾,几欲翻出栏杆,他的口气十分肯定,仿佛是自己亲手杀了明长宴一般。隔着遥遥的距离,明长宴冷漠的眼神透过了面纱与他撞在一起,他的眼眶微微发红,双手紧紧捏成了拳头。第122章 大宴封禅(五十)“滚开!”夏提一把推开寇巴。寇巴道:“国主!”夏提吼道:“都给我滚开!”他什么风度都顾不上, 从观战台上一跃而下, 直直地往明长宴的地方冲过来。“你们都在愣着什么?在怕些什么?他绝对不可能是真的!他死了!是我让他死的!”明长宴直直地看着前方站在原地,似乎就在等待着夏提下来。众人都惊讶地看着夏提的动作, 全然不知道这个人想要干什么。稍微熟悉的人倒是认出了他是大月的国主, 但一个国主如此疯癫, 更别说现在开始“揽功”明长宴是自己杀死的,简直滑稽 , 谁不知道明长宴是被中原内部自己肃清的呢?众人只道夏提因为打击太大,这会儿是真的疯了,实在是耐人寻味。正东面的观战场上,怀瑜的身体一动, 仿佛要走到太微庙正中间。就在这时,柳况从远处赶来,连忙制止了他:“不可。”怀瑜推开他的手,直接往下面走。夏提已经冲到了赛场上。明长宴的手紧紧握着刀, 心中不知该用什么词语来表达自己的现在的心情。夏提从台上下来的一瞬间,一切都不言而喻。大月到中原路程那么远, 大月的守卫那样多,伊月作为逐月大典的神女,怎么可能靠自己一个人走到中原。只要路上遇到一个守卫, 伊月就决计会被带回去。但她还是来了中原。虽然猜到了此事大概跟夏提脱不了干系, 到了今天,不过是等待一个答案而已。只是明长宴始终不肯相信,他的亲生父亲竟然真的要他死, 不单单是要他死,甚至还要伊月跟着一起死。而现在夏提再一次地选择了赶尽杀绝,他只知道自己的父亲不怎么喜欢他,但是没想到他竟然厌恶至此。明长宴拳头越捏越紧,夏提离他也越来越近。自从他十五岁离家出走之后,再一次像这样面对面的跟夏提对峙,还是第一次。终于,他在明长宴的面前停了下来。明长宴抿着唇。片刻,夏提猛地看向哥勒勒,下达了一个命令:“哥勒勒,你还站着干什么,给我杀了他!”哥勒勒站在一旁,穿着裙子,迟疑片刻。他的模样十分搞笑,但现在没有人笑得出声。哥勒勒咬牙,提拳攻上,拳头带着劲风,朝着明长宴的面门比来。明长宴正一腔怒火无处可发现发泄勒勒现在上来,可谓是撞到了气头上。如果说刚才明长宴在打斗纠缠的时候还手下留情,尚有玩乐之心,现在,他再出手,绝对是哥勒勒所不能抗下的骇然力量。哥勒勒一拳上来,却被明长宴伸手拦住,他的手臂被明长宴抓住,身体就像是被一股巨石阻挡,分毫不能上前。同时,他被明长宴抓住的地方,如同被千斤铁锁牢牢扣上,甚至连骨头都因此碎裂。哥勒勒自诩天生神力,从未遇到过这种境况,他几乎是完全被压制,一点还手的可能都没有。哥勒勒大吼一声,碍于国主现在盯着他,他不敢不上,硬着头皮,哥勒勒接下了第二招。可惜,这一招只能接下半招,还剩下半招,却是再也无法招架。“喀”地一声,地面上瞬时裂开了。哥勒勒的脚陷入地面,迎面抬头,望见明长宴面上的黑纱,如阎罗一般即刻就要取他的性命。明长宴此时散发的杀意几乎肉眼可见,一股巨大的威压铺天盖地的压住了哥勒勒,令哥勒勒连呼吸都十分困难。终于,他再也承受不住这股霸道的内力,随着地面朝向四面八方的裂开,他整个人也不受控制,狠狠地跪在地上。膝盖顿时血流如注,哥勒勒呕出一口血。夏提瞪大双眼,盯着明长宴,森然开口道:“你到底是谁?”顿了一下,他用了极大地力气肯定:“他绝对死了,你绝对不是他。”明长宴并未出声,但沉默就像是在无声的默认什么事实,夏提心中掀起狂风暴雨一般的震惊,夹杂着一部分难以置信和愤怒。他的手比脑子里想得东西更快,下意识的就伸出来想要掀开明长宴的斗笠。明长宴依旧没动,这是在夏提的手抓住了他的面纱时,他才微微往后退了一步。夏提仅仅只是碰到了他的面纱,掀开了一瞬间,但是这一瞬间,也足够夏提看清楚明长宴的模样。他的手顿住,身体也顿住。至此,明长宴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我没死,你是不是很意外。”夏提脸色愈发暴怒。明长宴看见他的表情,只觉得熟悉无比,十五岁之前,他便是天天看着夏提的着一张脸,动辄就对他又打又骂,往往旧的伤口还没有愈合,新得伤口就已经出现。明长宴语气没有波澜,听不出一丝感情:“你想要我的命,我可以理解。但是你为什么要杀了伊月。”夏提嘴角神经质的抽搐了两下,“看来你知道了。”从夏提的嘴里再一次听到肯定,明长宴脑子有些发昏。“我为什么杀了她,因为她也是秦桢的孩子。”夏提说完一句,不打算结束谈话,直接继续,“哼,云罗那个废物,枉我把她从中原的军队救出,却如此无用,可惜还留下了你这一个祸害。”明长宴将刀猛地抬起,快如闪电似的砍向夏提的脖子,却只砍下了一缕发丝,他克制自己,将将收手。“她难道就不是你的女儿吗!”夏提道:“是!那又如何?她留着中原的血脉,就该死!你们中原的都该死!”明长宴的手抖了一下。夏提骂道:“中原的狗皇帝当年安得什么心难道我不知道吗?含珠公主下嫁大月,以示中原福泽四方?笑死人了,秦桢是个什么人,把一个能握苍生令的女人嫁给我,到底是和亲还是监视我的一举一动?以为有她在我就不敢造反吗,狗皇帝打得一手好算盘,可惜啊……”他的目光犹如毒蛇,缠绕在明长宴身上:“可惜我没能亲手杀了你。你跟你娘都是同一路的货色,我就应该在你出生的时候就掐死你,免得你翅膀硬了现在来与我作对,坏我的好事。你以为云罗那个废物搞砸了让你逃了一次,你还能逃得过第二次吗。”明长宴听罢,闭上双眼事已至此,一切都真相大白,近十年来,他不以真面目示人,却是白白忙活,华云裳从一开始就是他爹安置在他身边监视他的眼线,想必,自己的一举一动,夏提一直了若指掌,甚至为他量身定做了一个精密计划。从开始造谣他灭门无数起,到放伊月出来引他上钩,坐实他的罪名,再以大月公主之死向中原索要资源,再到这一次大宴封禅企图一举拿下中原。只可惜,一切皆有变数。片刻后,他缓缓睁开,说道:“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了,不是你杀我,现在是我要你的狗命。”明长宴咬牙,握刀的手更紧了一些,却也是只有握住,出刀迟钝不已。夏提似乎仗着这一点,说出来的话愈发不堪入耳,明长宴将刀反向握住,用刀柄狠狠地给了夏提一击,咔嚓,他肩膀的骨头碎裂,夏提吃痛不已,明长宴一脸怒色,抬脚当着他的心口一踹,夏提退后数步,跌坐在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就在这个时候,一片混乱之际,木图猛地放了第二支烟花,与第一支盛大的烟花不同,第二支烟花放的悄无声息,像是只给一个人看的信号。整一个太微庙,有一个人发现了它。烟花转瞬即逝,同一时间,宫宓挽弓上箭,箭尖直指怀瑜,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一箭悄无声息地射出。明长宴余光瞥见,原本空荡荡的心口又骤然起跳,血液在四肢百骸里复苏,一齐涌向心头。他的注意力全然被这一支箭吸引,此刻也顾不得夏提在场上还能作什么妖。宫宓这一箭射出,目标就是怀瑜。明长宴知晓他的箭术不错,出箭绝无虚发,因此身体一动,便想要拦下这支箭。以明长宴的武功来说,完成这件事情不算困难。但他就算是再如何武功高强,也不可能分神做两件事的同时,还能把每一件事做到滴水不漏。倒在地上的夏提一看明长宴现在无暇顾忌他,并且背后也是破绽百出,此刻攻击他,他定然毫无还手之力。他立刻大吼一声:“哥勒勒!给我起来杀了他!”若是明长宴想要拦箭,势必只能硬抗哥勒勒这一掌。明长宴显然也听见了夏提的这个命令,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先拦箭,并且已然在心中做好了硬抗的准备。箭被他拦腰斩断。这一切发生得十分突然,几乎是电光火石,快得等明长宴斩断了箭时,还有人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事。观战场上,怀瑜狠狠地拍了一掌栏杆,嘴里不知说了一句什么,直接翻身跳了下来。柳况猛然回过神,似乎在后知后觉的感到惊吓。同时,心中也不免佩服,明长宴不愧为天下第一。方才宫宓那一个动作已经足够快了,他能跻身江湖缥缈录前十二名,足以说明他的实力。因此,也只有明长宴才能拦下这一箭。就算是怀瑜,可能也不会在这么短时间之内,毫发无伤地避开此箭。更可况,明长宴当时的注意力还不在宫宓身上,但他却能在所有人之前捕捉到宫宓的动作,这一切,竟是全凭多年与人厮杀的直觉,判断出宫宓的杀意,预判出他的武功路数,此等洞察力,足以让众人五体投地。柳况替明长宴捏了一把汗。怀瑜下去之前,将十三卫的调令权交给了他,柳况估算了一下时间,召来十三卫,命他们下去点燃草药。十三卫领命,此令一出,不少片刻,收到消息,在太微庙外围一圈木屋中,整整候命一天的卫队,将手中的火把扔到大量的草药中,草药易燃,马上就腾起了滚滚浓烟。此药就是怀瑜事先准备好的草药,也正是上一次明长宴在太微庙屋中看到的草药,点燃之后会冒出大量浓烟,这种烟对人体无害,但是会使人浑身无力,并且不停地流泪,原是用来做迷药的引子,此刻却成了镇住整个太微庙的“软筋散”。而台上,明长宴旋即回身,等待了许久的——哥勒勒的攻击并没有过来。他连忙往哥勒勒所在的地方看去,只见此人确实依照夏提的命令,从地上迅速爬起来,不过,他攻击的人却不是明长宴,而是夏提。明长宴浑身一震,瞳孔微微缩小,在他眼中,哥勒勒竟然是一掌拍上了夏提的天灵盖,夏提遭受重创,目光中充满着不可置信,直勾勾地盯着哥勒勒。哥勒勒方才被明长宴重伤,这一掌之后,也再无力气抬起手来挥出第二掌。不过,这一掌下去,耗尽了他所有的内力,夏提必死无疑,也无需他补一掌。他的面容十分冷漠,与之前嬉皮笑脸的模样完全不同,看着夏提,眼神中毫无温度。夏提似乎不敢相信哥勒勒会背叛他,他先是坐在地上。明长宴也没想到这个变故,愣了半晌,也做不出什么动作,最后好不容易才从嘴里挤出一句:“你……你竟敢?难道你不怕……”夏提还没说完,哥勒勒便接到:“你不用担心,我的族人早就有人救出来了,在你身边留到现在,只不过是为了给你刚才一击,报答对方的恩情罢了。”哥勒勒所说的“恩人”,明长宴并不知情,只是他恨极了夏提,此刻看到夏提自作自受,被手下的人背叛,心中也没有畅快可言。夏提对于明长宴,甚至连个陌生人都不如,只是空挂了一个亲生父亲的身份,二人相处十几载,除了无穷无尽的痛苦之外,什么都没留下。哪怕是片刻温情的回忆。明长宴心神动荡,心绪不宁之时,冷不丁,手被人捉住。他回头一看,微微诧异。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怀瑜从观战场上走了下来,已经来到他身后。“他要死便死,与你何干。”明长宴抿了抿唇,没说话。他抬头一看,太微庙的上空浓烟滚滚。当然,除了他之外,只要眼睛没有瞎的人,都发现了这个异变。原本已经翻出了观战场,那些不管明长宴是死是活,中原是否有诈的外邦士兵,此刻顿觉自己浑身发软,双眼受到刺激不停地落泪,甚至连自己手中的武器都握不住。剩下还没有动弹的,隐藏在人群中的外邦军队,看到这个现象,更加惊恐。先是明长宴给了夏提一个如此大的下马威,惊得一干人面面相觑。后来,众目睽睽之下,夏提更是被自己手下背叛,倒在赛场上生死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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