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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1 / 1)

朱瑙道:成都府可不是剑州。这天底下也没有几个剑州了。惊蛰愣住。这话的意思他明白,卫玥能拿得下剑州,可以他现在的本事,也顶多就拿下一个剑州。往后还有成都府,还有全天下,因此自是要操练卫玥的。可他不明白的不是这点。虞大哥不行吗?为什么是卫玥?朱瑙道:虞长明能做的事情,卫玥做不到。卫玥能做的,虞长明也做不了。他歪头想了想,又道,虞长明更像盾,而卫玥像暗器,像一支利箭。惊蛰眨眨眼。盾和箭?朱瑙叹道:唉,可惜有盾有箭也做不了大事。总得有一把宝刀才行。宝刀?惊蛰重复了一遍,旋即默然。良久,他问道,公子,如何才能为刀?为什么虞长明也不是,卫玥也不是。刀要具备的,究竟是什么?朱瑙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一阵晚风吹过,吹得人遍体身寒。良久,惊蛰听见朱瑙一字一顿地说了七个字刀者,慈不掌兵也。作者有话要说:简单科普一下。一般来说补充兵源的方法有三种:募兵、征兵、世兵制。每到乱世,需要打仗的时候,都是募兵。募兵就是公开招募,选取优良者。一旦募兵制开始了,士兵的地位就会变得很高,比普通人更高。因为打仗需要他们,而且他们是经过一定程度选拔的优良者。然后仗打完了,一个新的朝代开始了,不再需要打仗了,也就不需要募兵了,但兵源还是要有的。这种时候有可能会改成征兵制,就是义务兵役制。这时候当兵的地位不算高也不算低,跟普通老百姓差不多,因为普通老百姓都是预备兵役。也有可能为了保证稳定的兵源,改成世兵制,就是世袭,爸爸是兵儿子也是兵。然后犯罪的充军也补充一部分。这种做法成本最低。但是一旦施行世兵制,很快士兵会变成受人歧视的贱籍,地位比普通人更低。毫无疑问,世兵制的兵战斗力也最低的,因为都不是自愿当兵的。第83章 豪赌。澶州。谢无疾正在帐内看书,帐外忽然有人道:将军,午长史求见。谢无疾道:让他进来。很快,午聪撩开帘帐走了进来。将军。午聪满面忧色,剩下的军粮最多只够支撑三天了。士卒间已有些议论,再不想办法恐怕不行了。谢无疾淡淡道:我派去薛家征粮的人回来了吗?回来了让他马上来见我。午聪听到薛家二字,脸上神色有些复杂。不多时,谢无疾派出去的人灰头土脸地地回来了。将军。那人丧气道,薛家还是一文都不肯出。谢无疾并不惊讶,只道:我让你告诉他们的话,你说了吗?那人忙道:我说了。我告诉薛公,将军说若薛公坚持不肯给,以后将军就想其他的办法,不再问薛公讨要了。薛公听了非常高兴,还说说将军终于开窍了。午聪听到这话,不禁暗中捏紧了拳头。他不知道谢无疾所谓的想其他办法究竟是什么办法,明明在澶州只有薛家有可能供得起军粮。除非是让军队去跟反军交战,从反军那里抢夺粮草?可那样非但不一定能成功,所付代价也难以估量,必定会让将士们寒心。他实在想不明白,谢无疾缘何会放纵如此薛家。其实有些话大家不敢当着谢无疾的面说,但私下早就议论开了。如今军队上下,没有人提起薛家不是咬牙切齿的。要知道澶州本有一片军田,是薛家勾结官府,在数年前给强占了。要不然澶州官府那里本该还有一些军粮储备,军队的日子也不至于如此难过。不仅如此,薛家长期以来压榨百姓,鱼肉乡里,澶州的动荡薛家本就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而且自打谢无疾到了澶州,薛家非但没有收敛,还仗着与谢无疾的关系日益骄纵跋扈了。就这几个月,他已经听说了好几次薛家人为非作歹,还放出话说他们背后有谢无疾的军队撑腰的恶性事件,导致他们军队的名声都受到了一定影响。明明谢无疾也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军中的军纪一向非常严明。他不可能不知道再这样放纵薛家,军心必乱,澶州必失。可他到底为什么就是不肯对那薛家强硬一些呢?难道真是顾及亲情顾及到了犯糊涂的程度?午聪正胡思乱想间,却听谢无疾淡淡道:很好。午聪与刚催完粮回来的士兵都是一愣。很好?好什么好?他们看到谢无疾一向淡然的脸上似乎浮起一丝笑意,转瞬即逝,不可捕捉。谢无疾没有回答什么东西好。他合上自己正在看的书,站起身,摘下悬挂在一旁的铠甲。他的亲兵立刻上前,帮他穿戴铠甲。午聪惊讶。忽然披甲是要做什么?却听谢无疾道:午聪,传令下去,让先锋营立刻点兵,准备随我出发讨贼。此言一出,帐内皆惊。午聪吓了一跳,忙问道:讨贼?讨什么贼?是有敌情么?谢无疾捧起头盔,戴在头上,平静道:不。讨国贼。午聪瞬间惊出一身冷汗。=====此时此刻,营帐中的士卒们正散在各处聊闲话。原本军需的储备量在军中应是秘密,不该为普通士卒知晓,以免引起军心动摇。然而也不知是因为最近的军粮供给有所减少,还是军需官口风不严,战士们竟都听说了军粮所剩无多之事。恐慌、焦虑、愤慨之情逐渐在军中蔓延。想当初军队刚进澶州的时候,因为那薛家是谢无疾的舅家,而谢无疾在军中又素有威望,因此战士们提起薛家时也颇为尊敬。可如今战士们再提起薛家,各个都是深恶痛绝。我听说今天将军又派人去薛家要粮了,薛家还是什么都不肯出。他妈的,我说句难听的话,要是没有姓薛的,澶州能乱成这样吗?军粮本来就该他们出,我们都是在替他们收拾烂摊子呢!就是啊!我昨天在外面巡逻的时候,正巧碰上一个薛家的子弟在强抢民女。那混账给那姑娘的家人扔了一锭银子,非要把姑娘买回去。姑娘的家人不肯,说要报官,那姓薛的就叫嚣,说他们有亲戚在朝中当大官,还有谢将军也是他家的亲戚,说他随时能调支军队把姑娘家里踏平。我听了这话差点没动手揍那混账,现在还气得要死。真恨不得我们马上能从澶州撤出去,让反军把那薛家给砸个稀巴烂!我真不明白,谢将军到底怎么想的?明明将军不该是这样的人啊士卒们正议论着,营中忽然传来了击鼓吹号声。先锋营,点兵!士卒听那号鼓声竟是马上要出战的号令,顿时大惊。他们还以为有敌来偷袭,于是立刻回帐中穿戴好铠甲、配好兵刃,前往校场集结。等众人在校场列好方阵,只见一匹枣红色大马从东方驰来,马上的人英姿勃发,竟是谢无疾本人。谢无疾驰到方阵前,勒马停下,高声问道:先锋营将士何在?五百人齐声道:先锋营在此!谢无疾居高临下地扫视方阵,见先锋营已全部到齐,于是朗声道:今澶州薛氏,勾结贪官,强占军田,盘剥百姓,罪行昭彰。澶州民穷财尽,生灵涂炭,皆因薛氏而起,其罪恶人神所不忿,天地所不容。今尔等随我出征,替天行道,诛杀国贼!方阵中如同炸锅一般,哗然声四起。诛杀国贼?!诛杀薛氏!!谢无疾静待片刻,等议论声稍稍平息,又道:凡薛家子弟身长高于一米者,皆为国贼。今日出征,见既诛杀,不得容情!薛家奴仆近千人,亦为共犯,然罪不至死,若愿缴械投降者可活捉带回。哗然声再度炸开。薛家子弟,见既诛杀?!谢无疾道:先锋营!训练有素的士卒们立刻止了喧哗,齐声道:有!谢无疾拔出佩刀,举过头顶,刀锋寒光闪烁。阳光照在他清秀的脸上,如一尊慈悲佛像。随我出征。士卒们的应答声直冲云霄:誓死效忠!树梢上正在歇息的鸟雀们被气势如虹的喊声惊起,成群结队地振翅飞远了。=====一行大雁排成人字,由北至南飞来,是天气回暖的征兆。成都府里,一排官员站在袁基路的面前,正在述职。袁基路问道:募兵令发出去以后,各地状况如何?有官员送上一份清单,上面写的正是这段时日一来各地招募到的兵员人数。袁基路满怀期待地接过,看了没几行,肥脸上的笑容便僵住了。他越往下看脸越黑,最后把清单往桌上一拍: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多天了,只招到这么点人?官员们吓得一哆嗦,纷纷低头。一人撞起胆子道:府尹有所不知。近百年来,从军者或为军籍,或为触犯律法被迫充军。而在民间,军籍一向被视为贱籍,兵者也被视为贱人。寻常百姓若非走投无路,实在不愿参军因此响应者才会如此稀少袁基路双眉紧缩。过了一会儿,他道:偌大一个成都府,募兵令发出去都快一个月了,就招来了这么千把人,简直笑话。你们有什么办法能让更多人来应募?一名官员道:府尹,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兵者虽贱,可若有丰厚粮饷,想必还是会有不少人响应。不如把军饷提高,应募者应当就会增多了。又有官员道:也未必要直接增加军饷。原本家中有人参军即可免除一户人三年的赋税。若更改成免除五年、十年的赋税,也能吸引到更多人前来应募。官员们七嘴八舌提了几条建议,归根结底都是提高从军的待遇,以鼓励更多百姓应募参军。然而他们虽有了主意,袁基路仍不高兴:募兵的待遇不是你们一帮人算了快一个月才算出来的么?怎么现在这待遇招不到人?那你们算了这么久,到底算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官员再度面面相觑。募兵之事涉及方方面面,还有很多互相矛盾的地方。考虑不周也是人之常情。很多事情往往做了才知道会碰上什么问题,然后根据问题再行修正。官府做事一向是这样。只是袁基路从前不管事,也就不明白管事的麻烦,不能容错。于是官员们又七嘴八舌地解释起来,分析当初制定军饷时的种种考虑。袁基路根本不想听他们这些废话,压着火道:这些都别跟我说。我只知道一件事,清明前我至少要募到两万兵。该想什么办法,你们自己去商量。商量好了再来见我!官员们跟袁基路打过的交道也不多,只知道他绝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因此也不敢再多申辩,只得唯唯诺诺地退出去了。袁基路望着他们的背影,摇头道:一群酒囊饭袋!又想到从前卢清辉天天都是一副谁欠了他钱似的苦瓜脸,忽然有些理解他了。换了谁整天和这群酒囊饭袋打交道,脸色都不会太好看。还是温香软玉的姑娘更令人愉悦、袁基路忽又叫道:来人。数名武士立刻来到他身边:府尹。袁基路腆着大肚子站起来,扯扯衣摆,道:走吧,陪我上街,找几个新鲜的换换胃口去。=====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成都府已为募兵的事如火如荼地忙碌起来,阆州却尚不见动静。朱瑙算完了账,便带着惊蛰去城里的集市闲逛。他并不买东西,一路过去看见什么商品就停下问问价钱。问过了又往下一家店去。不一会儿,朱瑙来到一家银器店前。从外面一眼望进去,这银器店里的商品简直流光溢彩,累丝、镶嵌、烧蓝等工艺皆有,精美异常。朱瑙便带着惊蛰走进去。掌柜。他拿起一只镶宝石的银壶,这壶怎么卖?掌柜认出他,忙从柜后出来,殷勤道:朱州牧,这壶二两银子。二两?朱瑙道,我记得上回来差不多样式的银壶好像只卖一两半,最近涨价了么?掌柜道:是啊。这些银器工艺精良,只有成都的匠人能打出来,我的货都是从成都那儿进的。最近成都的物价普遍看涨,这些东西也都跟着涨了点,看趋势,往后还要继续涨。朱瑙问道:那现在你进货价已经涨了多少?既然朱瑙发问,掌柜也不敢瞒着。再则朱瑙不会来跟他抢生意,说出来也无妨。于是他便凑到朱瑙耳边如此这般把最近的几波价格都说了个清楚。朱瑙点点头,笑道:多谢。说完把银壶放回原位,带着惊蛰离开了。他们还没走到下一家店,忽然有一名官差从州府的方向跑了过来。朱州牧,那官差跑到朱瑙跟前,报告道,虞指挥使从剑州回来了,人已到州府了。哦?朱瑙道,知道了,我马上回去。不多时,朱瑙回到官府,虞长明果然已在堂上等着了。他刚从剑州回来,显然没回住处休息过,衣服都没换,满头尘土。朱瑙随手扯了张椅子坐下:这么快回来了,剑州情况如何啊?虞长明道:还可以,算是稳住了。不过有个问题。那里流民太多了,还没有找到很好的安置之法。虞长明和窦子仪进驻剑州后,托了带去的一百威风凛凛装备齐全的厢兵的福,他们几乎没遇上什么抵抗就顺利地接管了剑州府。窦子仪效仿当初朱瑙治理阆州时的方法,头一件事先宣布减税,又颁布了一系列安抚民生的政策,铲除了当地的几个毒瘤,很快就把动乱的形势改善了不少。等局势稍稍平稳,虞长明把带去的人马留在剑州继续辅佐窦子仪,自己则快马加鞭地赶了回来。虞长明道:剑州的流民太多了,没有那么多土地能安置他们。如果要重新划分土地,这就非一日之功了,而且很可能引发更大的动乱。窦主簿暂时开设了几个赈灾点,给流民发放食物,使他们不再作乱。但这不是长久之计,所以他让我赶快回来问问你,对这些流民可有什么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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