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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1 / 1)

第15章 冬来第二天,秦笛没去自习室。祁松言在他的位置坐了一下午,然后把冷掉的保温盒原封不动地带了回去。把领地还给他,也许是自己唯一能做的一件事。周一下了小雨,升旗仪式临时取消,也许是因为天空阴沉,班里气压很低。黎帅把所有灯都打开,站在讲台上轻轻敲了两下黑板。众人的目光聚在他身上,他依然是那副宠辱不惊的神态,推推眼镜说:一会儿有个广播,大家听一下,啊。女生们又齐刷刷把头低下,理也不理他,他背着手抬头看表,过了几分钟慢悠悠走到喇叭底下。喂,各班同学注意一下,下面广播一则喜讯,张主任的声音如期而至,我校高二十二班,在市教育局举办的珍爱生命,喝彩青春主题班会大赛中,取得了高中组别金奖的优异成绩!在此,我代表校领导向高二十二班表示祝贺!也感谢你们为校争光!今天下午,此台班会将同时向三个年级转播,希望同学们认真学习,认真感悟。好的,说到这里,各班继续自习。广播掐断在电流声里,十二班鸦雀无声。黎帅从讲台下取出一个木框,摆在大家面前:这是属于大家的荣誉,老师感谢同学们的努力与付出,你们真的很棒。十二班牛逼!史雨铮从瞌睡里瞬间清醒,一嗓子喊出惊天动地的效果。十二班!十二班!女生们反应过来全都狂拍桌子,有的互相抱着一直喊太好了,有的拽着同桌的手摇得发辫乱甩。在一片激动里,刘小桐哇地一声哭出来,秦笛赶紧拍她后背给她顺气。黎帅走到她面前,越看她哭越笑得明显,低头问她:女主你哭什么,啊?刘小桐抽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压力太大啦!呜黎帅把奖状递给她,逗她玩儿:奖状给你稀罕一会儿。刘小桐抱着木框看了又看,抽噎着,又哇地一声。女生们笑成一团。刘小桐像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秦笛:导演,你抱抱它不?秦笛看她哭得脸红,对她温柔地笑:不啦,你抱,今天咱们谁也不碰,你就揣怀里,谁来上课都举给他看看,我们小桐,影后!刘小桐不好意思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手里却把奖状搂得更紧了。下午自习课,学校还真的开了转播。女生们勉强看了五分钟,大呼受不了。自己演是一回事,演了再看是另一回事,特写一怼难免感觉羞耻,都催着徐唱把电视静音,继续写作业,偶尔抬起头瞄两眼,和同桌小声点讨论。一台班会播到结尾,祁松言终于还是靠在椅背上,直视那个画面。所有人都陶醉在班歌的旋律里,笑容明亮,只有秦笛,低头盯着他扣过来的手掌,忘记了要微笑。祁松言把目光挪到过道那边的秦笛身上,却发现他也望着电视出神。也许是感觉到这道目光,秦笛缓缓侧过脸颊,他们的眼神在半空里一触即分,屏幕黑了,教室里依然是相安无事的平静。下课铃一响,秦笛马上拿起杯子去后门的饮水机那接水,接了多少就喝了多少,水流压下胃部的灼热,他抹着嘴角吐出一口气。抬眼却又看见郁南明丽的脸,对他礼貌地微笑:麻烦帮我叫一下祁妙,谢谢。秦笛直起腰缓缓地问:谁?啊,是祁松言,他在吗?秦笛看了她一眼,端着杯子直接从后门走了,半个字也没留下。郁南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转头又更礼貌地问了另一个女生。祁松言!有人找!祁松言回头看见郁南亭亭立在门口,举起充电器朝他歪头一笑,眉头马上蹙了起来。他想了两秒,还是起身,并没在门口停留,而是走出去对郁南说:不忙的话,下楼说话。郁南还没回应,他便迈开步子往楼梯走去,郁南立刻碎步跟上,发尾消失的楼梯拐角。下午的小课间,操场和走廊都很热闹,他们一路上吸引了不少眼光,祁松言也不太在意,下了楼一直沿着墙根走到最东侧的那扇窗才停。他转过身看着郁南,却没有说话。郁南把充电器交到他手里,又递给他一个保鲜盒:我自己切的水果,谢谢你的充电器。祁松言看着那只透明盒子,忽然想起秦笛的话,他对郁南说:感谢非得用吃的吗?郁南显然完全会错意,激动染得双颊绯红,却仍强作镇定地说:本来想和你熟悉一点再讲,看来必须要现在说了呀祁妙,我,很喜欢你。预想的微笑和蜜语都没有来,祁松言只是淡淡地看着她,把充电器揣进口袋:已经改了名字,叫祁松言,以后别叫祁妙了。另外,我不打算接受别人的喜欢,不好意思。郁南脸上的血色逐渐褪尽,她把袖口攥在手里,费了一番力气,重新亮起笑颜:没关系,是我心急了。先做好朋友,可以吗?有先,但不会有后。你能明白吗?那就做好朋友吧,祁松言。好。水果你拿回去吧。我先上去了。祁松言大步流星地转身,两步踏上台阶,进了门。郁南仰起脸,快速地眨了几下眼。可能他忘了,可她都还记得。球场边被飞来的篮球砸到,是他过来温声询问与安抚,她握紧手臂的疼痛,溺毙在他的酒窝。后来他们在许多场合都曾擦肩而过,食堂的档口,教室的走廊,操场的跑道,甚至在活动结束后拥挤的人群中差点被对方绊倒,可她始终没有等来那句话是你啊。她把每一个遥望的瞬间写成秘密,锁在抽屉里,兀自怦然。直到父亲在她的万般挽留下,依然决绝地离开了这个她曾以为和美安宁的家。而母亲自始至终连一句争取都没能说出来。懦弱是断送幸福的根源,郁南在暗夜里抱着那一点点年少的喜欢,逼迫自己变得勇敢,就好像这样执拗地去追寻就不会失去。只是,一切都比她想的还要困难。她在心里划下一笔,蹲下来,冷风吹干了眼角的湿润。杯中的温水已经在风里冷却,秦笛关了走廊的小窗,转身靠在阳台上。童晨星斟酌着语气,打算开口问,又被秦笛淡落的神情梗住了喉咙。李铭轩找到他的时候,其实他并不意外,最开始只是不再一起吃饭,后来是秦笛的绝口不提。班会那天明明紧握着手鞠躬致谢,现在却成了李铭轩口中的没有来往。李铭轩不敢问当事人,只能来找他,他也不知道该用什么立场过问,干在那,盯着秦笛沉默。看什么,我脸上长花了啊?你和祁松言小轩找你了?嗯。我就知道,一天八十遍欲言又止。什么情况啊,班会看着还好好的。你笛出息了,不食嗟来之食了。就因为人家给你带吃的?不至于吧。借笔记,给个吃的,问题,给个吃的。你和小轩平时也没少问我吧,怎么不每次都投喂我呢?就哥们儿啊,动不动就给吃的,感觉也确实是怪。他最开始戒备,觉得我张扬,不是一路人。后来发现我有辅助学习的功能,又自以为抓到了我嘴馋的弱点,当个小猫小狗喂了就给他叼个答案过来,反正他不缺那一口吃的,还显得扶贫助困送温暖。他祁松言多会啊!秦笛越说越生气,抱着手臂数落地很大声。不都是叫祁妙么。秦笛愣了,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垂着头把手藏进袖管:以后不叫了,他是祁松言,不是祁妙。童晨星震惊于他竟然从秦笛的脸上看到了落寞与委屈,从小学认识到现在,尽管他早就知道秦笛坚强乐观的外表下藏着许多柔软,但除了十岁那年的一天他在操场的角落目睹秦笛红着眼睛对他说我没有爸爸了,那之后他再也没见过秦笛为了什么而流露出愤恼或失落。他就像栽入贫瘠土壤的小苗,不露声色地奋力汲取光热与甘霖,即使孤独而艰难,却也长到如今满树明华。也许它也曾在黑夜里轻声叹息,但只要太阳照常升起,你永远能一览它生机盎然的新绿。这时候再去劝解什么都没意义,其实就连秦笛自己也未必不清楚祁松言做的都是出自好意。对童晨星来说,无论怎样的善举,只要让秦笛不高兴了,那便可以大方唾弃,不讲理,但是他乐意。行,以后不少和他玩儿。我笛想吃啥,我童大掌柜就供不起吗?用上他了?我真有那么馋吗? 秦笛犹豫地问。你就说说你这学期给人剪刘海写情书收过几次纸笔本吧?多少回来找你的小姑娘都是直接拿零食饮料过来的!秦笛撇撇嘴,回头望向窗外渐暗的天光,风从无数灰白相间的校服边掠过,撞上映着他脸庞的小窗。他把手覆上去,感觉着气流的攒动,指尖一点点冰得发红。窗下有个身影一晃而过,有个扎马尾的女生蹲下来抱住自己,在冷风里缩成小小的一只。冬天要来了啊他轻声说。第16章 颁奖北方的冬季通常都是从一场泥泞的雨夹雪开始的。细密的冰粒纷纷扬扬洒下来,落在外套上立刻凝成小水珠。路被打湿了,一夜过后又结成冰,无论再晚出门,都能在地上瞧见鞋掌形的冰印,一个接一个踏上去,就能知道之前经过的这人步子大不大,身量高不高。车厢还没开空调,秦笛一路上冻得哆嗦,路过桃李园的时候看见雨雪打落了一地叶片,枯黄、深翠、胭红,被冰壳封在泥土间,如同用色考究的油画。他捡了几片完整的,用纸巾按压吸了水,夹进历史书。周六他还是悄悄去了图书馆,先安顿在第二自习室,假装路过了七八遍,祁松言一整天都没来,那个女生也没来。周日他便回到第三自习室,一个人,安静如常。偶尔,脑中也会飞来一些念想,他捏会儿手帕就能再次专注起来,和数学的搏斗也初见成效,总算找回点儿做学霸的自信。只是走进班级之前,他都没想起这个星期,他和祁松言又同桌了。按照他们教室的大小,排成四个单列其实过道会松快非常多,但女生们偏喜欢挤在一起,把座位排成六列,中间四列两两挨紧,后面空出差不多半个教室的空间,储物柜、绿植架、卫生角布置得井井有条,课间就在后面聚堆聊天,打打闹闹。两周一次的单排轮换,隔了这么久,终于还是再次凑到了一起。秦笛开了灯,趁着饮水机加热的空档,把窗帘挨个拉开束起。从窗边退出来,就看到祁松言站在桌边,好像也忘了这星期要做同桌的事儿,那么高的个子,一瞬间竟然茫然失措地像个小孩儿。秦笛走过去瞄了一眼他沿河堤走过来吹得通红的耳尖,端起杯子问他:要热水吗?来半杯吧。祁松言斟酌着语气说。秦笛也端了他的杯子转身去水房一起洗了,回来搁在饮水机下。教室里静得只有水流浇在陶瓷上的声音,热雾腾起,触上秦笛的眉间。祁松言坐在椅子上,等这半杯热水等得手心发麻,秦笛杯子放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的喉咙都被这股麻冷封住,只潦草地点点头。他们各怀心事,捧着热水沉默地喝,终于还是祁松言站起身,也不知是对自己说还是交代给秦笛:我去把垃圾倒了。一个人搬起大红桶出了门。秦笛没说话,也没跟过去。坐了一会儿,又端起祁松言的杯子接了满满的热水,扣好盖子,不动声色地翻检周末的作业。祁松言倒个垃圾险些把自己也倒丢了,磨蹭到升旗仪式才回来。然而两个人都努力维持的尴尬的平和,终于还是被地理大魔王任哥打破了。周五考的这张小卷,答得也是绝了。各位尊敬的朋友哇,摸着良心说,第三题四题的知识点我是不是上礼拜刚刚讲过!还有错的!咋地啦?失忆啊?老师!那第三题的b不行吗!王初冉一脸不服。你睁开你那水不灵的大眼睛瞅瞅,分别两个字,你有没有在意过它?什么时候写进去的这俩字啊当时我怎么没看见任哥把卷往讲台一扣,恨铁不成钢:在你犯马虎的时候!我的职业道德决定了我不能削你们,但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啊!来吧,第三四题错的先举手。班级陆陆续续举起一半,祁松言伸着胳膊偏头看也举起手的秦笛想笑又不敢。哟呵!秦笛都错啦!可真行。错了的同桌互相打手心一次,让我听着响儿嗷,否则打到我满意为止!女生们一阵哀嚎,任哥却拎着长尺气势汹汹深入了民间。祁松言朝秦笛伸手:赶紧,趁他还没过来,你待会儿喊大点声儿。秦笛把右手递过去,手腕露出那颗红色的痣,祁松言高举手掌作势用力,却堪堪滑过他指尖,重重拍在自己左手心上,啪地一声,秦笛下意识地喊啊,回过神祁松言已经疼得直甩手。任哥抬头看了看他们的方向:还挺扛揍啊秦笛。秦笛回头看了任哥一眼,伸手要了祁松言的手。祁松言被他凉丝丝的手掌托着手背,刚才的疼都丢在了脑后,看着他,不由自主露出了酒窝。可下一秒秦笛却捏住他的手腕,唰地抬手挥下,实打实地打在他掌上,瞬间就红了一片。祁松言抱着手从座位上跳起来,帅气的五官全扭曲了,火辣的痛感顺着手掌攀至手臂,他在原地直跺脚才勉强稳住身形。周围一片大笑。秦笛低头看了看自己微微肿起的手心,竟然觉得快慰,憋在胸口的气随着一巴掌散了个七八分。何必呢,你疼我也疼。祁松言咧嘴坐下,万分委屈。秦笛想,也是,你疼我也疼,还要坐一起两个星期,虽然依然拗不动心里那股劲儿,但他也实在不想再维持早上那种诡异的氛围了。你是不是瘦了?祁松言愣住,捏捏手腕:嗯,把饭戒了。水果也不吃了,蛋糕巧克力都埋后院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就是没舔对吧,给大佬舔生气了。除了吃的一无所有,不,现在还多了一只废手的我本人,以后都靠光合作用生存了。秦笛憋不住嘴角的笑意,别过头把手掌冰在桌子腿上:你就一阵一阵的,贫嘴得靠租是吗?租金贵得我睡不着。因为你都租两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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