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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1 / 1)

道理很简单。如果这场仗他们打赢了,对蜀府而言顶多丢掉一个施州,没有伤及根本。但是万一他们失利了,甚至只是一点小小的失利,导致的后果都有可能不堪设想。蜀府已经把北面的关中、西面的凉州都平定了,完全能专心对付他们。但他们即便吞并了江陵府,还是三面环敌的状态,江陵府内也有势力蠢蠢欲动。只要他们失利,江陵府马上会趁机反叛,东面和北面的邻府也会来占便宜,弄不好就是个四分五裂树倒猢狲散的情形!就算胜算再高,赔率那么大,这种局傻子才赌呢!可惜孙湘主意已定,压根听不进、也没打算听他的意见。在孙湘看来,黄东玄反对出战,可能还是想回去江陵发展势力,所以不想出征。于是孙湘冷冷道:黄将军,你不想出征施州,那我派你回去镇守江陵,你愿意么?黄东玄顿时瞪大了眼睛。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很不好听了,他如果还要拒绝,那便等于坐实了自己的私心。两人僵持片刻,黄东玄终于缓缓向后退了一步,硬邦邦道:属下不敢。任凭府尹调遣。孙湘道:那你就回去准备吧。黄东玄无话可说,心里暗暗骂了一句格老子的,什么江陵府尹,长沙府尹,全都一样的狗东西!然后悻悻地转身出去了。成都。徐瑜和虞长明等人转眼就拟好了增兵的计划,朱瑙正在翻阅,忽然有人传来通报:府尹,谢将军信使到。朱瑙忙搁下公文,道:请进来。不多会儿,谢无疾遣来的信使便灰头土脸地走了进来。朱府尹,信使见了朱瑙就下拜,沉痛道,北方邪教猖獗,战火泛滥,民不聊生。谢将军忧心如惔,焦痛劳思。为解民生疾苦,特命我前来求朱府尹援手襄助!此言一出,立于朱瑙身旁的惊蛰先吃了一惊。他本以为所谓邪教,不过一群乌合之众,以谢无疾之能必可立刻镇压。竟果真需要朱瑙施以援手?朱瑙道:我前几日也派了信使前往延州,谢将军可是需要我调兵支援?信使摇头,双手奉上书信和令牌:谢将军恳请朱府尹派人协理北方三州政务。惊蛰震惊不已,朱瑙也愣了愣。协理政务?谢无疾这是主动让出政权?片刻后惊蛰回过神来,忙上前接过书信和令牌,拿给朱瑙。朱瑙又问了信使许多北方的详细情况,直到天色不早,这才让人安排信使出去休息。信使前脚刚走,后脚又有人前来报信了。府尹!探子道,延州城失守了!朱瑙眼神一变,立刻问道:谢无疾呢?可还安好?探子道:谢将军尚未赶到延州,延州城便已失守。谢将军应当尚且安好。朱瑙松了口气,这才又放松下来。由于谢无疾派信使来蜀和延州失守本就只相差一两天,信使路上耽搁片刻,两条消息便前后脚送到了朱瑙面前。探子报完消息离开后,惊蛰震惊道:延州城不是有谢将军的数千大军镇守吗?那些邪教徒究竟有什么本事,竟能攻得下延州?!朱瑙手里攥着谢无疾的令牌,心不在焉道:邪教攻心,不可小觑。那些邪教徒固然不是训练有素的精兵强将,但他们的威力却远胜于勇猛威武的凉州铁骑。打仗,归根结底打的是人,是人心。北方战火连年,生灵涂炭,民不堪命,百姓找不到出路,自然想要求神问佛。玄天教这时候横空出世,可谓适逢其会。于是一时之间,竟成了民心所向。得民心者必胜。延州城里的老百姓,甚至是延州城的守军,在危难困苦之际都会心思动摇,最后消极怠战,甚至投敌反水,都在情理之中。战争的胜负,很多时候并不决胜于战场,而在战场之外。那玄天教,恐怕是谢无疾有生以来遇到的最强大、最难对付的敌人了。程惊蛰叹气道:原来连延州都丢了怪不得谢将军要请公子帮忙打理政务了。恐怕他是走投无路了。消息前后脚送到,因此惊蛰以为谢无疾是在丢了延州之后被逼无奈,才不得不这么做的。谢无疾派来的信使刚才倒是没提到延州失守的事,难道是不好意思说么?朱瑙缓缓嗯了一声。片刻后,他道:你去找徐少尹,让他将官府各部的名册送来。既然要接手北方政务,自然要选出一批合适的才干了。第193章 遇袭富县。午聪推开房门走入屋内,只见谢无疾正站在沙盘前,目光却没有落在沙盘上,眼神空洞,似在走神。午聪出声道:将军。谢无疾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揉了揉眉心,走到桌前坐下。午聪跟上前去,犹豫着并没有立刻将手中的东西递过去,而是小心翼翼地问道:将军脸色不大好看,是否身体不适?要叫军医来看看么?谢无疾头也不抬,淡淡道:不必,我没有不适。他这样说,午聪虽仍然担心,却也不好再说什么了。自从延州失守之后,谢无疾领八百轻骑退到富县,在富县与后方跟上来的大军汇合。大军暂且就驻扎在富县。这段时日来谢无疾表现如常,每日巡视军情,处理军务,与谋士商议下一步的计划。旁人看不出他有什么不对,但午聪整日跟在他左右,却能明显得察觉出,谢无疾近来的状态不怎么好。谢无疾一向是个精明强干的人,夜深而眠,未晨便起,每日只休憩二三时辰,却从不知疲倦。可最近一段时日,他走神的时间明显比以往多了不少,脸色亦不好看,眼下青黑日益加重,可知他最近深夜难眠。午聪心里很明白。谢无疾虽然活得像一把剑,说到底仍是血肉之躯。延州之沦陷,顾平之死,倘若谢无疾仍能无动于衷才是一桩怪事。而最让人痛心疾首的不仅是失陷的延州城和城内的几千将士,而是这一次他们回到北方的所见所闻。这些年来,谢无疾一直致力于恢复秩序,安顿民生。他经常不眠不休,事事躬亲,纵说呕心沥血也不夸张。然而时局起起落落,他的努力时有成效,时而背道而驰。想当初他带兵攻入进城,剿灭郭金里部众,本以为终于能恢复天下秩序。却没想到小皇帝一死,局面便如被洪水冲刷的沙塔般瞬息之间就全盘崩塌。多年心血,眼看即将付之一炬。倘若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是午聪自己,抑或换了其他任何人,恐怕早已崩溃。可谢无疾的腰板至少还直着。这样一想,午聪又多少有些欣慰了。谢无疾问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丹州有回音了么?午聪迟疑片刻,为难地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将军,这是章风的回信。章风乃是谢无疾手下驻守丹州的将领。谢无疾接过书信,看了没两行就皱起眉头。看完之后,他将书信放到一旁,先是闭了会儿眼睛,这才道:我知道了。午聪也不知该说什么。谢无疾手下虽有几万兵马,但兵马驻守各地,眼下跟在他身边的总共只有八千人。原本用这八千人,加上延州原本的守军,解延州之围便足够了。可现在延州已经失守,若想夺回延州,这八千人便不够用了。他想调集附近兵马前来襄助,所以数日前派人前往丹州抽调守军。然而丹州守将回信,却说丹州目前形势也不妙,城内外亦有大量盗匪流寇和邪教信众,唯恐一旦守军离城,各方势力伺机而动,丹州也会失守。片刻后,谢无疾问道:成都府的回信还没来么?午聪尴尬道:将军,成都府路途遥远,哪有这么快呢?谢无疾默然。入蜀要翻山越岭,这一来一去少说也要月余时日,的确是他过于心急了。午聪观察着谢无疾的脸色,忙又补充道:过几日关中的回信该到了,将军且在等等吧关中的形势尚且太平,抽调部分关中的兵马应当不成问题,只是路途稍微远了些,需要等待的时日也更久。谢无疾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屋子里的空气太过沉闷,片刻后,他起身道:走,去营地看看。谢无疾来到营地,今日的操练已经结束了,眼下是休息的时间。士卒们有的在帐中休息,有的三三俩俩聚在一起说话,有的还在自己操练兵器。看到谢无疾,众人纷纷停下行礼,谢无疾摆摆手,众人便又去做自己的事了。军营分成几片区域,眼下其他区域大都安安静静,唯有一个区域热闹异常那是将士们的家眷所在的营地。谢无疾此次出征,为了加快行军速度,士卒们并没有带家眷出来。由于许多士卒的籍贯就在延州,所以家眷们也都被留在了附近一带。延州城沦陷,不少士卒的家属被困在延州,生死未卜。但也有不少士卒的家眷逃了出来,听说军队在富县的消息后便找了过来。为了维护军纪,士卒与家眷们并不能混居,家眷也不能在军营中随意走动,以免有叛军混入其中,侦查军机。只有每日训练完后,士卒们能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与家眷相会。谢无疾和午聪走到大营旁,只见那里有男人抱着孩子哄笑,有青年蹲坐在老人膝旁说话,也有少年和少女挨得极近,手牵着手,耳贴着耳喃喃私语。由于谢无疾和午聪脚步轻,很多人并没有发现他们的靠近,他们也不刻意打扰旁人。两人拐过一棵大树,便看见树的后方有一对年轻男女正旁若无人地抱在一起拥吻,从头到脚都仿佛被胶黏住,亲得啧啧有声。这样的画面猛然撞进眼里,谢无疾一怔,午聪吓得呵了一声。那年轻男女听见声响,仍舍不得分开。小兵睁开眼用余光往边上瞥,瞥见谢无疾和午聪,先是一愣,旋即被雷劈似的跳开。将将将、将军。小兵脸色胀的猪肝一般红,声音蚊子似的轻,恨不能把脑袋埋进胸口去,午、午长史。谢无疾也有些尴尬,抿了抿唇,道:无事。众人僵持片刻,谁也不知该说什么,年轻女孩捂着脸躲进树后,不肯出来了。少顷,谢无疾转身走了。午聪拍拍小兵的肩膀,挤眉弄眼地示意他继续,然后朝着谢无疾的背影追了过去。两人在家眷营中转了一圈,入耳皆是欢笑声,入眼皆是和乐美满。众人经历生死,难得有与家眷团聚的时光,自然珍惜点滴。谢无疾和午聪受人们情绪感染,心情倒也好转不少。然而从家眷营出来后,午聪却又怅然若失起来。这些年来他并未娶亲,倒不是刻意为之,只是一则公务繁忙,二则南征北讨,鲜少能在一地久留,事情自然也就耽搁了。如今看到他人恩爱,难免备感孤寂。他忽然又想到谢无疾也不曾娶亲,想来也是同样的原因。他脱口而出:将军可有娶亲纳妾的打算?他说完之后,忽然意识到自己失言谢无疾一贯不喜谈私事的。他本以为谢无疾会说山河未平无暇他顾之类的话,却不料谢无疾脚步停了一停,眼神动了一动,却是无话。午聪愣住:谢无疾竟然真的在想?难道他真有什么想法?片刻后,谢无疾仍然未置一词,又继续拔步,向前走了。=====施州。黄昏时分,韩风先骑着马来到校场,只见士卒们坐着的坐着,靠着的靠着,喝水的喝水,说话的说话,一派悠闲之景。他勃然大怒,鞭子朝地上狠狠一抽,呵斥道:你们在干什么?!士卒们一惊,忙起身列队。负责带领训练的百夫长跑到韩风先的马前:指挥使,我们已经操练了一天了,眼下我让他们休息一会儿。韩风先铁青着脸,斥责道:我如何与你交代的?每日练到酉时!现在才什么时辰?百夫长忍不住看了眼已经半昏的天色,辩解道:现在也申时二刻了又道:若是照指挥使的方法操练,他们吃受不住啊。前两天已经倒下三个人了。韩风先上任施州指挥使后,对施州守军很瞧不上,便开始照他的方法训练施州守军。他大漠出身,最重骑射,所以他从守军里挑出了一支精锐,想要打造一支厉害的突击骑兵。然而他动辄让士卒们连射千箭,从早到晚不得下马。蜀军士卒哪里这样练过?纵使是被挑出的精锐也受不住,练到后面别说射准,连抬起胳膊拉弓都拉不动了,腿上也都被磨得皮开肉绽。底下的人曾建议他循序渐进,他却等不及了。他希望能尽快练好这批人马,让朱瑙看到他的成效,从而给他更多兵权。然而他又不善收买人心,他与施州官兵的关系本就不佳。再加上这样严苛的训练,士兵们愈发怨声载道。眼下,士兵们的脸色就已很不好看了,只是都忍耐着不敢说什么。百夫长深吸了一口气,道:将军,施州的地形不同于凉州,此地多山川河流,骑兵本就难以发挥韩风先听他顶撞,勃然大怒:你说什么?!他自己也知道,这支施州兵对他并不服气,这令他愈发急躁,更加急于求成。这百夫长竟敢当着众人的面顶撞他,更是触了他的逆鳞。他扬起马鞭就要动手,却忽然从斜里伸出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韩风先诧异地回头,只见按着他的人是哥灵察。他胸腔里烧得正旺的一团火骤然间平息了不少。哥灵察附到他耳边,低声道:将军,不能再杀了。这些军官与士兵相处多年,若杀了他们,士兵也会寒心的。前段时日韩风先已经杀了几名不服从的军官,就在士卒间引发了不小的非议。韩风先眉宇锁了锁,终于还是慢慢把手放下了。其实底下的一些话已经传进了他的耳朵里,他当然十分恼怒,但他好容易得到这些兵,假若一味靠杀人来镇压,他也知道这是自断羽翼,无法长久。只是他不知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能解决眼下的困境。片刻后,他恶狠狠道:滚去操练!那百夫长感到了他的杀意,也不敢再多言,只能回头带着士卒继续操练。韩风先在校场边看了一会儿,只觉这一个个歪瓜裂枣仍然入不了他的眼,又看得满腔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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