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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1 / 1)

军中再三禁止两派人马争斗,眼下士兵们也忙得没空争吵打架。可双方的矛盾仍在,也不知打哪儿起的头,竟然弄成全军斗歌了。虞长明不免有些担心。他相信此番相处能够减弱蜀兵和湘兵之间的矛盾,不过就不知能减弱多少了。一旁的贾聪似是看穿了虞长明的担心,安慰道:虞将军放心吧,等忙完此季回到军营,相信蜀兵与湘兵的不和当可消弭。虞长明听他这话倒似很有把握。不免问道:给他们这般相处与协作的机会,也未必能彻底消弭不和吧?到底出身籍贯不同,从军的想法亦相差甚远,这些矛盾只怕极难化解。要知道当初刘不兴引兵入蜀的意图是要攻打成都府,双方也都经历了一段备战的时期,他们曾互相将对方视为敌人。就算现在两军已合并为一军,心结却未必能解开。贾聪微微笑了笑,道:虞将军,依我所见,眼下蜀兵与湘兵相互歧视厌憎,非为其他,只为双方互不了解之故。至于其他种种矛盾实是先有不和,才有矛盾。可既然都是人生父母养的,蜀人又如何?湘人又如何?募兵又如何?军户又如何?待双方相处一阵,互相了解,矛盾自能迎刃而解。朱瑙虽将刘不兴的兵马编入蜀军,可由于双方兵马训练进度不同,也为兵卒间的羁绊建立不易,不可轻易破坏,所以他并没有打破营的建制,而是将湘兵以营为建制编入蜀军。因此在秋收之前,蜀兵与湘兵其实并没有密切相处过。虞长明微怔。他听朱瑙与卫玥都说过贾聪此人十分聪明透彻,尤通人性。贾聪方才说的这番话,他就从未听闻过。先有不和,再有矛盾?这话初听时觉得很荒唐。人怎么可能是先不和了,再出现种种导致不和的矛盾的呢?难道不是先有了种种矛盾,才会双方导致不和吗?可静下心来仔细想想,竟也有几分道理。就说他自己,他喜欢或是憎恶一人,是先喜欢或先憎恶了,才渐渐为自己补充许多喜欢和憎恶的缘由。相反,若他喜欢一人,即便他们之间有诸多矛盾,他也不会因为这些矛盾就憎恶那人。田野上已响起不知第几轮的斗歌了。年轻士卒们精力充沛,干着这么繁重的活儿,歌却越唱越嘹亮,不知疲惫似的。虞长明听着不同的歌谣,渐渐听出些乐趣来,脸上有了笑意。但愿如贾参谋所言吧。他感慨一声,骑着马继续去前方巡视了。一块稻田上,孔季正拼命割着稻子,一面割,一面时不时回头向后看一眼。在他后方不远处,一个名叫鲁丰的士兵也和他一样正用最快的速度收割麦田。那鲁丰从前是刘不兴的手下,也是个暴脾气。他跟孔季早有矛盾,前不久两人才刚打过一架,各自都挨了罚。这回军官有意为之,竟将他们二人安排在了同一块田中。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不过谁也不想再受罚,更不想被逐出军中,两个暴脾气倒也暂时忍了,互不搭理,只干自己的活儿。有时候仇人之间也会有点心有灵犀,这两人间并未有过交流,不知怎么地就颇有默契地比起了谁能用更快的速度割稻子。转眼,两人割下来的稻子都已累得小山高了。同队的其他几人已累了,就走到边上休息,喝点水,吃点东西。孔季,你歇会儿不?孔季的同伴招呼他。孔季头也不抬地喊道:我不累!鲁丰的同伴也叫他:阿丰,你饿不?要不要吃点东西?鲁丰同样不抬头:不用!其他人无奈,也就不喊他们了。其实孔季和鲁丰并非不累,只是逞强而已。谁也不甘心落了下风,咬着牙继续埋头干。临近黄昏时,鲁丰终于率先扛不住了。他丢下镰刀,瘫倒在麦田里喘气。孔季往鲁丰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故意很响地嗤笑:废物手底下养出来的果然也都是废物。同队的几名湘兵顿时大怒:你说什么呢?你们这些新兵蛋子算什么东西?几个蜀兵也站出来了,不让孔季势单力薄。眼看两方又要闹起来,好在队里还是有理智的人,忙出声劝道:行了行了,有谁还想被扣半年粮饷的?都少说两句吧。想想违反军令的处罚,众人的火气这才压下去,一场未起的战火暂告中止。一天的劳作完成,孔季割下来的稻谷堆明显比别人的都高,他得意极了,趾高气昂地回去休息了。可惜孔季没能得意太久,第二天一早他的气焰就被打压了大清早,他腰疼得差点连床都下不了。昨日强行亢奋地劳作了一整日,他这腰就没直起来过,身骨如何受得了?睡了一觉,连皮肉带骨头都造起反来,抗议他的不自量力。外面已响起敲锣声,通知士卒们起床准备出去劳作。孔季咬着牙从床上下来,没有叫疼。不过他一瘸一拐的姿势很快引起了同伴的注意。孔季,你怎么了?你受伤了?这时鲁丰正巧从他们身边走过。孔季立刻咬着牙道:我很好,我没事。鲁丰瞥了他一眼,冷冷地出去了。到了田地里,孔季照旧想像昨日那样干活。奈何他这腰动一动,就跟被人用榔头抡了似的疼。他咬着牙坚持了一天,最后割下来的谷堆却与昨日全不能比,成了全队最少的一个。他本以为晚上回去休息就好了,哪想到晚上天黑之后,噩梦才正式开始。由于连续两日的逞强,到了第二天晚上,他的腰伤彻底爆发。他整个背上火辣辣地疼,哪里睡得着觉?夜深人静之后,帐篷里人已全睡熟了,两边皆是鼾声。唯有孔季不断翻身,时不时吸口凉气,试图寻找一个让自己不那么难受的姿势。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孔季又翻一次身时,离他不远的位置忽然有个黑影噌地坐起来,骂道:你他娘吃陀螺了?转转转,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孔季听出是鲁丰的声音,硬撑着坐起来,毫不客气地骂回去:老子爱翻身,关你屁事?鲁丰道:累一天了,也不让人好好歇息。就听你在那儿淅淅索索,你是不是故意闹得别人不能睡?孔季道:你爱睡不睡,哪条军法规定老子睡觉不能翻身?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谁都不肯多让,越吵越难听,越吵火气越足。帐里的其他人倒是因为白天劳作辛勤的缘故都睡得很沉,竟也没人被他们吵醒。吵到后头,孔季怒火冲头,道:你想打架吗?鲁丰立刻道:来啊,我怕你?正好上回没分出胜负来,这次看老子不把你揍得满地找牙。孔季道:走啊,咱们到帐篷外比比。正好现在天黑没人,谁输了可别跟军官告状!鲁丰起身就往外走,孔季也咬牙跟出去。然而天已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孔季才刚出帐篷,脚底下不小心踢到一块石头,直接被绊得扑倒在地。这一绊可非同小可,不知道牵连到他哪块地方,他的腰就跟被人生生撕开似的。他一声痛哼,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鲁丰听到声响,便知发生何事,幸灾乐祸道:怎么样,不是要打架么?你不会站不起来了吧?那还打不打了?孔季痛得没空搭理他。鲁丰又道:你昨天就把腰伤了吧?你小子不是老觉得你比我们这些军户厉害么?这才干一两天的活儿,我们个个都好好的,怎么就你不行了?孔季流着冷汗嘴硬道:废话。老子虽然比你们厉害,可老子也是人身肉长的,还不能受个伤了么?他这话一出去,对面忽然就沉默下来了。鲁丰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愣了半晌,头脑里似是空的,又似是乱的。好像他没有听到这句话之前,并没有意识到对方也是人生肉长的似的对方也是吗?不知过了多久,鲁丰摸黑在孔季身边蹲下:喂,你还行不行?孔季一面吸凉气一面道:好得很。你等我缓缓,我马上起来揍你。鲁丰怔了片刻,先嗤地一笑,然后没来由地叹了口气。少顷,孔季感觉有只手摸到自己身上,不由大惊挣扎:你想干什么?鲁丰按住他道:别动。我学过点按硗之术,我看看你伤哪儿了。孔季痛得没挣扎不开,只能任由他按。借着星点月光,鲁丰勉强能看个大概,又依照孔季吸气和挣扎的力度,他大致弄清了孔季的伤势。应该没伤到骨头。鲁丰道,我先给你按按穴位和经络,明天你去找军医要点草药敷,养几天就能好。孔季骂道:放开老子,用不着你假好心。鲁丰冷笑一声,直接下手揉按,没几下就把孔季按得哭爹喊娘。待他彻底按完,孔季已是奄奄一息了。鲁丰拍拍手起身:我先回去睡了。你自己爬回去吧。说完不管孔季,自个儿回帐篷去了。翌日清早,孔季被敲锣声吵醒,迷迷糊糊要起身,刚一动弹腰疼就把他弄得彻底清醒了。他瞬间响起昨晚的事儿,忙回头往鲁丰所在的方向看去。鲁丰却没看他,直接撩开帘子出去了。孔季揉揉自己的腰。昨晚鲁丰给他按得时候他疼得快要厥过去,还以为鲁丰是蓄意报复。不过等鲁丰按完的时候他便觉得疼痛缓解了不少,回到帐中也顺利睡着了。眼下虽还疼着,不过比起昨日那火烧火燎似的剧痛,已缓解良多了。他望着鲁丰出去的方向,心里忽然有些迷茫。为怕孔季伤势再恶化,同帐的士卒替孔季报了军医,军医为他开了些草药,又准他两日休息,待养好伤再行劳作。晚上孔季正在帐中休息,帘帐被人揭开,有人回来了。他抬头一看,头先回来的竟是鲁丰。两人目光相对,都是一愣,竟同时尴尬地撇开眼去。然而鲁丰进帐之后,其余人也不知去哪儿了,竟有一阵子再没人回来。帐中气氛务必尴尬沉闷,良久,孔季打破沉默,哼哼道:你真学过按硗之术?鲁丰斜了他一眼,不屑作答。孔季撇嘴,小声道:没想到你还有点本事,看来刘废物带出来的兵也不是那么没用。鲁丰立刻反唇相讥:你没想到的事情多了。孔季怔了怔,问道:比如呢?他忽然有点好奇鲁丰还会些什么。在此之前,他只知道刘不兴带的兵卒虽然号称训练多年,可素质却连他们这些新兵都不如。于是他一直觉得湘兵都是不堪一用的废物。这是他头一回对湘兵产生兴趣与好奇。鲁丰没想到他会往下问,也略吃一惊。就在此时,营帐的帘子被揭开,其余士兵终于回来了。两人立刻别扭地撇开脸去,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可悄然不觉间,帐中的气氛已然变得与往日不同了。=====数日后,田里的稻谷早已收割完成。士卒们将稻谷穗割下来,用遛柱碾压。待谷子顺利脱粒,就开始扬场。虞长明和贾聪到打谷场上巡视,只见士卒们成群结队聚在一起,几个人围成一圈,手里拿着木锹,不断将稻谷粒高高铲起。较重的谷粒原地落下,里面混杂的麦秸却被风吹走了。这是收成是最后一步,待将稻谷扬干净了,这些稻谷便可收入谷仓,成为储备军粮。士卒们一边劳作,一边仍在大声唱歌。这歌虞长明很熟悉,是他们蜀中农夫劳作时爱唱的歌谣。他不免心下一惊:秋收已快结束了,蜀兵与湘兵竟还用这样的法子互相较劲么?然而那歌声嘹亮,响彻全场。他仔细一看,竟是蜀兵与湘兵一起齐声放歌!一曲蜀歌唱罢,众人却没停下,接着又是一曲湘歌。仍是两方士兵一起唱的。相处了这么久,斗歌斗了这么久,他们倒将对方的歌谣都学会了。虞长明微怔片刻,唇角不由勾起一个笑来。贾参谋,我们走吧。贾聪也微笑着应了一声,随他继续往前查看去了。=====惊蛰走进官邸的时候,朱瑙正好批完手边最后一份公文。他将公文全推到一旁。惊蛰道:公子找我来有什么事?朱瑙道:你回去点几个人,收拾一下东西,陪我出趟成都罢。惊蛰一怔:出成都?是要回阆州吗?朱瑙摇头:我从阆州到成都,一直在蜀中,尚未去北面看过。我打算先去蜀北看看,顺便可以去一趟关中。惊蛰:!!!他大惊失色:公子要去关中?!朱瑙笑道:我想去看看关中现在是什么情形。他入成都已一年多了,如今政局已稳,秋收结束后各项政务亦会大大减少,可交由徐瑜暂管。是时候可以撂下摊子出去瞧瞧了。第109章 进城惊蛰极少会出言反对朱瑙,不过这次他被朱瑙出人意料的提议吓到,忍不住劝道:公子,听说眼下关中局势很乱。公子若亲自去,未免太危险了。朱瑙却道:入冬后关中天寒地冻,盗匪流寇想必也消停了。一年里最安生的恐怕只有这段时日。过了秦岭便是北方,北方入冬后非常寒冷,百姓往往都窝在家中不出门。盗匪也好,叛军也好,同样会在秋季屯好过冬所需,待到冬日便消停了。时局势必要比往日太平许多。惊蛰纠结道:那那也危险。关中毕竟不受成都府管辖,若让京兆府的人或是其他势力知道公子的身份朱瑙笑道:为何要让他们知道?惊蛰:朱瑙决定的事情往往很难更改。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咽回去了:好吧,我这就回去点人。=====京兆府的校场中,费岑手下的几百名精兵正在训练。费岑和金闵站在校场边观看,他们两人身后还跟了一串的人,有金闵带来的手下,也有费岑手下的军官。金副尉,费岑笑眯眯地说着恭维话,我一直非常仰慕谢将军的为人,也很佩服谢将军带兵的本事。金副尉作为谢将军手下的得力干将,想必也是英雄豪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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