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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1 / 1)

今日聚集于此的,有不少都是那日因为砸粮铺而被州府抓起来的百姓的亲人朋友。亲人被抓后,他们孤立无援、心急如焚,正巧有人帮他们暗中联络,于是这些同病相怜的人们渐渐凑在一起。后来亲人拉拢亲人,朋友拉拢朋友,参与聚会的人越来越多了。霍成听见父亲有可能会被处死,急得小脸皱成一团:如果你们真的要去州府,能不能带上我?我也想去救我爹。孩子都开了口,人群中的女人、老人也纷纷加入表态。我们一起去劫狱吧,把大家都救出来。还有李公子和他的商队,他们也是好人,也都是被吴良那混蛋给害了。说真的,一起去吧。我们有这么多人,还有我们的兄弟邻居,大家一起去,难道还不能把人救出来吗?对,救人!不光要救人,还要杀狗官!把所有的当官的全都杀了,以后再也没人能欺负我们!不不,不是所有当官的都是坏蛋。我听说姓陆的主簿就是好人。吴良想去监牢里虐待李公子和其他犯人,就是被他给拦下的。还有很多当差的都不坏。坏的就是那几个!我知道我知道,王州牧,刘如虎,最混蛋的两个就是他们!还有黄姚、苟兴这几个也都帮着吴良做坏事!大家把狗官的名字都记住,到时候我们把狗官都杀了,留下好官为大家办事!最开始提起闯官府的人或许只是出于一时义愤而说的气话,然而当人们汇聚在一起,力量越裹越大,气话便不再只是气话了。愤怒的种子终于生根发芽,只待时机,便要破土而出了!=====渝州府中。王州牧心烦意乱地坐在案前,桌上的东西被他弄得一团乱。外面忽然有人敲门:州牧,吴良求见。王州牧一听见吴良的名字就来气,怒道:滚滚滚,让他滚,别来烦我。一个月内我都不想再看到他!外面没声了。王州牧气得把笔往地上一摔:就知道给我惹麻烦!刚才城里十余名有头有脸的商人一起来找他,要求他立刻释放李乡和阆州商队,跟阆州府握手言和。王州牧当然不可能答应。不是他不在乎这些商人,他很担心商人们会闹事。但是让他立刻释放,他也的确办不到。先不说李乡这案子牵扯了许多官兵和官员,一旦要给李乡翻案,官府里就得有很多人要倒霉。就算他愿意放了李乡,各项的手续也得走上十天半个月的,说放人就放人,渝州府还有颜面可言吗?事情还怎么收场?但商人们就是不理解。他们心急如焚,他们在阆州被扣留的商队、被查封的店铺,多耽搁一天就得多损失几十两银子。他们非要求渝州府马上放人,最最多只给三天的时间期限。可王州牧最快也得要半个月,双方怎么都谈不拢,最后只能不欢而散。而这堆麻烦事归根结底不都是吴良给惹出来的么?所以现在王州牧听到吴良的名字就气得牙痒痒。他之所以不找吴良的麻烦,已经不是看在吴夫人和吴家的面子上了,而是因为事情牵扯到了不少州府里的官员,他没办法收场而已。正烦着,外面又响起敲门声。王州牧发火道:不是让滚了吗?怎么还来?外面传来小吏怯怯的声音:州牧,判令拟好了王州牧愣了一愣,颓然道:进来进来。门推开,小吏将一份公文送了过来。这正是对于那些参与打砸正大粮铺的百姓们的判令,判令的内容是按照王州牧的意思拟的。王州牧粗略过目了一番,确认无误,便开始找自己的印章。他在混乱的桌上翻了半天,终于找出印章,正要往公文上盖章,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问小吏:你们是不是都觉得吴良是个混账?小吏一愣,不敢作声。最近事件频发,王州牧也渐渐察觉到了一些风向。老百姓砸粮铺的事情已能看出民心,而州府上下怨声载道,亦有一些话传进了王州牧的耳朵里。他开始意识到时局的紧张,终于开始疏远吴良,试图挽回局势。而这份判令,便是他挽回的一步。王州牧摸了摸判令,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询问:吴良干的事是吴良的事。你瞧,我还是个仁慈的好官吧?这年头像我这样宅心仁厚的可不多了。小吏大气都不敢喘。这份判令,并不是一份死刑的判令。事实上就算渝州府想处死这些暴民,他们也没这个权利。凡是死刑,他们都得上报成都府,由成都府再审一遍,如果判决仍是死罪,才有可能将犯人处死。所以打从一开始,王州牧就没理过吴良的无理取闹。他采用的是一种他认为皆大欢喜的判决方式交钱,赎罪。本来嘛,砸了一间粮铺,打伤一名掌柜和几个伙计,又不是什么大事。只要粮铺的损失有人赔偿,掌柜伙计的医药费有人承担,而州府陪着折腾半天也能捞点好处,那就行了。于是他让吴良清算了粮铺的损失,把吴良算出的数再翻上一倍,摊到那被抓的几十人头上,就是赎罪金了。王州牧往印章上哈了几口气,手起章落,重重敲在公文上。希望这些老百姓懂得我的好,能够知足,能够珍惜才好啊!他长叹一声,收回印章,大手一挥,便让小吏赶紧办事去了。=====翌日,官府出张贴公告,老百姓们迅速一拥而上,将公告栏围了个水泄不通。识字的人大声念出公告上判令所写的内容。谅在情有可原决定,决定从轻处罚限一月内交齐赎罪金五十两,即可免罪。逾期不交金者则罚为军籍公告栏前顿时一片哗然!王州牧所预想的人们感动知足的一幕并未出现,数人红了眼眶,却是因为愤怒与绝望。人们大声斥责谩骂,渐渐有人凑到一处,小声交头接耳。交流过的人们退出人群,向城内的一间老茶馆汇聚。赎罪金五十两?!朱瑙听到布告所写的内容,都免不了被吓了一跳。他哭笑不得道,这都是谁想出来的?惊蛰眉宇间带着几分怒意:必定是渝州府无权判处死刑,便换种法子逼死老百姓!要知道这样一笔钱在富人看来或许不算什么,但对于穷苦百姓而言,五十两根本就是一笔巨款。寻常百姓劳作一年所得也不过几两银子。而且渝州城内治安如此混乱、粮价如此高昂,大多百姓都没有存款余粮,甚至可能背着一身债。这么高昂的高昂的赎罪金,就是砸锅卖铁鬻儿卖女都没有几人能交得出来。而交不上赎罪金,被抓的人就会被罚去充军。若是太平盛世也还罢了,如此世道下,充军就是九死一生,比判死刑相差无几。因此惊蛰便以为王州牧有心偏袒吴良,与他同一个鼻孔出气,才想出如此可笑的判决方式。不仅惊蛰这样想,城里的大多百姓也都是这么想的。朱瑙却不这么觉得。他摇摇头,低声道:未见得是故意刁难何不食肉糜而已。或许在王州牧看来,五十两银子换人命,已是慷慨仁政。他却不知道,他治下的百姓,人命早已不值五十两。或许,连五两都不值。而无论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定出一个人人都交不起的赎罪金,所谓的赎罪也便成了笑话。朱瑙淡淡问道:那边有新的消息吗?惊蛰道:时日已定了。后日寅时,天一亮,趁着官兵交接班之际,他们会强闯州府。判令一出,百姓的怒火非但没有平息,反而火上浇油。天价的赎罪金让老百姓彻底明白,再这样下去,他们无法救出他们的家人朋友,他们无法改变痛苦的生活,他们也无法惩治将他们逼上绝路的恶人最后一丝希望被无情浇灭,这也终于让他们下定决心反抗!必须要反抗!唯有反抗,他们才有活下去的希望!朱瑙轻轻地叹了口气。片刻后,他平静地开口:把人都叫到院子里,我有任务要颁布。惊蛰立刻转身出去叫人了。不多时,二十几人在院中列队集合。这些都是朱瑙从阆州带来的武士,人数虽不多,却全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武艺精良、训练有素的人。朱瑙将之前准备好的渝州府的地图铺在地上,众人忙围上来观看。虽然他们从未去过渝州府,不过渝州府的布局与阆州府几乎完全相同,只有一些细微的差异,他们稍稍打量,就将整个地形牢记于心中了。朱瑙手中拿着一根长木条,在地图上的某处指了指。后日寅时,一旦城内百姓开始行动,你们立刻强攻此地,务必拿下。最后四个字,他咬得很重。他很难得用这样严肃的口气说话,可见此次任务之重要。众人看清朱瑙所画之处,神色亦为之肃穆。一人问道:州牧,我们攻下此地,是要交给渝州百姓吗?朱瑙摇头:不。众人微微一怔。不交给渝州百姓,难道交给渝州官兵?朱瑙道:不得让任何人得手,明白吗?众人愣了愣,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是!州牧!武士们齐齐应声,已将计划了然于心。第64章 闹剧两日后。天蒙蒙亮时,州府门口守了一夜的官兵已经东倒西歪。有人靠在墙边睡着了,有人哈气连连,百无聊赖地听着屋檐上的水滴声数时间,只等换班的时间一到,就可以回去休息。这天真是冻死人了,一人搓着手小声抱怨,还要多久咱们能回去睡觉啊?应该快了吧?再等等。每次换班的时候那群人都磨磨蹭蹭的,让我们等半天。下回他们轮班的时候,我们也晚点出来,让他们多站会儿。唉,好冷,好困,好饿啊打盹的人继续打盹,醒着的人心不在焉地说着小话,打发无聊的时间。不一会儿,他们听见附近传来脚步声,以为是换班的人终于来了,忙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交接。渐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明显。有人察觉到不对,连忙将边上还在打瞌睡的人推醒:喂,快醒醒,听见脚步声没有?被叫醒的人差点跌一跟头,连忙甩甩脑袋,稀里糊涂地问道:出什么事了?你听听这个脚步声,我怎么觉得好像有很多人过来了?啊?原本天就还没亮,今日又是个雾天,能见度不过二三米远。官兵们听见急促纷乱的脚步声,隐隐约约看见前面有人过来,却根本看不清楚。警惕的人已经察觉出不对劲,心大的人却仍没有防备,还伸头伸脑地向前走去:谁啊?是换班的来了么?等两边到了贴脸的距离,官兵才终于看清楚前方黑压压的一大片人群,哪里是来换班的官兵?分明是愤怒的百姓!啊!!惊恐的尖叫声打破了渝州城内的安静,昭示着全新的一天已经开始。=====州牧!州牧!快醒醒,大事不好了!疯狂的拍门声把还在睡梦中的王州牧惊醒。他揉着眼睛坐起来,被窝外的寒气侵体,顿时打了一个哆嗦,没好气地问道:谁啊?外面人道:州牧,出大事了,外面来了好多老百姓,已经闯进州府来了!啊?王州牧一脸呆滞,怀疑自己还在做梦。须臾,王州牧披上外袍打开门,只见满脸焦急的校尉正在他门口快步徘徊。一见他出来,校尉立刻上前:州牧,现在该怎么办啊?人已经闯到仪门附近了!王州牧还有点不敢置信:百姓闯进州府?多少名百姓啊?校尉道:数不清楚,怕有几百人!王州牧吓一跳:几、几百人!?他以为顶多几人几十人闹事,怎么忽然就冒出几百人来了??这么多人闹事,是有人在暗中组织吗?为什么他之前一点风声都没听到??他连忙竖起耳朵仔细听,隐隐约约仿佛真能听见外面在吵闹,他顿时急了:你们干什么吃的,怎么就让他们进大门了??那校尉不敢支声。大清早天还没亮,官兵们正困着呢,精神难免有些松懈,谁会料到忽然有这么一出?老百姓人又多,又来势汹汹的,在大门口一闹腾,守门的官兵慌了就跑了,所以才让人闯了进来。不过虽说过了大门,仪门却并不好过。醒过神来的官兵赶紧把仪门关死了,此刻老百姓正在外面拍门叫喊,双方僵持不下王州牧虽恼火,却还算冷静。他这州牧官邸在州府的最深处,过了仪门还有大堂、二堂,还有吏舍、主簿衙、州丞衙和后花园,老百姓想闯进这儿还要不少时间,也未必闯得进来。他迅速冲回屋里,找出一块符牌,又冲出屋子,塞进校尉手里:快,马上立刻去调集所有人手镇压闹事的百姓。决不可再让他们往里闯了!官兵看见那符牌,顿时变了脸色,不敢伸手去接,反而小心翼翼道:州牧,要不要派人去跟百姓谈谈?我看那些百姓里有不少老弱妇孺老弱妇孺?王州牧瞪眼,老弱妇孺来干嘛?校尉迟疑了一下,小声道:我听他们喊着要求州府释放监牢里的人,还有还有还有什么?还有处死奸商和贪、贪官王州牧:他顿时更来气了:暴民,一帮暴民!我不是已经颁布了赎罪判令吗?出点钱就能免罪,他们闯进州府想干嘛?!还想处死谁?我这州牧索性让给他们来当好了!正说着,外面又传来一阵叫喊声,听声音虽还远着,却好像已经过了仪门了。他立刻符牌往犹豫的校尉手里一塞,怒目而视:还不快去?!这块符牌是用来开启武库的。平日里大多兵卒是不配备兵刃器甲的,一是防止兵卒叛乱,二是防止出现兵器盗窃、丢失的事件。兵卒们只有拿到这块由州牧保管的符牌才能开启武库,取用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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