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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 51 章(1 / 2)

宫丞如遭雷击, 站在原地。

他出身显赫, 少年得志, 自负是刻在骨子里的。正值壮年的男人一向俾睨天下, 给予宠爱与善意都是带着施舍姿态, 从未有一天会被如此打击。

可是比起怒意,郁南的说法更让他心惊, 因为不得不说这分析不是没有道理。

几乎是才刚开始接触,郁南看他的眼神就带着崇拜。

用那种仰视的、带着爱意的眼神小心翼翼地看他,自以为他没有察觉, 实际上他早就尽收眼底, 并享受着这种感觉。在两人交往时也是, 浓情蜜意起来, 郁南就特别黏人,喜欢赖在他身上,喜欢对他撒娇,也喜欢得到他的褒奖。

全身心的托付加上依恋, 那不是一个孩子对长辈的表现是什么。

郁南甚至让他扮成“爸爸”来哄他。

郁南还在说:“所以说,如果我当初不是遇到你, 遇到的是另一个比我年长的男人,我也很有能产生这种错乱的情感。对你有过的那些,对别人一样的会有。”

一样的和别人接吻、一样的和别人上床,一样的展现种种天真的、妩媚的、热烈的情态, 毫无保留。

四周的气压迅速降低。

宫丞被惹起了薄怒。

他甚至分辨不清郁南是为了气他, 还是真的事实就是这样——郁南会对任何年长的符合他审美的男性产生好感。

“好在我还小。”郁南清澈的眸子里清清楚楚映着宫丞的影子, “看医生看得及时,这种问题发现得早,我还有大把的年华可以改正。”

宫丞听到这里,已经忍无可忍:“南南,不要讲这些让我忍受不了的话。”

宫丞不愿意相信。

即使是又怎么样,他不会任事态按照他不喜欢的方式发展。

他试图改变郁南的想法:“南南,心理医生不能随便看。如果你心理上真的不舒服,我们应该去找一些信得过的专家,我会陪着你去。”

“可是宫先生。”郁南自顾自道,“您都这么大了,怎么还不明白我不是你想要的那种情人?你这么有钱,再去找一个比我更乖的不是难事。”

“这段过去太不堪,我已经朝前看了,您走吧。”说完这一句,郁南毫不留情地转身往宿舍楼里走去了。

宫丞被他留在原地,连背影都是阴沉的。

保镖们隐匿着并未现身。

小周见状也更不敢上前。

宫丞回到家中,并未开灯。

屋里一片黑暗。

他静坐在静谧的黑暗中,郁南的声音似乎还在耳旁。

“我自幼丧父,很容易对年纪比较大的男性产生崇拜感与依赖感,但是因为缺乏感情经历,我也很容易将这种感觉与爱情混淆,将它当成爱情的投影。”

“你比我大这么多,整整十八岁,我大概是是因为这个才会以为自己喜欢你。”

“好在我还小,看医生看得及时,这种问题发现得早,我还有大把的年华可以改正。”

……

“科学地说,我其实根本没有爱过你。”

没有爱过你。

宫丞心痛难忍。

找不到人,他忍耐足足半个月。

在他原本的计划里,今天是一定能把郁南带回来的。

错了就补偿,这是他最直观的想法。

郁南是要继续生气也好,是要继续骑在他头上也好,总之他哄就是了。一天哄不好就两天,两天哄不好就一个星期,直到哄好为止。

郁南今天的表现却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他害怕了。

少年人热烈地来过,又决绝地退场。

他所拥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泡影。

可是所有的这些,又怎么可以仅仅用给一个“恋父情结”来概括呢?

宫丞摸到口袋里那支手机,它被装在那里,已经带了体温。

上次郁南离开的第二天,小周打探到郁南的行踪,他们一行人匆匆赶过去,被酒店告知郁南全家人已经退房走了,不过打扫客房的时候,清洁人员捡到一支还算新的手机,以为是客人误扔的,还等着他们来领取。

小周想办法将手机带了回来。

郁南是个少年人,他像许多第一次恋爱的同龄人一样热衷于保存许多无关紧要的、甜蜜的、有意义的瞬间。

宫丞叫人破解密码,翻看到有关他们之间的许多琐碎小事。

他们第一次相遇的画廊、第一次点赞的朋友圈状态、第一次接吻、第一次一起吃饭、第一次去骑马……无数个在宫丞眼中要不起眼的日常都清晰被郁南记录,几乎能叫人一眼就从哪些照片与tag里感受到他当时涌发的爱意。

那些可一点都做不得假。

这些东西他都反复看过很多遍了,他从来不知道,他在郁南的手机里存的名字是“宫丞大老爷”。第一次看的时候他一不留神看成了“宫丞老大爷”,气得想敲小家伙的头,后来看清楚了,才回忆起郁南可能是在那种情况下存的这个名字。

——在那次去参加s穿着暴露被打了屁股之后。

床上,两人相拥着聊天。

郁南闷声闷气道:“你就是个一言堂,独断霸道的地主大老爷!”

宫丞还笑问:“那你是什么?被奴役回来做工的小奴隶?”

说着,他还恶意用大手去揉搓湿哒哒的地方,让郁南一下子浑身通红,气得咬了他一口。

没想到郁南会这样改他的名字。

宫丞苦笑。

照片里,有许多他不知道的合照。

都是睡觉时、趁他不注意时,郁南伸出手指比个“v”字,将他拍进画面里。而照片上的郁南眼睛亮晶晶的,不是调皮地扮着鬼脸,就是甜蜜的露出笑容。

除了这些,还有画画时拍的教室、余深的画室,也有杂乱的工作台。

以前做的树脂画、王冠,bjd娃娃,上次做的木雕灯,郁南都拍了过程。

郁南是一个很有天赋的人,余深不止一次这么对他说过。宫丞也知道郁南在这些方面有旁人难以企及的艺术嗅觉,郁南总是能变出许多有意思的东西,可宫丞还是第一次看见它们是怎么在那双纤细的手指中完成的。

其中一张照片上,郁南的指尖有伤痕,伤痕上画了一个笑脸,旁边打了一个tag,写“今天宫丞亲我的伤口了【羞涩】”。

“如果我当初不是遇到你,遇到的是另一个比我年长的男人,我也很有能产生这种错乱的情感。对你有过的那些,对别人一样的会有。”

宫丞点燃一支烟,将手机扔到一旁。

慢慢地,任屏幕暗下去,房间里再次恢复黑暗。

只余一点腥红火星。

二月底,郁南去余深画室上课。

开学一周以来,他的状态恢复得还不错,老师布置的作业能完成,也能正常拿起画笔了。

其实不太容易,可是郁南是一个特别容易振作的人。

画不下去的时候,他就强迫自己去临摹,所以即使一开始画得很浮躁、甚至画不下去,他还是坚持一点一点地画下去。渐渐地,他果真开始战胜心魔。

不过这天一去画室,他就察觉画室里有些不同寻常。

一些老师和哥哥姐姐们比平常话少一些,大家都默默地做自己的事。

郁南一边取下书包一边走向他和余深的小隔间,那里是给他开小灶的地方,采光明亮,窗外的风景也不错。

一切都仿佛回到了正轨,回到了本就该是的模样。

如果不是看见那个男人的话。

郁南站在了画架后。

这里和许多画室并没有什么不同,满地的颜料、乱七八糟的道具,还有前一天用过没来得及倒掉的洗笔水。人们想象中的艺术家工作环境算不上很干净,其实说得上是邋遢的。

因此那个男人才格格不入。

男人正与余深讲话,表情严肃。

前一天他曾出现在微博新闻财经版,上面说他杀伐果断,刚将他名下的私人企业树与天承股权全部转让。

因为宫家大哥去世那段时间,郁南在微博搜索过宫丞的近况,所以这条信息推送给他。

当时他正在上课。

看到这条新闻,他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那些远去的歇斯底里与撕心裂肺重新袭来,即使最精美的谎言也无法骗过自己。

他猛地关掉页面。

片刻后,他又点开那条微博上的小叉。

[不再推送有关“宫丞”的微博?]

他点了是。

他努力对自己洗脑。

任何伤害你的人,都是你前进途中遇到的npc,你做了任务,完成历练,就会得到升级。

前进。他得前进。

不过此时郁南的表情应该要镇定许多,因为逃避是懦弱的表现。

“老师早。”

听到他的声音,两人同时转头。

宫丞脸上是什么表情,郁南连余光都没给他,只看见余深对他点点头,颇有深意地说:“不要受旁人影响,你先把昨天那个画完。”

郁南今天穿了一身黑色,刘海都梳了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漂亮的五官因此更为突出,看起来挺拔精神。

今天是他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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