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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1 / 1)

这出闹剧把月娥和花娘二人都看傻了,竟愣在原地忘记要跑。如今这些玄天教众确实已在做拦路抢劫的勾当了,不过这倒不是张玄的命令。张玄下的命令无非是卖仙位、把见福钱提到一百文等。而且关于玄天教总会即将撤出汾阳去往别地目前也还是个机密,只有最高等的一群职事知道,底下这些僧人是全然不知的。但是张玄接二连三颁布的这些吃相极为难看的教策,使得这些最底下办事的人也有所觉察。正所谓上行下效,历来皇帝奢靡纵欲,官员便会贪腐受贿,吏员则会穷凶极恶地盘剥百姓。在玄天教里也是同样的道理。这些僧人也已察觉到事态不妙,也开始趁着最后的时机为自己敛财。张玄下了一分的命令,他们便要做到十分。众人正争吵扭打间,忽然一名男子手持棍棒冲了过来,见了僧人便砸:混帐、畜生!你们骗得我好苦!我儿子死了,我要你们这些畜生拿命来偿!僧人们猝不及防,转眼被他用棍子打翻了好几个。一些正被纠缠的路人因此脱了身,连忙逃走。那男子一面持棍打着僧人,一面愤怒地喊道:我一向笃信玄天教。前月我儿患了重病,就是你们这些僧人哄我!说我只要诚心,师君便能叫我心想事成!我向师君供奉多少钱财,便表示我有几分诚意!我信了你们的胡话,把家里砸锅卖铁,能卖的全卖了!如今我家徒四壁,什么都没了!说到此处,他双眼发红,愈发哽咽:钱没了就没了,可昨天晚上,我儿也也一命呜呼全赖你们这些畜生!!月娥花娘听得这男子之言,都惊呆了。路上还有些刚经过和没逃开的人,听完了这男子的话,瞬间炸开了。若搁在几个月前,玄天教最鼎盛时,这男子在玄天庙前这般闹事,只怕路上的行人见了,没默默走开的,都要冲上去打骂他,怪他自己不够虔诚,却赖师君不显神威。甚至于,这男子自己死了儿子,也会疑心是自己诚心不足之错,而不敢怪到玄天教的头上。可这几月,玄天教的声势愈发衰微,如今又这样穷凶极恶地敛财,已把人心都败光了。人们顿时同情起那些被拦下的路人和那些男子来,纷纷上前指责质疑:张玄到底是不是真神仙?是的话,他儿子怎么会死了?既然是神仙,为什么要贪人间的钱财?张玄要是真有法力,他怎么不做法把敌人都赶走?!骗子!!这一年多来我被你们骗走了多少钱!!快把钱还来!!还钱!还钱!还钱!!!那些僧人原本占了上风,可围过来的百姓越来越多,几乎把庙门口堵得水泄不通。僧人们慌了神,有几个在外抵挡,有几个逃回庙里去了。那月娥和花娘两姐妹早被这出变故吓傻了,月娥也不再坚持进庙请符,却又满心糊涂,想看看事态究竟会如何发展。究竟是那男子造谣生事,还是玄天教果真在行骗?因此姐妹两个互相搀扶着在人群外围又看了片刻热闹。忽然间,那庙门口传来几声惨叫。堵在庙门口的人群呼啦一下如流水般散开,月娥与花娘二人因站得不够远,被人群冲撞的险些摔倒。待两人好容易站稳,看清庙门口的情形,又吓得差点厥过去:庙里冲出来一群持刀的僧人,竟开始追砍抗议的人群了!地上已有几人被砍倒,鲜血淌了一地。姐妹两个哪还敢再多看一眼?也跟着人群逃了起来,生怕跑得慢了,就变成刀下冤魂,那倒彻底不用再为治病发愁了。跑到半路时,花娘扭头看了姐姐一眼。只见来时还无比固执的姐姐已经满面是泪,嘴里还失魂落魄地念叨着:他是妖怪是妖怪啊这汾阳城,转眼已从神佑之地变作人间炼狱了第235章 寺寺寺外已已被被、被延州军包包围了!!!这汾阳城内的消息,并没有立刻传进黑马军的耳朵里从前段时日起,张玄便开始不再放黑马军进入城内,因为他不想让黑马军了解城内的情况,也不想让黑马军知道他已有了放弃汾阳的打算然而和城内的百姓一样,黑马军对玄天教的怀疑也在与日俱增。营帐中,魏變坐在上首,他手下的数名军官坐成一圈。哥哥,听说那玄天教在邢州、相州的分教已被河北府端了,慈州的祭酒卷钱跑了。我看他们是要完蛋了吧?我原以为那玄天教的钱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怎么这就快没钱了?哥哥,他们该不会赖我们的账吧?早知道前段时日,他们打算背约的时候,我们就该走了!要是到了月底,他们发不出咱们这月的银子,咱们可不是替他们白守了一个月么?近日不断他们听到不利于玄天教的消息,就连魏變都有点后悔,确实她应该在当初要改约的时候就带兵回幽州去了,那时他至少占住了理。可现在新约已经达成,他再一走了之,未免坏了道义。可若他不走,他们隔三差五要应对延州军的骚扰,损失虽不大,心却累得很,士气也被日益消磨。现在全军上下都在担心玄天教会不会赖他们的账,众人虽不敢当面质疑魏變,但魏變也知道暗地里自己颇落了些埋怨。眼下也只能先等到捱过了这个月,一旦那玄天教敢赖账,或是又要改约,他便立刻带兵走了,哪再管那些骗子死活。正在此时,外面忽然有亲兵冲了进来:大王,大王!延州军又来了!帐内众人听了这消息,顿时倒牙的倒牙,叹气的叹气:唉!催命的又来了!这延州军就跟晨定昏省似的,有时三天来一回,有时五天来一回,有时隔天就来一回,来了把他们刚修好的拒马工事给破坏了,扭头就又回去了,害得他们每两天都要重修一次工事。他们想索性换个不容易被破坏工事的阵地守,那张玄又不同意,非要他们守住这道关,生怕延州军占了这道关,把各地来给他送钱粮的队伍的路都给截住了。军官们接二连三出了营帐,往集结的地方赶,准备指挥军队前去抵抗来袭的敌军。这本该是一件火烧眉毛的事,可众人的脚步却都不急一来他们阵地上有工事阻拦,把那延州军挡上一阵没有问题;二来他们都已经习惯了,反正延州军也不会真打,过来耍个花枪就会回去的。这日子过得也忒憋屈了。在前去点兵的路上,几名军官互相交谈着,你们说那延州军什么时候来打一场真的?老子现在就想痛痛快快打他妈一场!那还是别了吧,怎么说咱的小命比较重要。可是我这心里烦啊心里烦你就自己找人打架去,别拖咱们下水!嘁,要真有那一天,你们想跑能跑得掉么?众人开着玩笑,到了营地,士卒们居然还没集结完敌袭的号角分明已经响了好一会儿了,但士兵们也都习惯了延州军的小打小闹,觉得去早了去迟了没什么差别,甚至不去也无所谓。本来他们这些收钱办事的,和延州军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加上得的钱少了,他们愈发缺了激励。魏變也跟到营地,看到营地上士卒稀稀拉拉的,顿时不悦皱眉。也不知怎么的,他今天胸口发闷,有种不妙的预感。他忙扭头向传令兵下令道:去催他们快点!先列好阵的营先出去!别等了!传令兵忙传令下去,一群士卒拿着铜锣跑向一个个军帐鸣锣催促。有几营率先列好阵型,出发前去迎战,忽然,一名阵前的守备兵屁滚尿流地跑进营地,直奔魏變而来:大王!!大王!!不好了!!守不住了!!!魏變一惊。揪住那报信人的衣襟,质问道:什么叫守不住了?怎么回事?!由于有防御工事,全军不会整天守在阵地上,而是由各营交替守备,这样其余士兵不在轮岗的时候便可以得到充分的休息。等敌人来袭时,守备营回来报信,大军出战,便能将敌人的进攻击退。今日他们集结时固然慢了些,可不管怎么说,外面有牢固的工事,除非敌人长了翅膀会飞,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快突破防线?!那士卒惶恐道:敌人用马车推了一堆尖木来,也不知怎么的,被他们一冲撞,我们的工事就全撞坏了!敌军一下就冲进来了,大军又没到,守备营的人马根本挡不住啊!魏變却不知,手下的士卒们修筑工事时,也想着反正这工事马上就会被破坏,改天又要重修,于是修得愈发懒怠随性了。哪曾想,兵不厌诈,敌人等的就是这一天!魏變心头咯噔一下,霎时间头脑竟然一片空白。现在,该怎么办?营地外。本该密不透风的拒马工事此刻早已被撞得七零八落,准备不足的守备营勉强抵挡了一阵后,便被锐不可当的延州军撕开几道缺口。阵型被破,守备军彻底失去斗志,开始慌不择路地四处逃散。大部分的守备军选择了扭头往营地的方向跑,然而他们刚跑到一半,就遇到了匆忙赶来的援军。援军看到守备军已经溃散,顿时也慌了。他们出来时尚有不少人还没到位,只是接到主将紧急出援的命令,这才硬着头皮赶赴战场。可哪想他们连阵前都还没到,阵地已经失守了!带队的军官见了这情形,顿时也不知所措,不知该下令继续冲锋还是赶紧后撤。就在这犹豫的眨眼功夫里,延州军已杀到他们眼前了。冲啊!!!延州军气势如虹,骑兵率先破阵,转瞬就冲进人群里,把阵型本就不够紧密的黑马军阵撕成两半。此刻黑马军的军官已冷静下来,连忙指挥士兵重新聚阵,想把冲的最快的骑兵吞入腹中。可还没等他们补上阵型的缺口,后方延州军的矛兵与战车又已杀到,转瞬将黑马军的大阵彻底冲得七零八落,连连后退。黑马军的军官们焦头烂额地指挥士卒跑动,想要摆出可以招架的阵型,可还没等士卒们到达军官指定的位置。延州军的步兵又已杀到。庞大的步兵转眼将散落的黑马军裹挟起来,绞肉一般吞噬入腹谢无疾立于高地上,垂眼看着下方的局势。他身旁的午聪和传令兵们已是满面喜色战局已经明朗,他们大获全胜了!从一开始,谢无疾带兵频频进攻黑马军的阵地,既有离间玄天教与黑马军的意思,也有麻痹敌军的意思。他很好地掌控着每一次进攻的节奏,既起到了骚扰的效果,又不给黑马军太大的压迫感,使黑马军逐渐认为,延州军是不会真正攻打他们的,即使攻打他们,也没有那么可怕。或许魏變没有被麻痹,但是大多的士卒在一次次的重复劳作中,不由自主地越来越散漫,越来越无所谓。而谢无疾却一次又一次记下敌军出战的时间、自己的部下破坏工事的时间。直到他清楚地明白时机到了!下方,失去了战斗能力的黑马军终于彻底放弃了抵抗,后方也响起了急促的号声,通知大军立刻撤退。仍陷在阵中的士兵们发出了绝望的喊声,他们知道自己已经被放弃了。而还没有被围住的士卒们开始没命地掉头逃窜站在谢无疾身边的传令兵问道:将军,要追么?望着那些狼狈逃窜的身影,谢无疾略一思索,道:不追。收兵!立刻前往汾阳!=====大玄天寺内,数名职事正聚在一起议事,奇怪的是,张玄却不在场。众人所议之事乃是最近收上来的钱财。自从他们大刀阔斧地推出种种敛财手段,效果是立竿见影的,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只在汾阳城内,就收到了四万多贯钱!然而,这些职事们却对眼下的结果并不满意。钱虽是收上来了,但最近城里的百姓却开始频频闹事,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前两天闹得最狠的一次,老百姓竟然放火烧掉了一座玄天教,还有几百个愤怒的人差点冲进他们所在的大玄天寺来!虽说每次百姓闹事都被镇压下去了,但城里的形势越来越紧张,这些职事们每回离寺身边都要带上一群护卫,就怕自己被激愤的人群打杀了。就在几个月前,他们还深受百姓崇拜,短时间内,形势却骤然倒转了。除却这一点外,就连收上来的钱款数量也让职事们不满意。按说几万贯钱绝不少了,但是他们也听说了,他们定下的种种收钱的名目,底下的人手在办事时,竟会成倍地收缴!却只按既定的数目交上来!也就是说,余下的钱都被那些爪牙自己私吞了!职事们恨的兵不是爪牙横行霸道,欺压乡里,而是恨爪牙贪婪无度,占了本该属于他们的利益。可虽说如此,那些爪牙,他们却又不能不用。不用爪牙,难不成他们亲自出去挨家挨户地讨钱么?于是今日众职事们聚在一处,便是为了商讨,如何能教爪牙老实收敛,将更多的钱缴上来。这是一桩十分要紧的大事,即便众人能商讨出个子丑寅卯来,可张玄不在,便没人能说了算。因此众人在殿上等得有些不耐烦,不禁议论起来。再去催请师君!一名职事向殿外的小厮吩咐道,就说事情要紧,请师君暂忍不适,务必来一趟。小厮道了声是,忙去了。这些职事从昨天晚上起就没再见过张玄了。早上他们来给张玄请安,却听僧人说张玄身体不适,还在休息。然而这都快下午了,张玄还是没有露面,只怕是真病倒了。师君怎么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这时候生病?一名职事忍不住小声抱怨,眼下事情那么多,外面的蠢驴闹个不停,底下的猪狗又不老实。他倒好,这时候躺着不起来。又一人打趣笑道:怕是昨晚延州军出现在他的梦里,把他给吓得彻夜难眠。是以白天还要再补一觉。几人听了这话暗暗发笑,但毕竟事关张玄,他们也不敢说得太过,只玩笑了两句就过去了。他们之所以调侃张玄胆小,是因为早在谢无疾和朱瑙刚占领延州之后,张玄就提议过让众人放弃汾阳,向东迁徙,躲避延州军与蜀军的锋芒。可这些跟随他的职事大都是太原本地人,祖籍与亲眷都在此处,捞来的钱财也用在此地购宅置田、娶妻纳妾了,哪里舍得走?张玄劝说众人不动,这才从幽州请来了黑马军。而打一个月多前,玄天教的钱粮开始吃紧,张玄又提出离开汾阳,这回众人倒是都同意了,也发现汾阳是真的久留不得了。但之所以众人至今还未迁徙,仍是家产不便转移、众人又怀着侥幸之心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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