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洁没有出去散步, 硬撑着把整场戏看完,也拒绝了林栋送她回碧水居的提议。
回家后,她简单洗漱完就瘫倒在床上恢复元气,然而睁眼到半夜也睡不着。
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白浪费时间, 不如起来做事。
于是她起床, 将密封保存的野蔷薇花粉找出来, 半夜开电炉子, 做了几份糖丸出来。
次日一早, 肖洁揣着两个小瓶子去后面的高层, 周郁和孔真家里玩。
周郁已经起床了, 在楼顶的露天花园看书,拿到一个小瓶子好奇问:“这是什么?”
肖洁有点同情地看她瘦弱的小身板,再看看不远处晨练的曾昀光, 那满身肌肉,那蓄势待发的力道, 两人的私生活要匹配确实需要一些外力。
她小声道:“给你助兴的小玩意。”
然后顶着周郁杀人的目光,下楼去找孔真。
孔真在这方面比周郁能聊,直接问她:“效果怎么样?没副作用吧?不会成瘾吧?”
都是姐妹,谁跟谁呢?
肖洁完全理解她这些问题的指向, 不就是怕唐心游这个宝贝脑吃了受不住么?
她也直接道:“效果不错, 对身体没有副作用,不会成瘾, 不过——”
不排除有人迷恋使用之后的滋味, 精神上不能摆脱呢?
所以她道:“你别给他吃, 自己吃不就行了?”
千万叮嘱,事后给个反馈,她好调整口味和效果。
不到一个周, 反馈就来了。
周郁黑眼圈深重地将药还给肖洁:“不用了,再用下去会要人命的!”
曾昀光本来就是狗,不是家狗,是狼狗那种,吃了混在甜品里的这玩意,简直就成疯狗了,真的撑不住,再下去会死人的!
肖洁就笑:“你给他吃干嘛?我是让你自己增强增强那方面的体力——”
周郁一听,犹犹豫豫:“有效?”
肖洁对她摊手,总要吃了才知道有没有效果吧?
周郁又将瓶子收回去,在路过的下属面前摆出一副假正经的表情:“我回去对比对比再说!”
可见她虽然体力不支,但得到的乐趣也不少。
孔真就很热情了,来就用力拍肖洁的肩膀,一副好姐妹你真他娘是个人才的表情,将她拉犄角旮旯里。
“姐妹,还有货吗?”
肖洁就笑:“有啊,不过你得配合我搞点数据吧?”
那还不简单?
孔真张口就来,她先吃,吃了什么效果,吃一颗和吃两颗的区别,每天都吃和隔天吃有什么不同,以及让唐心游吃又是什么反应。
当时唐心游正在小会议室,面色严肃地给几位负责北方铁路线的小组长开会,工作服的领口直扣到靠下巴的最上一颗。
肖洁不好瞎想领导,但孔真讲得真他娘太刺激了。
总之,孔真的实验结果是:“我吃了,他受不了,他吃了,咱们就很和谐。确实不会上瘾,但是你知道的——”
这个事,一旦品尝到其中销魂蚀骨的滋味,那是不上瘾也要上瘾的。
确实可以开发人的热情,支撑体力,而且男人吃后效果比女人明显!
肖洁满意了,承诺给她搞十瓶增强版的。
孔真将空瓶子丢给她:“你自己工作都忙不过来,还兼职弄这个,是想挣外快?”
黑市上这种奇效小药丸的价格,那可是一直居高不下。
肖洁接了瓶子,空中抛接一下,有点咬牙切齿:“有个没长眼的想给我下饵,不得准备点小药丸自保?”
过了没两周,肖洁又去参加联谊会了。
这次活动是一个度假山庄找民政局合办的,免费向参加的人提供食宿,主要为了宣传他们的山庄多美和多适合修养。
行程两天一夜,所以需要带行李。
肖洁拎了个小包,坐上民政局大巴的最后排的角落,正准备套眼罩睡一路的时候,旁边就坐下来一个人。
冷冽的气,有点刺人皮肤的尖锐,又带着铁锈的味道。
一转头,果然是林栋。
肖洁身体往玻璃窗的方向靠了靠,目光扫过他凌然的眉眼,修长的颈项,扎入腰带的衬衫托出的一把劲腰。
她似笑非笑地问:“来啦?”
可有两三个周没见了,真是见鬼的缘分。
林栋向她点点头,贴着她坐下来,胳膊无可避免地擦过她的胳膊。
他道:“正好出去散散心,你呢?”
肖洁回道:“你真别致,来联谊会散心呐?”
这聚会目标明确,是给单身男女制造勾搭的机会,散什么心?
就道:“我就没你这么好的兴致,主要是来解决个人问题的。”
林栋却对她笑:“解决个人问题,不就是要在身心都放松的状态下?”
肖洁扯了扯嘴角,将眼罩拉下来挡住眼睛,整个人往更角落里缩,眼不见心不烦。
从中州去度假山庄,三个小时的车程。
在大部分出城路面都硬化的前提下,这不是短距离的地方,所以自然风光非常原始和美好。
肖洁看不见的情况下,听力就更加敏锐,一路都有男男女女在惊叹风景多么好。
身边的人倒是安静了,仿佛在看书,偶尔有翻书页的声音,以及那环绕不去的淡淡血味。
肖洁非常熟悉这个味道,在一野的时候,因为缺乏随队的医生,她义无反顾地承担了这个角色。
采药,制药,伤口缝合,包扎,偶尔还要做临终关怀。
一开始很不习惯,从早吐到晚,闭上眼睛就是各种开放性的伤口,血肉模糊的五官,还有战友们无法自控的哀嚎。
每次收拾战场,别人都在兴高采烈地庆祝终于可以休息了,但却是她噩梦的开始。
她不得不去面对各种残缺、病痛和死亡,找偏僻的角落调适心情。
慕成林那贱人就总来逗他:“不习惯的话,咱们后卫队的大门还是向你敞开的。”
后卫负责打扫战场,没有前锋营辛苦艰难。
肖洁刚入伍的时候,因为能力很不错,各个部队都在争取她,慕成林就是其中一个。
其它人都讲待遇,说福利,表现各自部队的优点和好处。
只有慕成林,变着花样夸她美貌,说她体贴周到,各种殷勤小意轮番上,说追求也不为过。
肖洁虽然真的漂亮,但灾变里为了生存,怎么都混成野丫头了,还是头一遭碰上这样会花言巧语的男人,就沦陷了。
她又是个爽快人,既然喜欢上就没什么不好承认的,直接问:“我要去后卫的话,你就当我男朋友?”
慕成林虽然没有当场变脸色,但说什么只要加入,以后什么事都好谈。
肖洁当场明白,那贱人只是看上她的能力,在不负责任地——
她恼羞成怒,甩了他一个巴掌,转身加入了前锋营。
真是非常令人不爽的往事。
更不爽的是慕成林被她揍了,但居然没死心,但凡碰上了总要嘴贱一回,仿佛想讨回那一巴掌的面子。
肖洁那时候年龄不大,被三言两句逗得恼怒,总和他不欢而散。
直到一次战场清理,后卫们刚放出去,就遭遇一波袭击战,战斗力较弱的后卫无法立刻组织回防,只靠着慕成林一人坚守,才等到前锋营来救援。
当时的慕成林重伤七八处,肋骨断了四五根,失血大半,随时都能嗝屁。
他等不到送后方去手术了,只能靠半吊子的肖洁。
可肖洁往日经手的都是缺胳膊断腿,搞内脏的大手术是不行的,怕把这官二代弄死了。
慕成林撑着半口气:“没事,你放心做,别怕把我搞死。”
又开玩笑:“就算弄死也没关系,毕竟牡丹手上死,做鬼也风流——”
都那种时候了,还敢嘴贱。
肖洁气怒攻心,忍不住甩了他一个巴掌,没到当场打死的程度,但绝对让他痛得半死。
她本以为他挨打了也会让以前那样继续嘴贱,然而他看了她一会儿,居然没吭声。
后来才发现,她那时候已是泪流满面。
慕成林被她开膛破肚,从胸口到腹股沟留下一道长长的疤痕。
但自那后,他再不嘴贱她了,但她却有些无法面对,所以总用坚硬的外壳伪装自己。
只是——
肖洁睡得半迷糊半清醒,劝自己人已经死了,何必再伤怀呢?
但鼻端萦绕的气味更加浓重。
她忍不住心悸,掀开眼罩冲身边的人:“慕成林,你想死——”
为什么总是不把伤缝好?
可一睁眼,对上的却是林栋那双深潭一般的黑眼睛。
当时车已经停了,正午的阳光从玻璃照进来,令她的皮肤灼烫,外面的山光水影铺成画卷,引得前座的人欢呼雀跃。
一切都那么荒唐,又那么地清醒。
肖洁定定地看了林栋一会儿,在他伸手想要触碰她额头的时候深吸一口气,用力将他推开,下车取行李去。
美景美人,多次活动已经让大家比较熟悉了。
有个小伙子试探着来,问可不可以帮肖洁拎箱子。
一群能力者,无论男女,不可能拎不动一个小箱子,但这是一个表达好感和试探意愿的契机。
肖洁没有拒绝,请他帮自己送去房间了。
在房间门口分别的时候,那小伙子充满期待地问:“下午游湖,你可以和我坐一个船吗?我是土能力者,有点晕水——”
肖洁已经很久没碰上过这种单纯的年轻人了,玩笑道:“这样的话,你不是会拖我后腿吗?”
小伙子一愣,显然意识到自己只想着找机会试好,但居然忘记这样会暴露不够男子汉的缺点了。
他尴尬地笑着,抓了抓头道:“我保证努力,一定不拖累你——”
肖洁点头:“行吧!”
小伙子欢天喜地地走了,但没等几秒又跑回来自我介绍:“肖洁,我是田波,田地的田,水波的波。”
行吧,一个名字沾水却晕水的帅小伙,也是很有印象了。
然而田波走开,就见林栋站在对面房间的门口。
他捏着一张房卡,单肩背着双肩包,不太赞同地看着肖洁和田波互动。
肖洁没理他,推着箱子进房间了。
那天下午,肖洁和田波坐着水轮船,绕着度假山庄外面的湖踩了四个小时,直踩得田波趴在船边哇哇吐。
小伙子困窘又难堪,都不敢看她的眼睛。
肖洁可太理解这种滋味了,拍拍他肩膀:“好好练练,以后会碰上适合你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