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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错人后婚姻实录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4(1 / 1)

“农书?”宋檀一惊。华易有疑的看着他。“大丈夫应志在荡尽世间不平之事,农桑这种细微之事,不值一提才对。”他说的慷慨激昂,但华易压根不理他,一转身就走到书房外侧去了。宋檀不放弃,他又跟着他,待华易坐下,宋檀直接坐到华易面前的书案上,从他手中抽下了那本书。“我跟你说话呢?好生无礼竟不理人!”华易合上眼,捏捏自己的眉心。宋檀持续喋喋不休,煞有其事道:“依我看,你身居要职不事农桑,便把农书都换成北宣文集甚好。”“不换。”华易睁开眼,与之对视,“民以食为天,农桑之事是关乎黎民生计的,赋税征收、经济发展都离不开农桑发展,百姓安则天下安,我觉得农书倒是值得人多看一眼的。”华易从宋檀手中拿回那本农书,继续看他,目光里多了一丝意味深长,“你这种世家公子哥,向来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也就能看看北宣党的胡言乱语了。”宋檀神色一凛,反笑道:“讽刺我呢?”“劳您想想他们的狗屁文章,我为什么要在家中置骂我的文集呢。”华易说完,往后一仰,双臂垫在脑后,摆了个好整以暇的姿势等待宋檀回忆。宋檀垂眸思索了一会儿,恍然大悟,他哦了一声,故意拖成了长音。“看不出来,原来你就是他们说的朝廷鹰犬,官场走狗。”“正是在下,需要我给你签个名么?他们出五本书三本都在骂我:私相授受,狼子野心,用刑残忍,枉顾生命……这些我都忍,偏那群酸儒说我在军营时,克扣军饷中饱私囊。”华易哂笑一声,冷冰冰地说道:“我差钱么?多少次军饷审批不下来,都是我拿了自己的私银发与士卒稳定军心。”“你这么有钱?”“齐安公主最会打算盘,在她劳心经营之下,不仅将全国统共数百处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乃至都扩展至海外诸国。”“我知道的,是你娘亲!”“是你婆婆。”宋檀微笑着,不置可否,他从书案上起身,“那我以后不看北宣文集了,给你个面子,不给你添堵。”华易点头,以一种孺子可教的欣慰眼神看向他,“谢谢哈。不过凭现下你我这种关系,你迟早也是要在那北宣党的文章上走一遭的,什么纵情声色、不知疾苦、为非作歹、以色侍人,不过娈童之姿……”宋檀只觉越听越刺耳,摆手叫华易停下言语:“打住,我与你可无冤无仇。”“须知我也是被骂了这么多年,寻得他们骂人的方式和规律的。我就是养个什么花鸟虫鱼的小宠物,他们也能翻出花来说我养的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还能为祸人间的怪物。”宋檀气结,扶额道:“你为什么还不花钱做掉他们?”“人生得意一帆风顺没那么好玩,有人在旁边看不惯你编排你,但是又干不到你,伤不到你半分根基,你说到底是谁给谁气受?只要活着就是给他们添堵,气死那群酸腐写书的,就……”“就还挺好玩的?”华易面露喜色,颇有英雄所见略同之感:“正是。”宋檀心下感慨厚脸皮活着真的会很快乐,当即给他郑重其事的行了个大礼:“华大人豁达品性如清风明月,胸襟宽阔如高山千刃,宋某不服不行。”作者有话要说:emmmmm 又掉收藏 为爱发电好难---------------第13章 真是命好那日书房一番交谈后,华易又是几日里不见人影。宋檀的日子过得像一碗无色无味的清汤,好吃好喝供着但总归是百无聊赖的。这样寡淡的辰光总使他想起外面的红尘紫陌,想起与友人相携共游,一道流云做赋,星野成联。本朝规定新婚夫妻成婚后一个月内都不许外出,为的是让夫妻升温感情尽快绵延子嗣。他悠悠地一声接着一声地叹着气,数着这样不咸不淡的日子还有几天。掰手指头掰着掰着,宋檀恍然呀了一声,这才想起已经过了三个七天,按照规矩,明天是三七回门之日。是以要回宋家,还得带着华易回宋家。宋檀当下凝眉,焦灼起来,回门之日须得按官品、家第置备拜帖、礼品。事关夫家颜面,繁文缛节诸多,尤其是要回宋家,宋安松与他同日出嫁也要回门,与他作比更不可跌份。只是他身边也没个老人帮衬着,哪里懂得这些规矩。即便如此,亦不可坐以待毙。凭他爹那爱好奢靡的性子,准备的东西越是鲜丽夺目越是能得他青眼。宋檀抬步出门,准备着去华府的仓库找点金光夺目能闪瞎他爹和崔琴狗眼的物什。刚跨出门槛,就撞上了一堵肉墙,被弹了回来。华易手中正握着个斗彩团莲纹瓷碗盛着汤色澄和的汤水,被宋檀莽力一撞,瓷碗中汤水涟漪不起一丝。他一脸疑惑的看着宋檀,“急匆匆的作甚?”宋檀叹了口气,“你可知明日该是回门之日?现下我可什么都未曾准备,太难了。”华易闻言,勾起嘴角,“我当是什么要紧之事,这有何难,府中有司礼尚仪这类职位,东西都置备好了,不会丢你的脸面的。”宋檀见他说得轻松,也知道他这种地位的人说话向来是一言九鼎的,既然他将事揽到自己身上,便知此事大概真的不用自己操心了,顿觉十分轻松。他愉快地迎华易进屋入座,接过了他手中的瓷碗,“给我的吧?”华易淡淡的开口:“是桂花汤,坊间传言宋公子嗜甜。”宋檀用汤匙缓缓搅动着桂花汤,他没什么表情,平静地看了华易一会儿,“调查我啊?”华易神色不改,“是疼你。”宋檀喝了一小口,“难得大人今日想起府中还有我这么个人物。”华易听着他酸溜溜的话语,并不介怀,深情地凝视他道:“夫人别吃味,公务繁忙不得空,总归我心里有你的。”越是深情越做不得真,盈满则亏假的实在太明显。宋檀抖了一抖,当下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他忍住了把桂花汤喷华易一脸的冲动,“好喝么?”“尚可。”华易依旧维系着自己深情攻的派头,缓缓道:“人生就合该像一碗桂花汤,清甜而宁和,既不寡然无味,又不辛涩辣口”宋檀懵了一下,心道华易真是深不可测、难以捉摸。我跟你搭伙过日子,你跟我深情聊人生。他含糊了嗯啊几句,便作云淡风轻状,转移话题:“还有什么花能吃啊。”这可把华易问住了,“我不大懂得吃的学问。”“那你人生可失了一大乐趣。”他轻笑一声,“也不是。我知茶的花样倒是多,春日里更不乏色香俱佳者,诸如蔷薇、藤花、槐花。”“风月花鸟,诗酒琴茶。”宋檀咽下一口桂花汤,香甜绵和,“大人真是好风雅之人。”“好久以前,我也曾做过美酒轻裘,挑灯走马的公子哥啊。”华易的兴致来的颇急了些。他站起身拉宋檀,将他带到窗边的小榻边,南向而立,目光自然地从窗棂穿过。华易指给他看:“你这院子位置极佳。那里的不远处是一片梅林,待腊梅开了,便可将腊梅与茶在罐中一层层铺叠,静置半日,茶便自带梅花香气。”“煮茶的水就得是百年松树上的积雪化成,煎水也须用干燥松枝。”宋檀轻笑一声,续上他要说的话。午后明亮温暖的日光倾斜进来,透过眼皮将华易的视野染上安宁沉稳的暖黄色,宋檀若有所思的乖巧模样,如清雅出尘的仙者映在他的眼里,他想这般美丽图景必须只有他一人欣赏。“便等夫人赠我一杯茶。”华易心中有没说出口的下一句:也续我一段情。华易是真的忙,待宋檀用过桂花汤,便告辞了,晚上也没回来留宋檀独守空房。鸡鸣过三,宋檀便起来了,叫文逸热一壶水,仔细洗漱完毕。又是一番粉白黛黑,唇施芳泽的捯饬。他用木梳梳理长发,纠结了几遍,才敲定系了一条绣着卷云梅花纹的碧蓝发带。他身穿一袭天青华绸长袍,极为风姿不凡,华易见他时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越看越觉得清雅澄净不似凡胎肉骨,虽他平时性子活泼了些,行为不羁了些,但只要不说话还是有些世外高人的气度在的。待到登马车时,宋檀数了一数,一共五顶,高头大马披着锦绣华丽的罗披针织,每一顶都是满满当当的装着金银奇珍,一看便知富贵盈车。宋檀讶然道:“你不要同我讲,其余四辆都是给宋家的。”“正是。”华易毫不在意的点头,抬手扶他上马车。两人上了马车间或寥寥数语,就开始闭目养神,马车驶过寂静的街道,车轴碾地吱呀有声,眼前人,车外景,都让人心中一派宁静。夕阳的壮烈余晖缱绻在天边,他们终是行至宋府门前。宋檀下了马车,观周遭熟悉景致,朱红色的大门,挂着两排簇新的红灯笼,门前两只神采奕奕的石狮子……突然百感交集,这让他生出了几分矫情想要落泪。华易立于他身侧,想着张嘴说点宽慰之语。吱嘎一声—门开了,猝不及防的切断了二人的思绪。宋成平和崔琴带着大批奴仆,遍身罗绮的出来了。眼神装作不经意地瞥望道盈满的马车后,瞬间笑的一脸谄媚。这对中年夫妻俩先是十分自来熟的,凑在华易面前热络地寒暄数句,说什么舟车劳顿之语,又大加恭维华易器宇轩昂,年少有为。宋檀为着礼数全程挂着淡淡地礼貌微笑,腹诽道:夸半天华易该夸一夸他了吧。合该是该夸他了,然后他就听到了:“宋檀真是命好。”没了。---------------第14章 第 14 章宋檀眉头一挑,华易不动声色地在衣衫下牵起了他的手,十指交握。宋檀任他牵着,便将刻薄之语咽回肚子。他们进了宋府,宋成平和崔琴便说让宋檀带着华易四处转转,等下宋安松与三皇子也要到了,他们也要准备着去迎接。待中年夫妻行远,宋檀抓住个丫鬟便问:“李妈妈与青竹在何处?”小丫鬟想了一会儿,“自三少爷你出嫁后,青竹和李妈妈便被派到了城南别院。”遣走了那个小丫鬟,宋檀喃喃道:“城南别院……”华易在一旁不知原由便道:“如何?可是不妥?”宋檀摇摇头,“并无不妥,城南别院偏远安逸,又无主人苛责刁难,是为一个好去处。”华易没有多问,“你不带我瞧瞧你自小长大的地方?”宋檀应下,像完成任务一样带他穿过宋府错落棋布的红墙绿瓦、红楼绿阁。最后他带着华易在一处廊庑坐下,捶着腿轻蔑道:“你瞧见了,红配绿,同华府叠山理水不能比,宋府毫无审美。”华易深以为然,赞同无比:“是挺丑的。”他指着远处一处亭子,“那里地势高低起伏,该修个林泉丘壑,是为风雅。”宋檀也说:“是该如此,而且该把那五彩斑斓的花丛都铲掉,种上一片竹子,竹叶婆娑,鸟鸣虫叫,更具清幽恬静……”二人兴致勃勃的聊起庭院修葺之道。一阵吵嚷之声兴起,一群人前拥后簇着两个华服男子而至。宋檀看清来人,倏地站起身。“是三哥啊~”少年之声把这四个字念得百转千回,尾音又阴阳怪气拖得极长,这是宋安松。“四弟啊。”从牙缝挤出来的声音,这是宋檀。“表哥!”热络熟稔,这是三皇子成雪鸿。宋檀目光在成雪鸿脸上走了一遭,果如传言一般生得风雅又儒气,清隽兼之俊朗,眉宇间隐隐有贵气逼人。想着君臣有别,自己现下是臣子妻,便要屈身给成雪鸿行礼。坐着的华易不动声色地看了成雪鸿一眼。成雪鸿心领神会,忙不迭的对着要行礼的宋檀说道:“堂嫂快起,今日是家事,没有君臣,不必行礼。”宋安松美貌稚嫩的脸上撅起嘴,表示不满。华易慢悠悠地起身,对着成雪鸿说道:“你来的倒迟。”“安松行在路上看上了街边的轻巧玩意儿,便耽误了些辰光。”宋安松有些羞的用手肘碰了碰成雪鸿,成雪鸿甚是宠溺地看着他,俩人青天白日下,视若无睹的柔情蜜意非常。宋檀有点酸,他清了清嗓子:“我说小松啊,见不到你哥夫么,礼数都忘了一干二净么。”宋安松有些怵华易,毕竟是自己原先配婚之人,因他娘设计才没了这段婚事,也多少有些心虚。他行礼倒是快,也不拿眼睛看一眼华易,“三哥夫安。”华易微微点点头,未做言语。那厢宋成平和崔琴遣了人来,说自己二人准备晚上宴席,叫他们年轻人自己玩乐一番。宋安宋来了精神,对着来者说道:“告诉娘,我要吃八宝鸭子、鸳鸯炸肚、奶房签、三脆羹、萌芽肚胘、煨螃蟹……”宋檀嘴角扬起,“你表演报菜名呢?这般能吃,怪不得我瞧你腰粗了一圈。”宋安松睁大双眼,煞有其事的看了看自己腰,“你别胡说!就你瘦!”宋檀看着他的腰身继续笑,不言语。宋安松观他如此,真的以为自己胖成球,一咬牙狠心又对着来者道:“算了,当我没说。”来者走远,成雪鸿对着华易说道:“堂哥,多日不见,你我可否另旁说话。”华易很给面子的以眼神询问宋檀,宋檀拿出个大度风范:“去吧,我与四弟也说些体己话。”见成雪鸿与华易走到一处树下,依约是个听不见这方动静的距离。宋安松轻咳几声,装模作样地整理形容,一会儿摸摸衣服的前襟,一会儿抖落抖落镶金边的袖子。宋檀不说话,目光玩味的就看着他一系列动作。饶是宋安松先忍不住开口:“你怎么不问我啊?问我过得好不好!”“那你过得好不……”宋安松立刻得意洋洋,“我过得自然是很好,雪鸿什么都给我买,奇珍异宝、绫罗绸缎、金银翡翠,我双手都提不下了!三哥你呢,活阎王对你如何?”宋檀忍住没翻白眼,“哦。我过得比你好,我可不买女孩子的款式”他对着宋安松微笑,温和端方,“并且有人给我拎包。”那厢一株杏树下,有风吹过,星星点点,香气四溢,是繁盛到顶点的春花。成雪鸿接下了一瓣,落在指尖,典雅凉薄,是牛乳纯白色的一点。如诗如画般的景,确实要配个他这般的风雅人物。成雪鸿情绪在心中翻腾,他犹豫着开口,“堂哥,你知道么?”话音刚落,华易煞风景地打了个喷嚏,“你说什么?没听清。”“从前我样样落后于你,但这次却是我先你一步了。”“你这次功课得了太傅夸赞?可是骑射有了进步?”成雪鸿目光灼灼,言辞切切:“那日你我九死一生之际,得一人相助,我寻得了那人,那人,那人就是宋安松。”华易尚未来得及反应,他连忙继续说道:“表哥你不要怪我。是天意,让他来到了我身边,我定誓死不放。”华易沉吟片刻,兄友弟恭般拍了拍他的肩膀:“行吧,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祝你二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言罢,抬步向着宋檀方向而去。成雪鸿深深地望着华易的背影,长舒一口气,还好自己坦白的快,华易未有诘难于他,但又心下疑惑他何时这般好说话了?---------------第15章 第 15 章宋檀正与宋安松掐的热火朝天,你一言我一语闹个不休,只差扯头发挠脸。饶是华易多脸皮厚,也不敢凑过去,只怕被误伤,他好整以暇地远远观望。成雪鸿追上了他,正要询问他为何止步不前,再看前方,脚步也下意识地顿住,瞬间明了,神仙打架,还是不要掺和的好。宋安松又被宋檀怼的一句话说不出,气得皱着眉直喘气,一抬眼就看到成雪鸿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们。糟糕,不能让成雪鸿觉得他那么泼!宋安松转瞬就换上了一副楚楚可人的模样,“三哥,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宋檀瞧着他这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由得感慨他这个弟弟若是入了戏园子可真能成一代名角。他故意地鼓掌几下,表示佩服,“你在这儿装什么贤良淑德呢,你要不要背一背《女德》啊。”“我是男孩子啊……”宋安松小声地说道。这等委屈之相,成雪鸿看了直叫心疼,他抬步走到宋安松身边,回护他与身后,他直视宋檀说道:“堂嫂,安松还小,要是有什么不懂事的地方,您和我说。”皇子到底是皇子,身份高他一截,宋檀自然是不敢再挖苦宋安松了。宋檀面露微笑看着宋安松:“自家弟弟,我疼他还来不及呢。”宋安松被他这善意的目光一看,硬生生地打了个抖索,又往成雪鸿身后躲了一躲。成雪鸿当即回头,柔声细语地好生宽慰他一番。华易淡定地走过来,对着充当了电灯泡的宋檀说道:“行了,同他们颇费了些辰光。我有些累了,夫人可否带我去你的卧房歇息片刻?”宋檀巴不得离这对狗男男远远地,华易这一开口,自然是要同意的。他带着华易回到了他在宋府的居住之地,一推开门。宋檀楞在原地,忍不住啊了一声。“怎么了呢?”华易开口问道,他瞥了一眼屋内布置,寻常的很并无不妥啊。宋檀回过神,气冲冲地走进去,对着屋内的摆设家具指指点点。他面容几乎是要有变得扭曲的势头,他指着一处书架嚷道:“我原来在这儿放了对萤蓝的陶瓷花瓶,没啦!”他又指着一处书案道:“这还有个对玳瑁福禄圆环,没啦!”宋檀咬牙切齿道:“我一走就动的我的陈列摆设,欺人太甚!”华易也进了屋子,他四下环顾一圈,窗明几净、纤尘不染,雅致得客气又疏离。“你就全当住了驿站吧,那些物件我再给你买回来如何?”宋檀神情怏怏地坐到床边,他没应答华易的话,他心有戚戚,这个自己自小长大称之为家的地方,虽不见得多温馨,但至少是承载了他的一段不可抹去的回忆的,鸡飞狗跳又充满烟火气的过去。而现下这个家悄无声息、毫不留情地将他存在过的痕迹都抹了去,他竟没想过崔琴可以做得这般绝,屋内的一切都在昭示着:他只能算是个外人了,宋府再也不是他的家。华易走到他身边坐下,似是明了他心中的苦闷,他低声说道:“这个家不要也罢,华府以后任你装点修饬。”宋檀朝着空中踢了一下脚,依旧不虞,不置一词。华易微微地叹了一口气,软语哄他:“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事已至此,你且放下,白白地生闷气,只会增添自己心头不快,她们啊是没有损失的。”宋檀何尝又是不知道这些人生之道,他只是一时的无法排遣心中的愤懑。他淡淡地开口:“华易啊,你我要是和离,我可就真的是孤身一人永无安身之所了。”华易先是一怔,随即轻笑一声,“说什么和离呢?我还怕你不要我了呢,家产还要同你分一半,那么多的钱财,你买多少个宅子都行的。”宋檀闻言,当即起身,凝眉对着华易说道:“不一样的,感情这种东西是买不到的!”华易深以为然地点头,“好好好,那我们就好好培养感情。”宋檀认命般叹气,“行吧。”华易看着宋檀这副模样,他只是笑,他就等着他,毕竟情爱这种东西可是要把一生都交付殆尽的。宋府的向来宴请宾客的宴食总是大张旗鼓、极尽豪奢,穿过红墙绿瓦,红楼绿台,喧闹声倒是一路高涨,华易和宋檀由人接引到了用膳的厅子。厅子正中是一八尺见方的红漆梨花木圆桌,左右坐着宋成平和崔琴,成雪鸿和宋安松也落座在期间。华易和宋檀按着礼数给中年夫妇行礼。宋成平高兴非常,点头示意他们落座。大厅内摆放着数十盏烛台,几乎亮如白昼。桌子上面置有数套碗筷酒盏,至于菜肴,山珍海味无一不齐备,还有咸酸、蜜饯、时鲜水果摆上好几盘陈列其间;而碗、盘、盏、杯、勺、箸皆为纯银所制,烛光映照下发出精致而静默的反光,其明晃晃,简直是张牙舞爪地向来人证明自己的清白——无毒,可放心食用。一顿饭吃的是不冷不热,宋檀也不耐于他爹多说什么,面无表情地自顾自的埋首吃着。宋成平狗腿极了,间或地就对成雪鸿说着恭维之语,听得宋安松下巴一扬,得意极了,崔琴也在一旁乐得合不拢嘴。他夹了一块螃蟹放置在成雪鸿面前的碟子内,“听闻三皇子学富五车,文章做得是极好,可谓是龙章凤姿。”成雪鸿被夸得莫名其妙,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华易。华易给宋檀夹了一筷子菜,嘱咐他要慢饮慢食,一抬头就对上成雪鸿的视线,“看我干嘛,丈人夸你呢。”成雪鸿轻咳一声,“表哥才是真正的好学问,一篇洋洋洒洒、气势滂沱《凫鸟论》惊艳才绝到我父皇都赞誉有加。”宋檀来了兴致,停下筷子,侧目看向华易,“那篇文章是你做得?”宋安松见话题中心转向了华易,忙问道:“什么文章啊?”宋檀笑着提醒他:“就是你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地背了几百遍,还被先生差点把手心打烂也背不出来的那一篇!”宋安松回忆起那段过往,真是惨烈又悲痛,吓得他倒吸了口凉气。华易眉毛一挑,“想不到我还是你的童年阴影?”成雪鸿默默地想,你还是我的童年阴影。华易又轻飘飘地说道:“我做那篇什么论的文章时,尚未弱冠,少年贪杯喝多了。便胡言乱语了些什么,我自己也记不大清了。”---------------第16章 第 16 章宋檀最喜欢看宋安松吃瘪,他温柔了目光,故作一副情意绵绵的模样,看着华易说道:“我家大人真是少年有成,教人自愧弗如呢。”说到自愧弗如,宋檀用眼角处瞥了瞥一脸不满的宋安松,依约是个挑衅的意味。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自然是要捧一捧华易的,宋成平又喋喋不休地赞赏起了华易,口若悬河通篇没个重点。华易却还表现出一副很是受用的样子,极为配合宋成平间或地还一惊一乍地来句:是吗,丈人谬赞了。崔琴以手绢做遮挡,不动声色地看了宋安松一眼。宋安松小孩脾气,一点都没看到他娘给他递过来的眼神。他很是闹心,自己被宋檀揭短,成雪鸿还被华易抢风头,气得他一句话也说不出,他将这股子全发泄到了面前的一碗莲子羹上,他手下不停连戳带点,拿着筷子把这碗莲子羹搅得七零八碎。成雪鸿观他如此,十分诚恳的安慰他,“没事的,不就是背书嘛,我六岁了还没背不会《论语》呢。”这话一入耳,宋安松手下动作一顿,不自然地看了一眼宋檀。宋檀手肘支在桌上,托腮正笑意盈盈地、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被宋安松这突如其来的一眼一望,宋檀啧了一声,“别看我,我可没说你现在还背不会《论语》呢。”“你!”宋安松气鼓鼓地说着,“我就知道,你不还是说了!”华易呀了一声,“我原以为雪鸿都算开蒙晚了的,没想到……”说着,他对着宋安松笑了一笑。这不就是嘲讽么!宋安松自尊心大损,若他是个烈性男儿现下就应该不受这份气把桌子掀了,痛斥华易和宋檀真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狗男男。但他怂啊,尤其是他还怕华易,宋安松肩膀一塌,委屈巴巴地看向成雪鸿。然而成雪鸿自小就是被华易揍大的,他比宋安松还怕他,在华易面前,他已然是沉默习惯了,一句重话也不敢说,只是垂着眼默默吃菜。崔琴眼见这子自己儿子这两口子被人拿捏的死死的,极不悦地悄悄地瞪了宋檀一眼。然后她转瞬就换上了一副春风化雨的慈和样,“安松生性活泼,志不在学问罢了。宋檀倒是喜静,才学也是一等一的好,但这内宅事务不若读书写字,可还得能干练达些才教好。”宋成平抚着胡须在一边点头应和:“既已出嫁,便应尽人妻子的本分,好好操持家务。”宋檀眉梢一跳,心道这对夫妇真是一丘之貉,拐弯抹角说的讽刺他:就算才学再高又如何,依旧不得科举考试,还不是要将一生的精力都投入进高门深宅,估计等下还要说点什么女子的三从四德让他来遵守了。崔琴确实是要继续往下说的。华易心下通透,他哦了一声,打断了崔琴的话,“想来这是宋府的规矩。华府是不兴这一套的。”他在桌子握住了宋檀的手,宋檀还没反应过来,华易就将两人交握着的手置于桌前,是个众人都能看到的局面。他颇为怜惜地看盯着他手中十指交缠着的宋檀的手,“瞧我夫人这手,削葱般白净,天生就是该风月花鸟、诗酒琴茶的。我怎舍得让他辛苦操劳琐碎之事呢。”言罢,他眉头舒展、嘴角上扬,目光装满云絮般的温柔,深情地看向宋檀。宋檀略微怔了怔,有些手足无措地错愕,他几乎就要相信了华易的情意。不过一瞬,他便恢复了,心里默默地想着华易这是在演戏,做不得真,做不得真,做不得真。宋安松看傻了,他咬着筷子歪着头,脸上尽是羡慕之色。成雪鸿也看傻了,他还略微地抖了一抖,他表哥居然大庭广众地说这么缠绵的情话,他是这么想他个的:真是既吓人又恶心。宋成平毕竟是亲生父亲,自己儿子过得不错,他还是有几分欣慰的。崔琴忽然柔声一笑,“掌管内事啊,可是正妻身份地位的象征,华大人莫不是信不过我们宋檀么,他是蛮横爱耍小性子了些,可咋说也是花轿送进去的,不要叫下人笑话呢。”她这话明着帮宋檀,实际还是在贬低着宋檀。宋檀凝着眉,几乎就要发作,华易将他们交握着的手放下去,他轻轻地握了下宋檀的手腕,示意他先不要冲动。“我们华府,我夫人说了算,他要是喜欢便做,不喜欢便支使人来做。便是我也是一样的,我可主外也可主内,叫我操持家务也不是不行的,皆听我夫人的,他叫我往东我绝不向西。”崔琴面上一凛稍纵即逝。她没想到传闻中那么凶残的华易竟如此护着宋檀,没想到自己设计让他和宋安松上错花轿,居然还是帮了他得到如此好的夫君。宋檀觉着实在是太解气了,他差点就要笑出声了。做戏也做全套,他也忍着笑意,软声软语回应着华易,“你呀,不必如此娇惯我的,我既是华府的夫人,自然就会承担其中的责任。再说,我们家奴仆下人众多,都是老实听话的,我辛苦不到哪里去的。”这下轮到宋安松抖了,一向骄纵的宋檀居然还有这么通情达理的时候,还软着嗓子说话,他也是这么想他哥的:真是既吓人又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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